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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听到长者将自己推出火海的咆哮声,听到他至高无上的父皇长锋斩贼寇时的怒吼。
君可见拆骨为刀、引颈自戮?君可见放血追义、至死方休?一个王朝的风骨,便是千年来的风骨,是黑暗中千万只断臂高举起的炬火,哪怕一阵冷风一吹就熄,哪怕明知此去无归路,千万人仍昂首阔步,俱道举世无畏。
松涛难寂灭,忠骨未绝响。
他本该随之而去,却因为一人停留于此。秦琤眉眼一弯,柔声道:“阿年,现在这样就很好,你陪着,哪怕相顾无言,都很好……”
“好。”秦年抽噎了一下,挤出一个苦不堪言的笑容,道,“阿年陪你。”
他温柔唤道:“阿年。”他说得很费劲,肺部就像一个破旧的风箱,一点意外就能让他喘个不停。
“哥哥,你不要说话了,你听我说……”秦年满眼是泪,泪水出来了又硬逼回去,周而复始,“我常常梦到以前的事,总是梦到你,可那些人事离我很远,我提不起恨,解千愁、朱承杞或者谁,我一点都不恨,今朝如何便如何,与我无干,哥哥,我只想保护你,就像……以前你保护我那样……”
秦琤只安静听着。
“我第一次见到你,是在宫殿里,嘉宾满座,灯火摇曳,你坐在馥宁郡主身后,黑漆漆的像一团影子,后来你弹琴,我跳舞,独那一次,我痴住了,我从来没有听过那样的乐曲……那是刻到骨子里的声音,痛得直逼灵魂,你就坐在那里,散发垂眸,指下是另一个人间,我怔在原地回望着你,你就像一鉴沉静的墨池,深不见底,难量难测,当时我在想,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秦年双眼微微向上看去,从秦琤这个角度看来,她有着线条分明的下颏骨,下巴稍稍尖,她思忖而道:“后来的云怏怏,温柔得像是个坏人,好到没边,让我时时刻刻戒备,或许是你的姣好面容在作祟,当时我想,这个文弱公子值得一交……后来大梦了几场,我记得一张少年的脸,是我见过的人里面,最好看的,眉眼带笑,尤其好看……也巧,云怏怏也戴了那样一副皮囊,不怕哥哥笑,阿年借妙妙以前的话——惊为天人。”
秦年说的话传到他的耳边断断续续的,他知道自己该去了,去找他的国家、他的子民、他的同袍,他一点都没慌,平静地耗干自己的最后一秒来陪她。
“后来,我在铜镜里看到自己的脸,看到自己的五官,我开始思虑你,一面大义凛然地说着激浊扬清守天下太平,一面却真切而自私地希望你能安康幸福,哥,阿年没你想象得那么好——我开始会逃避自己的责任了,我没法大公天下,甚至会为了一己私欲报仇泄恨……我……我变了……”
秦琤感官彻底失灵了,他听不到秦年说的,看不到秦年了。纵是睁着眼,所见的画面仍是一片漆黑。
他艰难开口道:“不……阿年……”如玉的脸上浮现出紫色血管,身上毫无人气,牵住秦年的手到死都不肯放开。
最后一刻,秦年反握住他的手,语气郑重如同宣誓,目光灼灼如炬,道:“可是……若是为了哥哥……就算我变成一个十恶不赦百死莫赎的人,秦年也无怨无悔。因为……”
秦琤不知道自己的脸上有没有笑,心底应当是有的。
我知道的,因为,我也爱你。
经年
秦琤死后九年,秦年死后四年。
朝廷安定,百姓乐业,蓝天白云,绿水青山,看上去要多美满有多美满。
然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皇帝制衡朝中势力,文臣勾结,沆瀣一气,武将戍边守卫多年,穷者苦,富者忧,一个个都在拼了命地过日子。
东海日出的时候,驶回了好几大艘船,据说是今年运往皇城的海中宝物。至于什么宝物,谁都说不清。
船夫裸着上身,肌肤被炎日晒得又赤又乌,他们一个接一个排着队,用打个粗大的结的布绳奋力地把船上的大件货物拉到陆地上。
汉子们一边干活,一边发出卖力的叫喊,旁边一人坐在椅子,翘着二郎腿,头戴草笠,手里一把蒲扇摇啊摇,笠下一张脸拽得二五八万似的,看谁都不顺眼,眉头总是锁在一起。
他是这个码头的老大,每天有事没事就坐在那里,检察着大伙的工作。替人干活的船夫都知道不能惹这位大人,因为大家皆知晓——他的脾气真的很差。
就在三个月前,他的上头嫌他管的这个码头的走货量比不过隔壁的码头,这位脾气要上天的人物就把隔壁的码头给砸了。至于怎么砸的众说纷纭,传的最多的是说他用了一种闻所未闻的暗器,跟机关傀儡很像,一大群木头人脚下踏着铁轮,手臂连接着齿轮,见啥砍啥,戾气得很。
“唐大人,这单做完了!劳您过来看一看!”码头边的汉子吆喝着。
唐高恕“嗤”了一声,嫌烦,皱着眉走去了。
他随意地掀开几块布,布下的箱子麻袋里装着货物,往常他都是随机抽几箱检查,今天他也是如此,他开了一箱,面上几层珍珠彩石,习以为常,他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