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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子取名顾冲璇,交与老夫人抚育,继承顾家香火。次子却送到金陵,改姓自他名字中的第二个字,取名江冲珩,另立了一脉。

    裕朝后称金陵江家者,实与金陵顾家是同宗。

    顾江离此举是想让后代摆脱顾家的束缚,他因为此事几乎与老夫人决裂,幸而老夫人有了孙子,便不大逼迫他了,权当没他这个儿子了,只一心看管顾家新孙。

    嘉成八年的冬天,陆陆续续与戎夷打了几年的战役终于迎来最后的尾声。

    第94章

    嘉成八年与戎夷的战争从初秋一直打到深冬,可是有了前几年的经验,这时盛京的百姓并不十分慌张,依旧生活如常。

    李祐温借口太子年幼,采选拖了几年,又借口征战不停,需要休养生息,拖了几年到如今。朝野上下心照不宣,也没人再提这一茬了。

    这几日北疆传来的消息大好,李祐温将皇家的西域骏马种送出去繁衍,几年下来兵强马壮,加上中原人擅长的兵法一途,一战接一战的胜利,眼看将戎夷逼回草原王庭。

    今日盛京大雪,俗话瑞雪兆丰年,李祐温也心情很好,难得带上阴云霁去御花园赏雪。

    层层的金箔殿脊撒了白,像是山水画里连绵起伏的笔法,映衬着红漆宫墙,往日恢弘的皇城变得寂静悠远。

    李祐温怕阴云霁的靴底踩着雪,回头再染了寒气,早吩咐直殿监的内侍将宫道扫得一干二净。

    阴云霁怀里揣着狐皮暖筒,两只手都塞了进去,半眯着凤眸,和李祐温并排走着。

    李祐温侧头一看,低低笑道:“你总这样,一到冬天就不怎么爱动。”说着探了探他的脸颊,还是温热,便说道:“身上还不冷,再活动活动,好不好?”

    阴云霁就着她柔软的手指,歪着头用脸颊蹭了蹭,恋恋不舍的看着她放下手,懒懒道:“不是我不想出去,是不想和陛下出去。”

    李祐温眨眨眼,焉能不知他什么意思,故意笑嗔道:“既如此,朕向来圣明,准你先行回宫。”

    阴云霁闻言停住,低头正对着她,漆黑的眸光看进她的眼底,笑道:“陛下日理万机,难得清闲片刻,我是不想在外面平白浪费时光,不如陛下和我一同回去?”末了,压低了声音,雌雄莫辨的声线像一片羽毛,直往耳朵里钻,加了一句,“殿里暖和。”

    李祐温瞳孔微动,眼中一闪而过幽光,看了看他的耳尖,果然泛着红。

    李祐温勾了勾唇,待要说什么,却发觉阴云霁身上穿的鹔鹴裘的带子松了,此时正虚虚罩在肩上,将坠未坠。

    李祐温便咽下了原本要说的话,伸手想替他系上,手偏还不老实,非要在他腰间荡一圈,才举到脖颈下的带子上。

    阴云霁无奈的任她动作,听见李祐温笑道:“看你穿得这样厚,还以为你胖了一些呢,谁知一摸都是裘毛。想起朕以前和海棠出宫外,看见只大食国的猫,那是朕第一次见猫,毛发蓬松,浑似蹴鞠的球。朕还以为猫就是那般大呢,谁知追得它落了水,上来后皮毛尽湿,方显出瘦得伶仃可怜,竟是朕错认它了。”

    阴云霁带着笑,低头看她额前的绒发,听她絮絮的低语,最后下了论断,“你就像那只猫似的。”

    阴云霁轻轻“嗯”了一声,缓缓说道:“那陛下要不要牵着猫回宫?”

    李祐温挑挑眉,刚要回他,就看见川柏带着北疆的信使寻了过来。那信使风尘仆仆,眼下似有悲痕,就跪在三步外,叩头行礼。

    李祐温心里莫名的一跳,还未理顺这惊悸是从何而来,那信使便开了口,音轻似是怕扰动了谁,“陛下,雪崖城外三百里大捷,镇关将军贺希夷带伤追击,逼散戎夷王庭,回程时伤势加重,不幸身亡。有遗书一封,嘱咐小人亲送陛下手中。”说罢,小心翼翼的解开护心镜,从镜底抽出一封薄薄的书信,双手奉上。

    李祐温像是没听明白,转而看向川柏,像是想要问他是从哪里寻来的这胡言乱语之人。

    可是川柏弯腰垂了首,几分哽咽道:“陛下节哀,保重龙体要紧。”

    只他这一句,李祐温便觉天旋地转,还未系紧的带子从指间滑落,鹔鹴裘摔在地上,扬起了细微的雪尘。

    阴云霁急切的唤了声,“陛下。”

    李祐温心中恍惚未理,前走几步拿过信,看也不看胡乱的揣进怀里,忽然抬腿向远处走去。

    阴云霁皱了皱眉,抬手牵住了她的袖子,却被李祐温拂去了。这是从未有过的,阴云霁也愣了一瞬。

    李祐温拼尽全力才分出心神,挤出一句,声犹颤抖,“云霁,别跟着朕,你先回宫,仔细莫着了凉。”

    这一句话迫使阴云霁只得止步在原地,看着李祐温向钟粹宫的方向慢慢行去。

    他知道李祐温和贺希夷是青梅竹马,经年未见,促然收到丧闻,是什么心情。

    那些旧年,自己插不进去,也没有资格提及。因为暗中推动贺希夷去边关,间接导致他身亡的人,就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