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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去听谎话。
但她还是不可遏制的,想要反复探听那些她早已明白的萧索。若不想去直面问他,只能通过这个和他最亲近的下属的感觉去猜测。
可是这个问题,倒是把毕方难住了。他觉得阴云霁根本就是没有感觉。
面前有九重山河社稷,爱至此反倒不是毁天灭地,不是头破血流,而是漫漫昼夜的隐忍。
隐忍愤怒本身不是愤怒,隐忍悲伤本身也不是悲伤。它只是铁打的锅盖,一但合缝扣下去,任釜中是如何的翻滚煎熬,便也只风平浪静。
毕方面对阴云霁,就像面对现在的李祐温。
毕方静默了片刻,方才回道:“臣驽钝,陛下何不亲自去问?”
李祐温不置可否,淡淡说道:“你若说不出,那朕也没什么可问的。”
毕方想着阴云霁羸弱的身体,万经不起这么消磨,心里一着急,话还是冒险说了出来,“陛下,您若有心事,还是讲与中宫为善。再不济,中宫恐怕亦有话对陛下说。”
李祐温面上没有什么波澜,睫毛半掩的眸子漆黑一片。微风在她身前吹过,带起垂下的佩带浮起几寸,又缓缓落下。
她垂首看它浮起落下,落下浮起,反复几次,方才慢慢的开口,“毕方,朕是天子。天有霹雳惊雷,有骤风呼啸,有云雾变幻,但你几时见过,它开口说话?越是万钧之重,越是难言一字。”
李祐温顿了顿,接着说道:“朕在失声的那数月里就明白了,语言不是万能的。朕与他都在水里,情话说得再多,也不能凭空变出梯子,递给他送他出去。”
更何况她想要的本就是能陪她一直在水里的人。
这些话不必她说他也明白,所以他才会心甘情愿割裂自己,放松身体任由水寸寸淹没他的口鼻。所以她才会侧头旁观着,却无能为力,甚至不发一言。
这是她命里注定的天道,多说一句都是违逆。
李祐温接着说道:“你是他一手带大,若是连你也不懂,那世上懂的,唯朕与他二人了。”
毕方知道,李祐温说到这个份上,已是心中恍惚,露了隐秘的慨叹。再说再听,于君于臣,便都是逾越了。
他叩首再行礼,便捧起奏章缓缓退下了。
等毕方在视野中消失不见,李祐温还立在原地,抬眼看着乾清宫紧闭的宫门,汉白玉的阶上还缠着正红绸缎。
正看着,忽然宫门从内打开了。阴云霁久等她不归,想要去寻她,不料刚拉开门扉便看见她站在数丈外,静静的看着他。
明黄的衣角落落飒飒,似是与鬓边发丝相追逐,她温润的眼眸里压着万千风云,一眨间便绽成了桃花叠放灼灼。
阴云霁愣了一瞬,便笑了开来,快步走到她面前,低头问道:“陛下怎么不进去?”
李祐温轻抬眸了他片刻,笑道:“刚刚在想事情。外面转凉了,你也不要久站,朕同你一起进去。”
没有人提毕方,仿佛只是离开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
从那以后,阴云霁在李祐温上朝的时候,大都喜欢去承乾宫赏花。深秋时分那株“秋露白”开得极好,梨花如白练,殿前溶月。
阴云霁派人洒扫了宫殿,另置了一套寝具在其中。从来帝后没有同住一殿之理,他其实应该搬出独住。
可是李祐温一直没有发话,他也不便去问,横竖他掌管后宫,心下既已选定承乾宫,便先命人收拾了出来。
李祐温这日下朝早,回了乾清宫不见他,方才在宫侍的禀告中来到承乾宫。
进宫门就看到树下一方桐木案,案后的人面朝梨树,背对着她坐在锦垫上,身旁有一排宫人跪地举案,李祐温远远便闻到了梨花酒的香气。
他鲜少饮酒,此时却已经喝了很多。
他不再穿曵撒,而是中宫的燕居常服,交领的搭护外套着深青通襕纹园袍,背后衣上纹样没有被垂下的青丝完全遮挡,彩绣云霞凤凰图展翅如生,似是呼之欲出。
李祐温站在远处看了片刻,正见他握着酒盅抬头看着梨花,袖子略略褪下几寸,露出嶙峋锋利的腕骨。
昨夜觉得他又瘦了点,看来不是错觉。
跪坐在梨树下品酒的背影,清冷又温驯,衣着虽华美,却似羸弱不堪罗绮。
李祐温止了宫人跪拜,在他转头之前从背后拥住他,抚上他握着酒盅的手,顺着他的力道压在案上扣住。
虽则是这么亲密的接触,却撞响了还未换下的冕冠上的十二旒。冰凉的五采玉石相击,晃动的丝绳如垂钓的线,带起声韵玎珰悦耳。
李祐温默了一瞬,才贴近阴云霁的耳边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阴云霁侧头理了理她额前的冕旒,呼吸间都是梨花酒的清香,“陛下今日下朝倒早,未去相迎是我失礼。”说了这一句方才回答李祐温的问题,“我也应该另住一处了,承乾宫我很喜欢,不知陛下可否依允?”
李祐温皱了皱眉,不想将话咬死,便淡淡说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