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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冯鸣的怂恿下,已经有莽撞的言官开始向宫门里闯了。
海棠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硬着头皮开口道:“陛下,初冬地冷风寒,言官中还有几位老臣,若是跪不住晕倒了,事情就更加棘手了。还请陛下起驾上朝。”
李祐温心里动摇,喃喃道:“传令下去,再等一刻钟。”
一刻钟的时间过得很快。
阴云霁还是丝毫没有转醒的迹象。李祐温深深的看了他最后一眼,下定决心转身向宫外走去。
边走边吩咐道:“传令东厂,让毕方进宫,好生照顾阴云霁。等一会夏安的药煎好了,你们就服侍阴云霁喝下去,若是喝不下去,就将他扶起来硬灌下去。听懂了吗?”
海棠和川柏垂首道:“是。”
李祐温蓦地声音转戾,说道:“川柏,给朕查。到底是谁走漏了乾清宫的消息。”阴云霁说其他宫人和近侍军不会外传,那就一定不是他们,只剩下乾清宫的人了。
李祐温自己也没发觉,她已经下意识的选择相信阴云霁。
早朝下朝正是午间,李祐温踏出门槛的时犹豫了一瞬。不知道她回来时,床上躺着的人会不会早已一缕魂断香消玉殒,连最后一面也见不到。
如果这样,那昨夜的陪伴就会像昙花一现,永远只留在记忆中。此后再不会有人为了鼓励她,甘愿冒天下之不韪,被群臣攻讦,只为让她知道即使她一生囿于皇城,牢牢的锁在这方寸之地,她也能让心飞到广阔浩渺的天宫。
可是,李祐温抬头看了看冬日晴朗的天,刺得眼睛微酸。她身后有江山万里,黎民社稷,它们抵着她,让她不管舍弃什么都不能后退。
更何况她本就是孤家寡人,没什么事什么人是舍不得的。
李祐温眨眨眼,定了定神,迈过了乾清宫的门槛,登上了二十四抬金銮驾,全幅仪仗随在身后。
驾前传来都知监寺人拖得长长的声音:“起驾上朝——。”
第41章
李祐温摆驾午门,远远就看见黑压压的跪了一地。御史台都在,还有清流一党的翰林院,甚至国子监的诸多学子也来了。
为首一人清贵雅正,跪得笔直,正是顾江离。
言官们在冷风里跪了半晌,此时看见李祐温的金銮轿,就像一股热流涌进心中,全都激动起来,山呼万岁。
李祐温揉揉眉心,长吐了一口气,下了轿站在言官们面前说道:“诸位爱卿,天寒地冻,跪在此处于身体有碍,有朝事不妨入奉天殿再议。”
言官们皆呼:“臣等有事启奏。”这是摆明了不会起来,非要在午门跪着说。
李祐温余光看见起居舍人正在奋笔疾书,眼前跪着的还有几位修国史的翰林。
李祐温强行压下心中所有焦灼,先走到年龄最大的几位老臣跟前,柔声说道:“几位爱卿都是历经多朝的国家顶梁,今日若是跪坏了身子,岂不是朕之过?朕心里不安事小,江山社稷的损失事大。爱卿们想要在午门议事也不是不可,诸位先起身。”李祐温一面说,一面伸手搀扶,早有机灵的小太监搬来了几个软椅。
这几位年纪属实是大了点,此时也跪不住,看到李祐温态度良好,又有软椅,也就就坡下驴,顺势起身了。只一样,刚硬进谏之心还是不改分毫。
李祐温答对了上了年纪的几位,消弭了臣子午门外晕倒的可能,微微松了口气。
又转身来到顾江离面前,皱着眉问道:“诸位爱卿今日有何事议?”
顾江离身着绛红獬豸袍,手拿独山玉笏板,腰间挂着牡丹纹佩,跪在午门外说道:“陛下一连数日罢朝,臣身为御史,纠察天子百官,肃整朝纲法纪,不敢不进言。”
李祐温对上他,总是多包容一些,毕竟是她在心里钦定的皇夫人选,伤了面子恐日后不能相敬如宾。
李祐温好脾气的说道:“此事都是朕一时懈怠,朕日后无故不罢早朝,还请各位爱卿安心。朕今日下朝便回宫温习祖宗礼法,以图自省。”
顾江离仍是跪着未动,淡淡说道:“陛下自是圣明,奈何身边奸佞擅权,蒙蔽圣听,恳请陛下罢阴云霁司礼监东厂之值,收三千营近侍军兵权,贬阴云霁为庶民,永不录用。”说罢跪伏下去,脊骨弯曲,形成优美的弧线。
李祐温恍然明白了,顾江离一字一句是想要置阴云霁于死地,她若不答应他,恐怕午门这些清风傲骨的官员,尽皆要跪到地老天荒。
李祐温拢在袖里的手紧紧攥起。阴云霁现在还躺在乾清宫生死不明,就算他能醒过来,也要面对午门这一劫。
李祐温忽然发觉阴云霁的人生竟是如此危机四伏,迷雾重重。位低遭人践踏,位高遭人忌惮,属实幽暗艰难。
乾清宫内一点愧疚,此时一点心疼,纠缠在一起,密密麻麻牵扯着李祐温的心。
李祐温被逼到了绝崖。
如果今天不拿出个说法,这些言官个个迂腐执拗,如何能劝得回去。若是杀了几个,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