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喉间动了动,叹息道:“不过还好有你们,要不然朕啊,真不知道笑是什么感觉了。”
归寒眸色沉了沉,语调低下来,“同是天涯沦落人,槿煊,我会陪着你的,我会帮你,你放心好了。”
“嗯。”她点点头,“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接下来便是长久的沉默,就在段槿煊快要睡着的时候,又听身后之人的声音,“你打算什么时候让他入宫?”
风从窗外跑进来,殿内的火龙烧得正旺,寒风里的凉意转瞬蒸腾,可归寒还是看到了她长睫的一阵颤动,脆弱到就连这薄薄的水汽都招架不住。
“最多十天吧,”她慢慢说,携着疲惫的音节,“他们也该等不及了。”
尾音拖到最后化成气呼了出来,像是要把体温全都给抽出来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① 宋江《西江月·自幼曾攻经史》
② 李白《舞曲歌辞·白鸠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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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寒是个宝藏男孩哎嘿嘿嘿~
第4章 第二章
两君入宫后,女帝出乎意料地从未在靖贵君处过过夜,反而夜夜留宿于云祥宫,外界不免议论纷纷,靖贵君可是堂堂诚国公嫡长孙,而那寒君不过是烟柳女子所出,自小又在青楼长大,虽被忠勇侯接回了府,到底是身份低贱,但竟得了女帝如此隆宠,不免使国公府心生不满。
不知巧合与否,就在诚国公孟绍青刚写好奏折尚未呈奏之时,女帝便下了立后的诏书。
道承元年正月卅一,女帝册封丞相府公子连君则为后,授金册后玺,入主含章殿。
二月十五,帝后大婚。
入夜。
段槿煊穿着一身正红的喜服,告别百官,下前朝坐辇来到含章殿。
入目尽是一片火红,绸缎是红的,喜烛是红的,灯火是红的,床幔是红的,锦被是红的……
他也是红的。
段槿煊还是在门口顿住了步子。
她不敢进去。
纵使她已称帝,纵使在朝堂之上呼风唤雨,纵使在外人面前再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帝王之态,当面对他,那些所谓威严淡漠垒起来的堡垒,一瞬瓦解。
她对他,是有情的。
愧疚之情。
再然后,因愧生爱。
——是爱情。
要问什么时候开始的,她也不甚清楚,或许是十五岁那年,他随连相治水归来觐见,她垂帘监国,帘后朦朦胧胧的那一眼;或许是九岁那年她去相府,他坐在桌边煎雪,红梅随风入窗棂,恰好落在他手畔,他拈起来递给她,落在她眸中的那轻浅的一笑;又或许更早,四岁那年,暴雨如戈,破城之日的马车,她掀窗的匆匆一瞥。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他入宫,自愿,又非愿。
但不管何愿,总之不是为她。
这一点,她很清楚。
眸光黯了下去,收回思绪,抬眼,满目正红刺得眼睛生疼,她缓了一会儿,掸掸袖子,正了正发冠,迈步走了进去。
连君则坐在床边,同样正红的喜服拢在身上,他不爱束发,墨黑长发披在身后,只在发尾处系了条正红的绸带。
见她进门,他抬起头来,礼貌微笑。
心漏了一拍,化作一汪春水,她跌落进去。
水畔有梅,有雪,他在岸边,她在水底向上看,于是他的影子随着落梅浮水一飘一荡,看不清,也抓不住。
她稳了心神,回望过去,目光首先落到了眉上。
双眉如剑斜入鬓,便是惊鸿一笔,勾着轮廓印在背后的一壁红幕上,仿若公子如玉出画卷。
她只看了一笔,她想要更多,那眼、那鼻、那唇,每一处都不舍得略过。
烈酒上头,她喝了许多,怕是醉了吧。
她敲敲额头,得半分清醒,自己从水里爬上来,冷风一吹瑟瑟发抖,让她足以扼断这些不该有的情绪。
她浅吸一口气,挽笑,步态从容。
连君则半跪下来,“参见陛下。”
段槿煊未伸手,只丢了个“皇后请起”就旋身坐到了床上,连君则虽背对着她,但她不用看也知道他会是个什么表情,肯定是不好看的。
语气却淡然,“谢陛下。”
宇谦端了合卺酒,段槿煊接过,一杯拿在手里,另一杯递给了连君则。
他微微颔首,而后两人臂腕相交,同饮。
到这里,婚礼便结束了。
段槿煊把杯子往托盘上一放,对连君则道:“朕去沐浴,皇后累了一天,早些安置吧,不必等朕。”
“是,”连君则俯身,“谢陛下体恤。”
段槿煊拂拂衣摆,站起来去了后室。
剩下的人缓缓直身,头却没抬起来,烛火摇曳,在他眼里翩跹,眨眼便被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