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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向蔚将军刷了十里长街的纳采礼物,纳采宴上蔚老将军吆喝了东郊、西郊兵营里的多半将士来吃酒,直言:但凡蔚将军踏入宫门,他老人家就当蔚家不再有这个不孝子孙。一群将兵吃醉了酒,勾肩搭背回营的路上,也是一片苦号:想当年一起单身打天下,转眼你就入宫成了家。虎符也交出来了,军务的要事一律推脱,当真撇得一干二净。

    待到户部准备妥当,便可正式行册立奉迎。

    期中几日的间隔,并不影响蔚将军每日来宫中报道。

    蔚将军寡言少语,经常是安乐一个人在说,他随附应和。而更多的时候,安乐忙于公务,他亦要经些繁复的入宫指导,直至晌午时分,才得片刻的空闲。

    蔚将军去到偏殿等候,他虽不刻意观察些什么,但当户部尚书裘涵的视线不自觉望向他,第二次露出失神的恍然时,蔚将军看一眼并未觉察的安乐,垂眸地饮了一口茶。

    同样的情况也出现在用膳时,安乐右手边坐着蔚将军,左手边是隽霄,次之是席鸿。她关怀地给蔚将军夹肉肉吃,然后把装饰的萝卜花夹给隽霄。

    隽霄咬了一口,说:“看,咬出了爱你的形状,给你吃。”

    安乐说:“我想吃小心心形状的生姜,你再给我咬一个吧。”

    两个人惯例地开始一唱一和,席鸿自顾自地吃着。直至用完膳,安乐后知后觉想起蔚将军的存在,懊恼地一拍脑袋:“要不咱俩再单独吃一回?”

    一日事毕,席鸿刻意晚走了几分,提前守在朱红宫门的入口处等人。待到他等到蔚将军,两人并肩出了宫门,他故作无意地闲聊,道:“小将军怕是也觉察了吧,陛下和裘大人,隽大人的感情都很不错。”

    蔚将军径自走着,似若未闻。

    席鸿压低声音,又接着道:“虽说那秦煦秦大人性格是嚣张跋扈了些,但贵在为人品行不坏。他爹秦珏是两朝老臣,官拜翰林院掌院,家世也是——”

    蔚将军眉目间生出点极浅极淡地不悦,道:“皇家之事,席相慎言。”

    席鸿被点了名,也不再客气,反唇相讥道:“陛下即为陛下,身边人自然不可能只有你一个。慎言慎心,此话与小将军共勉。”

    “席相,”蔚将军打断他,直视了眼前的人:“你我二人身份不同,有关于后宫之论,过几日我可以说得,但你,永远说不得。”

    第28章

    席鸿不止要说,还要叭叭地跟安乐说。他提着一壶酒,放言要和安乐通宵地举杯痛饮,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跟她分析召蔚将军入宫的利与弊。

    安乐直觉有诈,推脱说:“不喝酒。”

    席鸿抬袖给自己沏了满杯,一饮而尽:“我还能害你不成?”

    安乐:……就问你哪天没有折磨我啊喂!

    席鸿昂头,利落地又是两杯,再看安乐的眼神,有种年迈的孤寡老父亲,看叛逆小女儿的谴责。

    安乐顶着那种令人难熬地视线,妥协道:“先说说,蔚将军入宫的有利之处?”

    席鸿神情一冷:“没有。”

    安乐提袖也给自己沏了杯酒,喝一口:“……”

    席鸿:“……”

    安乐试探地问:“这是酒还是凉白开?”

    席鸿理直气壮:“酒,上好的陈酿女儿红。”

    安乐委婉地说:“兑水有点多。”

    两厢沉默片刻,席鸿不知打哪拎出来一个灰布行囊,一边往身后背,一边说:“既然陛下执意不愿听从臣的劝阻,便恳请陛下恕臣无礼,今日便是要辞官了。”

    安乐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到会有这么严重的情况发生,她愣了愣,问:“去哪儿?”

    “普天之大,自有臣的去处。”

    “具体一点呢?”

    “单说前些日子被灭的宋国,余留了一位年幼的公主。”席鸿抬眸,深深看了一眼安乐,“若陛下仁慈心善,肯留那公主一条性命,臣便跟随宋公主回国,辅佐于她。”

    安乐命侍女重换了一壶碧螺春,袅袅茶香中,她起身向席鸿一拜:“这么多年,有劳太傅的照顾。”恭敬地再一拜:“安乐仅以此茶,为太傅践行。”

    席鸿:“……”

    安乐说完,转身便走。

    席鸿问:“你干吗去?”

    安乐说:“你都要走了,我悲痛欲绝,去景曜怀里哭一哭啊。”

    席鸿别扭地说:“我这不还没走么。”

    安乐予以拒绝:“敬完茶,在我心中,你已然离开。等景曜安慰了我脆弱幼小的心灵,我就顺从你的心愿,革去你丞相的职位,免去你夏朝子民的身份,把你关进死牢,和宋公主培养起深厚的革/命情谊后,再把你们两个人扔到蛮荒之地,自生自灭。”

    席鸿淡定地把肩头的包裹一放,神情自若道:“其实你也不必如此狠心,我不走便是了。”

    安乐一副“爱卿,你太令朕失望了”的表情,坚决地说:“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