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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色,我初入小圣贤庄时穿着一身黑衫,仅是腰间系了条红带便被他训斥一番,隔天让人送了套衣色淡雅的衣服逼我穿。作为他门下弟子,张良没理由这么穿衣啊。
我皱着眉看,再定睛一看那红色哪是布料?明明是血染出的颜色。我心下难免一惊,也记不得全殿的人都在看着,立马凑上前去探看:“子房怎么受伤了?”
“殿下问我怎么受伤了。”他轻轻一叹,扣住了我的手,抬眸幽幽看我,声音陡转,冷似千山冰雪,“你何必明知故问?”
“……”我惶然欲将手抽回,他却不肯松,反倒手下使力扼我手腕,“不是殿下自己拔的剑动的手吗?”
我顺着他眼睛看的方向看过去,错愕得只知道摇头了:“这不是我伤的……我没有伤你!我收手了!你一定记错了。道家的水云间,子房你再想想!第一局我赢了,第二局你赢了,第三局逍遥掌门说我们平了。所以我们加试了一场,比的是绝仁弃义相与刺剑,是子房先收的手……澈虽收晚了些,但绝对没有刺伤子房。且澈虽赢下此局,不还是让子房同逍遥掌门去机关城吗?我……我问心无愧。”
“好一个问心无愧。”他轻笑一声,在我听来却如针扎心,痛得难以喘气,“殿下的国灭了我的国,殿下尚能推脱;殿下的朋友杀光了我的朋友,殿下尚能推说不知情;令尊借殿下灭了我的……我们的师门,殿下还有何托辞?”
“什么灭师门?谁借谁力就灭了师门?子房你在说什么啊?!!”他句句逼迫,我如鲠在喉,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又不甘心就由他这样误会,想要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一时心急便哽咽出声。
“人性本恶,殿下也不过是人而已。”月神的声音柔柔于我耳边传来,“房宿心宿,舍一取一。成也在心,败也在心。”
我红着眼让她滚开,她惋惜地轻抚荧惑,翩然飘去了。我再回首时,殿堂上空荡荡一片漆黑,除了半闪不闪的烛火外没有一个人影。只有孤魂野鬼一般的哭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儿女哭父母,妻子哭丈夫,弟子哭老师。这么多人都在哭,我便觉得跟着哭也不丢人了,忍了半天的眼泪刷地一下就挣脱眼眶,我便坐在殿上嚎啕大哭起来。
而后隐隐约约便有光亮与一片嘈杂声。
“子澈小友?”
“子澈姑娘?”
“我的个娘亲,车姑娘你不要哭啦!这这这枕头都湿了!”
“咦师哥,你哭起来是什么样子?”
“……别在这说风凉话。”
“子……子房我们不是故意的,我们收手来不及,子澈姑娘便中了幻术。”
我听他们吵吵吵吵,只觉得心烦意乱,挣扎着想让他们闭嘴,却又根本没力气开口。正万般焦躁间,忽觉一只手抚我面颊,为我拭去眼泪,我刚想抬手打开,却隐约听到张良的声音。他说:“莫哭了,子房在这。”
“无论阿澈看到了什么,都不是真的。”他越说越小声,我却越听越清醒,“那些都是噩梦而已,噩梦嘛,都会醒的。”
“你只需要睁开眼,看看我。”
“醒过来,好不好?来,三,二,一。”
我猝然睁眼,长喘过一口气,迷迷茫茫盯着张良看啊看。他近在咫尺,我却压根不敢同他说话,唯恐他又一瞬间变了脸色径同我讲奇奇怪怪的话。张良本伸手向我,见我往后退缩,他的手便停滞在半空,安分地收了回去,低声同我道:“阿澈好好歇着,子房回庄替你拿些安神药来。”
我已隐隐约约意识到方才所见不过虚梦一场,因一场梦吓得痛哭流涕实在丢人现眼,可听他这般好声好气同我说话,却又越发止不住地心酸,控不住眼泪飞流直下。他便有几分慌了,伏在榻边几分无措地看着我:“那阿澈要子房怎么办呢?”
彼时泪水充盈,我视野全然模糊,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也顾不得他到底听得懂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只哀求他:“子房不要怀疑我。”
他哑然失笑,继而连道三声:“不疑,不疑,不疑。”
我这才放下心,合眼睡去。等一觉天亮,醒时便是逍遥老头陪着我了。那时我浑浑噩噩,以为那些支离破碎的光影不过虚妄,又知张良被伏念掌门关在庄里面壁,便越发确信后半段他的出现也不过是我的臆想而已。
只是后来这相似的幻境频频出现,午夜梦回屡屡惊得我一身冷汗,便又让我逐渐怀疑当时张良所说并非我的虚想。是真也好,是虚也好,我皆问过他,而他皆以不疑诺我。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交错之间稍稍一理思绪,便知:
我的国灭了他的国,是真。
我的朋友杀了他的朋友,是虚。
我的父王借我灭他、灭我们的师门,不可以。
绝对,不可以。
中车府令露出一丝微笑,并不生气也并不与我计较,只挥了挥手:“迎殿下回宫吧。”
我大为失望,若他恼羞成怒揪着这词不放,倒还能引起儒家弟子对我的信任。可见赵高这个人也真不是啥善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