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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哥哥眼瞎,更不该低估这两个人的耳力。虽竹屋的隔音不差,但他们毕竟是内力深厚的人,即便将扶苏哥哥同我所说之话全听进去是也是再轻松不过的事。我不知他们听进去多少,只能含糊其辞道:“叙叙旧而已。”
“我本以为此行无聊无趣,不过又是做些吃力不讨好的好事,不料发现了这么大一个秘密。”卫庄说着说着斜眼看向我,嘴角勾处了一丝笑意,“秦国的公主成了小圣贤庄的弟子,而儒家上下竟丝毫没人察觉,就连子房也被你骗了过去。”
“我没有骗他!”
“你是没有。”卫庄冷哼道,“可你也没有告诉他你是谁。不是吗?”
他的问题太恶毒了,比赤练姑娘的那条蛇还要让人难以忍受。
“子房也没有告诉我他是谁。”我捏紧了衣角才使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他知道我是秦国人,我知道他是韩国人,这就够了。”
“是吗?”他顿了顿压低了嗓音诱我道,“你就不好奇子房的过去吗?他在韩国时是何模样?他是何身份?他有什么样的朋友?他的家人都去了哪里?”
卫庄的每一个问题都砸于我心坎上。自我知道张良是韩国人的那天起这些问题就不断萦绕于我心上。我固然好奇,可我又如何能问张良?
我没有问他任何问题的资格。
见我沉默,卫庄的眸子里越发闪出邪佞的光:“卫某以为若让子房知道你是秦国的公主,小圣贤庄的处境似乎会比现在安全一些。”
“我从未背弃儒家。”是我唯一的辩解,我做不到低声下气请求卫庄替我守住这个秘密,却又莫名希冀我的解释能改变他的决定。
“我并不关心。”卫庄不为所动道,“不过卫某确实好奇,若儒家人知道了你的身份,有多少会选择相信你,又有多少会疏远你,恨不得将你扫地出门?”
卫庄越问越毒,我思绪不免由他牵引,发现这些问题皆是我不曾敢想更不愿细想的。他层层质问,我已心律不齐,冷汗涔涔而下。
而他的步步紧逼竟以劝谏告了终。比起之前的拷问,这一居高临下的教导简直称得上是温柔。他同我说:“暴露自己在意的东西,会让你的敌人看清你的弱点。所以你有三种选择,要么不在意,要么不暴露,要么杀光你的敌人。”
他顿了顿嘲讽我道:“可你三样都做不到。”
正说话间,竹屋的门被轻推开,听得张良倒吸口凉气,立马又拿出了主人的模样,诚然笑道:“卫庄兄与盖先生莅临鄙庄,子房未能原迎,实在失礼。”
“子房来得正巧。”卫庄背对着张良,头也不回招呼他道,“过来叙叙旧?”
说完便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我。
我顿时心生幽恨,心里怪罪盖聂没把他一刀捅死在墨家机关城,省得这十恶不赦的家伙为非作歹乱我心神。
“诸位趁子房不在,都谈了些什么呀?”张良不紧不慢走过来,他瞥了一眼地上纷乱的竹片,又瞥了一眼桌案上断了的那截筷子,轻咳一声,佯装一副好奇的样子。
我盯着卫庄,他盯着我,须臾而已,恍若百年之久,才听他缓缓答:“除子房外的儒家弟子皆是不善言辞,谈吐无聊,我没心思记。”
“卫庄兄谬赞。”张良自谦道,“鄙门推崇‘讷于言而敏于行’,弟子们遵守此道,倒被卫庄兄嫌弃了。况且,再是精通言辞的弟子,又如何敢在鬼谷门前卖弄?”
张良这话不卑不亢,前半句说给卫庄听维了儒家的门面,后边那句却无疑是说给我听的。他多半是猜测那坐塌的床与拗断的筷子有我一半功劳,才会七歪八绕地暗示我莫要招惹卫庄。
我实在委屈,今日我可谓规规矩矩什么坏心眼也没敢起,明明是卫庄弄坏了我的竹榻,偷听扶苏哥哥与我的谈话还得理不饶人地边恐吓我边外带着挑拨离间。而盖聂先前还出手相助,现在却眼睁睁看着卫庄恃强凌弱也不加阻扰。
等下,这实在是很不符合盖聂的作风。我不由瞥了盖聂一眼,惊觉他仍岿然不动瞪着卫庄,身形略显僵硬,俨然是被定住的模样。
我心下了然,这才明白为何盖聂忍心看我孤军奋战节节败退,却仍未救我于水火。他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
“子房乃敏于言行之辈。”卫庄翘了翘嘴角并不吝啬他的夸赞,“多教教小圣贤庄的弟子。”
他说小圣贤庄四字时故意添了停顿,被他这样断句,好端端一句话便成了不知廉耻的自夸。
张良浅笑道:“一定。”
卫庄这才欺身越过桌案,神情略微紧张地抓了筷子一端戳了盖聂胸膛某处,后者猛地一眨眼喘上一口气,青筋都从额边跳出来了。
张良眼疾手快,当机立断想把我拖离桌案。可他拽我拽得匆忙,没抓到我的胳膊只抓住了袖子,就此一拉我猝不及防没被他拉起来,反倒后仰摔去。张良一怔,赶紧反手托住我的脖颈。瞬间之内我整个人由纵坐变成了横躺,除了木木地仰望他,也做不出别的反应。
盖聂的视线向这转了转,似乎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