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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于康熙末年 上第156部分阅读

      重生于康熙末年 上 作者:xyuzhaiwu

    是心思各异,不与众人同。

    曹寅站在文官队列,俯首站着,心里很是激扬。下江南三十来年,终于能重新屹立朝堂上,怎能不怀着几分激动?

    轻轻抬起头,看着龙椅上老态渐显地康熙,曹寅想着君臣五十多年的情分,心里也觉得酸涩。

    虽说他做了大半辈子的天子家奴,充当帝王耳目爪牙。没有什么成就,但是却也见证了一代帝王的成长。

    稚龄时,那个带着笑容不怎么爱说话的帝王;少年时,因权臣辖制,百般隐忍的帝王;青年时,势要削藩、一起风发的帝王;壮年时,北击蒙古,捍卫疆土的帝王……还有今日,这已经老迈。却是威严日盛的帝王……

    按照规矩,这百官是不能直视天颜的,要不就是大不敬。

    曹寅原是侧头偷看,不知不觉有些忘情,便抬了起来。

    康熙坐在高高地龙椅上,看着下面的百官,正好瞧见了曹寅。

    看着曹寅真情流露。康熙紧绷绷地神情,也渐渐地柔和了许多。

    君臣之间,相隔不过数丈,但是中间却有两人几十年的光阴。

    那一瞬间,康熙仿佛也回到五十多年前,自己还是个刚登上帝王的稚龄童子,嬷嬷曹孙氏领着曹寅初进宫廷的情景。

    明明自己那个时候什么都不懂,还装成小大人似的,赐下曹寅笔墨等物。

    想到这里,康熙的眼睛眯了眯。掩住了目光中的困惑。

    难道自己真的老了?最近一段日子。越来越爱回忆过去地事儿,从记事以后的情景,都仿佛像画本似的,历历在目。

    对于眼跟前发生的事儿,却是不自觉地恍惚,总是有些想不起。

    虽说做了一辈子帝王,独一无二惯了,但是面对衰老与死亡。康熙心中仍带着几分畏惧。

    他不想成了一个衰老的帝王。丧事自己的权威,只能尽力地掩饰自己的变化。

    曹与曹寅不同。即便是入仕多年,他地脑子里也生不出“忠君”的念头。

    他理解儒家教育下的那些年轻人对皇家的膜拜,却不会去随波逐流;他也能理解曹寅因“君恩厚重”对康熙的忠心不二,但是不愿去“子承父业”。

    初瑜所说的话,再次印证了曹与庄先生之前的猜测。

    李氏,或许是裕亲王福全的亲生女,或许是龙椅上这位帝王的亲生女。

    要说没有好奇之心那是假的,自打晓得母亲不是寻常地宗室女,而是皇室嫡支或近支后,曹也想过许多。

    甚至,见到康熙与十六阿哥时,曹都觉得有些异样。

    这两位,一个可能是他地外祖父或者叔外祖父,一个可能是他的亲舅舅或者堂舅舅。

    李氏的身世都隐藏了四十多年,其中应有犯皇家忌讳的地方吧,否则康熙也不会委屈自己的女儿或侄女留在民间,最后指给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曹寅为继室。

    这其中固然有信任曹家的缘故,是不是也能说明他对这个侄女或者女儿也有芥蒂,并没有真心疼爱之心?

    太复杂了,曹觉得头发发麻,还是简单些好,还是简单些好。

    有个李煦做舅舅,已经使得他头疼了;他不敢想象满朝的皇子阿哥或者裕亲王那边成了自己地舅舅,会是个什么情景。

    这事儿得同父亲好好梳理梳理,能最后瞒一辈子才好。就是对李氏来说,做李家地女儿,也比父亲不明、被遗弃的身世好得多。

    世事真是能如人意么?无从知晓。

    曹站在队列中,心里就这样胡思乱想着,面上却是做恭顺状。

    熬了将近一个时辰,终于挨到散朝地功夫。圣驾起驾后,整个箭厅里的气氛都不一样了。

    因钦天监之前算定的封印日子,就是今天。所以这是年前最后一次朝会了。

    散朝后,官员们回衙门封了印,就开始放年假了,如何不令人雀跃。

    八阿哥如何,那个就等年后再操心。熬过了今天这个坎儿,大年下地,大家也不愿去想什么丢官罢职的事儿。

    毕竟不是吉利的,想想都使人觉得晦气。

    他们欢快了,九阿哥见了众人的神态,脸色黑得怕人。

    早先八阿哥没出事前。这些人个个谄媚得跟什么似的;如今八阿哥还没有定论,他们就恨不得立时剖白干净。

    就是见了九阿哥与十阿哥,他们也跟躲灾似的,恭敬中透着几分梳理,几分假惺惺。

    只是如今不晓得皇父如何心思,九阿哥虽说不满,也不敢像过去那般随意。他拍了拍十阿哥的肩膀,兄弟两个一道出去。

    这些日子,虽说九阿哥与十阿哥两下往来信件不断。但是有些话却不是能落到笔头上的,总要问一问当时变故的场景,才能寻思出点什么来。

    曹寅在朝会前就递了请见牌子,散朝后便有内侍过来传召。他转过头,看了儿子一眼,冲他点点头,便随内侍见驾去了。

    曹这边。则是听王景曾说着巡幸途中的见闻,心里却是有些不耐烦。

    这些事儿,前儿刚回京时,王景曾已经在衙门里滔滔不绝地说了小半天。如今这位大人不晓得怎么像忘记似地,又念叨一遍。

    唐执玉还是那副严肃模样,伊都立却是有些懒得应付,“咳”了一声,道:“曹大人,王大人,咱们这是一道回衙门?”

    曹点点头没有说的。王景曾也刚要点头。就见十六阿哥笑着溜达过来。

    以曹为首,一众人等都俯身道:“十六爷。”

    十六阿哥笑着摆摆手,道:“诸位大人不必客气,你们曹大人爷先借用了,爷寻你们曹大人有些话交代。”

    曹曾做十六阿哥伴读,两人交好是众所周知之事。

    不过十六阿哥这一说,众人却不晓得说什么好了,还是曹开口道:“诸位大人请先回衙门。本官陪十六爷说两句话。便快马回去,耽搁不了衙门封印的功夫。”

    众人应了。同十六阿哥别过,又对曹抱抱拳,才相伴离开。

    十六阿哥看着众人的背影,转过头见跟前没旁人了,低声问曹道:“听说王景曾那个书呆子平素挺傲气的,没给你使脸子吧?你到底年轻面嫩,别让人欺负了去?”

    曹摇头,道:“再年轻,也在衙门混了好几年了,还不至于让人欺负。”

    这箭厅外虽说不是人来人往,但是也有些没出园子的官员三三两两说话,实不是说话的地方。

    十六阿哥便对曹道:“随我到我那边溜达,刚好我在热河庙里求了两串佛珠,一个给我家大格格,一串是给你闺女求的……”说到这里,顿了顿,道:“我晓得你不怎么信鬼神,不过求个心安罢了。”

    曹听得心里热乎,道:“谢过十六爷了。鬼神之事,如今我也迷糊。心里虽告诉自己是不该信的,但是也盼着有佛祖显灵出现。”说到最后,想到天慧,终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十六阿哥见他如此,忙道:“瞧我这大早上说这些做什么?表姨母与姨夫能进京,儿子也回来了,应当看这些好地才是。对了,前两天你家的喜事儿我没赶上,后个儿的我却是要去凑凑热闹。吃酒什么的还罢了,主要是过去给表姨母请个安,问个好。”

    曹听了,道:“嗯。母亲也念叨了娘娘同十六爷好几遭了。只是之前娘娘随扈,母亲想要请安也不得见。往后两下都在京里,娘娘传召也好,母亲递牌子请见也好,总有能见面的指望。”

    两人边走边聊,说完闲话,十六阿哥压低了音量,问道:“孚若,八哥那两只鸟儿,你觉得是谁的手笔?莫非,真是十四哥?他这次在京中,没有随扈,要是能这将手伸到御驾行营身边,那本事不容小觑啊!”

    不管是不是十四阿哥,只要康熙不想深纠,那八阿哥这个黑锅是背定了。

    曹思量片刻,道:“做手脚的是不是他,没有证据,这个也不好说;不过得便宜最多地,却是他,这个应没多久便会大家都晓的。”

    说到这里,曹不由地一愣。

    是啊,八阿哥倒霉,十四阿哥从幕后到台前,受益将是最大的。

    不过,这般赤裸的受益,是十四阿哥布局谋求的?

    就算之前,不会有人将“毙鹰”疑到十四阿哥身上;十四阿哥将八阿哥取而代之后,朝廷上下,康熙与众阿哥会生出什么样的揣测?

    是十四阿哥见康熙老迈,迫不及待想要积蓄自己个儿的力量;还是幕后另有其人,巧施手段,让八阿哥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不晓得为何,曹的脑子中闪出康熙那阴沉着脸的样子。

    八阿哥倒台,“受益”最大的,还有康熙本人啊……。

    康熙坐在炕上,看着地下曹寅躬身要跪,道:“别跪了,坐着说话。”

    魏珠侍立在屋子里,听了康熙地话,立时搬了个铺着软垫地圆凳,挨着炕边两步外摆了。

    既是天子金口玉牙口谕,那曹寅只有先谢恩,随后欠身坐了。他抬起头看着康熙,嘎巴了嘎巴嘴,激动之下,却是有些说不出话。

    康熙见他如此,也不禁有些动容,自嘲道:“一年多没见朕,是不是觉得朕老了?别说是你,就是朕自己个儿都有些不敢照镜子。”

    曹寅忙摇头,道:“万岁主子不见老,只是看着比去年春天清减了。奴才是欢喜,往南边去了三十年,日日做梦回到万岁主子身边当差,终是回来了……”说到最后,不禁泪下。

    “到朕身边当差么?”康熙看着老泪纵横的曹寅,口中沉吟着……。。。。

    第十卷 游龙舞 第四百八十五章 铺子

    曹家,东府。

    看着西侧院里摆放着富丽堂皇地的嫁妆盒子,就是看过了前些日子大儿媳妇的,兆佳氏也不禁睁大了眼睛。

    如果说先前长媳的嫁妆使兆佳氏意外与欢喜,看着侄女一抬嫁妆上摆放着十来块土坯,另外一抬上摆放着两块新瓦时,兆佳氏的笑容却是凝住了。

    十来倾地、两处房产,要是换成别人家的姑娘陪嫁过来的,兆佳氏怕是心花怒放。但是,对方是她哥哥家,她向来知根知底的,心里就有些不落忍。

    她嫂子嫁进门时,也不过陪嫁了一处房产,那其他的房产与地应该是后置办的,或者家里的产业。

    她哥哥虽说做了十来年外官,但是为人有些方正,并不是能捞钱之人。前两年回到京城,人情往来靡费也不少。

    静惠的那一百二十八抬嫁妆能不能让富察家拮据不晓得,这如慧的一百二十八抬嫁妆,却是能掏光侍郎府的老底了。

    初瑜与静惠站在李氏身后,也跟过来看嫁妆。

    静惠看着满院子的嫁妆,只是恬静地笑着,没有多想。初瑜到底年长几岁,看着那土坯,心里数了数,十块,十顷地,刚好比静惠的陪嫁多两顷。

    毕竟两人进门的日子相差不了几日,看着侍郎府那边是不想被富察家比过去。

    要是这相比之心不熄。往后过起日子来,抬头不见低头见地,初瑜不禁有些担心。她转过头。瞧了静惠一眼,又觉得自己多虑了。

    静惠本就是安静性子,又是大户人家出身,行事上寻不出半分差错。

    就是冷眼旁观,想要给长媳来个下马威的兆佳氏,也寻不到时机来发作她。

    就算如慧进门,是个脾气不好的,静惠也不会与其针尖对麦芒。

    衙门已经封印。曹寅与曹父子两个都在府中,来道喜地男客便在这边府里。

    因前几日刚办了曹颂的婚事,这次除了新娘新郎不同,都是重演似的,倒是比之前规整许多,不比之前的手忙脚乱。

    曹每日里做的,就是带着几个兄弟接客、陪客。曹颂婚假还没满,年后才去当差;曹项国子监那边也放假了,出了十五才开学。

    前些天曹颂娶亲时,曹硕没少里外忙活。很是出了一份力。

    如今轮到他自己个儿娶媳妇,却是有些腼腆,不好意思太说话,只是笑着跟在哥哥们身后。

    虚岁十六啊,这点儿小岁数娶媳妇,曹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不出什么来。想当年,他娶媳妇时,也不过才十七虚岁罢了,比曹硕大不了多少。同曹硕的腼腆比起来。笑得合不拢嘴的曹颂更像个新郎倌。

    自打娶了媳妇进门,这十来天不管什么时候,只要在人前,曹颂就是满脸收不住地笑。也不嫌脸酸。

    曹项在国子监上读了两个月学,个子高了些不说,也多了几分儒雅之气。站在哥哥们身边,仪表堂堂的,看着丝毫不逊色。

    男客还不留意,有亲戚家的女客瞧见曹项,少不得多看两眼。

    十几岁的年纪,才学人品都是出挑的。家里有闺女的难免上心。只是一打听。晓得是庶出,千般好也不显了。只有让人叹气的份。

    腊月二十五过嫁妆,腊月二十六正日子,曹整整忙活了两日。

    虽说是弟弟成亲,但是他也是打睁眼开始忙,入夜方歇。毕竟,来道贺的宾客中,多是看着曹寅父子的关系登门的。

    待二十六晚上,将最后几桌宾客送走,曹也是觉得乏得不行。

    这放假地日子,过的比当差时都累人。应付着亲朋,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半点也不能闪失,否则就要惹人笑话。

    从父母房里出来,回到梧桐苑后,曹直接歪在炕上,不想动弹了。

    初瑜见了,甚是心疼,投了湿毛巾,侍候他擦了脸,道:“这两日瞧着额驸累坏了,明儿好生歇一天。”

    曹摆摆手,道:“歇不得,明儿还要往完颜家走一遭,听说老伯爷如今身子不大便利。还有简王府那边,也要亲自过去一趟。”

    这大年下的,要是登门,自然不好空手。

    初瑜坐在炕边,思量了一会儿,道:“额驸,完颜老伯爷那边,家里有新得的老参,送过去几株过去做礼可好?简王府那边,都是按照往年的例预备的,额驸既要亲自过去,那再加厚两成?”

    曹伸了个懒腰,对初瑜道:“小汤山那边的地契收到什么地儿了?寻出来瞧瞧。”

    初瑜听了,一时也想不起,回头看喜云。

    喜云道:“房契地契都在一处,在炕箱里面的一个匣子中收着。”

    炕上的一对箱子都是上锁的,初瑜听了,起身进了里屋,取了钥匙过来。她亲自开了箱子,取出只梨花木匣子。

    匣子上也是上了黄铜锁,打开来,里面厚厚地,尽是房契、地契什么的。

    初瑜翻看了下,寻了半打地契出来,送到曹面前。

    因那边原是荒山,当初买入时,都是一两银子、二两银子一亩买进的,其中有的地方,甚至只用了五钱银子,一顷地也不过是五十两。如今,内务府在那头修建行宫,这五、六年地功夫,地价就翻了近十倍。有泉眼的地界。更是有价无市。

    曹家当年买进地温泉地,这些年连卖带换的,还有送的。也出手了大半,零零散散地,还剩下几块不挨着的庄子。

    曹家将剩下的几张地契都看了,挑了张十来顷地地出来,又挑了一张同十七阿哥别院挨着地地契。

    剩下的几张,他递还给初瑜收起,道:“这两张,我明儿要拿去送礼。”

    完颜家地还好说。有永庆、永胜的交情在,加上老伯爷万吉哈身子不好,需要温汤休养也说得过去;简王府那边,平素两府走礼只是平平,别说比不过平淳王府去,就是比十三阿哥、十六阿哥处也减等。

    这次,送个庄子做年礼,却是有些重了。

    初瑜想起昨儿听公公婆婆说起,塞什图袭爵地旨意已经下来,恍然大悟。道:“额驸这是不放心三姑爷那边,想托简王叔照看些?”

    “也不只是这个,昨儿简王府送年礼过来,其中有座前门的铺面。曹方使人问过了,那边铺面大,地界好,市价也值个六、七千两。这王府只有收礼的,何曾有大方往外送礼的时候?咱们这边的回礼,自然不好太轻了。因乱糟糟的,东西还在前院账房那边收着。明儿叫人给你送过来。”曹说得有些口干,站起身来,到桌子前倒了杯温茶喝了。

    初瑜闻言,不由诧异。这礼委实太重了。

    亲王的年俸才一万两银钱,这一次送礼,就是年奉的一半。就是往宫里孝敬,也没有送这么重的。

    曹看了座钟,时辰不早,洗了脚,解了乏后,夫妻两个去里屋安置。

    躺在炕上。说起明儿送礼的事儿。初瑜还是有些迷糊。曹犹豫了一下,将铺子里前些日子发生地事儿对初瑜说了。

    听说竟有人往稻香村投毒。她唬得睁大了眼睛;听到韩江氏防范得力,化解危局,初瑜的脸上也露出几分钦佩之意。

    这前后因果明白了,简王府送铺子的用意就明显了。不管同他们有没有瓜葛,毕竟涉及他们铺子的人,他们不愿同曹家交恶,便将铺子送了,算是弥补嫌隙。

    简亲王雅尔江阿可不是大度之人,昔日同太子有了纷争,两相争斗了多年。

    这份重礼确实收得烫手,回绝的话好像是给脸不要脸,收下又显得拿大了。

    初瑜叹了一声,道:“还是额驸思量的周全,说起来咱们这回礼比铺子还值钱些,往后怎么说起来,咱们这边也挑不出错处来。”

    简王府铺子掌柜跑了的事儿,曹也听说了。

    简王府同曹家平素也有往来,还算友好,没必要做这种事儿;再说,要是真有什么不经意惹下的仇怨,凭着雅尔江阿的身份地位,连太子都不放在眼里的,怎么会屈尊向曹示好?

    换做其他买卖人家卷进来,还可能涉及到同行相争,想要砸稻香村地招牌。但是使的是砒霜,又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地利用简王府的人,对方到底在图谋什么?

    凭着稻香村的销量,加上年底客人暴增,要是真如了对方地愿,将掺了砒霜的点心卖出去,那就不是一户两户的问题,还不晓得有多少人会死于非命。

    大年下的,天子脚下,发生这样的大案特案,那将会引起多大的雷霆。

    就算曹寅父子俩儿简在圣心,曹寅少不得要落在治家不严的罪名,曹这边一顿申饬是最轻的。就是初瑜,也少不得要有宫妃传进宫里,教教规矩。

    即便不能伤筋动骨,也是重重一记耳光。

    夫妻两个说到此处,彼此看了一眼,神色都有些凝重。

    到底,是谁?

    人际往来,有亲近地,有远些地,不小心接下仇怨的人也有,但是隐藏在暗中伺机而动地黑手,却是让人心里不舒服得紧。曹见初瑜没了笑模样,有些后悔,道:“瞧我跟你唠叨这些做什么,平白让你跟着担心,放心吧,外头有我呢。”

    初瑜听了,忙道:“额驸就是要说才好,两个人,终是比一个人有主意。要不我这什么都是稀里糊涂的,有心想做额驸的助力也做不好。额驸,往后有什么,还是都同我说吧。”说到最后,已经带出几分恳求之色。

    曹见她这般急切,心中一软,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兆佳氏又一次失眠了,二媳妇进门,她的心事却了大半,本当欢喜才是。但是,她却是皱着眉头,胸口堵堵的,只觉得透不过气来。

    虽说她没有过去账房那边,但是也听这边的管事提及,那随礼的人海了去不说,关键……关键还有简王府送的一座铺子。

    别的还好说,这铺子却是兆佳氏惦记了好久的。

    早在江宁时,她便寻思过弄两间铺面,赚些胭脂钱。但是曹荃不上心,她又接连的生孩子,不得空,就不了了之。

    到京城后,是置办铺子还是置办庄子,她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觉得庄子出息稳当,才买了两座庄子。

    稻香村的买卖,如今火得不行。白天吃席的女眷,还有念叨起的,道是稻香村的饽饽如今金贵,想要买的话,得排队才行了,排晚了就没了。

    左右京里吃饽饽的人家多,也请两个南边的师傅,成立个“桂香村”、“菊香村”也好啊。几年下来,四姐与五儿的嫁妆就能攒出一副来。

    媳妇进门,都是一百二十八抬的嫁妆,这姑娘出门子,岂能少了?

    况且如今还有国公府那边,往后要是走礼也不能寒酸了,总是需要银子开销。

    虽说公中办喜事,都是谁收礼,谁接着,谁还,但是毕竟是二房的喜事。那些金银什么的且不说,她这做婶子的,厚着脸皮,要个铺面,应该不碍吧……

    第十卷 游龙舞 第四百八十六章 情情

    虽说也是见礼敬茶定名分,但是因马上要到年底,各家各府不如之前那样功夫宽裕。因此,等曹硕带着如慧过来给大家见过礼后,曹家已经出阁的几位姑娘并姑爷就没有久坐,各自家去了。

    曹昨儿已经使人将拜帖送到简王府与完颜家,今儿送走姐夫妹夫后,便也带着长随小厮出了府。

    曹寅这边,则是在前院待客。

    侍郎府那边的客人来吃“梳头酒”,对方来了四人,按照规矩,要开四席,一人一席面,这边则是出两人作陪。

    曹项与曹两个还小,不能上席,曹寅、曹颂、庄先生,还有曹家的几个近亲做陪。

    曹硕则是跟着新娘子,去新房里进行婚礼的最后一项。过程就是小两口回到洞房,在炕上脸对脸坐着,将长衣下襟搭起来,上面放上一块包袱皮,然后将新娘子进门时抱着的宝瓶取来。

    宝瓶里装的是大米、小米混在一块儿的“金银米”,还有食指长的金银如意。将这些倒在包袱皮上,不过是美好的祝福,使得新人有财、有福气。

    这个礼,按理是由全福女人主持。

    初瑜是两人的堂嫂,又是上边父母公婆都在,下边女儿双全,所以便随着两人过去成礼。

    回到东府后,这小两口便有些不对劲。

    如慧的脸上没有笑模样了,冷冷地瞥了丈夫一眼;曹硕这边。也沉着脸,伸手摸了摸自己地脖颈,眉头拧成一团。

    初瑜在旁看着,心里也犯嘀咕,难道这小两口成亲第一天就起了口角?

    只是这个时候,也不是说这些的事情,初瑜便笑着招呼两人上炕去坐。

    如慧看了初瑜一眼。想要说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上了炕;曹硕也顿了顿,长吁了口气,也跟着在如慧对面坐了。

    这气氛实是有些诡异,丝毫不见新婚的欢喜,倒像是两个仇人似的。

    如慧侧过脸不看曹硕。曹硕也低下头。不去看如惠。初瑜满心疑惑,近前将两人的衣襟搭在一块儿,上面铺了包袱皮,退到一边,让丫鬟将宝瓶递过来。

    不经意间,初瑜瞧到曹硕脖颈后两条鲜红的血檩子。她唬了一跳,差点哑然出声,强忍了,转开视线。

    如慧的陪嫁丫头已经将报宝瓶递过来。初瑜接过来,一边说着吉祥话,一边将宝瓶开盖。将里面地米啊小如意啊倒在包袱皮上。

    当看到如慧右手染得通红的寸长的指甲,初瑜的脸上不由地一红。

    到底是过来人,晓得洞房是怎么回事儿,莫非是新娘子疼了,忍不住抓了新郎倌一把?

    小两口打架,向来是床头打架床尾和,外人也不好随意出来相劝。

    既是礼成,初瑜便没有多留。笑着对两人道:“三弟。三弟妹,忙活了好几天。想必你们也乏了,先歇着,嫂子先过去了。”

    曹硕听了,忙起身下炕,衣襟上横着的包袱皮落在炕上,倾出不少米来。

    “劳烦大嫂了,大嫂慢走!”曹硕躬身道。

    初瑜道:“都是自家人,外道什么?”

    如慧看了一眼炕上散落的米,也伸腿下地,道:“大表嫂慢走!”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捂着嘴巴,支吾道:“大……大嫂……”

    初瑜拉了拉她的手,笑道:“往后就是一家人了,你且安心。

    原想要悄悄告诉她一声,这夫妻之道,就头一遭疼,第二次就好了,但是毕竟年轻面嫩,也怕自己想左了,初瑜便没有多事,让夫妻两留步,带着自己地丫鬟婆子回西府去了。

    初瑜走后,曹硕看了如慧一眼,转身想要出去,便听如慧道:“要往哪去?不叫你地丫头来拜见主母么?”

    丫头们早在廊下侍候着,曹硕犹豫了一下,抬高了音量道:“添香、藏香你们进门吧!”

    如慧的奶子陶嬷嬷侍立在如慧身边,见如慧说话这般硬邦邦的,不禁担心,小声道:“姑娘……”

    如慧恍若未闻,在堂上的椅子上坐了。

    少一时,便有四个丫鬟低头进来,都穿着雪青色的衣裳,头发样式也差不多。

    曹硕“咳”了一声,对如慧道:“她们几个就是平素侍候我的,打东头起,是添香、藏香、留香、隐香。”说完,对四人道:“还不快些给奶奶请安。”

    众人就等着曹硕这一句,听了这话,四个人身子都矮了下去,道:“奴婢给奶奶请安!”

    陶嬷嬷已经拿出之前预备好的红封,送到如慧面前。

    如慧没有接,也没有叫起,打量了眼前的四个丫头一遍。除了第三个有些颜色外,其他的都相貌平平,前两个年岁看着也不小了。

    她挑了挑眉毛,脸上显出几分自嘲之色,问道:“东厢是哪位住地?我的丫头想要留在跟前住着,能不能给匀个地儿?”说话间,她的眼神不由往排在第三站着地那个叫“留香”的丫头望去。

    留在厢房的,是自幼侍候惯的大丫头,还是要留着收房的?

    令人意外的是,听了如慧的话,留香还是低头不语,倒是站在最东边的添香上前一步,小声道:“那边是奴婢地屋子,奴婢自是听奶奶地吩咐。”

    如慧见她相貌平平、年岁又长,生出的提防之心早已云散。她犹豫了一下,寻思是不是该给丈夫身边地大丫环留些颜面。

    曹硕在旁。听如慧要添香腾屋子,已经是忍不住,站起身来,看着如慧道:“添香在我身边服侍多年,我也离不开地。你要是想要房子,西厢的几间不是都空着,何必折腾她?”

    如慧听他话中尽是维护之意。脸上有些挂不住,横眉竖目,冷笑道:“好一个她,她是谁,谁是她?我这还没说什么,竟使得你心疼了?贵府的规矩,是要主子迁就奴婢不成?郡王、国公做姐夫。郡主格格做嫂子。你好大的面子,这就瞧不起我这小门小户出来的,诚心要我没脸了?”说到最后,声量越来越高,脸上气得煞白。

    曹硕听她说话夹枪带棒,胡搅蛮缠的,皱眉道:“这叫什么话?又不是没有其他屋子,我这也是好说好商量的,又干姐夫、嫂子他们何事?”

    “什么话?人话你听不懂么?”如慧白了脸站起身来。指了指添香道:“一个丫头还比我金贵了,我让她腾个屋子也是罪过不成?”说到这里,想着昨晚曹硕地动作并不生疏。不禁有些生疑,看着添香道:“莫非,我这眼跟前站着的不是丫头,而是位姨奶奶?”

    曹硕看了眼被吓得退了一步的添香,对如慧道:“她是我的屋里人,我原想过几天跟你说的。”

    如慧不过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却晓得这般内情。她只觉得身子有些发软,胸口堵堵的说不出话来。身子不禁有些打晃。

    陶嬷嬷见她不对劲。忙上前扶住,带着几分担忧。想说句“姑娘别恼”,也不好当姑爷与丫鬟的面说自家小姐嫉妒,容不下人。

    如慧怒极而笑,看着曹硕道:“怨不得不叫腾屋子,原来是姨娘住地,好啊,好啊,曹三爷好大地能耐。我这屋子小,怕是容不得你这尊大佛,还是找你的体己丫头去,当谁稀罕么!”说完,冷哼一声,进了里屋,连见面礼也顾不得。

    陶嬷嬷看了看手中的钱封,顿了下脚,追了过去。

    自打昨晚洞房,夫妻两个就有些拌嘴。

    曹硕早就领教过妻子的脾气,不愿意闹出什么笑话来,心里虽说着恼,也是忍了又忍。

    不过,就算泥人也有三分土性,如慧耍了半天脸子,又是当着丫鬟婆子的面,他也有些受不住。

    只见他脸上红了白,白了红,对添香几个摆摆手,道:“你们先下去吧!”说完,他也起身出去了。

    还没走到门口,就见如慧抱着行李铺盖出来,往曹硕身上一摔,道:“曹三爷,别忘了您的铺盖,仔细晚上受了风!”

    “要不得啊,姑娘,这……”陶嬷嬷追出来劝道。

    如慧看也不看曹硕,转身进去了。

    曹硕见她这般撒泼,看着散落一地的被褥,直气得浑身发抖,使劲地攥了攥拳头,对丫鬟道:“将行李送到……”说到这里,却止住了。

    如慧既如此发作,他原想说将行李送到添香屋子里,但是想着媳妇儿刚进门,母亲又是护着娘家侄女的,要是将添香牵扯进来,往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因此,说道:“将行李送到前院书房去!”说完,便大踏步地出去了。

    如慧坐在里屋炕上,听到曹硕地话,嘴角牵着冷笑,道:“惯会装模作样,给谁看?”

    陶嬷嬷听到曹硕的脚步声渐远,到门口看看外头的丫鬟也都退出去,皱眉对如慧道:“姑娘,到底是要一起过日子,没地刚成亲就这般发作地?就算姑太太是婆婆,也容不得这般闹腾?”

    如慧扬起下巴,道:“容不得,又如何?莫非她还要休了我去?谁稀罕来,既然她巴巴地想要我做媳妇,那我就好生地给她做做媳妇看!”

    陶嬷嬷听她这意思,不仅是发作了丈夫,连对兆佳氏也置了心气,带着几分嗔怪道:“姑娘,不管原来老爷太太多疼您,您这毕竟是进了别人家的门,做了别人家的媳妇?要么奉承婆婆欢喜,辖制丈夫;要不学那聪明的,将丈夫笼在手心中。婆婆那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您这样地,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个。

    如慧听了不耐,使劲一划落,将原本摆放在炕桌上的如意扫落到地上。

    只听“哐当”一声,那如意落到上,碎成了几块。

    这如意是如慧的陪嫁。这成亲第二天就碎了,实是不吉利。

    “哎呦,哎呦……”陶嬷嬷看着着急,说不出话来。

    如慧已经红了眼圈,道:“凭什么要我一直受委屈?不过是曹家,难道是皇宫禁苑不成,要我去逢迎。要我去笼络?既是求了我来。我倒是要看看,我那位疼我地亲姑姑,要怎么应对我……”

    廊下,紫兰驻足许久,犹豫了一下,转身离去。

    雅尔江阿浑身熨帖了不少。虽说使人将铺子地房契、地契送到曹家,但是他心里也有几分不痛快。

    他是铁帽子王。身份高贵,性子也带着几分傲气。昔日太子没被废前,使他没脸了。他都能记恨多年,可见却是好面子的。

    如今,曹家也算是识趣儿。这误会解开,往后还是寻常交往就是。

    两人宾主落座,不过是朝野上地闲话,应酬了几句。

    曹虽说年纪大了,不如前几年清秀,但是文质彬彬的。看着也使人心生亲近。雅尔江阿本就有几分爱男色的。待曹便带着些许热络。

    换做其他人,曹还能客气应付。这雅尔江阿的毛病。他是知道的。对方这脸上笑意一出,眼神往他身上一划落,他就有些后背发寒,坐不住了。

    面上不动声色,他心里却琢磨着怎么起身告辞。

    刚好,见王府这边有管事来寻雅尔江阿禀事儿,曹便起身道:“王爷既是忙,那晚辈便先告辞了,改日再过来给王爷请安。”

    雅尔江阿原想开口留他再坐会儿,不过听那管事低语几句,却是隐隐地变了神色,对曹道:“原想留你在这边吃酒,却是有些个俗务,今儿本王就少陪了,往后咱们再好生亲近亲近。”说完,唤管家过来,送曹出去。

    曹看了看茶几上搁着的匣子,跟着管家出去了。

    看着曹出去,雅尔江阿的脸子立时耷拉下来,对旁边地管事道:“包二死了?多咱功夫地事儿?”

    旁边的管事正是他的奶兄富顺,就听富顺回道:“主子,听顺天府那边的仵作说,这人死了怕是有功夫了,只是因寒冬腊月的,尸体冻成了坨儿,也说不好到底是什么时候死的。”

    “杀人灭口么?哼,本王倒是好奇了,这到底是哪位的手笔?一石二鸟,想要浑水摸鱼?”他眯了眯眼睛,脸上多了几分森冷,对富顺道:“多带些人,给爷去查,包二常去的赌场,还有认识的人,总要将那给银子地人寻出来不可。既是算计本王,不将本王放在眼中,总要使他晓得本王也不是吃素的!”

    富顺受雅尔江阿倚重,料理王府的一些产业,出了这样地纰漏,心里也憋着火。听了雅尔江阿的吩咐,“嗻”了一声,下去挑人手去了。

    客厅里只剩下雅尔江阿一个人,他看了眼曹方才敬送的礼,上前将锦匣打开了,里面分成几个小格子,里面装了不少好成色的珍珠,上面还有一张纸。

    雅尔江阿将那张纸取了,见是小汤山的地契,挑了挑眉毛,自言自语道:“滴水不漏啊,这小子,还算懂事儿。”

    小汤山的地,有不少在曹家手中,也并不是秘密。宗室里听过十六阿哥,跟曹家换庄子的人中,有个就是简王府的本家。

    他又抓了那把珠子,大地有小拇指盖大小,小地看着也精致得紧。

    他看了眼地契,又看了眼珍珠,心里想到女儿,脸上浮出笑意。用珍珠哄闺女去,地契么?听说万吉哈身子不爽利,要是修个温泉庄子休养,不知会不会好些?

    想到这里,雅尔江阿心里有些不自在,自己可没有讨好福晋的意思。只是到底万吉哈是自己地泰山老丈人,自己这些年也没什么孝敬的,意思一下,也不算什么……

    第十卷 游龙舞 第四百八十七章 旧缘

    直待骑马离简亲王府远了,曹紧绷的神经才算放下来。

    雅尔江阿人前也带着几分王者气派,看着说话行事并无异处;人后,人后还是少见为妙……

    不知为何,他想起完颜永佳。当年那个喜欢穿着红衣的少女,如今在王府内院,面对这样一个丈夫,是“举案齐眉”,还是“意难平”?

    想起初入京城的日子,少年好友,如今已经是星散。

    曹叹了口气,催马前往完颜家。

    进了胡同,还没到完颜家门口,远远地就瞧见门口站了不少人。曹凝神望去,其中翻身上马的,穿着常服的短须男子不是十四阿哥,是哪个?

    对于这位十四阿哥,曹始终怀着提防之心,想要退避已是来不及,只好硬着头皮上前。

    十四阿哥骑在马上,也看到曹过来,微微地挑了挑嘴角,转过头,若有所思地看了永胜一眼,道:“你们两家的关系倒好?好深的交情!”

    永胜俯身道:“曹额驸同大哥是少年相交的老朋友,大哥虽不在京中,但是曹额驸受大哥之托,也来探望过阿玛几遭。”

    十四阿哥听提到永庆,神色一僵,对永胜道:“嫡长子不能继承家业,本就是不合规矩之事,如今他出京,与你也算便宜。”

    永胜听了,神色一黯。张开嘴想要说什么,又合上了,终是什么也没有说。

    曹已经到眼前。翻身下马,甩了甩袖子,给十四阿哥见礼:“请十四爷安!”

    十四阿哥骑在马上,“嗯”了一声,笑着对曹道:“起吧,听闻你们家最近喜事连连,要说声恭喜了,喜事办得热闹么?”

    十四阿哥虽说没有分府。但同曹家也是有人情往来。

    曹颂与曹硕地亲事,十四福晋也使人预备的礼物送来。

    眼前,不过是没话找话罢了。

    曹俯身道:“谢过十四爷了,托各位爷的福,喜事张罗得还算体面。”

    俗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