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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的笨丫头第32部分阅读

      朕的笨丫头 作者:yuwangwen

    从当年公主拒嫁逃婚讲起,被撩在半路的周展是怎样急中生智,和女官筹划找人代替,又是怎样寻到了与孩童时代的公主极为相似的浅离,恶补培训,送入北国。

    周展所说的每一个场景,都是浅离曾经亲自参与过的,往事历历在目,皆在眼前,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浅离无话可说。

    她也没用辩驳的词句。

    一切都是真的,周展在,女官在,也许当年曾经与她有过接触的宫婢们都在,她们都认识浅离,就算是现在的她有了很大变化,也还是会一眼就叫出她的名字。

    她反而忽然镇定下来。

    这些事,沙迦虽然知道的不清楚,可是他却不会觉得意外。

    如今,决定权掌握在皇帝手中,浅离跳起来否认反而显得敢做不敢当。

    她强迫自己保持安静,自在的安坐在沙迦身旁,仿佛周展所说的人,并非是她。

    沙迦听完,只是喔了一声,“依你所说,朕的凤昭仪其实并非是鲁国的鸾凤公主,而是被你随便在大街上找来的乞儿,换了件衣裳就送入宫了?”

    假亦是真(五)

    好冷的声音,好恐怖的气场,全部罩在了周展身上,迫的他移开目光,既不敢去看沙迦,更不敢再瞄向凤昭仪。

    既然真相都拆穿了,即便现在否认,也难逃一死。

    他胡乱的点点头,心中闪过一丝小小的愧疚。

    对不起了,浅离,大家的性命,都攥在了别人手中,他不可能为了个毫不相干的人,就把一切都赌进去。

    若是帮助那些女人扳倒了在宫中顺风顺水的浅离能够换一条生路,周展会做的毫不犹豫。

    死了个乞儿,总比自己没命要好。

    这个世界上,谁不是自私的呢。

    “好大的胆子。”沙迦一巴掌拍在桌案上,轰然巨响,“朕算是见识到了你鲁国的威风,竟然连北国都不放在眼中,做出此等事来。”

    “皇上,当年的确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若不是。。。”话音戛然而止,周展仿佛自己把舌头给咬掉了,再不肯说下去。

    不过,又有谁不明白他未出口的后半截话呢?

    若不是真公主跑了,他们这些做下人的无计可施,怎敢冒险,以假乱真。

    “你刚刚说的可是真的?”沙迦眯起寒眸。

    咬紧牙齿,周展重力点头。

    豁出去了,赌也要赌一次,他将这视为求生的出路。

    “很好。”沙迦脸上现出奇异的放松,大手一挥,点住数丈开外的周展,“左右侍卫,将此人拖出去砍了。”

    这下,全场更静了。

    就连周展的表情也定格在最后的惊讶状态,张大的嘴巴忘记合拢,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那些虎背熊腰的侍卫可不会思考个是非曲直后再执行皇帝的命令,几乎沙迦的话音一落,就押解着周展要往外走。

    假亦是真(六)

    “皇上,请您息怒,还有许多事没有问明白,冒然杀了他,一切将会死无对证了呀。”泰阳贵妃心情一急,不经大脑脱口而出。

    她一心想要周展和女官吐出更多隐情,把凤昭仪的罪坐实,哪料到沙迦上来就动了杀机,没说几句就要砍人了。

    “泰阳,朕的旨意,什么时候需要经过你同意才能发布吗?”沙迦的声音好轻好轻,手中左右旋转地杯盏停住,五指捏紧,澄清的液体平稳无波。

    “臣妾不敢。”泰阳贵妃立即双膝跪倒在地,额头紧贴着青石地面,不敢抬起。

    皇上生气了,别看他现在不愠不火,平静无波,越是如此,泰阳就越是害怕。

    “不敢?哼,你怎么会不敢呢?朕的泰阳贵妃、昭阳贵妃、旭阳贵妃、和阳贵妃、景阳贵妃,一个不少,全都来齐了,和朕谈敢或不敢,为何听起来,就像个笑话?”北皇还真的扯出了一抹笑容,挂在唇畔,虽是如此,浑身上下可没有半点暖意,一头沉睡的雄狮被惊醒,撩起的尖牙,所指之处,必然血流成河。

    噗通噗通,接连又跪倒四个,口称惶恐。

    沙迦毫不理会,对着停顿住的侍卫,声色俱厉,“怎么,难倒朕也号令不动你们吗?”

    自然是号令的动。

    周展就这样被带下去,他绝望的哀嚎,对着五名曾经给过他生存许诺的贵妃,还有坐在北皇身旁的浅离求救。

    死到临头,方知生的可贵。

    然而,谁又敢在这个时候,出头来救他。

    就连浅离的不忍,都被沙迦强力按下,他的余光分明是在警告她,不许插嘴多话。

    假亦是真(七)

    女官噗通一声,又跪回到地上。

    周展被拖了出去,转眼之间,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放在托盘内,被送了上来。

    北皇从不会开玩笑。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容不得别人违抗。

    现在,泰阳贵妃所说的证人,还有女官一个人。

    沙迦的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在了她身上,仍旧一派云淡风轻,“你还有什么补充的吗?”

    “没。。。没。。。”女官使劲的摇头,贴在胸口的脸颊,仿佛要折断了一般,心中恍惚明白,周展是因为说了太多而死掉了。

    她从小就在宫里边长大,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事情看得多了,比起周展,更加明白该怎样在如此险恶的环境之中保全自己。

    秘密已经泄露,可是北皇还是泰然若素,当年那个小小的孤女如今已经亭亭玉立,身着皇后吉服,安稳坐在皇帝的身侧。

    照此看来,北皇心里其实是想要保全这位赝品公主的。

    周展当众拆穿了真相,将矛头直接对准浅离,于是他也成了出头之鸟,被北皇笑呵呵的杀掉,还把脑袋装在盘子里拿上来,就放在她身侧,警告之意,不言自喻。

    “真的没有了吗?既然来到此处,不妨将心里话坦然说出,虽然你并非是北国的子民,朕也一样乐意为你做主。”好个开明大度的君王,要不是刚才他就是用和煦春风的态度斩杀了周展,女官还真的要相信他的话了。

    “没有。。。真的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她抓住头发,胡乱抓扯,像个疯婆子一样,大喊大叫。

    假亦是真(八)

    沙迦浓眉紧蹙,“五位贵妃,这就是你们出示给朕的所谓证人??”啪,酒杯重力摔在地面,碎裂成一片一片,“随便找个疯子来,要朕怎样相信,他们刚才说的话就是真的。”

    北皇一说,女官心领神会,她忽然大笑起来,趴在原地抽搐不止。

    五位贵妃的脸色都不大好看。

    两名证人,一死一疯,不管是真是假,对她们都极为不利。

    同时,亦将沙迦的袒护之心看在眼中,皇上,是真的着了魔,证据已经如此明显,他还假装完全没有听到,毫无道理的将凤昭仪护在身后。

    事已至此,五位贵妃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若是就此收回攻势,以她们对皇上的了解,沙迦绝不会轻而易举的放过她们,把今天的事当做玩笑一场。

    这么多人看着,无论皇上还是宫妃,都有各自的脸面要坚守,今儿要是跌了份儿,人就丢大了,日后在北国的后宫内,也再无立足之地。

    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用凤昭仪的鲜血来作为终结,可惜,她的面前,有皇上挡着,除非要沙迦哑口无言,否则他绝不会任人为所欲为。

    既然如此,那就继续吧。

    “皇上,臣妾还有其他的证人,恭请圣旨召见。”泰阳贵妃退守一旁,这次说话的是旭阳贵妃,她沉下去的小脸保持一贯的镇定,虽然双膝跪在地上,一对黑漆漆的眸子却抬起,不示弱的望着沙迦。

    旧日恩爱,仿佛还在昨天。

    沙迦却在一转眼间忘了个干净。

    旭阳贵妃甚至无法从他眼中寻到一丝熟悉的温情。

    假亦是真(九)

    这就是她倾心所爱的男人吗?为何从他的瞳孔中,看不到自己的身影,那浓浓的防备,是因为另外一个女人而生。

    呵,在皇宫里寻找爱情,和镜中月水中花,又有何异?

    既然如此,便索性大家都得不到。

    怎么可能允许某一个女人,独占了大家的男人。

    对,沙迦就该是大家的,不属于任何一名妃子,然后,偏偏他又是所有人的主宰,此种平衡,不容任何人打破。

    若是有人起了非分之心,妄想独占,便像此刻的凤昭仪一样,成了靶心,被所有人攻击。

    “又是证人?旭阳,你请来的这位可还靠谱吗?”沙迦漫不经心的垂下眼,“今日是皇儿的好日子,又是朕立后之日,双喜临门,希望你拿出来的东西足够湮灭朕的怒火。”

    他已然说的如此清楚。

    这也是给所有人的退路。

    杀了一个周展不要紧,只要她们知难而退,沙迦也愿意收手,留几分情面下来,祭奠往昔。

    可惜,无人领情。

    “皇上,臣妾要请进的,是真正的鲁国鸾凤公主,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她更能证明这场骗局,您只要见了,必然明鉴事情的真相。”旭阳贵妃目光坚定,她已然选择了自己要走的路。

    身后的其他四名贵妃,同样没有退后,悬崖与脚跟相聚只有一寸,没有留下任何余地。

    “鸾凤公主??”沙迦朗声大笑,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事一样,“前些日子,朕还在宫外,与皇后游玩,就曾有那么个女子,领着一班人马,冒充鲁国鸾凤公主,来到朕的面前,现在你们又寻来一位,朕倒是真得要见一见了。”

    假亦是真(十)

    他垂下头,爱怜的摸了摸浅离的脸颊,“小东西,难倒鲁国鸾凤公主的名头就这么值钱,有那么多人蹦出来冒充你,被朕拆穿了一次还不够,还要三番五次的卷土重来。”

    浅离尴尬的坐直了身子,干干傻笑。

    周展的脑袋还放在五位贵妃的面前,血迹未干,那双瞪圆的双眼控诉着死不瞑目的悲哀。

    沙迦却还那儿睁着眼说瞎话。

    浅离真是无比佩服他,也知道,现在除了附和之外,她没有任何办法。

    真想闭上眼,塞上耳朵,来个眼不见心不烦呐。

    早知道宴无好宴,她一定想尽办法不来参加的。

    帝后之位,生满了倒刺,真真不大好坐。

    浅离的心揪到了嗓子眼,落不回原处,身子上的汗水渗出了一层又一层,逐渐麻木,已然感受不到粘腻粘贴在皮肤上的感觉。

    “谁真谁假,皇上不妨见过了真公主,再行定夺。”沙迦和浅离之间小小的温情刺痛了宫妃的眼,旭阳贵妃挤出几个字后,令宫人下去传旨。

    不多时,一个身着盛装的女子出现在甘露殿之外,大红色的长裙,裹紧了曼妙身姿,步步生莲,优雅而高贵。

    她身后跟着的是几个自己带来的贴身侍婢,托起拖沓的裙摆,跟着她的节奏向前走。

    那让人见之难忘的容貌,只是搭眼望过去,沙迦和浅离便同时认出了来的是谁。

    “皇上,咱们又见面了。”她盈盈拜倒,把之前与沙迦的恩怨都抛在了脑后,就当做完全没发生过。

    “又是你?”沙迦掀了掀浓眉,“朕放过你一次,不远远遁开,还要前来送死吗?”

    凤临天下(一)

    “皇上,本宫奉命前来北国,是带着鲁国的诚意,谁知阴差阳错,被人冒名顶替,若不洗刷掉这场冤枉,就算他日回到鲁国,也无颜愧对父兄。”鸾凤公主说的振振有词,毫不掩饰对浅离的敌意,用那种贵族特有的居高临下,鄙夷的望着那个窃据了她的位子的女人。

    “皇上,真正的鸾凤公主已经到了您的面前,请您治冒充者欺君之罪。”旭阳贵妃声音嘹亮,随着她话音落地,无数名宫妃就像排演好了一样,齐齐重复。

    “请治冒充者欺君之罪。”

    “杀了这个冒牌货,以正国威。”

    此起彼伏之音,不绝于耳。

    浅离的身体,从头到脚的冰冷,明明天气已经渐渐转暖,她却还置身于寒冬腊月,完全没有人类的温度。

    沙迦冷冷的笑,薄唇之间,有幽暗的寒光渗出。

    他大手一伸,凑到安福面前,老太监恭恭敬敬的双手奉上一柄宝剑,乃是沙迦惯常佩戴之物,终年不离左右。

    长剑出鞘,好一件世间难寻的神兵,光是环绕在剑身上的煞气,已然令人不敢逼视。

    沙迦接过,握在手中,上下巡视。

    全场立时寂静下来,黑压压的人头,齐刷刷的盯住北皇,等着瞧他的下一个动作,是否会如了众人所愿。

    浅离始终垂着头,太子被咏春抱着,她手中空闲下来,便纠缠在一起,拇指与食指交错玩弄。

    至于沙迦的宝剑,是否会劈向她的脖颈,仿佛完全不在意。

    砰!!!

    疾风袭至,躲无可躲。

    凤临天下(二)

    沙迦面前的桌案,一分为二。

    汤汤水水,洒满一地,有些甚至飞溅到他的龙袍之上,也全然不顾。

    “你们都说够了吗?”提着剑,一步步的走出来,最恐怖的是沙迦的音调居然还维持刚刚的轻柔,异常清晰的吐出每一个字来,落在宫妃、皇亲、大臣、宾客、以及宫娥和太监们的耳朵里。

    哪个敢站出来答话。

    就连五个贵妃,都被此番变故,惊的呆住,不敢再吭声。

    “你很有勇气,是朕所遇到的女人中,最不畏死的一个。”沙迦来到鸾凤公主面前,高大的身影笼罩住她,铁指如钩,捏住她尖尖的下颌,“不过,也是最没脑子的一个,假的就是假的,骗不成功,便乖乖的躲回角落里,或许还能保得一时安宁。”啧啧数声,一副惋惜的样子,“可惜你贪欲太重,老是梦想着得到根本不可能属于你的东西,这样实在不好,也许你的贪婪,会连累到许许多多无辜的人,将来,他们都是因你而死,家毁亲亡,就算死后去了地府,也要诅咒你的无知和白痴。”

    他说的含蓄,鸾凤公主却在一霎那心领神会。

    不等她娇呼出声,沙迦已然松开了钳制她的大手,让她跌落在脚下,威严的目光从五位贵妃的头顶掠过,然后是那些坐在原位没动的宫妃,每一个都不放过,“既然你们都对朕的皇后心有疑惑,纠结于真假,解决的办法也很简单。”剑锋点住脚下的鸾凤公主,沙迦轻蔑道,“就让鲁国的皇帝亲自来解释这一切吧,朕认为,他和鸾凤公主的母妃才是最有发言权的那一个。”

    凤临天下(三)

    还不等众人咀嚼出他话里的意思。

    沙迦掷地有声吼道,“内廷侍卫何在?老将载淳何在?”

    那些个原本根本不可能出现这种场合的武官们忽然从甘露殿外冲了进来,重甲披身,手指利刃,整装待发。

    来到沙迦面前,齐刷刷跪倒在地,三呼万岁。

    “点将台,领军八万,三月内,朕要见到鲁国的皇帝还有鸾凤公主的亲生母亲,把他们都带到北国来,当着众妃的面儿,好好分辨一下,哪个才是真正的鲁国公主。”几乎等同于儿戏的皇命,却得到了最为贯彻始终的执行,皇帝的圣旨成了军令,老将载淳领命而出,威风凛凛往点将台而去。

    一切,就像是早有安排,风驰电掣间,布置完毕。

    沙迦收回了宝剑,送回剑鞘,又恢复一派轻松,“三月之后,自见分晓,众妃不妨多等几日。”

    鸾凤公主几乎不敢相信耳边听到的。

    刚刚,北皇是在下达要攻打鲁国的命令吧。

    就为了把父皇和母妃劫掳到北国来指认哪个是真正的鸾凤公主,他便不惜以数万人的生命为代价。

    是否太儿戏了些。

    他怎么能如此。

    “至于你,两次到朕面前,冒充鸾凤公主,且容你苟活百日,等接来了鲁国皇帝,再行处罚。”立即有八名太监上前,架着鸾凤公主往甘露殿的尽头而去。

    那里,已经有一辆准备好的马车在等候,她究竟会被送往哪里,除了北皇之外,没有人知道。

    可预期的,在鲁国未覆灭前,她会活的很好,因为沙迦要留着她,有一天出来对峙,让世人明白,谁真谁假。

    凤临天下(四)

    宝剑丢回到安福手上,接过宫人递来的干净帕子,沙迦随意的抹了抹手,“酒宴继续进行吧,今日是为朕的澈儿补办的满月酒,莫要被闲事扰了兴致。安福呐,立后大典也该开始筹备了,每一项都不得疏忽,抽空你要去礼部,把这件事交代下去。”

    什么三月之后对峙,沙迦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地面上,周展的人头流出的黑红色血迹还未消失,沙迦就已然成功的将酒宴的气氛强行拨转回了喜气洋洋。

    他不离场,宫妃和宾客们也不敢早退,只好强颜欢笑,陪着皇上,一起煎熬的数着时辰度过。

    就连浅离,也被一轮轮的变故冲击的表情呆滞麻木,完全反应不过来。

    沙迦凑过来逗弄太子,“皇后,你就算绷紧了脸蛋,也那么好看,不过,就算是如此,你也不能整晚撂出冷脸来给朕和太子看呐,瞧,会吓到孩子的。”

    拜托,先被吓到的人明明是她。

    沙迦就当着她的面,把过去认识的人斩了脑袋,还用托盘端到了面前,害得她到现在,脑海中还挥之不去那颗恐怖的头颅。

    这会儿居然还怪她脸色臭,哼,果然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呦。

    “笑一个嘛,都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了,要成为世间女子的表率喔。”沙迦越看浅离越觉得有趣,他简直就把她当成了一项挑战,不达到目的,誓不罢休。

    “皇上,您别这样,好多人看着呢。”浅离忽然生出了一种无所谓的感觉。

    过去她怕被人记恨,处处小心低调,唯恐不小心得罪了谁。

    凤临天下(五)

    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被人恨到了极限,浅离反而不在乎了。

    “小东西,刚刚你的茶杯里,被人放了什么东西?”沙迦可还没忘记这茬呢,他才想尝一点,浅离就吓得失态,打翻了茶碗,可见,那是一种连她都必须要正视的东西。

    浅离摇头不语。

    这个时候沙迦追问此事,是还嫌今晚上血流的太少,乱子闹腾的不顾大,所以准备来个锦山添花吗?

    算了吧,还是安宁的把饭吃完,等回了勤政殿,他问什么她都会如实诉说。

    “这里还有一大壶呢,你要是不肯讲,朕就让那群女人,一人喝一杯。”一路试验下来,他总会弄明白,里边装的是什么。

    叹了口气,浅离无语至极。

    沙迦也太赖皮了些,竟然拿他的女人们来威胁于她。

    难倒就真的笃定,她会多管闲事,为了群恨她入骨的宫妃,和盘托出一切吗?

    又叹了口气,浅离认输。

    她的确是不忍心再见到任何人死去了。

    沙迦向来是说到做到的男人,他即使是用开玩笑的语调对她说话,也决不能仅仅将之当做是玩笑对待,多次血淋淋惨痛的教训,已然证实了这一点。

    “皇上,茶碗里混的不是毒物,而是一种可以迷魂的邪药。”

    “有什么作用?”沙迦的头与浅离亲昵的抵在一起,在远处看来,两个人好像是在热烈的交谈着什么。

    “就是让人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说出心底的秘密,不管别人问什么,都会照实诉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下药的人,目的大概就是想让她亲口承认那段替嫁入宫的往事。

    凤临天下(六)

    “天底下还有这样的药?”沙迦颇为意外,在这之前,他可是听也没听过。

    “有是有,不过都是些旁门左道,并不是对所有人都有效,意志坚定者,能坚守住本心,毫无作用,但是,无声无息的服下,会慢慢的中招。”所以沙迦差点误服的时候,她才会紧张的拍飞茶碗。

    “你会调制这种药吗?”沙迦对此颇为感兴趣,追问不停。

    他的呼吸,拂在面颊处,麻麻痒痒,浅离的脸蛋不自在的红润起来,大庭广众,众目睽睽,沙迦分明就是故意在示威嘛,他难道没发觉,不远处坐着的宫妃们脸色阴沉的可怕,十个有八个都用那种恨不得剥皮拆骨的眼神瞄准了她。

    “会是会,可有几位主药极其罕见,就连皇宫里也没用存货。”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呀。

    “朕的小东西真是厉害。”他轻声赞美,好像第一次正式了浅离的实力。

    她所学甚精,远远超过了沙迦的预计,光是凭借了这身本事,不知能躲过了多少灾劫,有浅离在身旁,或许,他这个皇上才是受益最大的人。

    “皇上,还有多久,酒宴才会散呀?澈儿还太小,一直睡不安稳,会生病的。”她拿孩子做挡箭牌,巴不得赶紧离开。

    “再等等,稍后歌舞开始后,众妃会依序向皇后行礼,小东西,你以后掌管后宫,总不会想让朕一直帮你做挡箭牌吧,有些事,还是得你自己来面对哦。”大部分的事都已解决,可沙迦心里,还有点点疑虑,他在等待那个人的出现。

    凤临天下(七)

    浅离的小脸垮塌,欲哭无泪的表情可怜兮兮,“皇上,臣妾哪里懂得怎么做皇后,您也太难为人了。”她就只想踏踏实实的做个小宫妃就好,低调的淡定的活在深宫内,最好就藏在一个谁也看不到摸不着的角落,不问世事,每日做些喜欢的事,陪陪孩子,也就满足了。

    可是,沙迦竟然在她毫无防备的状态下,把她一下子推到最前头,直接面对宫妃们的敌意。

    浅离的心虚,无法用言语表达,她从未想过有天,会站在沙迦身侧,凤临天下。

    一个孤女,一个在生死之间挣扎,有很多次都差点饿死街头的小女娃,与这北国的皇后的距离,简直就是天和地那么远。

    可她居然完成了这次高难度的跨越,浅离觉得分外的不真实。

    “小东西,没有人生下来就会做一切的,你合该就该是朕的女人,拿出当年学习医术的劲头儿来,朕相信你同样会做的很好。”他的浅离,是个不折不扣的天才呢,沙迦很是看好。

    两人轻声交谈之间,甘露殿外,一抹婀娜身影出现,她的身后,跟着两名绝色美婢,光是论及相貌,她们已然比大多数宫妃还要亮眼许多。

    走得近了,居然是个道姑打扮的女子,脸上挂了一块白纱,掩去真正的相貌,云鬓高挽,未着装饰,从头到脚,素净清新。

    她走路的速度极快,身子却始终保持平稳端正,远远看去,仿佛整个人都漂浮在半空中,不费力气便能前移。

    陆续有不认得此女的宫人和侍卫上来阻拦,都被道姑身边的两名美貌婢女呵斥走开,不知她们用了什么办法,居然一路就畅通无阻的进了甘露殿。

    凤临天下(八)

    她的这身装扮,在一群宫装女子中极为乍眼,离老远就有人看到,并不断的招来频频注视。

    “看呐,是长公主殿下。”

    “她已经多年不出道观了,怎么今夜倒来了,难倒。。。”

    “肯定是耳闻到了皇上被妖女迷惑,所以出来劝谏了。”

    “噤声,咱们看热闹就好了,今晚上没白来啊,连这位主儿都见着了。”

    。。。。

    。。。。

    宫里边知道长公主的人很多,可是真正见过本人的却很少。

    北皇登基后,就在皇宫的偏南修建了一座道观,赐给长公主居住。

    为什么把个风华正茂的公主幽禁起来,不予婚嫁,让她过上了半隐居的生活,就算宫里最得宠的妃子也不知道。

    曾经有胆大的好奇者婉转问过沙迦,可惜,大多得到的都只是一顿呵斥,和毫不留情的训诫。。

    长公主的名字是一个禁忌,是北皇心目中的一记隐伤,不可碰触。

    久而久之,大多数人都忘记了长公主的存在,虽然她就生活在离众人很近的地方,却和隔着海角天涯没有区别。

    “弥儿参见皇兄。”长公主清冷的身影不为任何人停顿,一路来到沙迦面前,盈盈拜倒。

    浅离好奇的望着这位传说中的人物,不经意的眼神交错,却被那丝狠厉的眸光刺的心慌意乱。

    敌意!

    莫名的敌意!

    比宫妃们的怨怼还要强大的恨意,只在眼神短暂的撞击中,传递给了浅离。

    她的心脏,噗通噗通乱跳。

    有一刹那,简直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明明就是个超脱于红尘的出家人,可为何会拥有这么强烈的情绪呢。

    凤临天下(九)

    沙迦表情淡淡,“你出来做什么?”

    “弥儿听说皇兄喜得麟儿,自然要出来恭贺一番的。”身旁的绝色女婢送上一份贺礼,是一串打造的很别致的紧锁,上边刻着长命百岁之类的吉祥话。

    沙迦轻轻点头,由安福代为收下,端在胸前,并没有为小太子试戴的意思,“皇妹有心,多谢。”

    弥儿的眼光终于落在了依偎于沙迦身侧的浅离身上,或者说,她对那件举世无双的凤袍更加的感兴趣,眼中划过了小小的感伤,“这位是皇兄新立的皇后娘娘吗?您也不介绍一下,弥儿久居道观,对宫中之事,已然不很清楚,看皇后的面容眼生的很,从前似乎没有见过。”

    “皇妹好不容易才跳出红尘外不在五行中,可别又沾染了凡间的俗气,坏了修行,来人呐,送公主回道观,朕倦了,太子还小,也经不得疲劳,你们继续庆祝吧。”沙迦小心翼翼的扶着浅离站起,珍视的拥在怀中,帝后相依,向甘露殿的尽头而去。

    对于长公主的到来,沙迦没有给予过多重视,兄妹俩生疏冷漠的好像是陌生人。

    或者应该说是北皇单方面的冷淡,把长公主一片心意都用软刀子顶了回去,不睬半分。

    “皇兄!!”弥儿公主小跑几步,追了上来,“能让妹妹瞧瞧孩子吗?毕竟是您的骨肉,与弥儿也是至亲,真的好期待。”

    “澈儿睡着了,朕早就先一步派人送他回龙辇上休息,日后还有机会,皇妹也不急于一时。”沙迦仍是不允。

    弥儿再想追,侍卫已然伸出手臂,拦了去路,“公主,请回。”

    凤临天下(十)

    “皇兄。。。皇兄。。。”她在身后,挥舞手臂,希望能借此,吸引住沙迦的目光。

    浅离扯了扯沙迦的龙袍,“弥儿公主在喊你呢。”

    北皇完全像是听不到一样。

    大踏步往前走,上了龙辇,放下帷幔,将嘈杂声都隔绝在外。

    “小东西,你刚刚没吃什么,等下朕带你去个好地方,烫火锅吃青梅酒,好不好??”忽然像换了一个人似地,沙迦轻松自在的提议。

    龙辇之外,弥儿公主的呼唤声隐隐传来。

    仿佛不把沙迦唤出去就誓不罢休一样。

    “皇上,臣妾不善饮酒,您知道的。”上回的惨痛教训,浅离可是记得牢牢的,喝酒误事,酒醉失身,她的一生,就栽倒在了两壶酸甜的梅子酒之下。从那之后,她可以说是滴酒不沾,免得再莫名其妙的引来无妄之灾。

    “有朕在,醉了也就醉了,怕什么。”他爱煞了浅离失去控制时,娇憨的俏模样,时时叨念着要重温旧梦,好好享受一次美人醉卧君王怀的意境。

    “皇兄,你等等弥儿呀。。”公主的声音,断断续续,可始终没有消失。

    龙辇随着队伍前行,难倒弥儿公主竟然小跑着追了上来吗?

    “皇上,您真的不管公主吗?她好像跟着您呐。”浅离叹了口气,虽然沙迦假装听不到,还拼命的寻找话题来分散两人的注意力,可他们都没法忽略,不远处熟悉的声音。

    “安福。”沙迦砸了砸门框,“不是叫你找人把公主送回道观吗?为何她还跟在左右?”

    老太监苦着脸,掀开车帘的一角,让北皇看清楚他眼眶上一圈青黑,“皇上,老奴尽力了,可拦不住公主呀。”

    选秀女(一)

    别瞧着弥儿公主出家遁世多年,那个火爆的脾气,可半点没有变,安福不过是想上前劝阻一番,没想到才说了几句,公主就不耐烦的一拳砸过来,还有跟在她身边的那两个女婢,一个个也不把总管太监放在眼里,抡起拳头就打啊。

    看在公主的面子上,安福也只有抱头鼠窜,多一个字也不敢说了。

    沙迦又好气又好笑,“安福,你平时的能耐呢,都跑哪里去了?”这老太监在后宫里几乎可以横着走,他平日伺候在北皇身边,又是总管太监,手里握的权利不小,就连各宫的妃子也要敬他几分。

    安福愁眉苦脸,“皇上,您说笑了,咱就是一个老奴才,主子让咱有能耐,咱就有能耐,狐假虎威而已。”

    因此,遇到了弥儿公主这样的主子,丝毫不给面子,安福也就毫无办法,被灰头土脸的给打了回来。

    “让侍卫把公主送回道观吧。”沙迦还是没有想见的意思。

    “奴才晓得了。”安福领命而去,还捂着他受伤的眼睛,找了侍卫交代了许久,再也不肯靠近弥儿公主了。

    浅离从头至尾都没有说话,等龙辇内只剩下她和沙迦,才轻轻的问,“皇上,弥儿公主为什么是道姑打扮啊,这么好的年纪,偏就看破了红尘,真是搞不懂。”

    沙迦没好气道,“没事儿喜欢想些鬼点子来折腾自己,她要出家,谁也懒不得,朕懒得管,也不想见她。”

    浅离吐了吐舌头,不敢再问。

    好半晌,憋的难受,又冒出了一句,“看来皇宫里比臣妾刁钻不羁的女孩还有不少呢,呼,这下我可放心了。”

    选秀女(二)

    北皇胸口再多的怒火炙烤,也被浅离俏皮的小动作给消弭于无形。

    点住她的眉心,瞅着一脸庆幸不已的浅离,沙迦无奈道,“小东西,庆幸的话放在心里边就好,你不说出来,比较显得有涵养。”要是换成了其他妃子,这种话怎么敢在沙迦面前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