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笨丫头第33部分阅读
朕的笨丫头 作者:yuwangwen
来,就算是心里真是这也想,也绝不肯破坏形象的当面来讲。
“皇上又不是外人,说说有什么关系。”浅离讨好的抱住他的手臂,摇啊摇,摇啊摇,“您为了浅离做了那么多的事,臣妾真不知道该怎样报答您。”
毫无道理的维护,不问原因的庇佑,亲手将她捧上了皇后宝座,还让她生的孩子做了太子。
沙迦从未提前告诉她会做这些事。
事后亦不曾邀功讨好。
就是因为如此,才愈发显得难能可贵。
在世界上,想找到一个不问原因,就是会对你好的人,是种大幸运。
并不是每个人都有那么好命的能碰到。
尤其,做这些事的那个人还是沙迦,北皇沙迦,铁血无情的北国至尊。
她小猫一样的继续往皇上怀里蹭,虽然沙迦身上还残留着暴戾的冷漠气息,浅离还是壮着胆子,将撒娇进行到底,就不相信没办法化戾气为祥和,把这块百炼钢缠成绕指柔。
“你都说了朕不是外人,那还提什么报答,倒显得生分了。”浅离和澈儿何尝不是他冷清的生命中好不容易才寻到的一缕温暖,沙迦并不想保护任何人,他只是为了不坠回一个人的孤寂之中而已。
“皇上,您刚刚说要去把鲁国的皇帝‘请’来对峙,这件事只是说笑的吧。”气氛变得融洽,浅离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把心里的疑问说出口。
选秀女(三)
“朕有说笑过吗?”沙迦反问,似笑非笑。
在浅离的脑海中,还真找不出类似的记忆。
沙迦赞同某件事,不必人催,就会把前前后后办的极为妥帖。
若是他不赞同,说破了天也没用,更别想敷衍着过去。
“难倒您真的要灭掉鲁国,然后再把他们的皇帝和皇妃送入北国吗?”这未免也太儿戏了些。
要说冲冠一怒为红颜,好像也谈不上。
倒有几分祸国妖姬的味道。
只不过,她祸害的是别的国家而已。
第一次因为浅离出走,沙迦怒极而炙,兴兵伐鲁,连取数省后,得意而归。
第二次因为要辨别‘真假’,沙迦干脆就想直接灭了鲁国,大军在玩笑间派了出去,现在没准已然上路,不日便可到达那个饱受战火肆虐的国度。
浅离完全不怀疑北皇的实力,既然他说,不想再看见鲁国的存在,也就间接等于判了这个国家的死刑。
她是不是跟鲁国犯冲啊,一生的命运,都与这个国家相连。
“小东西,你不必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扛,动用你聪慧的小脑瓜去想一想,战争,也许并非是坏事,速战速决,反而是种仁慈。”鲁国被北国接管下来,至少连年的兵灾可以免去了,老百姓并不在乎是谁当皇帝,只要能吃饱穿暖,安居乐业,山河跟了谁的姓,又有什么重要的。
长吁一口气,浅离扁扁小嘴,“功过自有后人评说是吧,唉,鲁国大概真的要把臣妾当成灾星,做个木头人,拿针扎扎扎。”
她说的可爱,沙迦忍俊不禁,“小东西,你还真是很害怕担责任呐,胆小鬼。”
选秀女(四)
“谁没事喜欢留个万载骂名,任由后世传说啊。”低调才能保万年平安嘛。
沙迦亲亲她的鼻尖,还想再说什么,一旁睡熟的小太子忽然迷迷糊糊的张开眼,不哭不闹,水葡萄似地紫黑瞳孔直直望着沙迦,发出婴儿特有的呀呀自语。
“呀,他可终于醒了,真能睡呦,刚刚发生了那么多事,他都没哭闹呢。”浅离抱住孩子,给沙迦献宝,每过一天,她都觉得孩子好像更像皇上一些,奇怪了,孩子明明是她生的,长相反而没什么肖似她的地方。
“能睡,是好事呢。”沙迦捏了捏儿子的脸蛋,感慨莫名。
“也是哦,他这个年纪,也就是哭哭睡睡,不过没关系,皇儿很快就会长大了。”到时候,她可真的再也不怕了,这个小小的孩子,将来就是她的倚靠,他会保护她不受伤害,成为她身边,最最坚实的壁垒。
真难想象,这么一团软软的孩子,居然可以带给她那么强大的安全感。
这是亲人的感觉。
在浅离的生命中,除了沙迦曾给予她的类似于亲人的温情之外,就只有这个孩子,是真真切切的属于她。
斩不断的血脉亲情,想起来,心里就有了暴涨的满足感。
“小东西,刚刚你怕了吗?”他接过孩子,单臂托在胸口处,漫不经心地问。
“真的好怕哦,皇上,您怎么说杀人就杀人啊,周展虽然是来指认我的证人,可是,臣妾不恨他耶。”他只是很想活下去而已,就像是当年,把她骗进宫来充当鸾凤公主的替代品一样的初衷,只为了生存。
选秀女(五)
既然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出卖她来求生,浅离也不是不能理解。
毕竟现在活着的人是她,风光无限的人也是她,所有的恨和恐惧,在一瞬间闪过后,便消失殆尽了。
浅离不太会记仇。
她的心里,偶尔还会闪念的想起,当初周展和女官对她的照顾。
没有她们,她哪里有机会能入得了宫。
入不了宫,自然也就不能伴在沙迦身旁,往后所有的事,也就不会发生了。
现在,周展死了。
脑袋还被放在托盘里端上来,浅离只看了一眼,就再没忍心去瞧。
“小东西,妇人之仁,绝对要不得。”沙迦伸出一根食指,逗弄怀抱里的太子澈,让孩子的大眼睛随着他的手指转来绕去,颇为有趣,然后还不忘记,循循善诱的教导,他的话,像是在对浅离说,也好像是对着怀中的孩子,“上一次,你不忍伤害鸾凤公主,放过于她,可反过来,她并不会感念你的恩情,而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想办法要扳倒你,取代你,对不恰当的人善良、仁慈,便是多余,这回,朕绝不给任何人伤害你和孩子的机会,血腥,有时候是最恰当的方法,以暴制暴,亦是如此。”
浅离听的云山雾罩,似懂非懂。
她这双手,只会救人,不懂害人,虽然墨染的毒学,也被她学了个通透,但是,在浅离心中,那也是一种自保的手段而已。
她甚至从来没想过,利用自身的能力,去伤害什么人,或者得到什么东西。
沙迦余光一扫,就读懂了她的心思。
选秀女(六)
心中无言的长叹一声。
他在做什么。
居然教导浅离,尔虞我诈,勾心斗角。
他的小东西,明明就比一张白纸还要干净,偶尔有点淘气的小慧黠,可也是无伤大雅的可爱。
不是最喜欢她这一点吗?
为什么还要破坏呢。
那些肮脏的黑暗,有他一个人去承担就好,干嘛非要拖上她,要她了解到人世险恶不可。
他完全有能力给浅离撑起一片平稳的天空,永远只有蓝天和白云,一切良善美好,即使那是不真实的假象,只要能保存她那抹最清澈的笑容,就全是值得的。
想到这儿,沙迦的眼中涌出的浓浓黑暗又收回深邃的最深处,把孩子放回了浅离的怀抱,捏捏被自己吓呆住的小妮子,“朕和你开个玩笑而已,你瞧,孩子在笑耶。”
他的太子,适时的现出一抹热烈的笑容,无齿的小嘴,粉红色的牙床,用力的把小手从襁褓中探出来,抓向母亲。
浅离立即忘记了一切,小心翼翼的抱住,“真的笑了,天呐,才这么小,他就已经懂得了喜怒哀乐,生命真是神奇。”
沙迦微笑着点头。
真正神奇的不是生命,而是命运。
是冥冥之中的注定,将她送到了他的身边,浅离得到了许多,沙迦又何尝不是如此。
只是,因为他以为的强大,很容易就让人忘记了北皇其实也是个有血有肉,会孤独会寂寞,会受伤的平凡人而已。
为了保住这一切,他可以立即变脸成为天下间最凶厉狠辣的角色,用手中所掌握的一切力量,换取此生唯一一份温暖。
选秀女(七)
翌日,神采奕奕的沙迦去上早朝。
而浅离这边,也没能闲着,刚把小太子喂饱了,让咏春抱着她去晒太阳。
招金就急匆匆的小跑进来,“皇后娘娘,不好了,外边。。。外边又来了一群宫妃娘娘,指明求见您。”
故意错开了皇上出门的时间,看来是冲着她来的。
“皇上不是已经下了旨意,勤政殿不许任何人进入吗?”她还记得,哪怕是到殿门前围观都算是犯了忌讳,上回沙迦可是狠狠的责罚了几位宫妃,没想到她们还敢来。
“这次是公主殿下带来的呀。”那个强悍的连总管太监也照揍不误的弥儿公主,虽然在住在道观内,可却没修出出家人的宽厚慈悲,通常她不会主动出来招惹被人,可一旦真的锁定了对手,也不坏半途而废,必定要不死不休的纠缠到底。
她来到勤政殿,带了许多位宫中颇有权势的娘娘,目的非常明白,就是冲着新晋级为皇后的浅离而来。
安福不在的时候,勤政殿上上下下都是招金在操持,他已得到消息,就派人往金銮殿送讯给总管太监,另一方面,赶紧亲自来见浅离,让她早早做好心理准备。
“招金,你别紧张,没事的。”浅离心里也慌,可还有一丝莫名的笃定。
她早就不是过去那个只懂得一味防守,恨不得找个地洞藏进去,不让风雨侵袭而至的小孤女了。
“可是。。。娘娘,您要多生出些防备,这位公主。。。不好惹。”招金努力的寻出一个合适的词汇来形容,天知道,他已经用最最温和、不掺杂个人情绪的语句来评价了。
选秀女(八)
虽是如此说,其实招金也没亲自见识过弥儿公主的厉害。
但宫中有关于她的传言实在是太多了,据说她倍受先皇宠爱,视为掌上明珠,与北皇沙迦是同父异母亲兄妹,从小感情甚笃。
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当年北皇亲自为她指定了一门亲事,国公之子,文武双全,相貌俊逸,人品更是没得挑。
哪知道郎才女貌的组合,并没有让弥儿公主感到满意,从指婚那日起,她先是翻天覆地的大闹了一场,后来便是一再拖延婚事,不肯出嫁,甚至有传言说,公主曾以死相逼,所以成功的留在宫里很多年,直到过了适宜的婚龄,又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非闹着要出家,还得在宫里出家,于是,也就有了那座修建在后宫之内的道观,作为容身之所。
事过多年,余威犹在,可以想象当年弥儿公主在宫中的地位,是怎样的极致。
宫人们私下里的传言更是精彩,许多没经过证实的小道消息,招金也不敢在皇后面前嚼舌根,只得拼了小命的暗示,让浅离多加几分注意力。
“去把公主和各宫娘娘请进来吧。”浅离无奈的下令,其实她心里一点准备都没有,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不必皇后邀请,本公主自己能走进来。”回应的不是招金那种尖尖细细的声音。
浅离抬头望去,就见一位掩了面纱的道姑,身后跟着两名貌美的女婢,抬脚跨进了勤政殿。
再往后,还跟了十几位宫妃娘娘,与道姑保持了三丈的距离,一副就是来看好戏的姿态。
选秀女(九)
弥儿公主进来,并不急于和浅离叙话。
她颇为眷恋的绕着勤政殿转了一圈,素手从旧物上划过,温柔的仿佛在抚摸恋人的脸颊,尤其是一些专属于沙迦使用的物件,更令她顿生感慨,剪瞳秋水般的明眸闪耀着泪痕,不只是怀念,还是委屈。
或许都有吧。
许多年过去了,改变的事情那么那么多,就只有这勤政殿,仿佛是定格在时间的某一天,永远这般威严庄重。
或许,还是有变化的,比如说,正襟危坐在梨花木椅上的女人,穿了一件宽大的凤袍,也没过多的打扮,闲散的倚在那儿,以主人的姿态,欢迎她的到来。
真是刺目的很呐。
皇兄的品位,一如既往的差。
“皇后?我们见过面,就在昨天的酒宴之上,你可还记得?”不必人请,弥儿公主已然自顾自的寻了地方坐下,她身后的女婢端来茶碗,放在她身旁。
浅离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自来熟的客人。
她好像更像是这勤政殿里的主人,闲散自在仿佛是在自己家中。
“你是弥儿公主?咱们的确见过,可惜没机会说话。”浅笑应对,浅离以不变应万变。
殿门外,还聚集了十几名宫妃,就连五名贵妃娘娘也赫然在列。
那道高高的门槛,仿佛是一道无形的墙壁挡在那儿,她们之中,没一个愿意跟随在后,飘然而入。
弥儿公主眼中闪过一丝不耐,“要进就进,要么就回去,都堵在门口做什么?亏了一个个都是宫里的娘娘,也不晓得要维持风范,有失体统。”
选秀女(十)
毫不留情的训斥,劈头盖脸的砸过去。
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倨傲不可一世,连看人都喜欢从眼缝里挤出轻蔑和不屑的娘娘们,居然个个无措的像个孩子。
终究还是不愿意离去,错过了这个能进入勤政殿的几乎。
五位贵妃,鱼贯而入。再往后,跟着的是一些平日里得宠的妃嫔,安安静静的站立在一侧。
弥儿公主满意的收回目光,“皇后,桌上为什么准备了这么多甜腻腻的点心,难倒你不知道,皇兄最讨厌吃这些吗?”
浅离摇摇头。
她还真就不知道沙迦讨厌甜食,也确实没见他主动去取来吃。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
那些茶点,都是她准备来磨牙的小东西,又没非要皇上吃不可。
都说弥儿公主霸道,现在看来,用这两个字来形容,还真不为过。
“他讨厌吃就不吃,本宫喜欢就行了。”不软不硬的钉子,微笑着碰回去。
她的确是胆小,喜欢低调度日,这没有错。
可同时,她也从没有忘记,自己是在大杂院里艰苦长大的孤女老大。
要真的想对峙,她又怕过谁。
那年,蓝心过来挑衅,都被她硬打了回去呢。
虽说现在做了皇后,行事要有点分寸,但前提得是,别过了她的底线,让人忍无可忍。
弥儿公主下意识的咬紧了红唇,强自抑制被挑衅而生出的怒火。
她今天来,可不是为了吵架的。
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就暂时不与这女人一般计较吧。
“皇后,本公主这次来,是要提醒你一件事。”弥儿停顿住,吊足胃口后,长睫掩去瞳孔中的恶意,“选秀女的日子快到了,身为一个合格的帝后,你该准备为皇上充实后宫了。”
畸爱(一)
浅离的小手下意识的攥成拳,又缓缓放开。
心境一瞬间经历了抽痛到放松的转变,
快的几乎让人察觉不到。
抬起头,唇畔挂了一抹笑,冷冽而嘲讽,像极了沙迦。
原来人与人之间长久的相处下来,会产生如此微妙的变化。
就连弥儿公主,看见了浅离的这个表情,也是一愣。
“公主殿下,您逾越了。”执起茶杯,轻抿一口,放下,“选秀女之事,本宫没有得到皇上的口谕,不敢轻率为之。不过,就算是真的如此,也没有您插嘴的余地,毕竟,您只是皇上的妹子,北国的公主,再怎样,也管不到后宫这边来吧。”
一个当妹妹的找上门来要给哥哥选小妾,这不是很奇怪吗?
真不知道弥儿公主是怎么想的,居然把这件事说的天经地义。
弥儿公主何曾被人如此顶撞过。
声音立时扬高几分,“过去本公主也管得,现在你做了皇后,难倒就管不得了?”
后宫之事,原本是由五位贵妃共同商议,弥儿公主暗地里经常指手画脚,从不曾遇到有不给面子的妃子,从小到大,皆是如此,久而久之,她甚至已经不懂得被人拒绝是何滋味。
今儿在浅离面前,可真是碰了一鼻子灰,撞个头破血流,面儿上已然挂不住了。
“公主,如果您不满意,可以现在就去找皇上,请来圣旨,本宫自然遵循。”小小撩拨下就气成这样,浅离觉得很有趣。
果然是被惯坏了呀。
就算是年长出她许多,除了嚣张跋扈外,似乎也不懂的太多人情世故。
“何必去请皇兄的圣旨,本公主的话,就。。。”
畸爱(二)
“就是圣旨?哎呀,这话可不好说,传出去,算得上欺君了。”浅离嘴快的抢接了一句,虽然有点赖皮,可这也是最为行之有效的办法。
以前,蓝心就在她这招下一败涂地,说不了二十句话,不是她爆发着冲上来掐架,就是气的夺门而去。
地痞式打法就是这般金枝玉叶的克星。
那是多年来,浅离在蓝心身上得到的经验。
既然弥儿也是公主,必定逃不出这样的定律,最多,她会更难缠些,没那么容易就激动的跑开。
“皇后娘娘,果真是名不虚传,牙尖嘴利,让人想喜欢你都很难。”这厢弥儿公主发飙,那厢十几位宫妃看的热闹,心里那叫一个痛快啊,堆积在身体里的怨恨,一股脑倾泻而出,连眼睛都舍不得眨,就等着瞧这个不真不假的鲁国鸾凤公主怎样应答。
“正好相反,本宫倒是蛮喜欢公主您的,虽然从进门到现在,你一点都没把本宫当做六宫之主,也忘记了,虽然你是皇上的亲妹妹,可是挑衅帝后,仍旧是要受到严厉的责罚。”身子前倾,浅离眯起了眼,落在殿门口,一个气喘吁吁赶来的身影上,“安总管,本宫说的可对?”
安福苦笑,这才一进门,皇后可就瞄上他了,“娘娘说的正是。”
弥儿公主气恼的别过脸,“安福,你想另一只眼睛也跟着对称吗?”昨天被她肆虐过的黑印子可还挂在老太监的脸上,虽然早晨扑了不少粉,却还是会有隐隐乌青渗出来。
“老奴只是在说实话,按照北朝律令,皇后娘娘统领六宫,除了皇上之外,也没有谁是管不得。”
畸爱(三)
安福老脸皱成苦瓜状,不露痕迹的退后好几步,尽管他的位置,离弥儿公主其实还有好长一段距离,仍不能觉得安心。“公主莫怪,奴才绝不敢诓骗您。”
这种场合,这么多人在,就算是他说的是实话,也已经表明,他是站在皇后一边的。
安福不离皇上左右,除非有及特殊的情况,才会亲自出来办差,这些几乎后宫里所有的人都知道。
算算时辰,金銮殿上的早朝才刚刚开始,他却出现在了勤政殿,必然是领了旨意前来维护皇后。
十几个宫妃见过北皇对皇后的维护,已然见怪不怪。
但弥儿公主却还是第一次领教浅离有多么受宠。
“本公主今天就看看,皇后娘娘要怎么来管。”
啪一声巨响,弥儿公主甩手把桌面上的茶碗、点心盒子、应季的水果,还有些寻常使用的小物件都甩在了地上,得意洋洋的瞪着浅离,一副你耐我何的模样。“小太子呢?把孩子抱来,他好歹也得喊本公主一声皇姑姑,居然不出来拜见,成何体统。”
“小太子才刚出生几个月,这会儿还啥也不懂呢,就算出来了,也没法拜见您吧。”得,还真叫皇上给猜中了,安福暗自庆幸不已,脑门上的汗珠子断了线一样滑下来,他也不管掏手绢去擦,生怕任何一个小动作都会更加激怒了弥儿公主。
跟在公主身后的女婢奉上一只托盘,用红布盖的严实,弥儿掀开一角,“这可是本公主亲自为小太子准备的衣物,皇后娘娘不会连这点薄面也不给吧。”
畸爱(四)
浅离忽的闻到了一股淡淡清香,类似于薄荷和柠檬草混合的味道,但要更辛辣的多。
宫中盛行熏香,宫妃平日里习惯用的物件,都喜欢弄的香喷喷后才上身,所以弥儿公主送出的礼物会带着某种香味也不奇怪。
但她心中,总有种很不好的感觉。
冥冥中有个声音告诉她,不能去碰那件衣服,不止她不能碰,孩子就更不能碰。
这香味越闻越熟悉,某个名字在脑海中跳跃,呼之欲出。
浅离苦恼的思索着,她相信自己绝对有印象,只不过不常接触,一下子想不起来。
“还不把太子抱来?”皇后迟迟不发话,弥儿公主太高了音量。
两旁宫人一愣,勤政殿的宫娥和太监都齐唰唰的瞅着浅离,等着娘娘发布命令。
她不说话,谁敢去抱太子。
弥儿公主身后的两名美貌婢女蹬蹬蹬的往出走,沿着路,熟练的往临时为太子布置的暖房而去。
浅离蹭的站起来。
安福已然尖利着嗓子喊,“拦下她们,快点拦下来。”
招金和招银站的最近,对视一眼后,扑了上去。
两个太监和两个婢女瞬时滚做一团。
招金和招银头上的帽子被扯掉,扔飞,别看那两个女婢年岁不大,可都泼辣的很,尖利的指甲,就往两个太监的眼珠子上招呼,一个不注意,都可能被她们废了招子。
浅离再好的脾气,也要被这种场面激怒了。
“侍卫何在?”她瞪起美眸,指着地上四个翻滚的人影道,“给本宫绑起来,等皇上回来发落。”
畸爱(五)
“你们谁敢拦!!”弥儿公主也掐着腰,茶壶般站在那娇叱。
御林军冲了进来,贴身保护皇帝的禁军也冲了进来,两个主子分别下令后,几乎是毫不迟疑的就朝着还在撕扯的四个宫人冲了过去。
找来绳子,把弥儿公主带来的两个女婢捆个严严实实,让开一条路,放狼狈不堪的招金和招银出来。
“凤主子。”招金摸摸脑袋瓜,不好意思的笑了。
而招银则始终苦着脸,他后脑勺上少了一大块头皮,竟是被那两个女婢生生的抓了下去,血色染红了手指。
两人都是跟随了浅离多年的宫人,浅离瞧着心疼,连忙叫人扶下去,找来最好的金疮药。
招金谢绝了同伴的好意,胡乱的挽起头发,把捡回来的帽子扣回头上,“奴才就在殿门前守着,凤主子需要随时喊咱。”
他不放心,把皇后娘娘单独留在这,反正身上这点伤也要不了命,等下再上药也没什么。
“皇后,你这是什么意思,本公主好心好意,你居然叫御林军来捆住贴身的婢女,好好好!!!”手指气的直哆嗦,弥儿公主仿佛受了多大的委屈,“你们都看到了,等会皇兄来了,可要为本公主作证。”
众妃一齐点头,也不知她们究竟看见了什么,想要怎样作证。
浅离缓缓坐下,胸口处心脏跳的几乎要从嘴巴里蹦出来,“公主,您这是什么意思?”
“我要看看孩子,看皇兄的太子,难倒这也不行吗?这也有错吗?”她忽然一把扯下了脸上的面纱,秀美的脸蛋上,两条交错的伤疤触目惊心,那疯癫的表情,哪里还能看的出一丝丝出家人的淡然。
畸爱(六)
浅离忽然间扬高手臂,止住侍卫们的动作,思虑半晌,竟然让他们都退了出去。
还有那些站在一旁看戏,唯恐天下不乱的宫妃,也一并清退,不留半个。
放柔了表情,笑的温纯无害,浅离一步步走上前,接近公主,“没人说不让你见孩子,只是小宝宝还在睡着,要等一等才会醒过来,弥儿别气。”
“睡着啦?”弥儿痴痴的重复,把音量压到极低,困在嗓子眼里小声道,“那我们要小小声,别吵到了孩子。”
“你说的很对,咱们都要小声点说话呦。”终于,成功的握住了公主的手,冰冷冷,没有半点温度,如果不是公主此刻不动,浅离真的要怀疑她是否还活着。
那完全不该是一个有生命的人该有的体温。
她心有疑虑,脸上却如沐春风,始终微微笑着,与弥儿公主目光相对,她眸中的清澈渐渐让弥儿渐渐安静下来,两人的四只手紧握成一团,刚刚还是敌人,这会儿倒像是亲密无间的好姐妹一般。
藏冬、明夏和金秋远远看着这一幕,心都提溜到了嗓子眼,生怕公主不知何时又狂暴起来,伤到了皇后娘娘。
哪怕折断了一根头发,皇上回来,非得剥了她们的皮不可。
“弥儿先是给太子准备了金锁,然后又送来小衣服,你一定很喜欢很喜欢小孩子吧。”凑近了观瞧,公主脸上的伤疤似是利刃所伤,又长又深,从脸颊延伸到了唇畔,半张脸都毁了。
“皇兄不然我碰,昨天,我在后边拼命追拼命喊,皇兄都不停下来,让我看看孩子。”
畸爱(七)
浅离的话,不知哪句触动了弥儿公主的心弦,她的眼泪一下子流满了脸,哭的伤心欲绝。
“皇上只是没听到,昨天人那么多,大家又都在说话,声音太吵啦。”把公主掖在怀中的帕子扯出来,她便又闻到了那种酸涩的味道,浅离握在手心,不动声色的用自己的手帕擦去弥儿的泪珠,“等下他下了早朝,一定会允许你抱孩子的,我保证。”
弥儿公主就立即又欢天喜地起来。“真的吗?你说的都是真的吗?我真的可以见孩子了?呜呜呜,我的孩子,我苦命的孩子,娘亲可以见你了。。。”
浅离秀美紧蹙,知道自己触及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弥儿,每个孩子都喜欢有个美美的娘亲,你脸上的伤口,我帮你治好了,再去见宝宝,好吗?”指尖顺势在她的伤患处扫了一下,硬硬的,不知伤了多少年了,虽然麻烦,可还是有办法弥补。
她完全没有听明白浅离的话,嘴里就重复了一句话,“见孩子,我想见孩子。。。”
浅离叹了口气。
愈发可怜这位出家在宫中的金枝玉叶,也不知之前经历了什么,才变成了今天这副模样。
时而正常,时而疯癫,还有被毁去的花容月貌,摧残了她一生的幸福。
医者父母心,当她发现弥儿不正常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拿出一个医者对待病人的心情,将过往的不快都放下来。
“治好了,咱们就去看看孩子,让你亲亲他的小脸蛋,好吗?”只要一提起孩子,弥儿就出奇的安静,就连浅离取出小刀,开始刮她脸上的皮肤,刺痛连连,也咬着牙死挺着。
畸爱(八)
沙迦提早结束了早朝,在勤政殿门前堵住了还未散去的宫妃,狠狠训斥一番,责令各自回宫闭门思过后,才匆匆忙的走进来。
浅离正在往弥儿脸上涂药,一层层的黑泥膏状热敷在有过伤痕的半边脸颊。
走得近了,沙迦才发现,弥儿的双眼紧紧闭着,睡的正熟。
“小东西,你在做什么?”坐在床边,沙迦轻声问。
“帮她把脸上的伤疤去掉。”她放下手中的黑泥罐罐,转过身,主动亲了亲沙迦的脸颊,又抄起一团褐黄|色的不明物体,把公主没有受伤的脸也都糊满了。
惨不忍睹!
沙迦别开脸,不忍去看。
再多瞧几眼,连饭都吃不下了。
“真的有作用吗?”为了弥儿脸上的疤痕,他也曾几次宣御医来看,结果都是没有办法。
这张脸已经为利器所毁,就如同摔碎的镜子,即便再粘回去,仍是要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
“坚持个半年,应该能恢复九成,虽然还是会有一道痕迹,但扑了粉之后,就算凑近了也看不出来,没大碍了。”其中的过程极为麻烦,修复永远要比破坏艰难得多。
沙迦松了口气,在不妨碍浅离动作的前提下,从侧面拥紧了她,“小东西,谢谢了,朕替弥儿谢谢你了。”
要是早遇到浅离,要是从最伊始就能治好弥儿的脸,许多事,怕是也就跟着改变了吧。
可惜,假如永远都是假如,就算是提早几年遇到,那个时候的浅离还是个什么都不懂得路边乞儿,于现状无补。
或许,这就该是弥儿的命吧,八年坎坷,青衣遮面,蹉跎了最美好的青春年华。
畸爱(九)
“皇上,你难道不知道吗?弥儿公主这里有点不正常。”浅离点了点脑袋瓜。
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把事情敞开来问,沙迦愿意告诉她,自然会原原本本的说出来,若是不愿意,她也没那么多好奇心刨根问底的追问。
夫妻之间就应该坦诚相待,她很努力的把北皇还原,就当他是个普通的男人,私底下时,少几分顾忌,让自己轻松些。
反正到现在为止,沙迦也没表示过反对,她便坦然的将破坏规矩的亲昵进行到底。
果然,沙迦颓然的把头抵在她的肩膀上,“朕知道,可是无能为力,皇妹心里有个死结,朕寻不到打开它的办法,日子一天天的过,她的病也就越来越严重,有时候,她正常的就像是完全没事,嚣张跋扈,霸道非常,等发病了,就把自己反锁在道观内,只有两个女婢常年陪伴着她。”
这些事,沙迦都知道。
弥儿也是他的亲人,他怎么会完全无动于衷,熟视无睹呢。
只不过,即使是皇帝,也有无可奈何的时候,虽不愿承认,但却真实存在着。
“心结?是不是,因为一个孩子?”浅离试探性的问。
沙迦的脸立时冷下来,习惯性的挂上了防备的残忍,待想起说这话的人是浅离,才又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收回了怒意,“小东西,这件事你都知道了?唉,朕心里的秘密,是越来越少了。”
她好笑的搂抱住他的颈子,“是弥儿公主一直喊着要看孩子,还说自己是孩子的娘亲,臣妾才顺着思路猜一下,其实,如果您面不改色的否认,臣妾也不会起疑心呐。”
畸爱(十)
“你居然套朕的话。”沙迦恨恨的咬住她的小耳垂,真想一口把浅离吞下去,“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小东西,朕得好好教训你才行。”
又痒又麻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