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1975 醒第14部分阅读
重生1975 醒 作者:yushuwen
年轻一起考,万一考不上,岂不是……”
“岂不是个屁!”小琴怒了,直接一掌拍在自家老公的后背上:“所以,必须考上!你比那些尽知道谈情说爱的小知青们聪明多了,你要考不上,他们更没戏!听我的,我去给你做吃的。 ”
这一次,小琴的离开很顺利。向广星早知道自家媳妇是这样的性子,他需要的只不过是小琴的一个肯定,一个支持,心里立刻就塌实了。坐在桌边,把书一一整理出来,还有不到半年的时间,确实得抓紧了!
这之后的半年,程希又给寄了不少核桃和奶酪过来,说是给向广星补脑的。接到这个东西,小琴对程希的印象一下好了许多。向广星虽然因为当上了村里的会计,活计要轻上不少,但是长时间的学习,还有大压力的紧迫感,却还是让这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一下就瘦了十几斤,把小琴心疼地,恨不得天天大补呢。所以,这次的核桃和奶酪小琴边虎子都给禁了,让虎子撅了一个月的嘴。
上京的解信诚和林强都不缺这些,每天两人在一起学习,这些个东西就是零食。林强又到了天天以解信诚家当家的习惯中来,这一次,林奶奶倒是非常知道,她也知道解信诚的成绩比自家孙子可强多了,而且自制力也要强得多。自家孙子跟着他一起学,自然是好的。
天气从闷热到凉爽,枝头的翠绿慢慢凋零,落叶在空中转呀转呀地落得院子里每天早上都一片金黄。秋天的时候,解信诚带着程希出去溜了一圈,带回了一辆自行车,把胡同里的人稀奇地,小孩子们全都追在解信诚后面跑,乐到不行。
这是程希害怕考试当天公车太挤或者误点,这时候又没个出租车,误了考试就太不划算了。再说,叶伍给了解家不少抚养费的事,全胡同都知道,毕竟二小走的时候可是坐军车走的,这排场人人都记忆犹新呢。所以,买了辆自行车也解释得过去。解信诚也因为终于能把车骑到庄园之外的地方感觉很兴奋,当天没有学习,教林强骑车就教到半夜去,一群小孩子也跟着后面一起闹。
程希再次穿上了棉袄,棋艺长进了不少,棋谱也背了近十本。长笛已经可以流畅地吹奏绿袖子的时候,十二月十日,高考的时间到了。
那天早晨,天才蒙蒙亮,程希就从庄园里出来,很迷信地给解信诚和林强各煮了两个荷包蛋,外加一个人一根油条。祝愿他们都能考满分。吃得二人都撑起来了,才和二人一起出门。
解信诚和林强是一起报的名,考试地点也在一起。就由林强骑车,后面载着解信诚,前面的横杠上坐的是程希。三人早早地出发,一路被路人惊讶观看的目光给了林强足够的虚荣,胸脯挺得老高,要不是解信诚在身后笑,他倒真想多绕几圈呢。
解信诚本来想让程希在家里等的,可是程希不愿意。他们上午下午都考,程希担心他们中午吃不上饭。虽然有那么几个国营饭馆,但架不住人多啊。林强担心这么长的时间程希无处可去,又是个小孩子,这个解信诚倒是一点也不担心,庄园里很安全,而且很暖。计算好时间出来就是了。到了考点,让林强去停车,解信诚把程希拉着去了个无人的小巷口,看她进了庄园,才往考点走去。
“希希呢?”林强往解信诚来的方向看了看,纳闷问道。
“别担心,我这儿有熟人,等我们考完出来,我会去接她。别担心,好好考。”
“你也是。”林强充满了信心,向解信诚使劲地点了点头,各往各的教室走去。
几天的考试下来,有人欢喜有人愁,马上就要填写志愿了,这个没难住早就在心里有目标的解信诚和林强,却难住了向广星一家。之前程希就陆陆续续寄来了不少的学校资料,还有解信诚关于各个专业的详细说明,但是,就因为资料太多,反而让这一家子挑花了眼。
作者有话要说:晚了晚了,各位等待的同学,俺道歉。。。
接二连三的好消息
分数下来之前就报了志愿。对了答案之后,解信诚和林强都考得很好。应该是哪所大学都能录取。这个结果,让所有人都欢喜。
解信诚不用说,自然是早就想好的上京大学社会学系。不只是因为上京大学是国内最好的大学之一,也因为上京大学就在上京。解信诚还有一个外甥女要照顾,他从未想过在程希这么小的时候离开上京。在程希看来,这个社会学系简直是当官的万金油专业。什么都学,无论是法学,还是社会关系学,人口统计学,犯罪学,或者是英语,民俗学,心理学什么的,驳而不杂,非常有用。但如果不当官的话,这些东西就显得不够专业了。
林强倒是想远远离家出去自由地锻炼一下,没有见过海的林强特别想去当海军。但是林奶奶一听到林强要选择外地的学校就哭,不得已,林强在林立新的胁迫之下,妥协了一半,报了颐和园旁边的空军指挥学院的空军作战指挥学指挥专业。为什么说妥协了一半呢?因为照林奶奶的意思,本来是想让林强报军队政治工作专业的。那就是个纯理论工作,一点危险性都没有。可是跳性极强的林强哪里肯受,直接就闹开了,真让他学这个专业,他宁愿不去上大学。就这么着,林奶奶才勉强妥协。
定下来之后,就等着收入学通知和三月份开学了。林强的学校还有体检的问题,解信诚就完全没有任何后续问题了。
“舅舅,你有没有觉得……”程希和解信诚吃了饭在外面溜了一圈,散步的时候,程希一直走到解信诚的身后,仔细观察。回来之后,程希有些犹豫地开口。
“什么?”解信诚习惯性地拿出一本书来,就要看。
“那个……”程希张了张嘴,还是问了出来:“比起我第一次见到舅舅的时候,现在的舅舅好象跛得没那么厉害了。是不是?还是我的错觉?”
解信诚一怔,放下书,转过头来看着程希,好一会儿,才道:“你不说,我都没注意。你一说……”说着,解信诚又重新站起来,在屋里走了两步:“真的,好象能使点力气了。”
解信诚对程希从没有提防之心,说着就把跛的那支脚放到了凳子上,撩开了裤腿一看,愣了好一会儿,抬眼看着程希:“希希……”声音有些发抖。
程希被解信诚的口气吓了一跳,赶紧上前在解信诚的残腿上摸了摸:“都好着呢呀,舅舅,怎么啦?哪里痛吗?”
“不是不是。”解信诚有些激动,抱过程希在怀里揉了揉:“希希,我的腿粗了点了,真的。好象有点肌肉了。膝盖也觉得有力了。这、这是怎么回事?”
程希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小儿麻痹症的有一种症状就是病腿萎缩,细而小。解信诚应该就是如此。虽然这么多年来,他早就习惯,也不把其它人的另类目光当回事,但是,真的有恢复的希望的时候,又怎么能忍住高兴呢?谁不希望做一个健全人呢?解信诚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急切地跳动,好象要跳出自己的嗓子眼来表达兴奋似的,让他有一瞬的眩晕感。真的吗?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吗?
“好事,舅舅,这是好事,你别伤心了。”程希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这个被突如其来的喜讯搅得有些伤感的男人,顿了顿,才分析起来:“舅舅,你说,是不是我们这两年一直在吃庄园里的菜的原因?你看,我力气很大,就是从小吃庄园里的桃子长起来的。所以,你的腿也在慢慢长力气,是不是?这样的话,我们以后天天吃,总有一天会完全好起来的。舅舅,以后你就能抱着我走一整天都不累了。”
“桃子?庄园?”解信诚一下笑了出来:“希希,当初我只是想找一个亲人,没想到竟然有这般机缘。桃子呢,快,拿出来,我口渴了。”
“什么机缘?舅舅说话象和尚一样。”程希嘿嘿笑起来,一伸手拿出两个桃子,解信诚一个,她一个,程希笑眯了眼睛,看着同样笑眯了眼的解信诚,大啃了一口桃子。大冬天里吃桃子,别人可没这福气呢。重生大神对自己实在太好了,当然,如果真能让解信诚健全起来,那就更完美了。
向广星也考得不错。但挑选学校的时候却为难了起来。他不想离老婆孩子太远,可是此时的云南也没什么好大学。他只能扩大范围,整个西南地区寻找。西南地区的教育,自然是四川的大学最为引人注目。七七年的高考主要是考虑重点大学重点专业。向广星最后就选出了两个,一个是川师,一个是西南政法。这两个大学毕业之后的工作都可以算得上是旱涝保收的专业。虽然老师在前几年被批成了臭老九,但向广星对这个身份还是很尊敬很向往的。而且,当老师还一年有两大假期,照常发工资,这实在是很大的一个诱惑。另一个选择西南政法,多少是因为从前当兵的关系。虽然政法与当兵关系不大,但总是有一身制服,想着就觉得美。看来看去,不觉,就有些为难了起来。
“小琴,你说,选哪个好?”一遇到重大决定,向广星就全赖上了自家媳妇。
小琴让向广星把两个学校都细细地说明了一遍,有些迷茫地问:“这师范出来就是当老师,我知道。这政法出来是做什么的?”
“可以做的多了。检察院的法官,书记官,或者是律师,就是这一类的吧。警察好象也属于政法系统的,但警察好象有专门的警察大学。差不多就是这样。小琴,你觉得怎么样?”
“警察啊,爹,当警察吧!”虎子一下跳起来:“镇上那些派出所的警察多气派啊。爹,还有大盖帽呢!”
“小孩子别胡咧咧,听你娘的。”虎子声音很大,但意见很小,被向广星直接就给忽略了。
“我看虎子说得对。就去上这个什么政法大学吧。有制服穿得省多少衣裳啊。”小琴的理由虽然荒谬,但调子就这么定了下来。虽然西南政法在重庆,比起成都到春城要远上一些,但小琴既然这么说了,向广星就认认真真地在第一志愿填下了西南政法。后面的二三志愿也都是填了一溜地可以穿制服的专业。
这一届,政法大学只有西南政法一个全国重点,上京的政法大学还没有复课呢。向广星算是占了个便宜。离家近,牌子也硬。
七八年的元旦,大杂院里特别欢欣。虽然通知书还没有下来,但如果没有意外就是铁板钉钉的事了。
好事总是接连到达的。年前,二小通知终于下来了。这个时候还没有通知书这种东西,只是两个电报。拿着简洁的电报,两家人开心得一塌糊涂,围在一桌大吃了一顿,三个男人喝了两瓶高粱,醉得唱了一晚上拐调的歌。马德明知道这个消息后,给解信诚和林强一人送了支英雄钢笔,以示鼓励。林强虽然高兴,但没有林立新高兴,这笔很老派,却更显珍贵。林立新很识货。
过了个鞭炮响彻的好年,马德明马先生也告诉解信诚,他的工作调动了,进了中央党委宣传部。马德明老先生理论扎实,理解上意,为人又灵活深沉。这是让他在最后的关头给宣传部把关呢,免得某些魑魅魍魉在最后的时刻利用党的喉舌。
解信诚为马先生高兴,也有点伤感。因为马先生不得不搬离了旧图书馆,去了党委大院。走之前,马先生把大部分书都让解信诚搬回了家,还有他这些年从垃圾堆里淘出来的一些古董字画什么的。这些都不能带走,只能都送给了唯一的弟子解信诚。解信诚把它们都让程希收进了庄园,放在外面,自己又要去上学,万一丢个一两件,会很不安心。
三月就要开学了,这一天,解信诚拉着程希郑重地在桌前坐下来。
“什么事,舅舅?”程希有点奇怪地问。
“希希,我要去上大学,你现在也六岁多了,不如也去上小学吧,怎么样?”解信诚也是想了好几天,按说,七岁才到上学年龄,但这个时代也并不是那么严格的。很多双职工的父母,因为孩子没人管,就早早地把孩子送去上学。现在,程希也面临这样的情况:“我打听了一下,上京大学附小挺好的,虽然因为是上京大学教职工子弟学校,所以不太容易进,但我请马先生给开个介绍信说明一下状况,再加上希希这么聪明可爱,一定没问题的。而且,上京大学附小就在燕东园,怎么样?”
“上小学?!”程希这才猛地想起来,自己年纪小,必然会遇到的这个问题。可是现在,让自己上小学,每天跟一堆流鼻涕的小孩子学1+1=2?!不亚于浪费生命式自杀!
“不,不,不!”程希摇头摇得很干脆,拒绝得很坚定:“舅舅,我不要上小学。”
解信诚皱起眉:“为什么?和强子一起复习的时候,你不是挺爱学习的吗?”
“不是不爱学习,舅舅。”程希心思转了几圈,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说,顿了顿,才学着小孩子的口气说道:“我和芳芳一起玩,她都上三年级了,可她学的那些东西都好无聊。舅舅,我不喜欢学那些。那些我都会。我听芳芳说,在课堂上必须要背着手,坐得直直地,一动也不能动。我不想上那样的小学,傻瓜一样坐着,可是老师讲的那些全都是我懂的东西。舅舅,我不要上小学。你要是担心我没人照顾,怕我惹事,我就呆在庄园里不出来,等你周末回来了,我再出来好了。”
“胡说八道。”解信诚一拧眉:“小孩子就要和同龄人一起多交流交流,天天一个人呆在家里,人都呆傻了。”
程希听这话,一愣,难道非要让自己和那些小屁孩一起说废话,玩无聊的游戏才行吗?想着这种可能,程希差点哭出来。她不是那么有童心的人啊,而且,也不会长久地装小孩子,太累了。程希睁圆了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解信诚。
“舅舅,小学的课本我都会……”见解信诚不为所动,连忙加了一句:“林叔都考不过我呢。”
解信诚听了这话,怔了怔:“强子考不过你?”
“当然啦,不信你去问林叔嘛。每次他都输我。”
“去。”解信诚笑起来,敲了下程希的脑门:“明知道强子他们提前开学,前一个星期就走了,现在让我到哪儿问去?他们那种学校,想进去看看都难。你就诓我吧。”
“真的呀。”程希腻着趴在解信诚的膝盖上:“舅舅,你可以考考我嘛。”
解信诚见程希一再地坚持,不由也就信了几分。拿出林强当初复习时的小学资料,随便地抽起一题问出来。谁料到,程希不但答得快,还答得很准。这让解信诚吃了一惊,这题,三年级的学生答起来也有一定的困难度的。也许是刚好看过答案?解信诚半信半疑地又问了一题,结果同样。一题两题三题,结果题题如此,解信诚不得不相信,自家外甥女是个天才。虽然以前也觉得她很聪明,那也不过是些为人处事或者是性格沉稳方面的。但没想到连学知识都这么快!和林强一起复习了几个月而已,竟然有这么大的进展,太让解信诚吃惊了。
解信诚好一会儿不说话,程希有些担心,想了想,加了一句:“舅舅,难道你没觉得,吃了庄园菜之后,不但力气变大,也变得聪明了吗?我看舅舅现在背东西轻松得很啊。我背先生交给我的棋谱也是这样,越背越顺,越背越快呢。以后我要天天吃桃子。就能直接上大学了。”
“胡说呢。”解信诚被程希的童言童语逗笑了,转过头一想考前的突袭阶段,也觉得自己的记忆力好了许多,虽然不至于过目不忘的程度,但三遍不忘还是有的。有了这个解释,解信诚就安下心来。有些为难地道:“可是,希希这么小去上初中的话,也不太好吧?”
国人的中庸之道,马先生教的那些“低调做人,高调做事”的道理,都让解信诚觉得希希年纪尚幼,不适合如此被瞩目:“要不,就去小学装装样子?请个长病假什么的,到时考个试就行了,平时你想干啥干啥,反正练长笛也要花时间嘛,对不对?”
“这个主意好。不过……”程希眨眨眼,一脸纯真相:“舅舅,我健康得不行,你到哪儿给我开个重病证明啊。”
解信诚笑起来,伸手刮了下程希的鼻子:“中国人办事,讲的是情理。情字在先,理字在后。靠的就是关系。真相并不重要。懂不懂,希希?”
“懂。舅舅,那咱俩都去了上京大学,咱家的房子咋办啊?”
“让林奶奶平时给看一下就是了。”解信诚倒不在意:“不过,家里有用的东西就打包进庄园吧。免得真遭了贼,多郁闷。”
解信诚的话并没有得到实现,因为没几天,林家就带来了好消息,林立新重新被文工团招了回去。所以,林立新和林奶奶都要搬到文工团的宿舍去了。这下,连林家都要空下来了。
第一天
开学第一天,解信诚和程希早早地起来了。解信诚做早饭,程希在刷牙,一派和谐景象。突然,程希发出“啊——”的一声尖叫,吓得解信诚粥也不看了,连忙跑过来,急急问:“怎么,怎么啦?”
程希表情古怪地伸出手来,小小的手心里,躺着一颗小小的牙齿,上面还有牙膏的泡沫,猛一看,还有点恶心。
“牙齿掉了?”解信诚心放下一半,皱起眉,盯着程希的嘴:“张嘴看看,掉的哪颗牙?”
“嗯~”程希捂着嘴摇头,她知道豁齿小孩看上去有多可笑了,自己真傻乎乎地张开嘴的话,解信诚非要笑自己一辈子不可。
“这怎么行?这么小就掉牙,一定要去看医生的!反正医生看也是看,舅舅看也是看,怎么这么别扭?”解信诚拉着程希的手,和程希拔河。
程希闻言愣了一下:“看什么医生?这是正常现象啊,舅舅。你小时候也掉过的。”
“胡说,我怎么不记得?又是怕打针吧?”解信诚虎下脸来,使出劲儿来,一把拉开程希的手,掰开程希的嘴唇,就看见一个可笑的黑洞,是上面的门牙掉了一颗。看着程希不情愿的表情,再看看那颗傻乎乎的黑洞,解信诚明明在心里担心着,可又觉得她这个样子太可笑了。不由嘴角抽了抽,很严肃地拧着眉:“走,把嘴漱一下,我带你上医院。”
一听解信诚的话,程希就知道,自己这个舅舅平时表现得再成熟再强大,其实本质上还是一个二十郎当岁的小伙子,对自己粗心大意,对孩子的成长更是一无所知。
程希无奈地拽着要去拿钱的解信诚,向他普及牙科知识:“舅舅,小孩子都是要换||乳|牙的。掉了以后,还要长新的。不用看医生的。你也换过,你忘了?芳芳和方大头他们都换过了。我这还算晚呢,他们说,有的孩子三四岁就开始换牙了。”
“真的?”解信诚见程希说得一本正经,倒也信了几分。可是在他的印象里,完全没有这段历史的印象。如果自己要换牙的话,应该是刚得腿病的时候吧。解信诚这个念头只是闪了一下就过去了。低头对程希道:“你等着,我去问问林奶奶。你可别想唬我。”
这时候,林家还没搬家呢,只是收拾起了家具。解信诚一问出口,林奶奶就哈哈笑了起来,也不顾解信诚比她要高一头,直拍他脑袋:“你这孩子精明起来精明,傻起来怎么这么傻呢?连自己换牙的事都忘了?我去看看希丫头,别被你这郑重其事地吓着了。”
林奶奶经验丰富,叮嘱了程希好多注意事项:不要舔牙,要经常漱口,少吃糖之类的,说了足有十几分钟。解信诚听得比程希还要专注些。最后,在林奶奶的主持下,解信诚把程希的那颗||乳|牙埋在了自家墙根底下,意味着牙要向下长,要长得快。
放下了心里包袱,二人在一起吃早餐时,解信诚一边剥咸蛋,一边看着程希,到最后突然笑了出来:“希希,我们今天去照相吧?纪念我上大学的日子。”
“哼!”谁还不知道你的小心思?!程希冷哼一声,别开头去,就不张嘴说话。平常没事的日子,自己这个小舅舅就喜欢没事找事乐,特别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这习惯……糟糕至极!
程希完全可以想像,解信诚今晚的日记里的主角绝对不是上京大学印象,而是自己这颗露风的牙齿!
解信诚骑车,程希坐在前面。横杠上怕程希硌屁股,特地加了个小小的木板,上面还包了个小棉被,跟坐沙发似地。虽然三月天,但并不算暖和。解信诚给程希包上了厚厚的围巾,才放心骑出速度来。
自从发现自己的腿开始有力之后,解信诚突然地热爱起了这种需要用到腿的运动。好象累一累,就更能体现它的存在一样。比如现在,上京大学离茶叶胡同说远不远,说近不近,要骑车的话,可也得骑个一个小时左右。是个费力气的事。可解信诚就不愿坐公交车,他想骑车。而且,他也发现了,这么运动到感觉累了,晚上去温泉里泡上半个小时,自己都能感觉到病腿上的血脉畅流的感觉。第二天一点都不受疲惫的影响,照样精神抖擞。
解信诚舅甥二人到上京大学的正门的时候,还不到九点。太阳已经升起来了,但并没有太多的热量。本来以为开学第一天,又是这个点,应该算早的,没什么人,谁料到新生接待处到处都是人。操着各式口音,提包的提包,背麻袋的背麻袋,也有用皮箱的,那是极少数。有人穿得少,打个哆嗦就又挺起胸来。有的穿得多,把大衣抱在怀里,只着毛衣。有的男女结伴,有的还抱小孩的!于是,解信诚一个微跛的年轻人,牵着一个豁着牙的小女孩的组合也就不那么显眼了。
虽然各式各样的人都有,但最好的就是,人人都是笑脸,而且笑得很开心,个个都露出了牙,只除了程希,一直抿紧了嘴,看得解信诚真想笑。自家的外甥女哪儿都好,就是小小年纪太爱面子,爱美了。总把自己当个小大人看,谁笑她她跟谁急。哪知道她越这样,越是让解信诚想笑。
报名很方便,很迅速,转户口也很快,这让更多一部分人差点掉下泪来。这个时代,吃商品粮对大部分农民来说都是一个很大很远的目标。结果,就在一刻轻易地实现了。大红色的公章,太有权威性了。
不过,他们的失态并没有人投以异样的目光,因为人人都如此激动,连解信诚也有些难以自持,心怦怦地跳,虽然面上还是一派礼貌微笑。
解信诚被分到了燕园35号楼428号宿舍。35号楼在程希看来还不错,虽然只有四层,但这个时候的宿舍楼最高也就差不多这样了,二十几号的宿舍楼才三层呢。而且,三十五号楼挨南门近,进出学校很方便,离食堂也近,拐个弯就是学一学二食堂。呃……虽然解信诚用不着进食堂吃饭,但离得近总让人觉得安心不是?
四二八宿舍在楼道的中间,一间宿舍住四个人。解信诚去的时候一个人没有,刚把床铺好,哄着程希:“马上,我弄好之后,就带希希去办小学手续。”说着,门就被打开,进来了一人。
程希回头一看,差点笑出来。应该是打扮过才来的。头发不知是上了油还是上了水,溜溜地梳了个大背头,偏偏长得并不是大气的长相,尖嘴猴腮地戴个了眼镜,他这样,无论是平头还是偏分都会觉得不难看,可偏偏梳了这么一个醒目的大背头。
来人的个子跟解信诚差不多高,一身崭新的中山装穿在他身上有点大,走起来一甩一甩的,完全没有派头。如果只看长相的话,可能是皮肤的原因,又粗又黑,程希觉得他足有三四十了,可是看他那傻乎乎的样子,有点怯的表情,尤其是眼睛黑亮黑亮的,挺可爱,又觉得好象还是个孩子。
“你好,同志。我叫解信诚,二十一岁。上京本地人,社会学系一年级。”解信诚连忙过去帮这位不知是老兄还是老弟的提过行李,微笑着自我介绍。这人的行李是用绳子绑得很结实,象个行军包一样。提起来还挺沉。
“你、你好。”来人把手在裤子上擦了擦:“我叫罗新军,二十岁,山西人。也是社会学系一年级。”
“哈,小老弟啊。”解信诚挺高兴,虽然罗新军的口音不轻,但一路上就没遇着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同学,突然见着罗新军,解信诚觉得挺惊喜:“来,挑个床吧。家里人没送你来吗?”
“我都这么大了,还送啥?”见解信诚很和气,或者是见他微跛的走路姿态,让罗新军的紧张慢慢舒缓下来,嘿嘿一笑,倒见了几分机灵。说话变利索了,可手上的速度却很慢,半天了,还是铺得皱皱巴巴,一看就是在家没干过这活。解信诚正要上前,却被程希拦住,自己上前去:“罗叔叔,我帮你铺吧,你看起来就不会,是不是?”说着,直接上去,左拉拉右拉拉,几秒钟,就铺好了一张整齐的床铺。
“呀,这,这是你……女儿?”罗新军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
“我倒想。”解信诚有些心疼自家外甥女帮人铺床,过去揉了揉程希的脑袋:“我姐家的孩子,我姐不在了,现在跟我过呢。希希,来,问罗叔叔好。”
“罗乎乎好。”程希笑眯了眼睛,嘴里还漏着风:“你真笨,连床都不会铺。”她可一点不喜欢自家舅舅照顾别人,而且对方还是年纪不小的男人。哼。这么刺你一下,看你还好意思让别人帮你动手不?程希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一点也没觉得自己小心眼了。
“希希别胡说。”解信诚连忙拦住:“小罗同志,别跟小孩子计较,都是我平时在家宠坏了。”
“没,没事。希希挺可爱的。”罗新军也有点脸红,而且听到了程希的可怜身世,再想到刚才她利落的手法,不由对程希更心软了几分:“以后我多练练,多练练。”说着,突然弯下腰来,一付稀奇样:“希希,你掉牙了?”
看在罗新军脸红的份上,程希本来觉得对他的好感加深一点,她总觉得,会害羞的孩子没什么坏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偏见。可被他最后这一句砸得立刻不想理他了,把头偏向一边不理他,结果却换来罗新军开心的笑声。
“咦,我以为我来得很早呢。”一个软绵绵的声音插进来。门刚才就没关,外面一直闹哄哄的,进来了一人,解信诚和罗新军直到对方出声才发现:“两位好,我叫顾伟祥,二十八岁,来自广州。经济学系。”
从粤语转过来的普通话,无论男女说起来都软绵绵的,倒不是这位顾伟祥娘娘腔。程希趁着对方没注意,上下打量了一番他。这顾伟祥算得上程希这么久以来见过的最具现代气质的人了。长得挺帅,就是矮了点。穿了个短夹克,显得整个人很修长。虽然夹克是很普通的样式,但在这个不是中山装就是军装的时代里,已经显得足够特别了。更何况,还是拉链的!这是时髦的象征!而且,他提着的是个皮箱!
不不不,这些都是外在,没什么。重要的是,这人对人的态度。大方自信,随随便便几句对话,就把对方的底细摸了个通透。这套话的技巧,就算是解信诚也得甘拜下风。不过,解信诚的嘴很严,他没问出什么,倒是罗新军,被问了个底朝天,说着说着,兴奋起来,罗新军甚至拿出了家里全家福,一个一个地介绍,唯恐不详。
程希把他上下打量完,只得到一个结论——这家伙家里有钱。虽然看上去,他也很有骗子的潜质,但骗到上京大学的校园里来,在这个时代着实不太可能。
程希在这边看,那边三人已经自我介绍完。这位被程希认为有钱的顾伟祥特别会带动话题,各自把家乡名产拿出来,吃吃说说,没过多久,三个人就熟悉得跟自家人似地了。
“应该还有一个人啊。”解信诚给程希塞了块马蹄糕,看了眼罗新军的上床,纳闷地道:“怎么还没来?”他还想都认识一遍,就带程希去办小学的入学手续呢。
“这个……应该就是了吧。”顾伟祥搭话,向门边看过去。果然,一个足有一米八的大汉,背着个小山一样的行李。这倒不稀奇,稀奇的是,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二十七八的高挑女人,还抱着个孩子。
“四二八,就是这里了!”那大汉并不是喊,就是声音大,震得三人齐齐站了起来。那人也不客气,向着三人伸出手来:“都到了哈,俺是东北人。姓富,叫富安。这是俺媳妇小翠,和俺家小子东东。”说着,就把他媳妇从后面拉出来,给三位震撼中的舍友介绍了一番。再加上他媳妇小翠也特别豪爽,铺好了床之后,几个人就坐在床边,桌上摆满了各类零食小吃,你一句我一句,笑呵呵地把富安的那点子好玩的事给说了。
原来这位爷已经三十有四。原来是炼钢厂的工人。后来,跟人打架,差点被开除。虽然没记处分,但工作给停了。他一来二去没事干,就跟着那些小年轻一起,备考,没想到,这位爷长得五大三粗,头脑却非常聪明,全厂的小年轻,就他一个上了上京大学,这么一下,把全厂都哄动了。厂长还给了他一个大大的表彰,写在档案里。打架的事再没人提了。
“怎么让翠姐送你呢?你这么个大男人,小孩子在火车上多累啊。”解信诚被富安拐得也有点东北腔了。
“啥送!这是跟我一起来上学呢!”富安说到这个,突然得意地嘿了两声:“你们可别小看俺媳妇,俺媳妇考的可是上京医学院!以后你们想找个护士媳妇,还不得指着俺媳妇啊?”
此言一出,众人齐喑。看向小翠的目光完全不一样了,罗新军连忙凑过去:“嫂子,你太厉害了。混熟了,给我介绍个对象啊,我要求不高,能有嫂子一半好看就行。”
“喂!”顾伟祥一把推开罗新军:“你也太快了吧?!”
宿舍里一阵哄堂大笑。连程希也跟着笑开来。只有小翠怀里的孩子睡得沉,还冒着鼻泡呢。
作者有话要说:夫妻二人同上学的事,不少啊。。可怜的是娃,因为学习忙,没人带。。
认干亲
那些428宿舍的人从家乡带来的零食,程希也有好些都没吃过。一边听几个大男人开玩笑,聊天,一边吃得很开心。
“你家这个姑娘吃起花生来象个小老鼠似地,真是可爱。”突然小翠笑出声来,对解信诚说道。
此言一出,程希一怔,正在剥花生壳的手停住,有些尴尬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这就是当小孩子的坏处,大人说你象小老鼠竟然还不是骂你,而是觉得你好玩喜爱。
“粗姨,以吃。”程希抬起眼睛看了解信诚一眼,只见他也笑得很开怀,心里哼了一声,也就放下来。弯起眼睛笑起来,把手中的花生连同花生壳一起推到小翠面前,嘴里漏风地说了一句勉强能让人听懂的话。
“哎,真乖。”小翠显然很喜欢程希这种粗眉大眼的爽朗长相,更何况连话都说不清楚呢?大人说不清楚话不招人喜欢,可小孩子却恰好相反,反倒比口齿伶俐的招人疼。本来就当了母亲的小翠正是母性爆发的年纪,看见这种小孩子都忍不住想逗一逗:“希希这么乖,以后给我家东东当媳妇好不好?”
听了这话,程希差点黑脸。这种玩笑话在程希听来一点乐趣都没有,可是某些大人就是乐此不疲。尤其是如果小孩子不懂,问出类似于“媳妇是啥”之类的问题之后,就会引发所有人的哈哈大笑。这种大人的恶趣味,程希严重鄙视。就算前世她是个大人的时候,也从不参与到这种聊天当中去。
程希摇了摇头:“不好。”其实很不想理,拉了拉解信诚的手,没想到四个男人谈到国家未来发展,兴致正浓,解信诚只是习惯性地把程希的小手放进手心里轻轻抚摸,根本没注意程希的这个小动作的含义。
“为啥不好?”小翠笑得更开心了:“给我家东东当媳妇可以吃好多花生哦。”
程希看着这个笑得一脸慈爱的小翠,欲哭无泪。她这种用看着小猫小狗小兔子的目光看着自己,程希发现自己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付。一时之间,连刚才觉得很好吃的零食都没了味道。
“我以后自己挣钱了,自己买花生吃。翠姨,东东弟弟是不是娶不到媳妇啊?真可怜,我们胡同的方婶就象你这样,因方大哥娶不到媳妇,就见一个女孩子就问人家要不要给她家当儿媳妇。方大哥都不敢出门了呢。”程希用手捂着那个洞,脸上装着天真,说出一段足够让当妈变脸的话来。
——这下,能堵住你的嘴了吧?
可程希没想到的是,正聊的火热的富安突然转过来,哈哈大笑起来,对解信诚说:“你家这个姑娘聪明,我喜欢,哈哈。平时在家我可是拿我家小翠一点办法没有,可你家这姑娘随便说一句,看小翠那表情,哈哈,我喜欢我喜欢!行,希希不给东东当媳妇,当个干闺女行不?一样有花生吃。”
解信诚在一阵聊天之后,倒是对这个富安印象不错,并不介意让程希让个干亲。更何况别人都说出了口,怎么也难以拒绝的。但是,解信诚一向认为程希自己的事自己做主,所以就转头看着程希:“怎么样?希希,给富叔叔当干女儿,东东就是弟弟了。”
说不太得罪人了。程希无奈地笑开来,非常干脆地向着富安叫了声:“干爹。”
“哎,乖!”富安绕过桌子,一把举起程希,向空中抛去。吓得程希“啊——”地尖叫,富安笑得声音更加响亮了。
这一抛不但吓着了程希,把解信诚也吓出了一身汗,可又不敢上前阻拦,害怕富安一个分心,让程希掉到地上,只能脸白白地在一边说着:“富哥,富哥,别抛了,希希害怕……”
程希一开始确实是害怕的,这种人工式的蹦极极度没有安全感,而且,抛得很高,差点撞到屋顶的灯。可是在富安一次一次地接到自己之后,程希放心之后,突然觉得这个游戏还挺有趣,象小时候荡秋千荡得很高时的那种刺激,不由发出咯咯地快活地笑声。程希这么一笑,富安来了劲儿,跟着抛得更高了。
程希觉得富安这种爸爸就象是大家心目中的慈父的形象,有点大咧咧地孩子气,孩子说什么都认真听的爸爸,招人喜欢。
“爸,我,我,我啦。”
程希扒住富安的脖子慢慢从他身上溜下来,就看见小翠怀里那个吐泡泡的小子醒了,一见富安在抛别人玩,就急了,直向富安伸手。惹得小翠一阵笑。结果,富安又笑呵呵地来回抛了东东好几次,这孩子才算罢休。在程希看来,这富安的力气几乎可以比得上自己了。抛完自己抛儿子,他却一点都不见喘,这体格强悍。
富东东才一岁多点,话说不清楚,走路也不稳当,正是最好玩的时候。醒了之后,眼珠滴溜溜地转,似乎在好奇怎么突然有这么多陌生人,一点不怕生,连程希看着都觉得好可爱。
“东东弟弟长得象干爹。”程希仔细看了看这父子俩,真是象了个十足。宽脸大眼双眼皮,说不上漂亮或者帅气,但看着就觉得挺顺眼,尤其是东东,胖乎乎的两小脸蛋,一下就觉得,哎呀,这孩子怎么长得跟个馒头似的?太招人爱了。
程希看着很想上去捏两把,结果,她还没动手,就看见富东东突然向她伸出双手,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