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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1975 醒第12部分阅读

      重生1975 醒 作者:yushuwen

    “吃人嘴短。叶叔,您上次给我说的事,我实在做不出来了。”

    “什么事?”武振邦纳闷地开口询问:“叶叔,你让小叔做什么事?”

    老叶微笑起来:“没事。我就是让他好好管教管教你,免得你一个人住在外面学坏了。”

    “我哪有。”武振邦立刻忽略了这个话题,抓着老叶的手摇了摇:“叶叔,我知道你不喜欢程希,但小叔说的都是真的。而且,今天她听说我和小叔过年可能不回家,她还邀请我和小叔去她家过年。她说,她家也就她和舅舅两个人,过年有我们就热闹多了。不过,她说需要你的同意。叶叔……”

    “哦?她是这么说的?”老叶微笑不变,慈爱地看着武振邦:“被你和小航说的,这程希可一点都不象四岁的孩子。”

    郑航的眼神暗了暗,接了一句:“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老叶有些意外地看了郑航一眼,又转过头看了看武振邦期盼的星星眼,皱着眉想了想:“好吧,这事,明天我跟小解去谈谈。”

    老叶想着,就算郑航性格成熟精明,但总还是个孩子,如果有个大人在,从底气上就要足很多。而且,解信诚家虽然自己看不上,但好在他家人口简单,没有多余的麻烦。那个解信诚……老叶觉得掌握这么个小民不是什么难事。再说,自己会站在邻居家长的身份去提,而且还给钱,给不少钱,解信诚这样一个有过经历的人,应该知道怎么做。

    想着,老叶就点了头。

    这一夜,武振邦很兴奋。他看见了期盼实现的可能。只是他躺在床上一直跟郑航搭话,郑航都一付有气无力的样子,三句两句武振邦确定郑航不开心之后,也就不撩拨他了。武振邦只是猜测,郑航不会是因为总和程希吵架,所以对于和她一起过春节有什么抵触吧?

    其实,郑航的消沉与程希完全没有关系。今天,老叶看他的那一眼,让他有些心灰意冷。那种讶异之后的恍然与不屑,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在他眼里,老叶一点对自己掩饰这种情绪的意思都没有。

    郑航知道自己其实完全可以把钱收下来,瞒着老叶做武振邦想做的事,想来武振邦也会帮他隐瞒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让程希沉默地潜在底下做奉献”这种事,郑航想着都有点憋屈。

    他最近总是很感性,总是容易联想到自己。这样很不好。郑航提醒过自己。

    可是,看着那个根本不把生活的苦当做苦,只要和舅舅在一起就能开心欢笑的程希,郑航就想到自己。如果父亲还在世,自己一定也可以象她一样吧。哪怕再苦一点,再穷一点,没有任何特权,没有肉吃,甚至吃不饱,但只要有父亲在,就觉得世界很安全很有希望。可是现在,自己顶着一个武振邦小叔的名义,却连武家一个做警卫员做得久一些的老叶都能对自己指手划脚,哪怕是披着温柔勉励的外衣,郑航也知道,在老叶心里,自己唯一的功用就是保护武振邦,照顾武振邦,甚至陪武振邦玩,让他开心。如果自己做不到这些,那自己就是个一点用处都没有的弃子。在那个大院里……不,在这个世上,自己哪里都是个外人。

    虽然年纪小,郑航却时时惶惶。当年刚被武爷爷接来时欣喜若狂的心情,现在全部消散不见。郑航看不见自己的未来。一辈子托庇于武家的门下,可能在物质在权势上可以过上要比普通人好得多的日子。但郑航不觉得自己的性格能接受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提醒——“你是低一等的生物!”。

    是的,他没办法。哪怕是他也很喜欢武振邦,哪怕是他已经习惯随时保护这个天真的孩子,如果有人伤害他,郑航一点都不怀疑自己会和那个人拼命。但,郑航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离去。他知道。

    老叶要操心的事很多很大很重要,他没有心思猜测郑航的那点小想法。在他看来,郑航是很聪明,在他的年纪看来,已经算是很懂得权宜懂得妥协懂得什么是手段了。可是,天下这么大,比他聪明,比他更深沉的孩子多得是,那些大家教育出来的哪个孩子不是一个精似一个。郑航并不值得老叶多看他一眼。反倒是武振邦,天性纯真干净,生于富贵,却半点没沾染那些污七八糟的恶劣习惯,实在难能可贵。更何况他还姓武。

    人天生就分层次。武振邦这样的性格,如果生活在底层,被骗被欺负是很容易的事,倒是象他这样生活在高层,他这样的性格反而成了优点。越是权谋交集的地方,那些精明似郑航般的人都会下意识选择武振邦这样清澈的人做朋友,而且还是真心的朋友。老叶认为,武家的希望就在这位才十岁的武振邦身上。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武振邦这个金凤凰掉进了鸡窝。老叶怕他被骗被欺负。不是武家不能解决这些小事,但是,他害怕经历了这些事,武振邦由此而在心理上产生什么阴影,反而影响了他的心性。

    老叶在床上翻了个身,第一次觉得很苦恼。年轻的时候,跟着首长打仗出生入死地,都没怕过。可到了现在,却偏偏烦恼得人睡不着觉。

    一个未婚先孕的风流女子能教育出什么好孩子?而且打电话到云南去问,据柳树村革委会的主任说,连前主任都是和那个什么程红一起发生风流韵事时死的,可见这孩子都接触的是什么人!更何况那孩子才四岁就天天打人,经常把村人的孩子打伤,在柳树村的名声坏透了。据说她离开之后,柳树村村民一起欢呼呢。

    老叶想着这些信息就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搬到这个院里来的时候,老叶粗粗地查过这个院里的人的信息。林家一家三口,老叶是满意的。林家出过一个烈士,也就是现在家主林立新的弟弟。而林立新也是个亲总理派的。当年能进文工团挑大梁,总理曾经接见过他。他倒是个感恩的。这次他哭得很惨,自己当时可是听着的。林强呢,是个崇拜军人的孩子,这样的孩子都没什么坏心思。老叶对他的印象也不错。

    这个院里还有一家,只是这家的存在感极低,老叶来的这些日子就没见过。那一家老叶也查过,据说家里是住了个疯子,长年不见人,生活能自理,每个月都有人送米面进去,见光就崩溃,见人就哭。所幸没什么伤人倾向。也是当年迫害闹出来的事。对此,老叶也是看了就一眼带过。

    唯一不满意的就是解家舅甥俩。解信诚还稍稍好点。现下国内象他这样的案子太多,老叶甚至分不出什么同情心来,只是知道了有这么件事,并没有放在心上。但程希这孩子就打心底里别扭。她的那个母亲,也不是正经人家出来的。是解家当初买回来的童养媳!竟然还私自跑掉,生了个野种!

    老叶也是农村出来的,虽然离开农村已经很久了。但这种事只要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就知道这女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了!从这一点上,老叶对解信诚倒有几分同情。

    那孩子会做饭。老叶在心底里一直给自己加强这个理由。虽然不知道她给二小白吃白喝存着什么心思,但相信自己明天跟解信诚谈谈,无论存着什么心思,都会成为没心思的。

    冷哼一声,老叶又翻了几个身,终于打起呼来。

    过年前

    次日,解信诚与程希决定早早地去百货大楼,晚一些那里可是要排长队的。谁知道刚给程希梳好小辫,就听见了敲门声。

    “谁呀,这么早?”解信诚与程希面带疑惑地对视一眼,解信诚还是去开了门。一开门就看见隔壁的老叶一脸微笑地站在门口。

    “您是……”解信诚没见过老叶,一个大男人这么大清早地出现在自家门口,解信诚心头转过好几个心思。

    “叶叔叔?!”程希从后面看见了老叶,连忙替解信诚解了围:“舅舅,这是住在隔壁的叶叔叔。”

    解信诚连忙堆出笑来,把老叶让进了屋:“不好意思,您搬来之后一直没有机会见过,失礼失礼。里面请。”不说解信诚心里怎么想,但嘴上却毫不妨碍地说得热闹,老叶也笑呵呵的一派和气进了屋。

    老叶其实有些意外解信诚的客气有礼。毕竟调查只是个纸面的东西,在他的想像里,小学毕业的解信诚多少应该是有点糙老爷们的劲才对,没想到不但人长得清秀,待人接物也是一派文气。这倒让老叶对他生出了不少好感,家教好的孩子总是招人喜欢的。

    虽然难免要客套几句,但老叶确实有些心急,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等程希端了水上来,就直接进入了正题。

    这事,程希已经跟解信诚提过,解信诚也觉得过年热闹些不错。虽然对二小的身份还有几分顾忌,但毕竟是小孩子,不碍什么,与程希又能玩到一处,与他们一起过个年,倒不至于让人觉得自家攀富结贵。解信诚就应了下来。

    再加上,今天老叶这个长辈出场,也给了面子,所以,老叶把情况一说,解信诚立刻就点了点头,笑道:“您不说,我也打算请他们俩来一起过年呢。这两孩子都是好孩子,院里人都喜欢他们。”

    交谈很顺利,老叶那些很忙,没有时间照顾之类的话,解信诚自有他自己的解读。双方看上去倒也是相谈甚欢。眼看一切说定,老叶把昨天拿出来给郑航的牛皮纸信封又拿了出来,递给解信诚:“两个孩子就请您多多照顾,这个,算是他俩的伙食费吧。”见解信诚挑眉,老叶连忙加了一句:“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这让您给照顾已经是麻烦了,现在这世道谁家也不富裕,怎么能让您给负担呢?请您一定收下。”

    老叶的口气很诚恳,解信诚的客气了也不过是国人的习惯,如果真的一点都不犹豫地收下来,倒叫人瞧轻了。可真要是完全拒绝,反而是平白地得罪人,还招人嫌疑。毕竟真如老叶所言,这世道,没有哪个平头老百姓家能受得了两孩子的大吃大喝,特别是过年的时候。所以,解信诚在推辞过一次之后,就接了过来。只是一接过信封不由怔了一下,这厚度,这重量,数目绝对不少。但这次,解信诚没有再说什么,一派自然地收了起来:“老叶你就放心吧,两个孩子就交给我了。”说着,顿了一下:“今天我和希希正要去百货大楼买年货,要不就叫两个孩子一起去玩玩?我看俩孩子天天闷院子里,男孩子还是要多出去走动走动。”

    “好好好。”老叶也笑了起来,看武振邦前一阵心情郁闷,颇有些自闭倾向,能有人带着出门是最好不过了:“我去叫他们。这俩懒孩子还没起床呢。”

    半个小时之后,老叶已经匆匆离开,二小在程希家各吃了碗豆腐脑,一笼包子,才浑身热哄哄地,说笑着一起跟在解信诚身后往百货大楼走去。

    虽然年头不好,但百货大楼人还是很多。大多集中在布料和糖果的柜台。幸好四人来得早,排上队以后,前面也没几个人。倒是后面没一会儿就甩出了一大串尾巴。解信诚排队,三小在一旁好奇地东窜西窜。不过,他们一点都不起眼,比他们闹腾的孩子多得是。他们仨还属于比较安静的呢。

    武家倒是没缺过钱,但二小却并没有多少机会象普通孩子一样逛逛百货大楼,窜窜胡同,甚至游戏也绝不是程希记忆中老一辈人孩童时会玩的那些经典游戏。所以,到了茶叶胡同之后的生活,确实让他们大开了眼界。哪怕是现在这样,很丢脸地在各个柜台惊呼欢叫,也不再有人说“不成体统”之类的训斥之语了,说不出的自由的快乐。

    三小把百货大楼从上到下转了个遍,重回到糖果柜台时,解信诚已经抱着一大袋糖果站在那里等好好半天了。

    “舅舅,买好多久了?”程希有点不好意思地赶紧跑过去,防两个小屁孩子玩闹,竟然连时间都忘了!难道自己连思想都返老还童了?!程希鄙视了自己一番,上前要去抱那个糖果包,不过解信诚没让。

    “走吧,我们先回家,放了东西,再去邮局。”解信诚今天的安排不少。

    “去邮局?”武振邦好奇地上前与程希肩并肩:“希希和解叔外地有亲戚吗?”相处才一天,武振邦就自来熟地改了称呼,解信诚不过比他大九岁,他叫起解叔来一点也不为难,倒叫解信诚有些尴尬。

    武振邦这么一问,郑航也默不作声地走过来,伸长耳朵听着。

    “不是亲戚。”程希也没觉得有什么可瞒的,反正这俩小屁孩子可能这一辈子都不会与向广星一家相识:“我也是元旦才来的上京。以前我都住在云南。舅舅这次买些年货就是想寄给照顾我的那家人,表示一下谢意。”

    “云南?!”武振邦眼睛一下亮了:“好玩吗?我长这么大除了上京哪儿都没去过呢。”说到最后,还带了几分惆怅。听得程希直想笑。

    这时候的云南可不象后世好玩。而且,程希在那里除了收获了向家一家的友情之外,就是很多很多的种子了。但这些,给这两孩子没法说。所以,程希拿着前世的记忆,尽捡些好吃的特色美食说,从做法到色香味,连比带划,说得绘声绘色。什么云腿桂花饭啦,香竹烤饭啦,过桥米线啦,腊肉烤方啦,豆米汤圆啦……到家的时候,连解信诚在旁边都忍不住咽了好几下口水,更别提二小那一付显露无遗的馋样。

    “真想去云南大吃一顿!”武振邦带着丝痛苦的表情说出了众人的心声。

    解信诚把糖果往桌上一放,转头对程希道:“要不,我们就吃了午饭再出门吧。”

    “现在离午饭时间还早呢。”程希又好气又好笑,解信诚怎么也跟着两个小孩子一起胡闹啊。早上吃了那么多,哪儿还吃得下啊?纯粹是馋的。

    一路这样玩闹了几天,几个人的相处越发融洽起来。连郑航都学会了不挑衅程希,说实话倒让程希有时候微微有点别扭。

    不过,程希可没把这二小当成爷来对待。虽然吃喝不亏,但该干的活还是得他们干。比如担水。这时节,自来水还没有入户,都是在胡同口有个公共水管,还是压力式的。所有人吃喝洗漱用水都是从那里担。

    之前有庄园,解信诚和她从未出去担过水。现在有了二小,自然不方便从庄园拿水,而程希也不可能让自己家腿脚不方便的舅舅去担水。就拿了根扁担丢给他们,让他们去抬水回来。

    开始,武振邦拿着扁担还吃了一惊,可能是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做这种事。倒是郑航只是好笑地挑了下眉。后来每天四桶水的量一点也不累,武振邦甚至喜欢上了这个活动,因为每次去担水都会遇见不少人,当然也有不少小孩子,排队担水的时候就互相聊天打趣。一来二去,竟然让他交上了几个能说上话的朋友。这让他很兴奋。虽然,他很听话地没有透露任何关于自己真正身份的信息,但胡同孩子的爽气顽皮,特别是贫嘴的特性让他印象深刻,觉得很有趣。

    他们能干的事不只是担水一项。因为要迎接过年,家家都开始大扫除。程希做为两家大扫除的总指挥,指使起二小来毫不吝啬,有时候边解信诚都觉得是不是要顾忌一下,但看着二小似乎觉得乐在其中的样子,又觉得自己多虑了。小孩子有小孩子的相处之道,自己这个成|人还是别参和了。扫房顶,换窗纸,贴窗花,都是有趣的事,二小唯一不愿意干的就是洗衣服。虽然程希还给他们用的是温水,但他们宁愿穿脏衣服,也不肯洗。最后还是程希威逼利诱,以晚饭不吃肉为要挟,二小才算在年前洗了个澡,不情不愿地洗了衣服。

    终于到了年三十。

    郑航与武振邦早早地就来到了程希家。程希昨晚在庄园里为了今晚的大宴做了太多的准备,此时还没有起床。解信诚倒是起来,正在烧水。

    “解叔,怎么烧这么多水?”武振邦有些纳闷地看着炉子上的大水桶。

    解信诚嘿嘿一笑,从旁边柜子上的抽屉里拿出把剪子和梳子:“给你和小航剪头发迎新年,不然得等到农历二月二才能剪头就太长了。”

    武振邦摸了摸自己都扎到脖子里的头发,笑嘻嘻地点了点头。郑航本来走到床边看了看睡得正熟的程希,下意识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听见这话,却有些质疑:“解叔,你会剪头吗?”

    “别的不行,寸头总是可以的。”解信诚一付自信满满的表情。

    听解信诚这么说,郑航也就放了心。在床边坐了下来,让最小的武振邦先来。

    解信诚哪里剪过头发,自己小时候是母亲剪,后来父母过世,就都是去理发店剪的。不过,在他看来,不就是剪成一样长么?有什么难?而且,家里还有母亲留下来的剪头发用的工具,也记得别人给自己剪头发时的步骤。解信诚的信心满满的表情可不是装出来的。

    很专业地给武振邦湿了湿头发,又拿个板凳让他坐下来,用一块布给他围住脖子。很自信地先拿剪刀和梳子在武振邦头上比划了一下,才开始下刀。

    至此为止都是很让人放心的。可是,看着看着,郑航和武振邦的脸就青了下来。解信诚的脸也是一阵红一阵白。

    事实表明,手艺就是手艺,绝不是靠想像就能完成的。武振邦在镜子里看着自己狗啃一样的发型,一个坑一个坑的,象是月球表面,要不是顾忌自己是个男孩子,绝对会哭出来。而解信诚则站在那里,一手拿着梳子一手拿着剪子,有些疑惑,还有些手足无措。

    郑航表情抽了抽,幸好是让武振邦先来,只要想像一下自己顶着那样的发型,就觉得可怕!见解信诚举起手,似乎还准备剪,郑航终于忍不住了:“解叔,别再剪了,剪得太短连修都没办法修了。”

    解信诚登时脸一红,说不出话来。

    武振邦鼓起勇气站了起来:“解叔,我看,我还是去理发店吧。”

    解信诚无奈地看着武振邦:“可是,理发店今天已经关门了……”

    一时间,屋内一片安静,武振邦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嘴越来越扁,低着头,睫毛呼扇了好一会儿,过了好一会儿才吸了吸鼻子,看向解信诚:“解叔,没事,我可以戴帽子,其实,短了还挺舒服的。不扎脖子了。”

    真是个好孩子,还安慰自己。解信诚一时间有些感动,却没有更好的办法。林强那小子的手艺可还不如自己呢。

    武振邦这么说了,郑航就没说话。本来还害怕武振邦真的哭起来,搞得尴尬,自己该如何化解。现在,这样已是最好的结局了。虽然,这个年肯定过得让武振邦心里有点别扭,不过,解信诚一家对自己和武振邦确实不错,在吃喝上一点也没亏待他们,才几天自己都感觉自己胖了一些。武振邦的性子也活泼了不少。如果是以前,武振邦可绝对不会为别人想那么多,说出这样委屈自己的话来。郑航微微弯起了唇角,为武振邦有这样的变化感觉发自内心的欢喜。

    就在这时,程希哼唧了一声,转过身来,揉了揉眼睛,象小虫一样,拱呀拱呀,半天才从被窝里爬起来。郑航连忙伸手从床头把她的衣服拿过来,怕她冷着,要给她套上。解信诚看了眼自己满手的碎头发,就算了,把任务就交给了郑航。

    “我自己穿。”程希不情不愿。被解信诚这样无微不至地照顾,算是长辈吧,已经习惯了。可被这么个小孩子照顾,程希着实觉得有点别扭。

    “别闹了。”郑航态度挺强硬,好象程希不配合就是严重不给他面子似的,程希顿了顿手,郑航就把衣服裤子都给她套上了。既已如此,程希也就不反抗了,由着他给自己穿了鞋。

    下了床,程希往解信诚那边一看,就看见了武振邦又窘又郁闷的表情,还有他那颗非常另类的头,一下没绷住笑了出来:“肯定是舅舅剪的,是吧?”

    “你怎么知道?”武振邦好奇了。

    “昨天舅舅就跟我说了,要给你们剪头。我还问他有没有给人剪过,他说这是第一次。我当然知道了。”程希过去一边让解信诚给洗脸,一边笑得咧开了嘴。

    “第一次?!”二小一下咋呼起来:“那你怎么不阻止?!”

    “我阻止了。”程希被毛巾蒙住了脸,显然解信诚也觉得太丢脸,不想让她说了,用洗脸的机会报复她一下。不过程希很有韧劲,还是闷着声说完了:“不过,当时舅舅很自信,我的话没用啊。”

    毛巾移开,程希就看见二小脸上哀怨的表情,不由一抖,太肉麻了。再看看舅舅,一脸愧疚。程希就连忙开口:“邦哥,我这儿有一顶特别漂亮的帽子,送给你戴吧。”说着,程希就小跑着到柜子里翻呀翻呀,其实是从庄园里拿出了一顶毛线帽。

    对于武振邦,这个春节让他印象深刻。可怜,虽然程希会的东西挺多,但绝不包括剪头发。最可怕的是,那顶帽子确实很漂亮,不过,是对小女孩而言。白色的,头顶上还耷拉下两个长长的兔子耳朵。戴着走路都会甩来甩去,很俏皮。这顶毛线帽是解信诚亲手织的,程希说的样式。

    武振邦,一个军人家庭出身的小子,生生地在七六年春节当了一个春节的小兔子。因为他要戴雷锋帽,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七六年会过得很快。因为一堆大事要发生,反而小老百姓不能有什么异动了。

    搭线

    “去马先生那里过年?”郑航愣了愣,这几天的接触,他和武振邦倒是知道解信诚有一位很尊敬的长辈姓马。但他俩从未见过。这突然地说要去一个陌生人那里过年,就让郑航和武振邦微微有些失望。本来熟悉起来的四个人一起过年的话,是很随意的,可突然冒出一个长辈来,说实话,郑航和武振邦都有些不愿意。

    “不如请马先生过来吧?”郑航指了指到处摆满的菜和肉:“不然,这些东西搬都不够搬的。”

    解信诚自然明白这两个孩子的想法,笑了一下:“哪能让长辈出动?当然是晚辈上门才对。而且,马先生是个很好相处的人,你们俩不必这么苦着脸。这些东西嘛……”

    “反正臭小子和邦哥都在,多搬几次就可以啦。”程希在一旁接话,一边说一边把各式食物打包,指着放在一边的包:“这个,这个,邦哥你来拿。那个,那个,臭小子你来拿。剩下的我和舅舅平分。用不了两次就搬完了。”

    主人都说话了,郑航和武振邦只能相视一眼,上前提起程希指示的袋袋包包,四人浩浩荡荡地向马先生家出发。

    马先生确实如解信诚所言,很好相处。除了进屋时对着武振邦的小白兔帽子多看了一眼之外,表现得都很冷淡,冷淡中又自有威势。不过,见马先生这样的态度,郑航和武振邦反而轻吁出一口气来。象马先生这等做派习惯的大人,二小是最习惯,最能接受的。也最知道如何与他们相处。只要守好礼,就不会有什么意外的情况发生。当然,如果想要得到这样的大人的赏识也是很困难的。幸好,二小不过就是想过个舒服的年而已。

    二小相视一笑,放下心来。武振邦稍稍有点脸红,因为所有的人看见他头上这顶兔子帽都会用别有意味的目光多看两眼,这让他很尴尬。

    武振邦戴上帽子的第一时间,程希脑子里只有一个字——“萌”!这孩子长得好,清澈灵透,程希一早就知道,谁知道这么搞笑的造型换到他身上,竟然意外地有质感。好象这些柔软的元素和他性格中温柔淳厚搭在一起,特别地有冲击力。连郑航在一旁都动了动嘴,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反对的话来。郑航的这个态度,也是武振邦接受这顶兔子帽的最大原因。

    郑航与程希的审美自是不同,在他眼里,其实武振邦长得太秀气了点,不象个男孩子,现在戴上了这个兔子帽更是比女孩子还醒目几分,实在是……郑航也不能昧着良心说不好看,只是觉得很别扭。但见武振邦看向他的眼神,可怜巴巴的样子,再一联想到今天是自己让他先剪,自己才逃过一劫的,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让他那颗坑坑头现世,戴着就戴着吧,反正也是过年。特别是当郑航看见程希换上鞭炮红装出来的时候,立刻觉得兔子帽完全不算什么了。

    马先生的屋子难得地烧得暖,天刚刚擦黑,五个人就围坐在桌上吃起了年夜饭——火锅。顾忌到上京人的口味,程希没准备辣的,就是牛骨头汤熬得又白又浓,再加了茶树菇,前些日子从供销社抢来的一个午餐肉罐头切了大块倒进去。其余的全是生料,摆了一桌。谁想吃什么谁就放。

    他们的火锅很简陋,就是一个火盆放在桌上,盆上再放个铝锅,幸好碳什么的都很现成,火大火小随便自己加减碳,吃起来倒别有风味。

    马先生开席,第一个吃。吃了一口之后,马先生露出笑意,看向程希:“不错,和东来顺味不一样,但一样很好吃。希希辛苦了。”

    “先生喜欢就好了。”程希毫不吝啬地嘴甜,自从背棋谱以来,就从马先生改成了先生。程希给马先生挟了一筷子羊肉片。虽然这羊肉片都是自家切的,有点厚,但绝对新鲜,昨晚在庄园里才杀的。

    “乖。”马先生很喜欢程希,这孩子虽然个性很杀很冲,却并不是不讲理。而且,还爱倒饬些吃食,不失一个女孩子的本份。再加上本性不坏,棋谱背得也快,虽然棋路与自己喜欢的棋路完全不同,可她很认真,真对弈起来,虽然稍嫌幼稚,却经常是另有一番感触。

    程希自然不知道马先生对自己是这样评价。她可一点也不觉得女孩子应该有什么本份,或者男孩子应该有什么本份。她不认性别,只认品性。倒饬吃食不过是自己的一个兴趣罢了。她前世可见过太多完全不会做饭,却温柔勇敢真诚大气的女孩。谁敢说那就不是个好女孩了呢?不过,她还是很喜欢来自这位长辈的宠爱,马先生一夸就笑眯了眼睛。

    “吃吧。”马先生话音一落,其余三个大小男生才开始动筷子。

    这一晚,大家都吃开了,程希偷摸从庄园里拿了三次肉才算把几个男性的胃口给填实了。程希最后撑得有点晕晕沉沉了,迷迷糊糊地想,老叶说得一点没错,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要不是自己有点家底,这场年夜饭绝对会很难看。

    也就马先生相对吃得少些,主要是和解信诚对酒。解信诚吃得与二小差不了多少,可程希完全没看到他的肚子鼓起来,实在很神奇。

    三小先吃完,离了桌,围在收音机旁,郑航虽然算是个成熟的了,可面对这时代少有的电器,也难免地兴致盎然。转到短波,细细地从那些电波杂音里寻找一个不属于红卫兵的声音。

    武振邦和程希挺着肚子,磕着瓜子,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聊些什么,实在是吃得太饱之后,思维特别迟钝。

    “听!”郑航突然兴奋地把声音扭大了些。

    程希和武振邦一愣,侧耳听过去,一个绵软缓慢的女声说着:“神,是真与美的统一……”

    程希在这方面的见闻自然比二小多得多。听了一会儿,竟然是在讲诺亚方舟的故事。一个关于信仰救赎与惩戒的故事,一个圣经故事。果然,故事讲完,女声终于说出了“福音电台”的字眼。

    程希没把这当回事,毕竟听听圣歌在这个没有音乐的晚上也是种享受。尤其是还唱的英文圣歌,听不懂歌词,有时候是种享受。

    “这个女播音员声音怪怪的。”虽然是故意嫌弃的口吻,但郑航和武振邦表情里那种兴奋却难以掩盖。那种港人说普通话的绵软腔调在他们听来确实新鲜。

    一个福音故事,一首圣歌,很有规律,再加上女主播催眠一样的声音,程希听得昏昏欲睡。二小说着言不由衷的恶语,却死拼着不转台。还把耳朵凑到收音机的音箱处,听得特别仔细。这时,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二小吓了一跳,郑航本能地“啪嗒”一声关掉了收音机,与武振邦对视一眼,武振邦表情一阵青,郑航上前去安慰地拉住了他的手。程希也被这个变故搞得一下清醒过来。很自然地把收音机抱到一边,放到了柜子的手面。那边马先生和解信诚也停下了酒杯。最后还是解信诚站了起来往门边走去。

    解信诚还没走到门边,就听见门口一个熟悉的声音:“请问解信诚,小解同志在吗?我是住他隔壁的老叶。”

    一听到这个自我介绍,众人齐齐松了一口气,二小更是冲过去,站在解信诚的后面。

    “老叶,来来来,正好还有菜呢。大过年的可别在外面冻着了。”解信诚有了几分酒气,动作也比前些天时要粗放许多。

    老叶看见二小就在解信诚身后,吃得一嘴油光,见到自己笑得很开心,心也跟着咚地一下放了下来。跟着解信诚进了屋。

    “叶叔,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说不过来吗?”武振邦上去亲热地接过老叶的公文包,郑航则递过去一块热毛巾。

    “你爷爷不放心你们俩个孩子在外面。”老叶可能也是赶得急,或者是赶得很紧张,接过毛巾擦了手脸才算舒了口气:“这几天怎么样?看来吃得挺好,都胖了嘛……振邦你这头……”

    武振邦脸腾地一下红了,进了屋,怕热,就把帽子去了,反正这屋里的除了马先生都是见过他这失败的发型的。而马先生也绝不会笑话他。谁料到老叶竟然突然来了。

    “是我给他剃的。”解信诚哈哈大笑:“本来想理个新头好过年,结果我这手艺……”解信诚此时完全没了早上的尴尬,一派大气用长辈的口吻说这件事,倒让老叶也生不起什么生气的感觉来。老叶也跟着笑了几声,拍了拍武振邦的头:“挺好,糙点才象个男孩子了嘛。”

    “来来来,我们大人喝酒。几个小孩子让他们自己玩。”解信诚刚才被门口的冷风一吹,酒意有些上头,说起话来都有点大舌头了。

    老叶本来就是担心二小,现在见二小油光水滑的,甚至还一人给换了身新衣服。虽然料子样式都很一般,但也说明解信诚真的用了心。老叶对解信诚的印象一下好了起来,果然是个信人啊!

    放下心中的石头,又闻到了酒味,还有满屋子弥满了的肉香,老叶的肚子立刻就配合地咕咕叫了起来。老叶也不推辞,哈哈笑着与解信诚互相搭着肩往酒桌上走去。

    “希希,再去切几盘牛肉来,还有鱼丸。”解信诚向程希招了招手:“再给叶叔拿碟蘸水和酒杯来。”

    “好的,舅舅。”程希声音应得脆,老叶也向这个小丫头看了两眼,意外地,面相并不是讨厌的面相,看着很爽朗大方,完全没有小女孩那种羞怯。虽然那身红穿着有些滑稽,但喜庆确实喜庆。见她转身往案板方向去的时候,整个人圆滚滚的,左摇右摆,简直好象随时会倒下,在地上滚一圈似的,看得老叶也突然蹦出了几分笑意。无论怎么看,就是个奶娃娃啊。

    二小把头探到门外去四处搜看了一眼,没有人。马先生这套房子本来就是前不搭村后不搭店的,前后都是废房。一般不会有人在这么冷的黑夜里躲在那里的。二小赶紧缩回头,把房门栓上,迅速地把收音机拿出来,重新开始听新奇的福音电台。

    “这位老先生是……?”老叶看见马先生一愣,在他的资料里没有这个人的出现。而这个五六十岁的老头,无论是作派还是气质都让老叶有一丝熟悉的感觉。这让老叶立刻严肃起来。这个时代被掩没的强人很多,老叶做为一个军人,一向习惯于向强大的人低头,无论是军衔,还是知识,或者是技能,或者是身份。

    “我的老师,马德明马先生。”解信诚虽然有点醉,但不妨碍他面对老师时的尊敬。

    “马先生好。我是叶伍,那两个孩子的临时监护人。”叶伍向马德明略略躬了一身,自己的身份没法说,只好说了个大家都心知肚明的。

    “坐吧,一起吃。”马德明也没有对他更热情或者更冷淡,只是微微点了个头。

    叶伍坐了下来,程希已经先把蘸水和酒杯拿了过来。解信诚给叶伍满上,叶伍也没多说什么,直接一仰而尽。酒桌上来晚的先三杯酒,这是规矩,三个北方汉子在这方面一点都不含糊。

    三杯酒下肚,叶伍感觉到一股热量从丹田从冲上来,整个人都松了下来。三人这才重新热络地说了起来。叶伍拈了块牛肉片,往蘸水里一蘸,往嘴里一塞,细细嚼了嚼,眼睛一下亮了起来。以前他还以为是郑航夸张,如果这涮锅是程希那小丫头的手笔的话,那这丫头的厨艺都可以当大厨了!这味道,层次多,而且很饱满。非常美味,而且还有回味!厉害!自己已经好久没吃过这么美味的食物了!

    三人是不同层次的人,说起话来自然是玄之又玄,不落于实处。无论是历史,兵法,或者是民生,经济,叶伍发现这位马德明马老先生果然象自己猜测的一样,知道的东西非常多。心里打了个突,突然把话题转了个圈,有意无意地提起国外形势啦,军事啦之类的一般人并不可能了解的事,叶伍没想到的是,就算是在这个自己比较有自信的领域里,马德明还是比自己了解得多,而且观点明确,理论扎实。叶伍一边喝,一边在心中疑惑,就算是军事什么的,马德明能够知晓,是因为看书看得多,但是国外形势,他又从何处知晓的?甚至是最近的国际形势?连自己都不知道呢。

    正想着,马先生突然放下筷子:“叶同志,你认为,总理过世会对当前政局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叶伍一怔,筷子上的丸子一下落在了碟子里,溅起的酱汁沾到了他的胸前,他都一无所感。抬起头看向马德明,马德明也是一派清澈地回视他,好一会儿,叶伍才微微笑道:“马先生怎么认为?”

    马德明没理叶伍的失态,直接拈起一块豆皮吃了起来,咽下去才轻轻叹了口气,开口,只说了一句话:“主席还在。”

    此言一出,叶伍差点把桌子掀了。这句话的隐晦意味足以让这位神色清淡的马先生死一百次了。

    叶伍冷静下来,却立刻明白了马德明的意思,只要主席“以大乱求大治”的意愿不变,一时半会儿,很难有什么改变。这么一想,再想想自己首长现在的处境,叶伍蓦然沮丧起来,好一会儿才说出一句:“没希望了?”

    “有。”马德明的这一夜从这时才算真正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在这里,程希同学就是个局外人。她还是太小了,而且是个女孩子,想在这种事上立功,完全是不可能的事。

    匆匆忙忙的七六年

    叶伍当晚就匆匆离开了,走的时候三小偎在一起睡得正香。

    年,很快过去。程希再次陷入背棋谱,学长笛,天天忙不完的境地中。只是与二小关系不错之后,经常性就腾出时间来与他们一起玩。偶尔还要陪大孩子林强玩。因为解信诚自节后突然忙了起来。

    每晚,在庄园里,解信诚都会不隐瞒地对程希说自己在忙的事。其实说他忙,不如说,他现在是忙着跟在马德明先生旁边学习实战。以前都是理论教学,现在终于要应用了。这让解信诚紧张又兴奋,脑子天天满负荷运转,几乎吃不下饭,只能在兜里揣点程希做的牛肉干,随时可以补充点能量。

    程希重生以来第一次产生了奇妙的感觉。这种窥见历史隐闻的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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