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1975 醒第11部分阅读
重生1975 醒 作者:yushuwen
,被批成了资产阶级情调。
于是,第一次听见这样的曲调时,被惊讶,被感动,是很正常的事。不关程希唱得好不好,不关是不是她唱的。
程希在隔壁完全没料到会有这样的事发生。她的声音并不大,而且,她从未听见过隔壁说话的声音,她一直以为隔音不错,压根没想到隔壁会听见自己胡乱哼唱的声音。不然,她绝对不敢唱,哪怕是她再习惯劳动的时候唱歌也不会唱。
解信诚停下来,转头看向正忙乎着做饭的程希:“希希,你在唱什么歌?我好象什么时候听过似的。”
“真的吗?”程希欣喜地冲过来抱住解信诚:“是我今天在林老师家唱的歌。我觉得很好听。”
“林叔啊。”解信诚笑了起来:“据强子说林叔的长笛可厉害了,希希既然打算学就要好好学。以后回来吹给舅舅听。”
“舅舅没听过吗?林奶奶说,以前林老师经常在家吹给她听的。”程希纳闷地看着解信诚。两家关系这么好,听见林立新吹笛的机会应该很多才是。
“强子家是林叔从文工团退下来当工人之后才搬过来的。以前都住在文工团宿舍的,我那时还不认识他们呢,怎么可能听过?来了之后,运动开始了,林叔几乎就没怎么吹过了。倒是你运气好,才来几天就听见一次。”解信诚说着,用手指刮了刮程希的小鼻子:“现在竟然还拜了林叔为师。我们家的希希果然是人见人爱啊。”
“那当然啦。”程希也跟着解信诚玩闹:“舅舅都这么可爱,当外甥女的怎么也不能落后啊。”
“哈,舅舅这叫英俊,怎么能叫可爱呢?”解信诚伸手轻轻弹了程希一脑门:“你这鬼丫头,我因为你的忘性,可在庄园里足足呆了两天多三天呢!我还没罚你,你说,怎么办?!”
程希抱着脑门向后一跳:“哎呀,我要去看看火,一会饭糊了!”
舅甥俩你来我往地闹了起来。倒是隔壁的两个大眼瞪大眼,郁闷了。
“怎么不唱了呢?”武振邦不满意地撅起了嘴:“他们说话都听不清楚,可恶。”
郑航愣了一秒,重新抄起书,一派无所谓的表情:“喂,你够了哦,武振邦。什么时候你竟然堕落到要偷听别人讲话的地步了?小心你爷爷知道了,把你一顿狠扁。”
听见说起爷爷,武振邦表情低落下来:“他自己都顾不过来呢,哪有时间来扁我呀。”
武振邦这口气酸得十里外都闻得到,郑航只是挑了挑眉毛:“其实,如果你这么不愿意在这里,我可以帮你向爷爷求情,说不定爷爷还喜欢你如此有担当呢。”郑航说的没一点假话。虽然武爷爷害怕被变乱波及,怕某些人狗急跳墙,才把武振邦这个唯一的孙子隐蔽到外面来。但,如果武振邦真地能表现出热血的责任感,武爷爷未必不会满意地赌一把。
听了这话,武振邦意动了一下:“那我回去之后还能再过来这里吗?”
郑航心里叹了口气,说不清是放松还是失望。面上还是用不屑的表情看了武振邦一眼:“怎么可能?!眼下非常时期,你一旦回去,就不可能再出来。再说了。真要回去了,这房子八成就直接卖了,你回来干嘛?”
看了眼武振邦的表情,郑航表情有些古怪地抽了一下:“你不是吧,振邦,你才十岁,对一四五岁的小丫头这么恋恋不舍地,有没有更不正常一点的?”
武振邦脸一下涨得通红,气得大声吼了出来:“我才不是舍不得她!我只是,我只是……”
“只是什么?”郑航难得地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了。
武振邦低下头来,声音也低下来:“我记忆里,妈妈以前就经常那样唱歌……”
听了这话,郑航一下没了声音,他不知该如何安慰,甚至不知道该不该安慰,因为他根本不记得关于妈妈的任何线索了。
作者有话要说:好奇怪,刚才突然说我的登陆无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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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拜了林立新为师,程希就感觉时间严重不够用。
学音乐不是一时一瞬的轻松事,而是一天一天地枯燥练习,学乐理,训听力,练指法。最可怕的是,这里根本没有任何可以借鉴的作品,别说cd亦或是磁带,连留声机都没有一步,完全靠乐谱,自己琢磨。学习的时间立刻又多了几倍。
其余的时间,还要应付马先生。一点没错,就是解信诚的师父马先生。马先生会的东西很多,教解信诚政治、经济、国文、外语,甚至兵法。教林强就是实用型的语数外。而教程希的全是一些没用的东西,所谓人们常说的“玩物”。比如最近要求背棋谱。
这完全是个体力活。程希对围棋只知道一个规则,小时候看人下过。这样的水平背棋谱,只能靠硬背。因为看不懂。一盘棋百来手,一个子也不能错,一背要背一本几十盘棋,这叫什么?这完全是折磨!
“舅舅,为什么要我背这些东西?一点用也没有,我也没有兴趣。”程希可怜巴巴地举着有些残破的棋谱向解信诚示可怜。她本能地不敢对马先生说不,只好曲线救国。自己又不是打算成为琴棋书画皆通的古典淑女,为毛要这么累啊?
解信诚看着那棋谱中黑黑白白密密麻麻一团一团的,也不由头皮一紧,摸了摸程希的小辫子:“咳,我跟先生说过,先生说,让我自己管好自己的事……”
一听这话,程希的手一下软下来,头也垂了,腰也塌了,肩也垮了,看得解信诚一阵心疼。顿了顿,低下头,凑到程希的耳边,小声说:“要不,你就背慢点嘛,反正先生也不知道你的记忆力怎么样。”说着,见程希眼睛一亮,突然又有些懊恼,连忙追加了一句:“可不许说是我说的!”
程希猛点头,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自己要做的事太多了,每天还要做饭呢,再说,自己才四岁,怎么能不玩一下呢?又不是想成为超级大才女,有吃有喝,有点小钱花,这样的人生不是挺好的吗?自己有庄园在,这些几乎是不用操心的,谁料到会遇见这么一位与自己理念完全相悖的马先生呢?程希想着想着,有点悲催了。
背吧,背乐理也是背,背乐谱也是背,背单词,背古文哪个不是背?再多背点棋谱其实也没啥。
自我安慰的程希,毅然决然地把晚上的时间完全交给了庄园。就让自己的童年多出个十几年吧。虽然,非常不情愿这么做。幸好有解信诚愿意陪她。她在庄园里背书,练指法,解信诚就在一旁看他的书,写他的论文,偶尔还练练毛笔字,看起来比程希惬意多了。
每隔一天被林立新抽查学习进度,讲述新的知识。林立新对程希的态度非常和蔼,可能也与程希的进度始终在他的期望之上的原因,他几乎把生活的重心完全地放在了教导程希身上,连儿子林强都觉得有些吃醋了。倒是林奶奶天天乐呵呵的,似乎觉得自家儿子这些年来终于有了点精神,对程希也笑得更热情了。
除了林立新,程希每天都要被马先生要求手谈,让林强或者是解信诚在一旁看书做题,马先生则趁这个空闲与程希一起一边摆棋谱,一边慢慢讲说每步棋的精妙或者是失败之处。开始还听得雾煞煞,甚至有些不耐烦,程希自己也没料到,十几天的之后,自己好象能看懂一些棋谱了,对于那些布局规律,慢慢也琢磨出一些兴味来。这让程希对马先生那颗看起来也不甚大的脑袋越发地崇拜起来。咋人与人区别恁大呢?
这样忙碌的日子让程希几乎没有机会和武振邦他们说上话。虽然经常性地从外面回家,或者是从家出门的时候会看见那两个小小少年伸出头来看她,但她只是回以微笑就迅速跑掉,实在是时间不够。
直到一月二十五号,马先生率先说让程希休息休息,因为三十号就是大年三十了。然后就是林立新。林立新一家三口,过年要办的事比马先生多得多,自然也就放了程希的假。
一直忙碌的程希突然闲下来,发现好不习惯。解信诚则兴致高昂地在庄园里说是要为程希做新衣服,穿新衣迎新年。反正布多,缝纫机也在。
没有了催背的,程希立刻没有了动力,连庄园都不想呆,直接把解信诚一人丢在庄园,反正他这人最大的厉害之处就在于有耐性且处变不惊。程希怀疑,如果自己把他忘在庄园里一两个月,恐怕出来时他已经把整本英文大辞典背下来了。
打开门,吸了一口冷冰冰的空气。程希习惯性转过头一看,果然看见那两颗脑袋正伸出房门看着她。
“咦?你们俩还没回家?”这马上就要过年了,大人也太放心了吧?那老叶也早出晚归的,两孩子一天到晚就呆在这屋里,玩也没处玩去,未免太无聊了吧?程希想起自己小时候,爸妈都有工作,白天就把自己关在家里,无聊得她直想撞墙,那时还有电视可看呢。可现在,别说电视,连收音机都是稀罕物,这俩孩子到底一天一天怎么过的啊?
程希难得地起了丝同情心,当然,她一定会否认自己现在也是无聊了,想找个人陪玩。程希笑嘻嘻向武振邦招了招手:“邦哥,来,我们出去玩。”
这时代的游戏程希了解得不多,回忆小时候也都是些女孩子玩的猴皮筋,跳毽子,丢沙包之类的游戏,实在不适合跟两个十岁小男孩玩。程希从庄园摸出一个两头尖的木头疙瘩来,向武振邦和郑航扬了扬:“来,我们打尕。”
打尕的规则程希已经不记太记得了,因为时间太久,而且小时候这都是男孩子们玩的游戏,女孩子总觉得这有点野蛮。所幸,程希小时候也是个皮猴,玩过一两次。现下,程希就直接拿棒球的规则和板球的规则稍稍混和一下来用,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尕?”武振邦好奇地凑了过来,一脸兴奋。
“一块木头有什么可玩的?”郑航在后面有些不情愿,一边表现着不屑,一边跟了出来。
程希心情好,不跟郑小孩计较。不过,她有点惊讶,这个北方小男孩的经典游戏,眼前这两位竟然一无所知,怎么长到十岁的?
程希甩了甩头,手在身后一转,又拿出两根挺粗手臂长的棒子,递给武振邦:“来,我教你。规则是这样的,先在这里画根线,这是一垒,这是二垒,这是……”
两个少年站在胡同里,听着四五岁的程希细细地说着规则。并不难,程希也说得很清楚。只是,程希一说完,郑航就扬起了下巴,用眼角地余光上下打量了一番程希,拖腔拿调地让程希听着直抽:“就你这小胳膊小腿的,我和振邦跟你玩,岂不是胜之不武?”
一听这话,武振邦急了,连忙上去拉住郑航的袖子,让他不要说。本来程希还挺气,这小孩天生就是来郁闷她的吧?从第一次见就没好事,什么时候都没句好听的。可一见武振邦乖乖巧巧地表现,程希心中一阵喜欢,怒火登时灭了。
不过,没有怒火,不代表不计较!程希“嗤”地一声冷笑,也用眼角不屑地扫了郑航一眼:“既然怕胜之不武,那我就让你败之不郑吧。”
武振邦听完一头雾水,完全不明白程希在说什么。倒是郑航愣了一下,唇边的笑意突然变得真诚了几分:“好极了,我倒要看看是不武还是不郑。开始吧!”
好好一场放松的游戏,被郑航搅得成了超级竞技。武振邦拿着棒子有些无奈地看着一大一小两个人超级严肃认真的脸。
程希开始对自己的力量,命中还有速度都非常有信心,又不想在二小面前表现得太离谱,一直收敛着,想着小小地赢一下就算了。谁料到,郑航这个家伙看起来瘦瘦的不起眼,竟然反应非常灵敏,而且速度惊人。最可怕的是,他比自己拼命得多,明明只是个游戏,他却真的认真了。连摔成了大马趴,手都擦破了,都能不顾疼地爬起来迅速地跑垒。程希被他震住了。尤其是,程希发现,自己的身体虽然被改造过,很强大,但自己的意识却还不够配套,反应远不及郑航来得快,这让她失了不少好球。一时之间,竟拼出个胜负五五的局面。这让程希大感不爽。
两人你来我往,最后连程希都觉得有点喘了,郑航更是出了一头汗,大冬天的,刘海湿了全贴在额头上。走路也是颤颤微微的,站着的时候,那根棒子更是拿来当了拐杖。可就是这样的郑航却能在程希挥出一球之后,迅速地反挥出棒子,没挥中转身就开始跑垒,一点耽搁也没有。
站在线后的程希看着这样的郑航,突然心里涌出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说怜惜什么的,太夸张。毕竟,年纪这么小,却为了一支游戏对自己这么狠。这种心性,程希甚至无法说喜爱。这样的人,对自己狠,对别人更不可能真正温柔。程希喜欢的一向是温柔的人,无论男女,温柔清新健康,都是让程希迷恋的品质。比如舅舅解信诚,就是因为他对程希温柔万分,程希才会那么快地接受他。
可是,说讨厌郑航么,又完全不是那么回事。程希想来想去,看着郑航加速向本垒跑去,突然明白过来,自己这种复杂的心情叫——“佩服”。是的,很佩服。虽然对方不过是个十一岁半的小男孩,也比活过一世的程希在心灵上要坚忍得多。程希不得不佩服。
郑航不能和程希那个妖孽的身体相比,他其实早到了极限。可是,开始不过是玩笑的话,此时却无论如何也无法认输。特别是向那个永远没有心事快快活活的小丫头认输,他做不到。他死撑着,只觉得心脏跳得象京戏快板,呼吸比风箱声音还大。跑着跑着,有一秒钟眼前都是黑的,连自己为什么跑都忘了,只顾往前跑。
“小叔,到了!”武振邦猛地大喊。郑航的身体顿了一下,突然整个人趴倒在地上,压在那个用破砖头画出的圆圈上。半天爬不起来。
“你确实胜之不武。我输了。”
郑航听见这个声音,慢慢地抬起眼皮,就看见那张可爱透了的娃娃脸对自己微笑,她的后面是灰蓝色的天空,意外地显得特别亮。她还向自己伸出一只手:“我输了。不玩了。走吧,我们回家去。”只是,此时郑航已经没有力气抬起手来了。
程希知道他现在的状态,不过,看见他累成这样还能听见自己认输的话之后露出笑脸,可见是个非常在乎输赢的人。不由又是暗自感叹一番。伸手拽住他的胳膊,往自己肩上一拉,小小的个子背起郑航,郑航的脚完全是软软地拖在地上,程希毫不费力地向自家院子走去。
“程希,你……还是我来背小叔吧。”武振邦被这个影像吓得一怔,见程希已走出两步,连忙一阵小跑跑到前头去拽住郑航的胳膊。
程希抬了抬眼皮:“你现在自己走路都困难吧?我可有劲儿了,再说也不远,你再拖拉,我就真累了啊。”
“啊!”武振邦在某方面颇有点虎子的傻劲儿,一听程希说自己会累,连忙松开了手。见程希在前面走得很稳,也就不再心急,转回身去,把棒子和尕都收了起来,才跟在后面跑进院。
程希第一次进武振邦这个临时的家,倒比程希和解信诚的家还像样子些。最少家具很齐全。程希把郑航往床上一放,发现郑航已经睡着了。程希转头指使武振邦:“你会弄炉子吧?给炉子换块煤。”说完,也不管武振邦是会还是不会,直接过去,拿了只搪瓷开水杯,往里抓了些盐,倒了一杯开水,化了,端到郑航面前。
“喂,醒醒,臭小子,醒醒。”程希推了郑航一把,郑航慢慢睁开了眼,看见程希竟然笑了笑,这个笑容程希没在郑航脸上见过,难得的真诚。看来胜利这个结果能让他幸福很久。程希一挑眉:“把这个喝了。小心烫。”
郑航倒是想伸手接住,可完全抬不起来。见程希的表情虽然不是嘲笑,但绝对也不是什么善意,郑航刚才的好心情顿时消了下去,有些恼自己的无能。
程希没心情管小屁孩的心情,把缸子放在郑航唇边:“慢慢喝。一定要喝完。刚才流了太多汗,不喝点盐水,会脱水的。”
郑航听不懂这些,不过,程希的表情虽然差,口气也不温柔,但知道这是在照顾自己。郑航就着程希的手咕嘟咕嘟把一缸子盐水喝了个精光。
炉火也着了起来,屋里温度明显上升。程希这才把郑航的帽子衣服鞋子都给脱了。然后又自动自觉地去熬粥。假装回了趟自己家,从庄园里拿了两碟小菜过来,一碟鱼鳞冻,一碟香酥小鱼干。还拿了个红薯,切了放在粥锅里,做了一锅稠稠糯糯的红薯粥。让武振邦在一旁边看边流口水。
这一晚,程希只是觉得是自己把郑航搞成废样,自然而然地就认定应该要照顾他。可郑航却是第一次被人这样认真地对待,哪怕对方的态度不好。而且,反而是这种不好的态度,越发显得这份照顾出自真情。郑航第一次觉得自己恐怕没办法完成老叶对他说的话了。
他吃得很暖很饱,程希走的时候,他说:“明天我们再玩,我会真正赢你的。”
程希“呿”了一声,关上门离开。郑航躺在被窝里,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打尕(gǎ,我不确定是不是这个字)这个游戏,我没怎么玩过,不过,北方的小孩子都应该听说过。不是陀螺哦。南方的小朋友们,恐怕就比较陌生了……我也不知道南方的小朋友们玩什么……唉……区域差啊
鞭炮
鞭炮
晚上回庄园的时候,发现解信诚竟然已经睡下了,而且连外衣都没脱,一只脚还拖在地上,只有上半身在床上,被子只盖了个角在肚子上,幸好庄园里温度很合宜,不然肯定会感冒的。不知道他睡了多久了,外衣早就皱成一团,裤子也抽到大腿,睡相着实难看……又可爱。
累成这样?程希笑着摇了摇头,没动他,直接走到缝纫机旁的裁剪桌旁,看到一大一小两套棉衣棉裤折得好好地放在那里。大的是深蓝色,小的是大红色。最让程希惊讶的是,小的旁边还放了一双同色红布棉鞋!解信诚还会做鞋子呢?程希把鞋拿下来,自己放在膝盖上看,都觉得好可爱,小小的圆滚滚的鞋型,细致的针脚,纳的白布鞋底配上大红色鞋面,颜色对比很艳。还在交接处用碎红布明明暗暗地做了几个小花。远看是一片红,近看又感觉错落有致,颇有乾坤。怎么看都象是民俗工艺品,而不是真的能穿在脚上的鞋子。程希稀奇地把鞋子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地看了个遍,发现解信诚的手比自己想像得还要巧得多。
“喜欢吗?”解信诚略带刚睡醒时特有的沙哑嗓音问道。
程希转头就看见解信诚睁开了眼睛,看向自己的目光里全是笑意,显然自己刚才又新奇又喜欢的表情取悦了他。他有点懒洋洋的,没有起身,只是把手叉枕在脑袋下面,弯起了唇角。
“喜欢,舅舅。不过,它真的能穿吗?看上去好漂亮。”程希走到床跟前,把鞋子举到解信诚面前:“好象是给娃娃穿的,不象是给我穿的。”
“希希就是娃娃!舅舅本来就是为希希做的。”解信诚伸手连鞋带人把程希拖进怀里,笑嘻嘻地亲了一口:“希希去,穿上新衣服新鞋给舅舅看看。”
程希扭了扭:“不行,舅舅,我去洗了澡再来穿。我现在脏着呢。”
解信诚举起程希,小狗一样闻了闻,一挑眉:“去哪儿了?怎么一身汗?还有土?”
“和隔壁的两个小孩打尕了。”
“小孩?”解信诚一下笑出来:“你才是小孩呢,别装大人说话。”
程希嘟嘟嘴,岔开话题:“放我下来,我要洗澡。”
“同去同去。”解信诚学着阿q的口气,一手抱着程希,从床上坐起来,随手在柜子里拿出两人的的换洗衣服,不顾程希的反对,很开心地哼着小曲往温泉走去。
这一次程希倒是不太觉得共浴难过。因为冬天,程希穿得很厚,解信诚给她一层一层地脱了,在程希死活不肯再脱的状况下,最后还是留了个小背心小短裤跳进了温泉。
解信诚不但要自己洗,还要给程希洗。陪着程希游了一会儿泳,玩闹着互相把身上的肥皂都打出泡来,算是洗干净了。但洗头解信诚就坚决地不相信程希小短手的能力了。
解信诚特别喜欢程希那头茸茸软软的头发,每天都主动给她梳头。洗头自然也不愿假手。解信诚的手又轻又柔,在程希的头上捏来捏去,程希上面被捏着,下面被温泉泡着,再加上今天玩了一天,到底还是有些累了。这么舒服,没一会儿就困意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睡就是十个小时,醒来的时候解信诚正在做另一双鞋,四十几码的大鞋底,还有深蓝色的鞋面,应该是与另一套棉服是配套的。
“来来来,希希,昨天你就偷懒睡着了,现在赶紧来穿上让舅舅看看。”解信诚一看程希起来,立刻就放下了针线,拿起红棉袄,兴冲冲地给程希穿了起来。
给程希穿上鞋之后,程希一跳,从解信诚的怀里跳到地上。正想问怎么样,解信诚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好象鞭炮。”
程希的脸一下僵了。低头打量了自己一番,红衣红裤红鞋,可不就象鞭炮吗?如果自己再梳成独角辫,就更像了。而且还是又短又粗的鞭炮。程希一时不知该做出什么表情来表达自己现在复杂的心情,有些委屈地看向解信诚。
一看程希这表情,解信诚连忙憋住笑,咳了一声,上前给她抻了抻衣摆:“就算是鞭炮,我们希希也是最可爱的鞭炮。啊,别生气了,哦?”
“我不想当鞭炮。”程希就算是前世也没这么无奈过。怎么这个身体就长成这样了呢?之前瘦的时候不觉得,刚吃得好点,就哪儿哪儿都长得圆滚滚的,这、这、这长大了可怎么办啊?虽然对当超级美女的欲望不大,但也不要一直圆滚滚下去啊~
解信诚煞有其事,表情严谨地上下打量了一番红通通的程希:“舅舅觉得挺好看的……”话还没说完,解信诚突然破功,哈哈哈笑了出来,越笑越大声,笑得捂起了肚子。一边笑还一边想安慰程希:“舅舅不是笑你,真的不是,希希别气。舅舅只是觉得你这样太喜庆了……哈哈。”
这样的安慰,还不如不安慰。
程希觉得自己叫舅舅叫多了之后,在解信诚面前真的象个小孩子一样,藏不住心情,爱耍小性子,爱撒娇了。就象现在,不过是被笑了几句,程希就觉得气鼓鼓。要是搁在别人身上,程希早就刺回去,绝不会象现在这样,撅着嘴,默不作声地就把这身鞭炮装脱了,换了昨天的脏衣服,挥手就要离开庄园,直到被解信诚一把抱住,才哼哼哼地等着解信诚来哄。
“希希,希希,不要生舅舅的气,嗯?”解信诚抱过程希,与她额顶着额:“希希不喜欢红色的,我就再给你做一套蓝的,行不行?别生舅舅的气了,噢,乖啊。”
听着口气软软的,可没一句认错的话。程希却也气不起来了,抱着解信诚的手咬了一口:“舅舅是坏蛋,哼。”
“嗯,坏蛋,确实是是坏蛋。希希不气就行了。”解信诚笑开了花:“来,舅舅给你热着早饭呢,来吃了再出去玩。”
这天,程希一点没留手,三人的打尕游戏生生被程希打烂三个尕,这样的神力让郑航和武振邦面面相觑,连昨天那样的争胜心思都没了。这样一面倒的游戏特没意思,玩了三局程希就把被她打得坑坑洼洼的棒子一丢:“不玩了。”
“嗯,也好,反正我今天也不在状态。”郑航也丢了棒子,就一瘸一拐地跟着程希往回走。
武振邦依旧无语地看着一大一小两个背影,然后默默地收起棒子,才走了回去。
一回屋,郑航就倒在了床上。昨天的严重透支,让他从早上醒来就一直浑身酸痛,随便动哪儿都痛。本来想以毒攻毒,今日再战一场,谁料到根本没他什么机会,程希几乎一挥手一个全垒打,他只是在那站了三局,真是……太打击人了。
“马上过年了。”程希在武振邦家来回转了一圈,发现什么年货都没添:“你们几号回家啊?”
“谁说我们要回家了?”郑航习惯性地一梗脖子,痛得他发出“嘶”的抽气声,把这话的那点气势全“嘶”没了。
程希没理他,转头看向把两根棒子放在一边的武振邦。
武振邦看见程希询问的表情,神色一落,低下头:“叶叔没跟我们说,小叔猜,可能今年我们就在这儿过年了。”
“两小孩一起过年?”程希一挑眉:“你那老叶叔也回来得越来越晚了,都没打发个人来照顾你们吗?吃穿拉撒什么的,让你们自理有点困难吧?你家在想什么?”
一听这话,武振邦更气馁,憋着一口气,说不出话来,脸涨得红红的,一付气苦的表情。倒是郑航一见武振邦的样子立刻忍痛坐了起来:“小丫头,你不了解就别胡说。现在这个时期,家里那边非常敏感,哪儿顾得上这些小细节?能有叶叔来通个气已经是冒着极大的风险了!”说着,郑航看了看武振邦的表情并没有好转,不由有些急,却也不能上前真的安慰。男孩子的自尊心强,他真要现在去安慰,武振邦说不定反而生气,觉得丢脸。郑航只好狠狠地瞪了眼程希。
程希自然不会示弱,也狠狠地瞪了回去。不过,见武振邦的样子,她也不想再推波助澜,随便就换了话题:“邦哥叫老叶叫叔,你也叫老叶叫叔。你又是他小叔,你们家的辈份可真够乱的。”
郑航愣了一下:“我们这是各叫各的,不算在亲戚辈份里。你怎么总这么爱管闲事啊?!”
“呿,臭小子,我又没管你!我这是关心邦哥!关心朋友哪叫管闲事?”程希走到武振邦身边坐下来,侧过头看着他。这孩子怎么看都长得顺眼:“邦哥,那在这里过年,你们准备怎么过?放炮吗?”
武振邦脸上的红色褪去,余下一些有些伤感的白。他摇了摇头,看向程希:“程希你不知道吗?昨天就挨家挨户地通知了,今年春节不让放炮。”
“咦?”程希愣了一下,这么早就开始城区禁炮了?不可能啊:“不会吧?我家还买了两鞭呢!”
郑航在一边冷笑一声:“白瞎了,搁着吧,明年如果还能放得响,接着放。今年是没戏了。”说着,顿了一下,见程希转过脸来带着询问的眼神,心情不由好了不少,接着解释:“这些事,你们小孩子就不懂了。总理刚逝世,怕有人捣乱,用鞭炮声做掩盖。所以,别想着偷摸放,没事找事,到时你那个舅舅都要跟着你倒霉!听见没?!”
郑航声严色厉,却让程希对他多了一分好感,这可是真的关心啊,不容易,不容易,尤其是在两个人见面就绊嘴的情况下,还能这么认真地警示,对于一个小朋友来说,实在不容易。
程希这回没有捣乱,认真地点了点头:“放心吧,我坚决不放,也不让舅舅放。”
武振邦有气无力地嘟了嘟嘴:“今年春节可真没意思,什么都没有……”
“那就跟我和舅舅一起过吧。我们家人本来就少,你们来了,一起吃火锅,也热闹。还能听收音机呢。到时,就算不放炮,也会很开心的。怎么样,邦哥?”程希倒是不担心解信诚不答应,过年本来就要热闹,自家两人,再加上一个马先生,显得太冷清了,再加俩孩子,解信诚肯定会很高兴的。这一点上,程希很了解解信诚的心思。
武振邦闻言,一下抬起头来,眼睛亮亮地盯着程希:“真的?真的可以吗?”
郑航张了张嘴,看了眼武振邦,终于还是没有开口。
“当然可以啦。”程希也看了眼郑航,有点纳闷他没有反对,但这样更好。程希重新看向武振邦:“前提是你们真的不回家过年。如果到时突然临时可以回家过年的话,邦哥还是应该回家的。舅舅说,过年有机会就是要一家团圆的。如果回不去,就来和我和舅舅一起过年吧。”说着,把过份灿烂的笑收回一点,也向郑航点了点头:“你也一起来吧,反正我家今年年货买得多。”
郑航被程希的最后一句话一口气噎住,咬了咬牙:“我就算去,也绝不会空手去的!”
武振邦闻言连连点头:“我和小叔吃得可多了,到时还是让叶叔多买点,咱们俩家合在一起吃年饭。”
这孩子还挺体贴。程希笑得眯起了眼睛,这个年代也有好处,比如这样明白食物精贵的孩子实在很可爱。虽然自家并不缺食物,但总不能太让人怀疑了。
“还有一点,得叶叔同意,不然的话,惹叶叔生气,我们也高兴不起来。如果能让叶叔一起来就更好了。”程希想了想,还是把话说明。虽然有郑航这样的成熟小孩,但他辈份不低,万一不把老叶放在眼里,把武振邦拐到自家过年,惹得别人家长辈不愉快,结果就无趣了。
程希的这个提醒让郑航和武振邦的脸色一起变了变。老叶对程希和他舅舅的评价可一点也不高,尤其是程希,武振邦可能还不知道原因,只知道老叶不喜欢程希一家。但,郑航可是从老叶那里知道很多事。
比如程希是个没爹又死了娘的孤儿,名声又不好,成份也糟糕。比如,解信诚的父母更是被红卫兵审讯中死的,虽然最后不知怎么地摘了帽子,但污点在档案里却是去不掉的,更何况,这摘帽子的过程很含混,很可能被翻案的。
而解信诚本人更是个小学毕业的瘸子。程希在柳树村也是出了名的“怪物、坏小孩”。这舅甥俩,没一处能让老叶看上眼的。这也是老叶让闲在家里的郑航来陪武振邦的原因之一,不想让武振邦与这样的人交往过深。有这样见解的老叶,可能答应让武振邦和郑航去程希家过年吗?
郑航和武振邦心中完全没底,面对程希的笑脸,不由齐齐心虚起来,低头的低头,装深沉的装深沉。一时间,屋里安静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我又忘了放防盗章……明天一定要提醒自己
各人的心思
是夜,程希尽力用大大小小的幼稚字体地写了一封信,装进信封之后,转头问解信诚:“舅舅,你知道向叔叫什么名字吗?”程希一直向叔向叔地叫,倒忘了问一下他的大名。
解信诚和林强正窝在一起听收音机,听见程希的话转过头来:“给虎子写信吗?老向叫向广星。”说着,凑到程希身边来,促狭地问:“都回来十几天了才想到写信啊?希希不会是把你的虎子小兄弟忘了吧?”
“没忘啊。”程希一笔一划地在信封上写上“向广星”三个字,一边用米饭封上口,一边答道:“前段时间出那么大的事,我怕邮局都要审查,太麻烦,还不如拖一拖。现在要过年了,拖不过,总要寄些年货给向叔,在柳树村的时候,向叔是唯一个对我好的大人,我记着呢。”
“咦,没想到我们的希希竟然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不错,不错。”林强也凑过来,摸了摸程希的脑袋:“难怪我爸这么喜欢你呢,这些日子连我这个儿子都及不上希希的地位……”说着,林强的口气就哀怨起来。他装模作样的怪样,逗得程希咯咯笑得开心。
解信诚也跟着笑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来:“老向家好象有不少年货了,肉什么的都不缺,希希你打算寄什么给他?”
程希早就想过了:“当然是糖还有干果之类的。柳树村想要买这些东西都要去镇上,这大过年的,供销社早就没货了。上京这边还好一些。我就想给虎子稍点去。”
“其实上京的点心也有不少好吃的。”林强一听,立刻起了共荣之心,嚷嚷了起来:“还有果脯!”
三人就着这个礼物的事,七嘴八舌说得热闹非凡。而隔壁的气氛却显得压抑很多。
老叶照旧是天黑了才回来。而二小已经吃过了程希给做的晚饭,正愁眉苦脸地坐在桌旁苦恼如何开口。老叶一推开门,就看见二小齐齐站了起来,不由一愣:“你们这是……怎么了?”
说着,老叶赶紧关门,免得冷风进屋,看了看二小,突然恍然陪笑:“抱歉抱歉,小航和振邦都饿了吧?我这几天实在太忙。首长那边的形势……唉,我这就给你们做饭。对不住,饿着你们了。中午吃了吗?”
老叶的絮絮叨叨让二小相视一笑,这笑容里既有温暖也有无奈。郑航先开了口,拦住老叶:“叶叔,别忙了。我们吃过了,饭给你留在锅里热着呢。我们没饿着。”
老叶一听,到了炉子旁边,揭开盖,蒸气一下扑到了脸上。等蒸气散去,老叶咧开嘴笑了起来:“呀,没想到小航你的手艺这么好!这萝卜炖排骨闻着就香,火候掌握得刚刚好!”一边说,一边盛了一大碗,又盛了一大碗米饭,抱到桌上,一边赞香,一边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有小航这样照顾振邦我就放心了。”吃了个肚溜圆,老叶满足地打了个嗝,收拾好碗筷,坐到桌边,从随身带的黑公文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信封交给郑航:“现在的形式越发不好了。马上就要换新总理,有消息说,要有新的文件出台,新运动要开始了。虽然首长说让我要顾着你们,可我实在很担心首长。小航,本来我一直担心你们的生活,为了照顾你们,我每天偷偷摸摸地两边跑。现在,你这么能干,我真是太开心了。这,是首长交给我的你们的生活费。小航,现在,就交给你了。如果我有时候晚上不回来,也请你照顾好振邦。万一有什么事,就去找街道的郭干事。他会为你们想办法。”
二小面面相觑,郑航接过牛皮纸信封,里面有厚厚一沓,应该足够自己和武振邦过一年半载的。难道是……?!郑航的脸色一下变了。
郑航能感觉到的,武振邦自然也能感觉到。他一下拉住老叶的手:“叶叔,你说实话,爷爷那里到底怎么样?!”
老叶看了眼武振邦,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感情还是很深厚的。把他一个人丢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也是万不得已的事。现在……老叶眼睛中凌厉的光芒一闪而逝:“虎死余威在。振邦放心,那些跳梁小丑不敢把首长如何的。不过,他们虽然不敢把首长如何,但是你还小,不能冒险。就乖乖呆在这里,听你小叔的话。一切……很快就会过去的。我会经常来看你们的。”
老叶说着,转头看向郑航:“小航,振邦就拜托你了。”
郑航眯了眯眼睛,突然把牛皮纸信封往桌上一放。老叶一愣,皱起眉来:“小航,你这是什么意思?”
“叶叔,这饭和菜都不是我做的。这几天你早出晚归,我和振邦其实都是隔壁的程希照顾的。饭是她做的。菜和饭都是她从家里拿来的。你这几天也没给我们钱。叶叔你上次买菜的时间你自己都不记得了吧?菜早就吃完了。而且,我和振邦都不会做饭,更何况是”郑航指了指锅里余下的萝卜炖排骨:“更何况是这样的手艺。也就是说,我和振邦其实吃了好几天程希家的白食了。”
这番话说出来,武振邦表情有些古怪,连忙低下了头去。老叶怔了怔,脸一会红一会儿白,好一会,说不出话来。
郑航显然觉得还有话没说尽,顿了一下,又加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