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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华第32部分阅读

      重华 作者:

    个年轻标致的姬妾收进房中。

    要说佟王氏不太同房怀不上还情有可原,但那三个丫头却是轮番服侍,甚至有时还几人闹到一处去。

    那些龌龊事,虽是连提都羞于提起,可即便是这么胡搞乱搞了,还是不见几人肚子有半点动静。

    佟王氏知道,一个家里没有子嗣,总会为人诟病。也许她还真得带那几个通房都去瞧瞧,到底是什么毛病了。

    当然,这事一定不能让佟正恩知道,这位家主虽然看着面善,但实在是个不好招惹之人。万一要是让他知道大哥的妻妾皆不能生育,或许不会休了自己,但说不定会立时卖了那几个丫头。

    王氏性格软善,不愿看那些姬妾下场凄凉,便寻思着几时悄悄去办了此事。

    万氏刚刚有了身孕,极是小心,连大门都不轻易踏出半步,今日要不是佟正恩的面子实在抹不开,她也不会来城阳王府贺喜。等着新娘子出了门,在席上略坐了一坐,她就准备告辞了。

    正要打发人去跟木乔书雯姐妹俩说一声,忽地,就见府上家丁急匆匆赶来报信,“夫人,苏姨娘要生了。那稳婆说,看着情况不好,怕要难产!”

    不是说还有十来天的工夫么?怎么会这么快?万氏当即就要起身告辞了。

    木乔匆匆赶来,“母亲您先回去主持大局,女儿到街上抓两副药,即刻回来。再请打发人速去龙门观,请几位师太也过来帮忙看看,可好?”

    全都准了,这个时候,保住母子平安最是要紧。万氏自己已然有了身孕,自然不会容不下庶子庶女。况且苏姨娘是索光弼心尖上的人,要是她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恐怕索光弼还要怪她这个主母不尽心尽力。

    只是席上夫人们听见木乔临危不乱,还知道替母亲安排诸项事宜,颇为称奇。

    有些认得的就告诉她们,“这就是索大人家的二小姐了,说有煞气的那个。但玉衡真人可也说了,这姑娘等到过了这一坎,却是个有大福气的,真不知到时哪家能消受了去。”

    “正是呢。”幸好周家姨妈今日也在此处,急忙说起好话,“正是这丫头进了门,他们府上一位老姨娘才有了身孕,现在要生的正是她的。现如今便是我那妹妹,不也如此?”

    “原来索夫人也有了身孕?”

    “是啊。全亏了那丫头在坤德观里修行,真是给一家子都积了福了。”

    ……

    木乔浑然不知,自己也开始成为某些夫人眼中的香饽饽了。

    苏姨娘确实难产,而且情况看起来甚是不好。孩子在她肚子里倒了个个儿,头上脚下,极是麻烦。况且她年纪已大,生了两天,仍是下不来。整个人喊得嗓子都哑了,只能发出低低的呜咽声,听得人极是揪心。

    索光弼急得诸事无心,万氏也将一张绢子拧成了麻花,在屋里来回转悠,“这该怎么办?怎么办?”

    稳婆抹一把头上大汗,出来回话,“方才我们几个都已经摸过了,是个男孩。要是保小的,现就去寻一头牛马来,把人架上去,赶紧先把小的生出来。否则时间一长,纵是生下来,也没用了。”

    万氏顿时变了颜色,索光弼更是呆若木鸡,声音都打着颤了,“真要如此么?”

    稳婆斩钉截铁,“只能如此!”

    “不行!”木乔在屋里听见,带着一身血腥冲出来,“那样太残忍了,苏姨娘会活活痛死的。”

    稳婆有些不悦的瞟了她一眼,“二小姐,话可不能这么说。女人生孩子,本就是在鬼门关上过一遭,是她自己怀的胎位不正,又不是我要故意折腾她。若不如此,难道要大的小的一起死么?”

    她在京城名声颇响,原是万氏重金请来的。只没想到过后木乔又带了几个老道姑来,对她的接生方法颇有异议。这两日生不下来,其实也有两边意见不合带来的许多争执。

    木乔深吸口气,对索光弼和万氏道,“父亲母亲,恕女儿不敬。生孩子是女人要受的罪,但不能只为了孩子就不顾大人的性命。不如让女儿和师太放手一试吧,争取把两个都保下来。”

    “二小姐,这可是你说的。要是保不下来,回头可别砸我的招牌!”那稳婆当即发难。

    索光弼左右为难,最后是万氏狠了狠心,死马权当活马医吧,“老爷,让二姑娘去试试。只是记得一定要小心,尽量保她们周全。玉环,拿上等封儿谢过稳婆,吩咐门上送她回去。”

    木乔面有喜色,“谢谢母亲。”

    万氏摇头,“你别谢我,帮苏姨娘母子平安生产要紧。否则回头,你爹第一个饶不了你。”

    木乔也不说什么大话,转身进去忙活了。少了那稳婆在一旁碍手碍脚,她们行起事来,反而更加便利。

    稳婆骂骂咧咧的走了,“一个好端端的千金小姐,居然去给人接生孩子,真是邪了门了。”

    这样的闲言闲语,木乔全没有放在心上,她只知道尽一个女子的本能,去帮助另一个女子。

    第130章 福星

    文昌伯府。

    陈大公子陈怀瑜的新房,一大清早,里面却传来争执之声。丫鬟婆子正觉得奇怪,门开了,陈怀瑜一脸怒气的开了门,径直往书房而去。而房中,却听见里面新夫人隐隐的哭声。

    这是怎么了?谁都不敢问。

    这位陈大公子确实如传闻所言,有皮肤病。但并非是恶臭缠身,相貌也颇为周正,只是在发际处看到有些小小的红斑,上面覆有银白色鳞屑,看着有几分触目惊心。此为白疕(牛皮癣),极是难治,但在他身上还不算太过严重。

    陈府的管事嬷嬷使个眼色,派几个伶俐丫鬟去服侍自家公子,这边带着其他人进来服侍新娘子。

    听见人进来,佟丽萍已经拭去泪痕。无论如何,今儿是她在陈府第一天做人,要是弄不好,可就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了。

    陈府嬷嬷先去检收元帕,确认无疑,跟新少夫人道了喜,便去向夫人复命,顺便打听为何事争执。

    有从娘家带来的贴身丫鬟觑空低声问,“姑娘,这到底是怎么了?”

    “别问了!”佟丽萍恨得满口银牙都快咬碎了,看着桌上木乔送的和合二仙花钿,一下子就给砸到了地上,还狠狠踩了两脚。

    她一直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给人破了身,为避免洞房出丑,便让丫鬟去弄了一小瓶子鸡血回来,藏在身边,以备自己不见红时,好装chu女。

    可是昨晚的一场洞房花烛,让她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自己确实还是完璧。一时心情放松,未免睡沉了些。没把那瓶鸡血提前处置。

    及至今早醒来,陈怀瑜本来对这个美貌新妇颇为满意。想与跟她温存一番,却不料发现新婚妻子的枕边竟然藏着这种东西,顿时翻了脸。

    不管佟丽萍怎么解释,他就是不听。

    他也有他的道理,若是好端端的清白女孩儿,何以要准备这种东西?就算未曾破身,想来也是做过什么不堪之事了。

    一个男人最无法容忍的恐怕就是妻子给他戴绿头巾,其实文昌伯世代清贵,陈怀瑜又是嫡子。若不是身有顽疾,佟丽萍这种暴发户家的女孩儿,是无论如何也高攀不上的。

    而陈怀瑜出于自卑,原本对自己的妻子并没有太高的要求。但要是连基本的清白也保不住。那他这男人也做得太过窝囊了。

    佟丽萍心中暗恨自己的自作聪明。可是更恨木乔不肯告诉她实情。还有佟正恩,若不是他给自己结下这样一门亲事,能逼得她犯下这样的错事?

    有陈府的丫头眼尖看见新夫人作践别人送的吉祥首饰。只当是她对自家公子不满,私下回禀主子,更加令得佟丽萍雪上加霜。这婚事,一开始就各种不如意。

    索府,今儿是新生儿的洗三宴,阮玉竹早早就来道喜。

    看过苏姨娘和那胖小子。过来笑眯眯的看着木乔,直把木乔看得不好意思。“干娘怎么如此看我?”

    “我在看我的干女儿是怎样的大福星,怎么,不行啊?”阮玉竹笑着揶揄,那日佟丽萍的喜宴,她是接到文昌伯家的帖子,到陈府去喝喜酒了。

    但也听说了女儿的光辉事迹,临危不乱,后来还亲力亲为,在京中著名稳婆都表示要放弃苏姨娘的时候,硬是顶着压力,替姨娘接生,终于保得母子平安。

    这下子,不仅是木乔福星的名头坐实了,还有她的接生术也在京城出了名。

    好多大户人家变着法儿的往索家或是坤德观里递消息,想请慧通小师父去帮忙指挥接生。

    “人家都说,慧通小师父自入门清修,身上的煞气已经给神佛镇住了,现在可全是福气了。有她在啊,一定是家宅平安的。”阮玉竹学着在外面听到的话,脸上满是身为人母的骄傲。

    木乔给夸得不好意思了,赶紧转移话题,“干娘又笑话人家!现在女儿可正苦恼着呢,那些富贵人家,哪一个是好相与的?何况又是关系子嗣大事,若是一个闪失,女儿挨骂倒没什么。只怕连累你们,那可怎么好?”

    她说的全是实情,也正因如此,所以那些大户人家找上门来的邀请,都让索光弼和万氏苦恼不已。

    不答应,人家说你不给面子。答应了,万一出点事情,更丢面子,还招仇怨。

    阮玉竹却另有一番见解,“行医济世,既不可因为对方贫贱而心怀轻视,但也不可因为对方富贵而借故推辞。以平常心待之,尽自己的全力,只要做到问心无愧,又何必为了这些旁枝末节而耿耿于怀?”

    这样的心胸开阔,令木乔很是敬佩。她也终于明白,干娘今日前来,不止为了贺家中的洗三之喜,而是特意来指点她,让她放开怀抱,去尽力帮助更多的人。

    “我知道了。”木乔想通,便去找索光弼与万氏请求,愿意尽力为那些相求的人家尽一份心。别的道理就不说了,“女儿并非是想出这个风头,而是真心实意想多救些人,以积功德。若是女儿侥幸,能多帮到几家,这于父亲母亲而言,也是增光添彩的事情。”

    索光弼听得有理,可仍是有些担心出事,举棋不定。却不料,当晚府中竟来了一位贵客,帮他下定了决心。

    “小妇人夫家姓毕,娘家姓严,均是世代行医。小妇人自小耳濡目染,也颇懂些医术皮毛。现受三殿下所托,辅助二小姐行医积德。”

    索光弼听得倒吸一口凉气,毕严二氏皆是当代名医之家,更有多人在宫中供奉。这位妇人年约四旬,穿戴虽然朴素,但气质极好,显然不是低贱之辈。她还是三殿下特意请来的,这不是表明。三殿下也在暗中支持给木乔树立声名?

    当下再无异议,反而诚惶诚恐的要将这华严氏奉为上宾。木乔更加要行拜师大礼。

    只这位严氏却全不肯领,“三殿下让小妇人来,不过是二小姐身边的一个仆妇。为免麻烦,只喊我一声华嫂子便是。”

    有了这样高人的相助,木乔的行医之路更多了一份保障。只是那位三殿下,他怎地对我如此之好?木乔想不明白。

    秋去冬来。

    时至腊八,雪花满天。

    又是一年生日到了,但相较于去年在索家的大肆庆祝,今年却低调得多。因观中要施粥行善,木乔连家都没空回去。

    只是晚上回到观中,却见房中堆着大大小小的礼物,快把桌子都淹了去。

    木乔很是诧异。“这都是哪来的?”

    “全是人家送的。”可人一一指给她看。

    有索家周家等亲朋故友送来的礼物。也有展云飞柳起轩等一干老友惦记着她的生辰,更有最近她接生过的一些京城贵妇送来的贺礼。

    唯独有一只食盒,里面搁着一碗生寿面。还有炖好的一大罐鸡汤。因她在道观之中,便没有放半块鸡肉,只放些冬菇玉笋,调得鲜美无比。不用问,这定是干娘亲手做的。

    木乔心中却有些黯然,大家的礼物都齐了。唯独就缺一个霍老三的。这都快过年了,他怎么还不回家?若是到时一家不得团圆。干爹干娘该有多伤心?

    正暗自腹诽着,去将那碗寿面下了,有小道姑过来通传,“慧通师姐,门外有位白夫人求见。”

    白夫人?天都黑了,是哪家的白夫人还在找她?

    木乔迎出去,却见那位白夫人一身白裘,果然白得很,见了她就欢天喜地的扑过来,“阿乔,阿乔,是我啦!”

    眉目似曾熟悉,只是从少女装扮成了少妇,眼角眉梢平添了几分风韵。木乔闭眼,肯定是她睁开眼睛的方式不对,要不,怎么会看到阿果?

    那年阿果上京城订了亲,今年入秋的时候,已经出阁了。白澄给安土司弄到了定州不远的一个地方,做了一名校尉。

    安土司生怕委屈了女儿,给她置了不少房屋田庄奴仆,在给木乔的来信中,阿果说自己小日子过得还是很悠闲的。

    但再悠闲她也不可能大过年的抛夫弃家,跑到京城来呀?肯定这丫头没干好事!

    木乔把热乎乎的面条盛起,让人给她准备了一份斋饭,把人全都打发下去,“说吧,出什么事了?”

    “你自己吃鸡汤面,给我吃素斋,这是待客之道么?”阿果不答,反倒先挑她的理。

    木乔不理,埋头吃面,“我今儿过生日,还没问你讨礼物呢。这面条是干娘给我做的,独一份,不能跟人分的。你要想吃,就分你几口汤水吧。”

    “小气鬼,我就这么一说,瞧把你急的?”阿果从怀里掏出封信来,在木乔面前抖得哗啦啦的响,文绉绉的显摆着,“千里送鹅毛,家书抵万金!我这份大礼可算赶到你生日这天送到了,可别怪我空着手来。”

    木乔展开一瞧,竟是霍梓文写来的。信中给她报了个平安,然后说赶不回来给她过生日了,只好给她送一份大礼。

    那口气跟他平时说话一般,透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勉强意味,但当木乔看清后面的大礼时,却着实吓了一跳。

    如果她没有认错的话,那应该是一家铺子的文契。作为松涛阁的分店,霍梓文送了她一间银楼!

    地方就在晋中极其繁盛的闹市之中,霍梓文告诉她,已经跟大堂哥邓梓谦谈好,请他派人帮忙打理了。

    可是银楼的名字凭什么写着霍梓文?虽然他是举人,可以免交赋税,但这不是送给木乔的么?干嘛不写她的名字?

    真是的!往后他要是不承认,打起官司来,这银楼肯定就得打水漂了。霍老三实在是太精了,送个礼都攥在自己手心里。

    木乔一面不屑,一面嘴角却忍不住扬起。

    收了信,她也没忘记问对面的白夫人一声,“我三哥是让你帮忙寄信,不是让你亲自送信来吧?白夫人,你究竟捅什么篓子了,要躲到京城来?”

    第131章 挑媳

    小夫妻吵架拌嘴是情趣,但上升到离家出走的地步就一定是了不得的大事了。横竖,在阿果心中,这是件了不得的大事。

    “在他心目中,我就是个全身上下都是毛病的懒媳妇!别说跟他娘比了,就是跟他几位嫂子比,也差到天边去了。既然如此,他当初干嘛娶我?”

    木乔听阿果嘟嘟囔囔抱怨了半天,总算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事情的起因,无非是白澄老兄一日热得满头大汗,从军营累得半死回家时,瞧见自家媳妇歪在院中树荫下,惬意的吃着冰镇鲜果,旁边还围一堆打扇伺候的下人,凉快无比,舒坦无比。

    他一时妒忌,便酸溜溜的说了句类似自家媳妇真是好命,既不用侍奉公婆长辈,又不用操心家计之类的话,顿时就把阿果那点小心眼给惹毛了。

    所谓相骂无好言,很快,两人便从原本的几句日常口角,上升到个人品质问题。

    阿果怪白澄心中没有自己,什么都瞧着别人好。尤其是总拿他娘跟自己做比,说得她接受不了。白澄就怪阿果不懂得体谅,长这么大还跟小孩儿一样,一点不知道感恩。

    激战正酣之际,霍梓文从天而降,小夫妻暂时消停了。可等霍梓文呆了一天告辞之后,阿果一时冲动,就带着俩丫头,揣着他的信借故跑上京城来了。

    既然日子过得不开心,她就出来给自己散散心。

    木乔哽了半晌,才道,“你这心散的,也未免散得太远了吧?家里知道么?有留书信的么?”

    阿果撅着嘴不吭声了。木乔无语。这丫头肯定怕人追赶,所以走得不声不响。

    “不过。我在路过驿站的时候,是写了信回去的。我才没有那么不懂事呢,我们吵架,我连我爹娘都没说。”

    “你还理直气壮?”木乔不知好气还是好笑,“你不跟你爹娘说,难道他不会找过去?若是娘家找不到,你想想他们得有多着急?就算他们过后收到你的信,可这一路上山长水远的,你们就三个女子上路。他们能不担心?你还说自己不是小孩儿,大人能干出这事来么?”

    阿果其实冷静下来过后,一路上早已渐生悔意,就是鸭子死了嘴巴硬。不好意思拉下那个脸回去而已。现在给木乔戳破心思。还鼓着脸振振有辞,“我不管,他要不来给我道歉。我就不回去了!”

    木乔忍不住屈指弹了她脑门一记,“你傻了呀?你以为白大哥跟你似的,想上哪儿就上哪儿?他是有官职在身的,未经传唤,擅离职守,这可是要丢官贬黜的大事。就是他想来。他也不敢来啊!你等他来接,好歹寻个近点的地方。这京城离定州千里迢迢。你真要等的话,就等着十年八载,他有机会上京述职再说吧!”

    武将不比文官,三年一调动,因为军功是要逐年累积的,有些将领在某些地方可能一干就是大半辈子。

    阿果一听可傻了眼,这可怎么办?难道要她灰溜溜的自己回去?那也太掉价儿了!

    木乔忍俊不禁,“现在知道着急了吧?行啦,既然来了,就在京城呆几日,回头寻几个可靠之人,悄悄把你送回去。”

    阿果眼巴巴的望着她,“那可不可以……别让太多人知道?”

    “你还知道丢脸啊?”木乔笑着揶揄,想了想道,“你一个女子,住客栈究竟不大方便,不如还是去我干娘家住几天吧,也算是谢谢你给我们带家书来了。”

    霍家夫妇都是极明事理,又能守口如瓶的人,阿果一想,去他们家住确实是最好的选择,只是不好意思一个人去,非要拽上木乔,“那你陪我回去住几日。”

    这个木乔可不敢做主,得去请示贤安师太。

    老师太没什么意见,很是通情达理的道,“你本不是出家人,这年节将至,家里应酬往来必然是多了。从今儿起就放了你的假,过完十五再回观里来吧。只是若有什么人家指定要请你去接生的,可得辛苦你再跑一趟。”

    这个木乔绝不推辞,谢过师太,收拾几件行李便和阿果一同家去了。

    可人青槐紫桐几个丫头,包括车夫老高自然跟着她,但那华嫂子却得问问她自己的意思。

    华嫂子想了想,给了木乔一个地址,“若是有事找我,只管打发人过去传话。我不会离开京城,就算一时不在,也会很快过来。”

    木乔再三谢过,先雇了辆车,送她走了,这才和阿果一起返家。

    阮玉竹见她这么晚回来了,很是意外,待见到阿果,就更加意外了。木乔悄悄把事情一说,把老两口乐得不行。见阿果已经够难为情的了,也不好再逗她,先给她安排了客房,就住在了木乔的院里。

    桑柔见新来了一位少夫人,据说还带了霍梓文的家书,急急忙忙赶来询问,却只给一句“天色已晚,明儿再说”就打发了。她心中极是不甘,却又偏偏无可奈何。看着木乔把那位少夫人迎进院中,暗暗妒恨。

    阿果见到桑柔,也很惊奇,“那丫头是哪来的?听那口气,活跟小文子媳妇似的!”

    要是搁以前,木乔听到这样的话,多半一笑置之,不会背后说人是非。可这位桑柔,她一定要讲讲。

    当下嘀嘀咕咕跟阿果做了个介绍,听得阿果嘁了一声,极为鄙夷,“就这等丫头,也亏你们家好性子,才容得下。要是搁在我府里头,早把她撵出去了。客气的话,至多赔份嫁妆,将她赶紧嫁了,看她还神气什么!”

    “知道你英明威武!”木乔笑着,把她先安置下了。心中却想象着自己叉腰作恶霸状,把桑柔赶出家门的样子,只觉痛快无比。不过想着霍梓文不能回家过年,到底是有些失落。

    霍公亮夫妇更是如此,阮玉竹背着人,只在老伴面前抱怨,“这孩子也真是的,到底有什么不得了的大事,连过年也不肯回来?”

    “儿大不由娘啊。你没看阿四那小子也是如此,从前只要一放假就乖乖呆在家里,可现如今呢?成天跟同学们出去,今天说要骑马,明天说要做诗。就凭他们,能做个什么出来?不过是变着法儿想出去玩罢了。真当他爹老糊涂,看不出来啊?我只是睁只眼闭只眼,不想管那么多罢了。”

    “算啦,孩子们大了,都有自己的主意了。不过咱家这两个,总的来说,还是很乖的,不会在外面惹事生非。不过想想,还是丫头好。你看阿乔,在京城里就哪儿都不去,有空就来看咱们。喏,这是她给我们新缝的药枕,说是里面放了安神的药材,让咱俩睡得安稳些。”

    “行啦,别显摆啦。闺女贴心,咱们藏着自己知道就行了。让桑丫头瞧见,又是一顿眼泪。”

    “唉,说实在的,我现在也有些后悔了。那丫头本质倒也不坏,就是小心眼太多了。这女大不中留,只怕留来留去留成仇。我是真想把她嫁出去,可又怕她日后怨我。虽说表姑母的信里说得清楚,全由你我作主。但我想着,若是当真把她嫁在京城,日后您又调离了,留下那丫头一个人,万一有点什么事,身边一个亲人也没有,也怪可怜的。能不能拜托您在她老家附近的州府打听打听,若有合适的官宦子弟,我再给表姑妈去封信,问问她的意思,只怕还更好些吧?”

    “行,这事我会留心。正好过年,我多出去走动走动,给她挑个清正人家,好好过上一二年,时间长了,总会明白咱们的苦心。”霍公亮忽地笑了,“阿三再好看,可一点也不适合她。真要成全了她的意思,只怕才真是要恨死咱们了。”

    “您也看出来了?”

    “我自己养的儿子自己能不清楚么?阿三这孩子,外面风光,骨子里却是冷的。除了咱家这几个,你看他何曾把旁人放在心上?桑丫头要是初来时规规矩矩,跟阿乔刚进咱们家门似的,说不定还有几分机会。可她一来就得罪了人家妹妹,那小子生平最是护短,又小气爱记仇,怎么可能待见她?你看他答应了给桑丫头画个什么画册,这几年动过一笔没有?不过白哄她空欢喜一场罢了。”

    阮玉竹听他这般损贬自家儿子,笑个不停,“那照老爷这么说,阿三这个孤拐性子,岂不是娶不上媳妇了?”

    “那倒也未必。”霍公亮对自己儿子还是很有几分自信,“只要他肯点头,不知多少好姑娘愿意嫁他。只这孩子主意太大,只怕日后会自己领着媳妇回来,都不要咱们操心的。你要闲着没事,不如多替阿四留意,给他娶个小媳妇回来拴着,人就老实了。”

    阮玉竹乐不可吱,笑倒在床上了,“老爷,这可是您说的。我明儿就跟阿四说,准备给他娶媳妇了,让他赶紧收收心。”

    霍梓斐听闻此噩耗,吓得屁滚尿流的当即滚去读书了。从此闭门谢客,恨不得头悬梁椎刺骨,凿壁偷光,囊萤夜读,摆出十足寒窗苦读的架式,只求爹娘打消这念头。

    他才十五啊,才不要这么早就娶个媳妇回来给人笑话!

    (谢谢亲们的粉红~)

    第132章 子嗣

    “快!再去打盆热水来,切一片参给她含着!少奶奶,您这会子先歇歇,一会儿我叫你用力的时候,你再用力。”

    明明是阳光灿烂的好天气,但房间里却是门窗紧闭,甚至拿厚厚的棉布帘子将所有的窗户,还有大门那儿全都挡了起来,一丝风也不透。

    屋里,明晃晃的蜡烛亮如白昼,还燃着几个红通通的大火盆,热得人满头大汗。木乔早已经将外头的大衣裳脱了,只穿着里面的一件夹袄,却也汗湿后背。此刻正高高挽着衣袖,半跪在床上,替人接生。

    阿果站在旁边已经看得傻了,木乔只当她是个搁东西的花架子,需要什么的时候,就伸手到她捧着的托盘中去拿。

    等到终于有具小小软软的身子从高高隆起的肚腹下生出,木乔倒提着婴儿的小腿,轻拍了她的屁股一记,小家伙顿时委屈得哇哇大哭,但也同时,吐出了嘴里的血污。

    一屋子的人都笑了,新生命的诞生,总是以一人的啼哭,换来所有人的欢笑。

    把孩子交给稳婆到一旁清洗,大多数的人都围了过去。但生产的工作还没完,得照顾产妇,让她娩出胎盘,并将她身下收拾干净,尽量将产妇更加舒适。

    等收拾完这一切,木乔才精疲力尽的洗了手出来。

    虽说是生了个女儿,但因是头胎,又母子平安,所以夫家的人仍是很高兴,给了木乔个不轻的红包,“多谢慧通师父了。”

    转过头来,那少夫人娘家派来的嬷嬷又塞了个沉甸甸的小荷包到木乔怀里,感激无比。“慧通师父,真是太谢谢您了。我们小姐平素就娇生惯养。这又是头一胎,今儿要不是您在,真怕她撑不下来。我们夫人从昨晚听到信儿起,就在菩萨面前跪着了,现在托您的福,总算是母女平安,回头一定要到坤德观里去再烧烧高香!”

    “嬷嬷不必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您跟我过来,我再跟您说说。这产妇的调养,可不能大意。”

    “行行行,您先去屋里坐会儿,喝杯茶。我去找个会写字的丫头来。把您说得都记下来。”

    ……

    等终于从这家出来。木乔打开了两个红包。果不其然,那夫家给的是十两白银,那娘家给的却是十两黄金。当然。这也是因为木乔身份贵重,所以才给这么多。

    但既便是普通稳婆,得到夫家与娘家的赏赐,也时常是这样不成正比的。虽是见惯的世情,也不觉莞尔,问向一旁。“阿果,你今天收到多少?”

    阿果听说木乔要帮人接生。自告奋勇非要扮成丫头跟她过来看,可是这会子,她却抱着双膝,缩在马车角落里,偷偷的哭鼻子。

    “怎么,吓着了?”

    阿果用力的摇了摇头,哽咽着道,“我想到了我娘,也想了……我婆婆。相公骂得对,我就是个小孩儿,一点也不知道体谅人,我真是……太不懂事了。”

    她今天真是受大刺激了,原来女人生孩子是这么遭罪的。做母亲的人,真是太不容易了。

    “好了好了,”木乔将她的头揽到自己膝上,柔声哄着,“你现在能明白,也不算太晚。其实想想,白大哥说得也不算错。你们两口子单独分出来过日子,你们本来在爹娘公婆面前就没尽到孝道,他心中自是不好过的。况且他一人又离了家远在定州,虽说也有族人,但毕竟不是生身父母。瞧见你在爹娘面前百般娇宠,他虽是男人,有时也难免会小心眼的吃几口醋。你就大度一点,别跟他一般见识了。”

    阿果给她说得破涕为笑,“你才多点大啊,好象还挺懂男人似的。”

    木乔的脸唰地就红了,想想佟正恩,又有些泛白。她当年对他们一家何尝不大度,不体贴?可遇到一个不懂得珍惜心疼的人,再多的善意也是付之东流。

    见她不语,阿果以为是她害羞了,便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放心吧,我回去以后,会好好过日子的。若是等他有假,我也会陪他回去看望父母。若是公婆愿意,来定州长住也可。总之,我会努力学着做个好媳妇的。”

    木乔伤感了一时,很快将不好的情绪丢开,望着她笑了,“大话可不要说早了,公婆可比不得父母。万一人家真来了,你又伺候不了,哭鼻子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我才不会……”阿果猛地一昂头,却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极是难受。

    木乔忙将她扶住,“你怎么了?”

    阿果抚着胸口,脸色有些发白,好一阵子才定下神来,“没事,只是有些犯头晕。”

    咦?木乔方才正好握着她的手腕,不小心好象把到脉象有异了,赶紧吩咐马车调头,“咱们去寻间医馆看看。”

    “怎么了?”阿果很是忐忑,“我不觉得有什么大事啊?”

    木乔颇为古怪的看了她一眼,“还是看了大夫再说吧。”

    等到从诊室里出来,阿果还一脸的匪夷所思,难以置信。

    木乔无奈叹息,“怎么有你这么糊涂的娘亲?都三个月不来月信了,也不知道找个大夫瞧瞧,还跑上京城。现在幸喜无事,要是万一路上出点子状况,你对得起孩子,对得起白大哥么?”

    “可我怎么不想吐呢?我也不觉得恶心啊?”

    木乔翻个白眼,“这也是因人而异的,有人吐得早,有人吐得晚,有人到生都不吐,有人从头吐到尾,咱们回去,我好生给你上一课。”

    “嗳呀,我都想带你回去了!”阿果终于接受自己要做母亲的事实,喜不自胜,摇着木乔开始撒娇。

    这分明还是个大孩子,木乔笑着摇头,忽地眼神一瞥间,瞧见熟人了。

    “佟大奶奶?”

    佟王氏惨白着一张脸,失魂落魄的同个姬妾也从诊室里出来,没想到在此遇见木乔。这女孩子一直待她不错,几乎算得上是她唯一的朋友了,她此刻心神不宁,便如见到亲人般,眼中瞬间就含上了泪。紧走几步,握着木乔的手已是一片冰凉。

    木乔看她嗫嚅着嘴唇,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忙道,“此处说话不方便,不如咱们到茶楼里去坐一坐,可好?”

    王氏点头,忙收了泪,让那姬妾和她的丫头先回去了。自己带着小丫头随木乔去了附近的茶楼,关了门,看了一眼阿果,欲言又止。

    木乔温言道,“白夫人是我的知交好友,口风最紧,又不住京城,佟夫人有什么话,尽管直说。”

    那王氏这才扑簌簌落下泪来,“上回,蒙您的好意提醒,我前些天便趁姑奶奶的喜事,带家中姬妾出来看诊,结果谁知,谁知……”

    她们无一例外给人灌了避子汤药,是绝不可能生育的。王氏当时就懵了,又多跑了几家医馆,结果仍是一样。

    唯有王氏自己,因为从前在娘家养成的节俭习性,有些小病痛从来都是用些姜葱之类的土方子医治,更不贪嘴去吃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补品,倒是好人有好报,逃过一劫。

    但她在新婚之初,也与佟正义同房有几个月的时间,竟然也没身孕,那大夫便怀疑是男方也有问题了,建议她带相公一起来瞧看。

    可王氏哪里敢告诉佟正义?连这些姬妾,她都不敢告诉她们实情。还装模作样抓了药回来给她们调养身子,可她也知道,这根本是毫无意义的事情。

    王氏再老实,也明白敢这么明目张胆的下手,只可能是出自于佟正恩的授意了。

    “我真的不懂,他若是嫌弃我们,尽可以打发我们出去单过,何必要如此绝情呢?”

    木乔深深叹息,以佟正义那种爱闯祸的个性,佟正恩肯放手才怪。不过用绝亲兄弟的子嗣来免除后患,这手段也未免太过阴毒了。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木乔真觉得这女人实在太可怜了,“若是实在过不下去,索性借着无子,让他家休了你吧。”

    王氏凄然一笑,“我爷爷是靠着佟家才又当上的官,我爹娘也是靠着他们的彩礼才能盘了间小铺子,过得差强人意。往后我那几个弟妹还得指望他来提携,我若是被休了,一家子哪里还有活路?”

    她抹了一把眼泪,“索小姐,谢谢你听我说话。我能找个人说说,心里已经舒服多了。这时候也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送走了她,木乔犹在唏嘘,阿果忿忿然道,“这样狠心的男人,也不知那城阳郡主当年是怎么看上得他!”

    是啊,这确实是一个让人费解的事情。只可惜木乔查了多年,却始终没有半点头绪。

    杨婉真和佟正恩当年是奉子成婚,这一点可以从佟玉娇的生日得到映证。但佟福顺为什么会死,木乔一直觉得没那么简单。

    他身子可一直硬朗得很,比佟李氏还会心疼自己,这样的人居然会和岑家的人一起“染病身亡”,实在是说不过去。

    但当年佟家要是不死个把人,全是岑家的人“病逝”,恐怕更会惹人疑心。木乔心里隐约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只可惜苦于证据。

    不过佟正恩行事如此歹毒,害了妹妹的终身幸福,也害了大哥的子孙香火,只要日后在适当的时候推波助澜一把,想来他们未必不会开这个口。

    第133章 奇香

    天大地大,有身子的人最大。

    得知有了身孕的阿果,从茶楼里出来,就想去置办几件小孩儿的衣衫,“还有拨浪鼓啦,小木马啦,琴棋书画也都给他备几样。”

    听她兴致勃勃的数着,木乔哭笑不得,“他离出生还得有六七个月的时间,你至于这么着急么?况且你知道是男是女,给他准备裙子还是裤子?”

    呃……阿果给噎得说不出话来了。

    木乔很有经验的指点着她,“这时候,应该先准备一些你自己吃的东西,适当的炖点药膳滋补,把你和孩子养得白白胖胖最是要紧。还得想法子托人把你平安运回去,按说你现在是不应该上路的,但若是现在不走,等月份大了,就更加不敢上路了。马是肯定不能骑了,还是坐船吧,咱们回去找干娘好生合计一番才是要紧。”

    阿果听得有理,心中也更加后悔自己的一时冲动,这回去的路上可得好好听话,再不能乱来的。

    但再不乱来,送一个孕妇千里迢迢的回家,这也是个非常艰巨的任务,木乔开始认真寻思自己陪伴的可能性。其实别的她也没什么放不下,主要是干爹干娘,本来霍梓文不回来,这个年就过得够冷清的了,再若是干女儿也离开,老两口得多郁闷啊?

    及至回了霍家,难题迎刃而解了。

    白澄是一早到的,在霍家足足喝了三壶茶,还没定下神来。直到终于亲眼看见媳妇全须全尾的站在自己面前,这才算是放了心。

    但放心之余,气又不打一处来。指着她教训,“你说你这干的叫什么事儿?不过是争执几句。你至于跑这么远么?家里为了找你都闹翻天了,你倒好,自己跑到京城来玩儿了,是不是很得意?”

    阿果难得老实,给训得没有还嘴,却关切的急急问他,“你怎么上京城来了?那军里的事情怎么办?”

    她还惦记着木乔说过的话,生怕丈夫因此而受责罚。看他一面的风尘憔悴,想来这些天定是为了找寻自己吃了不少苦的。

    白澄没好气的白她一眼。但火气却因为妻子的关心而减了三分,牙痒痒的道,“我敢不来么?要是不把你找回去,你爹娘都能跟我拼命!”

    幸而安土司在定州一带极有面子。于是给女婿报了个病假。让他上京来寻人了。

    阿果想想又让爹娘担心了,小嘴一瘪,眼圈都红了。“是我错了,是我不好,你别生气了。”

    木乔看得暗笑不已,却给阮玉竹伸手一牵,带了出去,“让他们小两口自己说会子话吧。”

    跟干娘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