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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华第33部分阅读

      重华 作者:

    乔悄悄把阿果怀有身孕的事情一说,阮玉竹当即就笑了。“这有了孩子,天大的事儿也过去了。白家在京城也有不少亲戚,我看白澄办事很是稳重,他肯定会安排好媳妇回家之事,咱们只从旁协助便罢。”

    果然,白澄得知妻子有了身孕,欣喜非常。很快就包了条船打点行李准备上路,又打算去请韦家的几个得力仆妇一路陪伴。

    木乔这才知道,韦家与白家乃是多年的老亲,两家走得极近。只是白澄属于告病后私自进京,不好明目张胆的去见人。而阿果更加是吵架离家出走的,之前没去拜见长辈,这会子更加不好去见人了。

    便由白澄修书一封,先打发人送到韦府略述情由,得到答复后,再派个人上门领人完事。因白澄是晚辈,不能让阮玉竹替他跑腿,便只好托了木乔帮忙。

    原本去年元宵节时,韦皇后给木乔说亲,令木乔对韦家总有些有意无意的避嫌。但接下来的这大半年里,皇后那边半点动静也无,韦翰庄也于数月之前,迎娶了郭太师家的女儿。所以要木乔替他们小夫妻跑这一趟,她也没有推辞。

    许久未来的韦府,依旧气派,有些地方还残余着之前给韦大公子办过喜事的痕迹。进了门,木乔便给带到了乔老太太的屋里。

    这位老夫人是韦家内宅的实际当家人,如老姜般久而弥辣。木乔没想到她会亲自接见自己,不敢有半点马虎,规规矩矩的请安行礼,静待吩咐。

    只听老太太呵呵一笑,“你们瞧这丫头出落得越发好了,果然是如玉衡道长所言,是个有福气的。看她穿着这身大红衣裳,衬得这小脸儿多俊?就跟园子后头那刚开的红梅似的。”

    旁边媳妇胡氏立时凑趣,“那不如请索小姐和咱家几位姑娘都到园子里逛逛,老太太您也过去散散心,一会儿把饭摆在梅林里的亭子里,留索小姐用个便饭再走,如何?”

    木乔还没拒绝,就听乔老夫人一迭声的催媳妇快去办了。

    转过脸来,老太太笑得很慈祥,“索小姐也不必着急着走,说来咱们两家也是亲戚,吃个便饭,好生派几个人跟你回去。”

    老太太都这么说了,这下木乔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这边乔老夫人还要更衣,有丫鬟引着木乔先往后院而去。

    上次虽然来过一回,但木乔去的只是栽培牡丹的天香园,而载种梅花的又在另一处,叫冷香阁。这韦府挺会过日子,还有夏日观荷的,秋日赏桂看菊的地方,算是把一年四季的好景致都给包圆了。

    梅树喜寒,所以栽种的地方也偏北一些,离乔老夫人的主屋很有些远,木乔顺着长廊曲曲折折走了半天才瞧见梅林的一角。

    那引路的大丫鬟一处房屋前停下脚步,回头笑道,“索小姐请在此处歇息一会儿,我先过去瞧瞧准备好了没有。那处亭子平常没人去的时候是不生火的,有些寒凉,平常要去都得提前准备着,今儿是老太太高兴,请您过来赏玩,我怕他们没弄好,扰了贵客的兴致,倒显得我们韦府待客不周了,还请索小姐见谅。”

    木乔心中生出些警惕来,早知如此,那为何还要急急领她过来?在乔老夫人那儿坐一时不行么,非领到这里来等?

    她面上仍不动声色,“姐姐不必客气,若是没弄好,我在林子里看看梅花也是使得的。”

    那大丫鬟却坚持请她进屋,“前儿刚下了场雪,索小姐若是想在林子里走动,也得扫扫道路。横竖这里还有丫鬟伺候着,也不算太失礼了。”

    木乔往身后一瞟,她今儿出门可是带了可人了,有这丫头在,应该没什么事,于是便随和的进了房。

    那大丫鬟见她们主仆俩进了门,放下门帘时才暗暗的松了口气。转身提着裙子一路急急小跑而去,不知是忙活什么。

    这所屋子不大,小小的三间套房,颇似读书的地方。

    木乔进了门,就只坐在东边的横炕上,眼观鼻,鼻观心。小丫头奉上来的茶水,她是一口未沾。只闻得案几上摆着的香炉熏得不知是什么香,异常清雅芬芳。尤其屋子里很暖和,越发熏得那香气浓洌,极是好闻。

    微向可人探询了一眼,可人摇头,表示这香没有问题。只是她早上贪嘴,又吃了两块油饼,出门半天,早就口渴了。

    此时见她不喝,屋里又没人,忍不住伸手去端那杯茶,嬉皮笑脸的跟木乔低声讨要,“姑娘不饮这茶,赏了我吧?”

    木乔笑嗔了她一眼,微微颔首。

    可人接了茶,一饮而尽,感觉很是清爽甘冽,赞道,“真好茶叶,也不知是个什么名儿,改天也去弄些来尝尝。”

    可是当她放下茶杯不久,忽地脸色一变,“嗳哟,不好!这茶有问题!”

    木乔惊得立时抬起头来,却见可人脸泛潮红,目若春水,媚意横生。幸好她习武之人,警觉得早,发觉不对劲了,立即扔了颗药丸到嘴里,“姑娘,咱们快出去。一会儿我若有什么不对劲,你便将我打晕!”

    木乔会些粗浅工夫的事情并不瞒她,有时可人还与她拆招,教了她些近身攻防的招数。只要对方不反抗,木乔打晕个把人的技巧还是会的。

    就在她们要出门之际,从这屋子的后门进来了一人,满面桃红,拉扯着衣领不住嚷热,“人呢?快去把我书房里的火盆给撤了!”

    木乔怔了怔,这不正是韦翰庄么?

    韦翰庄突然瞧见她在这里,也呆了一呆,不知是想起什么,脸上烧得更加厉害。连呼吸也有些不稳了,看着她的目光也有些暧昧不清。

    木乔脑中电光火石般的一闪,已经大致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不由得心中大怒,这韦府也实在是欺人太甚!难道就这么想将她拐来做妾,甚至不惜生米做成熟饭?

    勉强按捺下怒气,快速给韦翰庄行了一礼,“韦公子,老太太还等着我去赏梅呢,告辞了。”

    那韦翰庄忽地皱眉,表情甚是痛苦,象是在极力克制着自己,对她一揖到底,“索小姐,真对不住,是我们府上下人不懂规矩,如有得罪,请多包涵,今日便当我从未来过吧!”

    他似是逃难一般,急急又从后门奔了出去。

    看来,这也是个被算计的。木乔不敢多留,拉着可人赶紧出了屋。守门的小丫头已经听到了里头的动静,嗫嚅了几下,到底听木乔吩咐,带她们主仆往梅林里去了。

    第134章 可怜

    梅林之中的亭子里,乔家那些夫人小姐们多半已经来了,突然见到木乔主仆面色如常的出现,那胡氏分明有些吃惊。

    但她身边一位年轻少妇,还有韦苓如,却都似是大大的松了口气,只是一双眼睛不住往乔老夫人面上闪过,似畏似怯。

    乔老夫人似是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面色如常的笑笑,“索小姐来了,坐吧。你看我们家的梅花,可开得好么?”

    “是好极的。”木乔颔首含笑,但眼中却带了几抹讥诮之意,“梅花于雪中绽放,冰清玉洁,高雅脱俗。只是可叹一旦飘落尘埃,便如这皑皑白雪一般,零落成泥,未免让人伤感。”

    乔老夫人的老脸几不可查的抽动几下,淡淡带过。而胡氏等人,皆是面有愧色。一顿饭,除了作客的木乔,韦家没一个吃得下去的。

    等到带着四名仆妇出了门,可人一下子就瘫软在车上,被药物强行压制的媚药瞬间翻涌上来,脸红得快要滴血,呼吸急促的对木乔道,“快!送我去找展大哥!”

    木乔只说有事要办,让那几名仆妇先去索家找白澄阿果,这边亲自送可人过去。却没想到展云飞不在京中,刚保一趟镖走了,但镖局里的人很快找来了可人她爹娘。

    这还是木乔头一回见到李氏夫妇,夫妻俩年过四旬,才得了可人一个宝贝女儿,自然也是娇宠非常的。

    听木乔说了事情经过,老于江湖的李大叔顿时想到,“应该是那香和茶水都有古怪,否则不会姑娘你没事,就我这丫头有事。”

    李大娘脾气火爆。急得一脚就踹过去,“就你能!你倒是想想办法怎么治治小石头啊?”

    她已经按照寻常媚药的解法。给可人灌了不少清水下去,但一点效果没有。

    看可人痛苦的扭来扭去,木乔急中生智,想起华嫂子了。她家可有御医,说不定知道怎么治。李大叔一听,立即跑了。约摸过了一个多时辰,带着华嫂子和一个面白无须的老者气喘吁吁的赶回来了。

    那老者看着有些眼熟,但木乔一时没认出来。他看了看可人的状况,取出一瓶丸药。“把这个给她服了,歇一夜就好。”

    听他声音尖细,竟是个太监。木乔恍然,这好象是在三殿下身边伺候的那位内监。

    尔后又取出枚白玉般的丸药来。递给木乔。“都怪奴才们服侍不周,让小姐今儿也了惊,把这个服了。清清残毒吧。”

    这有必要么?木乔觉得自己没什么事情,想谢拒他的好意,但华嫂子却道,“是药是难得一见的圣品,姑娘服了,可保百毒不侵的。请别辜负三殿下的一番好意。”

    那木乔就更不能要了,但那老太监却跪了下来。“要是小姐不肯收,就是奴才办事不力了。”

    木乔真有些头疼,只得将这丸药当着人面服下,那老太监才安心离去。

    可人服了药,不过一盏茶的工夫,身上的热度就已经退了下来,神智清醒,行动也没什么问题。为免家里人担心,木乔带她先回去了。

    送给女儿,李大娘忽地惋惜不已,“可惜门主不在。”

    李大叔也沉思起来,“可惜不知道那两种东西是什么。连咱们也解不了的媚药,啧啧,真是好东西。”

    李大娘蓦地眼睛一亮,“那个老太监肯定知道!不如让索小姐帮着打听打听?”

    夫妻俩一挤眼睛,心领神会的笑了。

    回到家,木乔并没有把在韦家发生的一切告诉白澄和阿果,那是他们家亲戚,若是知道了,难免觉得没脸。

    她也没有告诉干爹干娘,怕他们担心。只是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未免就开始思索,韦家为何会这般行事?难道说,还是皇后贼心不死,一定要她做韦翰庄的妾室?

    可是她这么做究竟有什么目的?如果说是怕三殿下和木乔怎么样的话,那这种担心是否有点多余?

    杨烜除了送些贵重东西跟木乔,实在没什么逾矩之处。就算是他真的看上了木乔,要收为姬妾,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值得皇后娘娘这位一国之母,如此用尽心机么?

    木乔实在猜不透。

    人员到齐,白澄又重金请了个大夫随行,带着阿果上路回去了。虽然赶不上过年,但他还有官职在身,不能在外耽搁太久。

    木乔亲自下厨做菜,替他们夫妇践了个行,又将他们送到码头,直看着他们离开,才回到索家。毕竟是姓索,她在霍家住了这几天,也该是要回去的时候了。

    至于韦家和三殿下那边如何了结,木乔的心很小,还操不到那儿去,她只要保住自己和身边的人平安就好。

    接下来便是过年,家家户户都是忙的。

    木乔因为行医接生,在京城的名气可比从前更大了些,好些人家有什么宴会游乐之类的都愿意请她去坐坐,尤其是些年轻的小媳妇大姑娘,都想为自己将来生产留条后路。一时之间,木乔的人缘变得出奇的好,人人见她都是笑脸相迎。

    当然,也有例外,就象佟丽萍。

    “她现在可是什么人也不见,前些天她家公公做寿,我随母亲到他们家去做客,让人请都请不出来。说是身子不爽,不见客。”周菡知道些佟丽萍和木乔交恶之事,大人们要说大人们的八卦,小姐妹们也要说小姐妹们的八卦。

    今日是年初二,闺女回门的日子,万家父母虽已经搬离,万氏却可以带着子女来大姐周姨妈家来拜年。

    木乔还挺关心这事,“她莫不是有喜了吧?”

    “应该不是。”周菡摇了摇头,“若是有喜,说起来时应该有个笑脸,看得出来的。可她婆婆阴着个脸,好似挺不愿意别人提起她似的。就连我说想去看看,都给拦着了。”

    她忽地想起一事,“可我走的时候,见着陈大公子了,喝醉了酒,给人扶着回去。一路虽是笑着,听着却更象在哭,让人瞧着好不心酸!听我爹说,陈大公子其实人不错,也算是他们家这一辈的兄弟当中极有才华的一个。只是给那个病给生生拖累了,就算将来给他承袭家业,但文昌伯府的爵位未必能落在他头上,真挺可怜的。”

    确实可怜,一个男人身为嫡子,却不能承袭家中官职,那是就算给他再多的钱财,也无法弥补的荣耀。甚至连他的子孙这一支,都会得不到重视,甚至于将来还要看弟弟们的眼色过日子,这样的折辱,哪里是寻常人能受得了的?

    “或许,等他们有了孩子,也许陈老公爷会看在孙子的面上,把爵位给长孙呢?”

    周菡看了她一眼,“那也得陈老公爷和夫人长命百岁才行。”

    否则,孩子的亲爹不能出来管事,一个小孩儿谁肯服气?一个大宅门,就相当于一个小朝廷,家长里短的事情,成天不知道多少,让一个小孩儿来当家,那才是笑话。

    城阳王府。

    今日也是佟丽萍回娘家拜年的日子,但长嫂王氏不在,她早上先回家了,用过午饭,娘家人就把她早早的赶回来了。

    但陈怀瑜已经走了,唯有佟丽萍还独自坐在席上,一杯接一杯的自斟自饮。见她回来,大笑着招呼,“来,嫂子,我敬你!”

    王氏见她分明已有几分醉态,眼中还有泪痕,于心不忍,好言相劝,“小姑,你要不……也回去吧。”

    “我知道,我知道你们都不愿意理我,女儿嫁出去了,就是泼出去的水,生死由我自己去!算了,你不陪我喝,我自己喝!”

    见她拼命灌自己酒,王氏过去阻拦,却给佟丽萍强拉着灌了一杯。

    王氏呛得直咳嗽,佟丽萍却笑道,“这滋味怎样?我是越喝越觉得好喝,喝醉了,就什么都忘光了,舒服得象躺在云上,别提有多舒服了。”

    王氏被她的话触动,不觉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她今日回门,原来还想着跟爹娘道道在府里的委屈,可他们却不停唠叨着家里的各项需求。

    比如弟妹大了,嫁妆聘礼都是问题。爹娘也老了,想日子过得舒坦点,想多请几个人来店里帮手。爷爷身子不好,还想吃点补品,林林总总,都得佟家帮衬。

    听得王氏只觉异常沉重,简直都快窒息了。如果世上真有一种东西能让她暂时忘却烦恼,那也是好的。

    “小姑,那我……我也敬你。”

    “好,干了!”

    失意人遇到失意人,很快就将彼此灌了个酩酊大醉。

    王氏起初还记得自己在和小姑在喝酒,但后面就什么都记不清了。她似乎给人扶到了某处,然后有人问她,是否带几个姬妾去看病了。

    “那是个秘密,嘿嘿,不能说的秘密!原来她们……她们全都不能生了。可能连相公,相公他也不能生了。只有我能……对的,我还能生。”

    王氏重重的点着头,已经醉得迷迷糊糊了,大着舌头,语无伦次的道,“可是我要怎么生?我一个人跟谁生去?我一点也不喜欢相公,他臭烘烘的,连大字也不识得几个。可他其实……也很可怜。不能告诉他,这事不能告诉他!我也很可怜,呜呜……”

    她醉得大哭起来,只觉得有人开始在脱她的衣裳,然后是腿被分开,身体被无情贯穿。她知道不是佟正义,她想拒绝,但醉得连眼皮子都睁不开。

    恍惚只听得人说,“……孩子……是得有个孩子……”

    一滴泪,顺着王氏的眼角淌下。

    第135章 伤心【为dgfgs+】

    新年还没过完,桑柔就觉出十二分的不对劲。

    近来,上门来拜年,还有霍公亮出去拜访的,多提到她家乡附近的官员,有几回她假装无意中路过,还听到姨父姨母提到什么亲事,子侄之类的话题。有时,甚至都不避开木乔。

    桑柔知道,做长辈的再明理,也不可能当着干女儿的面,谈论她自己的婚事。何况木乔有玉衡道长那个预言摆在那儿,她十五之前,根本不会谈婚论嫁。那他们还要为谁去相看人家的子侄?

    桑柔心中气苦,狭隘的认定,必是木乔不喜欢她在家中分薄了姨父姨母的宠爱,所以想将她打发出去。否认,明明外婆托了姨母,要给她在京中寻亲的,为什么又要把她打发回乡下去?

    在京城呆过的人,都无一例外的会把别处当作乡下了。桑柔已经看惯了京城的繁华,再不愿意回去,她想留在京城,等霍梓文回来,做他的妻子。

    可是霍梓文,为什么还不回来?他不在家,有些事桑柔就没办法做。而有些事情做不了,万一让姨父姨母将她的婚事给提前定下了,那她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扭转乾坤?

    当元宵也平平静静的过去,年节就算结束了。

    木乔抱着咿呀乱叫的小弟熟练的拍哄着,逗得小家伙很是舒服,在她怀里惬意的睁着好奇的大眼,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抓她手上的小布老虎玩。

    苏姨娘满足的看着这副画面,“二姑娘,你带孩子带得真好,平儿很喜欢跟你玩呢。”

    “我也喜欢他。”这是木乔的真心话,这么香香软软的小婴儿。最能激发女子的母性。但心底却掠过一抹担忧,沈亦儒自腊月走了之后。至今还没回来,那小子原本跟她说好的,元宵节要回来和她一起看灯,他家里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苏姨娘却伺机提起,“二姑娘,我有个不情之请,想问问你的意思,你若是听着不妥,就当我胡言乱语行么?”

    “姨娘客气了。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是这样的,”苏姨娘有些赧颜的抚了一下发鬓,“我们母子的命是你救的,我虽没读过多少书。却也知道知恩图报。可姨娘我有什么本事?说不得只好让平儿日后来报答你了。”

    木乔听得一愣。不用这么感人吧?

    苏姨娘犹豫了一下,才不好意思的道,“我是存了个心思。想让平儿认你做姐姐,不是现在这种,是亲姐姐。日后他若有出息了,也能报答你对我们母子的恩情。当然,我也知道我这要求有些过分。平儿还这么小,等他回报。得是多少年后的事情?况且姨娘也没什么好东西能给你的。

    只是我总想着,二姑娘你始终也只是一个人。我这么大年纪了,这辈子估计也只会有平儿这一个孩子了。我不怕老实告诉你,我是存了点私心,想给他寻个长姐,有个提携的人。但二姑娘,凡事看长远,若是平儿有了出息,你不也多个倚仗么?”

    她这心思,已经存了不止一日了。但索光弼一直未曾正式表态,只待她生了儿子,万氏又怀上身孕,木乔在京中名声日渐响亮,索光弼才也动了这心思。

    苏姨娘无疑是他宠爱的妾室,但索光弼无论如何,都不会存了宠妾灭妻的心。他于大节方面还是分得很清楚,如果万氏得子,那不消说,日后整个家宅都是他们正室嫡子的。

    若是万氏不得子,整个家宅便应该是书杰这个庶长子的,怎么也轮不到苏姨娘母子身上。所以他也想替这二儿子寻个依仗,往后可以有个扶持的人。

    故此,这才叫苏姨娘先来探探木乔的口气。虽然她是自家女儿,但这种事还要你情我愿比较好,否则将来就是应了,她关键时刻不出力,那也是白搭。

    木乔素来知道苏姨娘为人小心谨慎,她能这么说,肯定是得到家主同意了。但能不能答允呢?她抱着怀里的小不点有点犯愁。

    其实这个小娃娃她还是挺喜欢的,但若是小孩子教不好,日后生出事来总要她收拾烂摊子,她可不愿意。

    于是想了想,反问苏姨娘,“姨娘能有这个意思,就是瞧得起我了。只是若要正了这个名分,将来这弟弟的好与不好,都有我的一份干系。可女儿毕竟是外姓人,不可能在家中长住……”

    “这个你请放心!”苏姨娘听出她话里有松口的意思了,急急跟她保证,“我只是个姨娘,于这孩子的教养方面也就是这几年的工夫,大了便有老爷和夫人。姑娘进门这几年,应该也瞧得出我的为人了,根本的东西我会好好教他。等大一点,他这弟弟的教养之职,就请你和老爷夫人一同分担了,我绝无二话。”

    她思忖了一阵,才说了句很有份量的话,“姑娘是个极明白事理之人,就算是日后出了阁,要把平儿带去住上一年半载的,我想老爷也不会不同意。”

    那就好办了。木乔含笑道,“只要姨娘不心疼,这个弟弟我是愿意认下的,只不知父亲母亲肯不肯。”

    “会肯的,会肯的!”苏姨娘忙忙的答应了,“这事儿由我去请老爷夫人说,就算要驳回,也是打我的脸,不关二姑娘的事。”

    好吧,木乔摸摸怀里的小肉球,往后你要不乖,我可要打你屁股哦!

    小肉球傻乎乎的咧嘴笑了,木乔也笑了。苏姨娘看着更加欢喜,她虽是做下人出身,最不会错看人的脸色,二姑娘是真心喜欢小孩子的,平儿能有这么个好姐姐,真是他的福气。

    过了元宵,木乔就回坤德观了,当然,她前几天也专门回去拜过年,这次回来,便如从前一样赈医施药。

    只是正月还未过完,大部分的百姓都忌讳着,不是实在捱不下去,都不来看病。龙门观里很是清闲,几个师太没事就到屋里去烤火聊天,可人等几个小丫头跑去扰乱小道士们的清修,只有木乔还在孜孜不倦的向华婶子请教着各样关于妇科的问题。

    直到闻到一股清贵高雅的龙涎香,木乔才蓦地注意到有人来了。

    杨烜静静的站在门口,也不知看了她多久,眼中含笑,竟让人生出一种淡淡的宠溺之意。

    木乔脸上一红,忙行下礼去,三殿下摆了摆手,温言道,“我今日微服前来,你也不必拘礼,咱们到后头走走。”

    他屡次帮了自己,木乔也颇感激,应了一声随他出去,却见华嫂子识趣的没有跟来。就连上回见过的老太监也没跟着,只有几个侍卫,也是远远的跟在他们后面。

    这龙门观附近,木乔是走得极熟了。哪儿高哪儿低,哪儿有坡,哪儿有坎,都细心的一一提醒。杨烜也不打断,一直含笑跟在她身后,反倒让木乔有些局促起来。

    “咱们在这歇歇吧。”杨烜看她的鼻尖有些泛红,从袖中伸出白皙修长的手,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尖,“冷了吧?”

    冬天还远未过去,远处的青山上还堆积着厚厚的白雪,望之生寒。

    木乔也不知怎地,被他这么一摸,整张脸都烧得红通通的,结结巴巴的道,“我不冷,真的,这是风吹的。”

    杨烜听着这略有几分孩子气的话,顿时眼中又浮现起那种宠溺的表情,“好,知道你不冷。怎样,在这儿的生活还好吗?”

    唔,还不错。木乔给他温和的语气慢慢的打开了话匣子,讲起了过年,还有行医时的趣事。甚至包括夫家和娘家打赏的不同,听得杨烜笑意更深。

    半晌,他才似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从前的事,你真的都不记得了?”

    木乔一怔,听他又道,“没关系的,忘了也便忘了吧。只是……你身边还留着什么东西吗?”

    木乔微哽,不知该不该说。她身边有那半只钿盒的事情,除了霍家人,就只有一个沈亦儒知道,但那小子无数次警告过她,绝对不可以透露给任何人知道。这其中,包括这位三殿下么?

    杨烜见她不答,又换了个话题,“我听说你本名是叫木乔,你还记得你这名字是怎么来的么?”

    呃……木乔知道,在那只小钿盒里卷着张泛黄的纸,上面写着一句诗。

    “伤心桥下春波碧,曾是惊鸿照影来。我只恍惚记得……好似是从这里来的。”她轻声撒了个小谎,却在吟诵之时,已经体会到了那简简单单两句话中,所包含的无限伤感与痛楚。

    杨烜的身形微震,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了一僵。喃喃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他的神情不变,但那一双眼睛却看得人悲伤莫名,待杨烜转头看她时,木乔才赶紧低头,偷偷眨掉眼眶不觉已经蓄满的泪水。

    杨烜慢慢的伸出手,轻轻的搭在她的肩上,温柔的声音中饱含着一份苦涩,“莫哭……好孩子,莫哭……”

    可是木乔的眼泪却不知怎地,落得更凶了。似是在为那写诗的女子叹息,也似是原本的木乔在借着她的眼睛伤心早夭的身世。

    寒风朔朔,草木枯萎,这一瞬间的山河似乎都因为这无法言说的悲伤而失色。唯有落到手上的眼泪是热的,从而就显得越发的弥足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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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6章 刺激

    阮玉竹今日精神不错,一早起来,偶然和甘婶提起家乡一种人人爱吃的猪油小烧饼,有些犯馋,初见便自告奋勇的表示要去和面配了馅料来学着做。

    这是一个体力活,桑柔跟这个丫头又没什么好计较的,便乐享其成了。一时烧饼出锅,香酥无比,家人分食尝鲜后,因初见做得实在不少,便主动提出,“要不要给小少爷还有姑娘也送些去?”

    年节已过,霍梓斐已经回国子监念书了,虽是那儿备有饭食,但家里有时做了些什么小点心,还是会往那儿送上一盒。

    阮玉竹笑着允了,眼看着甘泰主动送初见走了,她也打算让甘婶陪着去龙门观逛逛,给干女儿送两盒。

    桑柔立即跟从,“不如我陪姨妈去吧,她那儿忙起来,我也能搭把手。”

    “不必了。”阮玉竹淡淡拒绝,“你也大了,老出去抛头露面的实在不雅。下回要出去做客逛街,我再带你同去。”

    她挽着甘婶走了,桑柔噎得一口气吐在那儿,半晌没缓过来。心中既是气闷,更加担忧。她的年纪委实已经不小,眼看着过了十六就要往十七上走了,婚事真的经不起一拖再拖。

    联想起前几日听见阮玉竹和霍公亮商量起她的婚事,再也无法安坐,眼见家中无管事之人,借口要去寻个花样子,溜进了上房。

    阮玉竹夫妇的卧室非常简洁素雅,窗边的梳妆台上除了不多的几样脂粉首饰,还有笔墨纸研。

    桑柔知道,有时候姨妈和姨父写些家信,多在于此。旁边有个匣子里收着的便是霍梓文寄回来的家书。

    再次往门外悄悄探视几眼,小丫头们正躲懒的在院里晒太阳抓瓜子玩儿。她便快速将已经拆开的信件打开,匆匆检视。

    这不过是一封报平安的家书,写得非常简略。在信中,问候了一家子的安好,甚至提到了甘琼花两口子的近况,但唯独没有半字提到桑柔。

    桑柔心中又气又恼,难道她连一个下人的女儿也比不上吗?

    放下这封信,在旁边还有一封未封口的信,桑柔抽出来一看。大吃了一惊。信是阮玉竹写给她外婆的,说已经替桑柔相看准了一个他们当地州府刺史的外甥。

    据说家境虽不算豪富,但也不太差。关键是人很不错,知道上进。也考了个举人的功名。因父亲过世。他要守孝,所以才耽搁了仕途和婚事。

    而今三年守孝期满,因地方官员感其在此期间的纯孝至善。已经替他上报,授了一个从八品的主簿之职。家中寡母正张罗着给他娶亲,所求的无非是贤淑女子,日后可做夫君的臂膀,也能操持家务,拉扯弟妹。

    霍公亮夫妇看中此人的便是他的长子身份。还有行事为人。一般来说,家中老大责任感较强。会知道心疼媳妇。守孝三年能得到乡亲们的一致好评,一定是个洁身自好,行为检点的正人君子。何况现在又有了官身,也符合阮氏姑母的要求,往后两家离得近,照应起来也更容易些。

    当然,还有一个阮玉竹未曾在信中明确流露出来的意思是,桑家出身也并不算高贵,若是嫁个太好的人家,难免门不当户不对,不如嫁给这样人家,比桑家稍好些,但又不高得过分离谱,彼此之间差距没那么大,日子就好过了。

    可桑柔一看,就不乐意。

    这样的长子她是知道份量的,基本上大半个家的担子都在他身上了。纵是日后能够加官进爵,但能做到如霍公亮般的地步么?家中弟妹又能比得上霍家省心?

    再说,还有个寡妇婆婆,自己要是嫁过去,便是长媳,得侍奉她终老的。人都说老寡妇脾气古怪,最是难缠,桑柔可不高兴伺候她去。

    那该怎么办?她秀眉紧蹙,心中着紧。这信已经写好,想来很快就要寄出,若是送到外婆手上,她多半会同意。现在得有个什么事,把这信,还有姨父姨母这念头给断了呢?

    烈女传里说,但凡女子想要得人敬重,非得做出诸如上刀山下火海,断臂跳崖,拼死拼活的事不可。可真要是如此,连小命也去了半条,怎么能过上今后的好日子?

    “嗳呀,你们这群小蹄子,偷空玩儿也就罢了,怎么连火都不晓得看了?这要不是我刚好过来,这壶都要烧穿了!若是走了水,看甘婶子不扒了你们的皮!”

    忽地,桑柔就听外头有个大丫头提着一个茶吊子,骂这起子小丫头们。

    “前儿还听说,巷子那头的张大人家用火不慎走了水,夫人一再提醒大伙要小心的。这么快就全丢后脑勺了,要是万一出点子什么事,你们谁担当得起?”

    她犹自骂骂咧咧,但桑柔一双眼睛却越来越亮。

    阮玉竹今儿特意把桑柔支开,是有话想对甘婶子说。

    初见回家这些时,她的行动是有心人都能看得出究竟的,但要不要接受,却得甘家说了算。

    甘婶子也颇有些为难,“要说那丫头,现在看自然是好的,对阿泰也是没话说,否则不可能将那小子迷得失魂落魄。但就是吃不准她后头是个什么来历,怕带着她,就等于在老爷身边放个眼线,一家子都别扭。”

    阮玉竹却有些不同看法,“老爷年事已高,这一任太傅干完,接下来恐怕这天就得变了,到时怎么样还很难说。初见不过是个丫头,若是留着她能让人打消疑心,我和老爷是觉得无妨的。关键是看你们自己,中不中意这个媳妇。再说阿泰确实也老大不小了,连琼花都生老二了,他这个大舅也真该成亲了。”

    甘婶笑了,“那要这么说的话,我们还能有什么话好说?不过也看孩子自己的意思罢了。您和老爷要都同意的话,回头我就和孩儿他爹商量商量,看是怎么着就把事情办了吧。不过阿三不在……”

    “别等他了!那孩子说不好什么时候才肯回来,为了他个做弟弟的耽误做哥哥的好事可不妥当,只罚他回来送份厚礼便完了。”

    “只要一家子平平安安在一块儿,还要什么礼?”甘婶说笑着,和她一起进了龙门观。

    熟门熟路找上来,却不见木乔。只听可人在背着门问华嫂子话,“上回我和姑娘在韦府到底中的是什么毒?好嫂子,您一定知道,好歹告诉我一声,免得我成天惦记着。”

    阮玉竹听得这话不对,疑窦顿生。

    她不知上回木乔发生的事情,更加不知是李家夫妇对那神奇的媚药有兴趣,催着女儿来长学问。

    华嫂子心想这两样东西都是世间极难得的,告诉这小丫头也无妨,便道,“那熏香里掺了一味金边幽兰,而在茶叶里又混了一抹海中奇物紫樨灵贝研的粉,原本两者单用都是提香怡神的好东西,但偏偏混在一起,就是天下最厉害的媚香了。”

    咣,不轻不重的一声响,是阮玉竹脸色发青的扶了一下门环发出的声音,“可人,你过来!跟我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木乔顶着寒风哭了一时,收了泪时自己反倒不好意思起来。

    三殿下杨烜却是宽和之极,毫不介意被她的眼泪沾湿的衣襟,反而看着她被泪水洗后更加我见犹怜的小脸,温言相告,“我曾与你母亲有故,往后会好生看待着你的。”

    他略顿了顿,“那韦府的事情你无须介怀,往后再也不会发生了。你日后想做什么,尽管告诉我。纵是一时我办不到,日后必成全你的心愿。”

    木乔红着脸摇了摇头,连眼睛都不敢抬,“我现在过得很好,没什么求的。唔……若是可以的话,求殿下照看着些我干爹,可以么?”

    她大着胆子提了个要求,却让杨烜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要我如何照看他?霍太傅可是我的老师,我这做学生的,只能尽量不惹事罢了。”

    木乔脸更红了,却鼓起勇气道,“我干爹是个好人,却生性耿直,我怕他会得罪人。他都一把年纪了,经不起折腾。”

    “那索光弼呢?他可是你父亲,怎么不替他求求?”

    在他这样的笑容里,木乔顿觉压力很大,吞了吞口水才道,“父亲还年轻,官职又不大,想来……是无碍的。”

    杨烜忽地微叹,“你实在很象你的母亲,一样那么聪慧,一样那么懂事。只可惜……”

    他的眼神黯然下去,沉寂了一时才道,“我送你回去吧,外面冷,小心别冻着。”

    说着,还伸手略平整下木乔身上的棉布道袍,目光中满是怜惜。

    木乔心中却在好奇,这位殿下怎么会认识马小姐?难不成马小姐挺着大肚子的时候,还跑上京城来了?那她怎么不去找那风流种子索光弥,反而跟他勾搭上了?

    可这些问题,显然是杨烜不会告诉她的。

    正往回走,忽地侍卫匆匆过来耳语几句,杨烜停下脚步,望着木乔道,“霍夫人来看你了,我就不送了。我来看你的事情,是咱们的小秘密,好吗?”

    木乔点头,忽地一笑,“要不要拉勾?”

    没想到杨烜当真伸出手来,跟她勾了勾小指头,这才笑着离开。反把木乔弄得极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又傻冒了一回。

    第137章 受益

    阮玉竹的神色甚是不好,显然是气极了。木乔才踏进禅房,就给干娘的脸色吓着了。旁边可人拼命挤眉弄眼,给她打着眼色,但木乔哪里看得懂?

    还是华嫂子上前低声说了句,“韦府的事,夫人都知道了。”

    木乔暗想糟糕,霍老三走的时候有过交待,干娘现在可经不起刺激,忙忙上前道,“干娘,您别着急,我没事,真的没事!”

    “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还叫没事?”阮玉竹又是心痛,又是担心,“要是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就不应该让你干爹上京来做甚么太傅!这自从上了京,哪有一日不是提心吊胆的?”

    她似是想说什么,却又把话咽了回去,只道,“我回去就跟老爷商量,索性辞了这个官吧!”

    话音未落,却有府上的家丁急急来报,“不好了!夫人,不好了,家里走水了!”

    什么?阮玉竹正在气头上,陡然又添了这么桩子事,把她可惊得不轻,只觉一阵头重脚轻,几乎快要站立不住了。

    木乔急忙上前将她扶住,厉声斥责那家丁,“怎么好好的夫人一出门,就出这样事情?那火烧得怎样?有叫防隅军(古代消防部队)来帮忙么?”

    家丁给她问得瞠目结舌,什么也答不上来,“那火一起来,表小姐就打发小的来报信了。至于其他,小的也不清楚。”

    “现在还说这些有什么用?赶快回去!”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