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丑也是驸马第2部分阅读
再丑也是驸马 作者:yuwangwen
“转手的卖身契。”我右眼皮一阵乱跳,“转让甲方牢娇娇,受让乙方——飞跃秦央宫。”
我一顿,飞跃秦央宫?起这个名号的,岂不是京城的那个世家小女,那个要立志超越我三郡主的跋扈小妞?
不祥感更甚,继续往下看,“这个转让的物品,嗯。”
我右眼皮突然不跳了。
牢渊?!
“姑……姑娘?”姜弥连哭都忘了,举起手在我眼前挥了挥,又挥了挥。
顾凌却早已耐不住一把抢过那张纸,顿时嘴巴张成一个鹌鹑蛋那么大。
“度府的家徽?这个飞跃秦央宫,岂不是。”他闪电看我一眼,“此生唯一目标便是超越三郡主的度家小女儿,度玲玲?”
我半天才缓过神来。
姜弥立刻又记起她之前在干什么,顿时哭的昏天暗地。
“表哥,我们逃吧……世家的人来了,我们能做什么?那些你所谓的祖宗,他们早把你卖了……”
“你们不是脱离了祖籍?”我仿佛上了弦的机器人,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
“脱离祖籍的只能是女子,男子何来脱离祖籍。那个牢娇娇,想必就是牢公子的母亲。七年前便举家迁往关外。”顾凌慢慢说着,不时瞟着我的神色,看样子在请示我接下来怎么办。
能怎么办?我白了他一眼,正雄心壮志的准备铲平了度家,却听一个冷冷淡淡的声音响起,如同平地惊雷。
“我去。”
作者有话要说:无线坏了,昨儿去修电脑了。点击收藏上升了,某人捂嘴偷乐了。却见评论屏蔽了,某人伤感了。。。
☆、心愿未了
“家徽既然是度府,他们既然派遣人找到这里,我不去只能连累你。”他慢慢起身看着姜弥,“更何况躲躲藏藏一辈子,也并非牢某所愿。”
他挺拔而立,面无惧色。如此清高傲岸,本宫立刻预感到了此行一场虐剧即将上演。
“表哥……”姜弥立刻吓得变了脸色,“度府……你得罪过那位小姐……”
“我……我也去。”某女故伎重演,不顾众人鄙视的目光,“身为主治医师,我有责任看护我的病人。”
牢公子再次石化。
“郡主,我看,你还是先看护好你自己吧。”顾凌忍不住凑到我耳边嘀咕,“听徐郎中说,郡主肋骨伤了三根,脚骨四处错位,头部还有轻微震荡……”
“放心,我没得脑震荡。”我安慰的拍了拍他的头,“敢和姑奶奶我抢男人,我就和她……抢女人。”
“抢女人?”
拿来一个李子塞到他嘴里,我收回和他的嘀嘀咕咕,转头朗声道。
“牢公子与我一路走好,我会让我家小顾保护好姜弥姐姐的,绝不会让度府的人伤害她一根毛发。”
他目光终于朝我望来,本宫直迎而上。不管那里面含了无限不明的怀疑,探究,怪异,本宫皆视其为明媚春光。
然而,还没等我含情脉脉的和他对望多久,大门就乒乒乓乓响起来。
乒乒乓乓没有响多久,紧接着就是惊天的一声爆响,门被暴力拆解了。
顿时人声鼎沸,各种声音如潮水般从大厅涌来。
最清楚的是两个傲慢的女声。
“那丑男人回来没有?限制你们一个时辰已经到了,我们来要人了!”
“刚刚的卖身契也给你看了,人再不回来我们就放火烧了这个屋子了!”
姜弥如一只受伤的小燕仓皇站起身来,她表哥立马一按她肩膀,起身出去了。
我一个激动,牵动全身伤口,顿时不住的哎哟哎哟。
隐约听到各种老大妈青年妇女的叽叽喳喳。
“度府看不惯那丑男人高昂的头颅了!”
“晦气人总算离开了街坊,从此我们再也不用顾虑这不祥了!”
“哟呵,真想看看那度小姐是怎么折磨他的哦。得罪了度小姐的男人,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不是牢渊来了么。果真奇丑无比,小姐又有新花样玩了。”有女人狠毒又快意的声音,“来人,绑了他!”
“表哥!”姜弥夺门欲去,我立刻顾不得疼痛,直接从床上不雅的扑过去,手忙脚乱的敲昏了她。
这么关键的时刻,怎能让你出场去牵动某男的心呢。
本宫阴笑不止,却很快遭到了报应。身上经过撞击再度瘫痪,像一只出水的鱼在地上无力扑腾着。
朝在一旁早已目瞪口呆的顾凌招招手,我面部扭曲道。
“快……快背我出去。否则,遗召之三,顾凌——陪葬!”
出去时间刚刚好。
“放开!牢某无需任何人强迫,自身当行!”从未见过牢渊如此气势逼人,一身青袍目盛冰寒,那两个女子也不由得面露折辱之色后退几步。
“好……好个竖子丑男,看你吃了我家小姐的鞭子后,还有没有这等倔劲儿!”那两名女子又惊又怒,“要不是小姐命令在见她之前不能动你,我们定叫你看看对大空女人无礼的男人是什么样的下场!”
他慢慢斜了眼,“在下一条贱命并不值钱。却不知你家度小姐可曾说话算话?一纸转手卖身契又以在下表妹相胁,如今我既已答应随同你们而去,便不能再伤她分毫!”
“度小姐自是说话算话。你那表妹,就放心呆在这儿吧。良家女子,国法当护,没了你,她反而能活得好些。”那两个女人发出阵阵怪笑,摩拳擦掌走上前来,“眼下你就跟我们乖乖的回去吧。”
我终于再度蓄集了力气,从顾凌身上爬下来。找到空隙塞进去了一句……大人物出场居家旅行积攒气势必用的——
“且慢!”
此句百用不厌,自洪荒初始威力不减当年。只见那两名女子果然齐齐停下来望向无名小虾米。
“你是哪位?”
“讨债人。”
“讨债人?讨谁的债?”
“自是讨你家主人的债。”
“我家主人欠了你什么债?”
“咳咳,那请你们听好。”我清清嗓子,深吸一口气,“在某个风和日丽的午后,我经过某家店门前,被掉下来的牌匾砸了个正着,便遇见了这个丑男人。如果我没遇到这个丑男人,便不会赖在他们店里讨补偿。如果不赖在他身边讨补偿,就不会和他一起跑出去上到大街上。如果没有和他一起跑到大街上,便不会有人受到他的惊吓让马脱了缰绳。如果马没脱了缰绳,马车便不能撞到了树。如果没撞到树,我便也不会弄出这一身的伤。由此看来,要么你们应该早些抓走他,让我遇不上他。要么你们就要晚些抓走他,让他医好我。如今你们偏偏抓走他既不早又不晚,害的我半瘫痪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了,你说不是你家小姐欠我的,是谁欠我的?终此,这一切的因因果果,因果循环,皆是由于你们来的不早不晚。综上所述,你家小姐欠了我很大的债。”
“你……你想怎么样?”
“不想怎样,我只是很崇拜这位幕后因果循环的关键人物,只觉甚是有缘,想和她见上一面。”
“你你你——”
“不用太过纠结,我只要跟在你们身后就好。听说你家小姐宽宏大量,她的手下更是如此,对宾客的一点小小请求不会拒绝,对千里来客皆是以礼相待,对病患更是仁义无双不惜千金散尽聘尽良医救治。两位姐姐,我说的对么?”
“对对对,对极了。”她们抽动着脸堆起笑,不敢打自己的嘴巴。
“果真如此!”我目露感激,泪光闪闪,“我太感动了!听说腿脚不便的人她的手下都是亲自背着,不敢有一丝怠慢。姐姐,这是真的么?”
“自然自然!”她们口上说着,笑比哭还难看,腿脚却不敢动一下。
“她们言行一致的出奇,街坊的人全都看在眼里,啧啧称赞,是不是?”
“是是是。”她们终于挪动脚跟,其中一个背起了我。
“啊,度府的人果真如此热情大度,百姓们乡亲们,此事定会名扬四海,千古传诵!大家都是见证对不对?”
“对对对……”
“小顾,弥儿交给你了,后会有期——”我扭过头看见已经遁成透明的顾凌,他的身子还不时无规律的抽动着。
身上不好心情却是无限好,望着身旁的牢渊,我顿时觉得第三次胜利的光明到来。
他终于正眼看了我,眼中沉淀着浓浓的抓狂,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你……跟着我,到底想怎么样?”
“避免你在补偿完我之前就被别人大卸八块。”我抬起青紫的眼皮,露出一个自认为很温柔的微笑。
却见他眸光闪了闪,没什么表情,看起来抵抗力甚好的慢慢移开了眼睛。
“你如今是自己伤上加伤。”
“没之前的伤就不会这么严重。”某无赖郑重声明。
“你到底要补偿到怎样?”
“直到我满意为止。”
他生生咽下一口气,再次铁青了脸,想是拿我这个无赖没法子了。
“我跟一般人不同,你跟着我,难道想去度府送死么?”
本宫很无耻的心软了一下,权把这正常人的反应当成关心了。
“无所谓。”我突然声音闷闷,扭了头,“我不会心愿未了,早早成魂的……”
却听背着我的某女一直嘟囔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
“我忍……我忍……我继续忍……”
☆、我喜欢你
在路上便看到了满大街的告示,我禁不住一个个寒噤。
全天下都是我阿姐抓我回宫的公告。元日里我这个唯一的亲人居然出去拐男人,连陪她过节都不陪,她定是发飙了。
本宫顿时心神不宁,与此同时竟发现自己的玉牌不翼而飞。这后果直接导致本宫在度小姐面前没发挥好,直接被扔出了大门外。
本宫顿时成了连家都不能回的无业游民。乔扮灌木,挖墙角钻狗洞好不可怜,最后终于扮作一名府上的挑水下人,混进了府中。等打听到了牢渊的下落时,本宫的水桶直接摔成了两半,心也凉了半截。
到底是来晚了。牢渊没有辜负了他的姓氏,被锁入了度府的惩罚家奴的地牢之中,饱受度小姐的羞辱。据说他一直不肯低头,小姐似乎要放女下人进去强夺了他的清白,之后要让他再也成不了男人。
我的手一直在不停的抖,心从未有过的慌乱。没了玉牌的我,根本有些手无足措。
开始一个令牌一个令牌的翻。不由得懊恼无比,这代表身份的玉牌没了,如今山寨横行的街市,令牌根本没什么效力。倒是这从某个花楼拐回小倌顺便拿来的良药——
本宫差点忍不住要仰天狂笑了。
于是,第一晚。
地牢的所有守卫全都被迷香弄得不省人事。
本宫倒地的那一刹那,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
自己忘吃解药了。
理所当然的和那群守卫一起昏迷了一晚。
第二晚。
本宫吸取教训,同时下了双倍的剂量,终于没再重蹈覆辙。
撒丫子跑进地牢去,一间间牢室的翻找,同时祈祷牢渊不要已经被折磨得认不出样子。
终于,我在地牢的尽头找到了他。
他手脚都上了锁,全身在地牢的阴影里,高大的身躯以一个屈辱的姿势吊立着,身上无数鞭痕,几无完肤。伤口有的已结痂,有的过深的还在慢慢渗着血,顺着英挺的臂膀一滴滴掉落下来,在脚下凝聚成一朵朵艳丽凄惨的花瓣。
一日不见竟是天差地别,心突然一阵剧痛,我双腿一软跪在冰冷的地面,不知是吓得还是心疼的早已哭花了脸,一边没形象的哭着一边像个丢了魂的木偶,用力扯着昏迷倒地守卫的衣服,翻找着链锁的钥匙。
手哆嗦了好久,几乎要把旁边那几个守卫的衣服全扒了,才抖着手拿出一大串钥匙模样的东西,因为不住的战栗清脆的金属轻响荡在这空洞的地牢中。
之前的马车撞翻的旧伤被牵动,我疼的浑身抖得更加厉害,却生怕其间惊动了度府其他的人,努力撑起来去挨个试链锁的锁孔。
心里不住祷告,若是这里的钥匙一个也不是,真正的反而在那度小姐身上,以他如今已是如此严重的伤,恐怕真就撑不了多久了!
一想到这里,反而没骨气的哭的更是厉害。鼻涕都拉成了长线。
满头大汗,没试过的钥匙逐个减少,正当我愈发濒临绝望时,突然一声轻响,锁开了。他的身子一斜,倾伏下来。
我一个没准备,直接被他压倒下去。幸亏后面有几个昏迷的守卫垫身,否则我真就要摔成植物人了。
心有余悸的手扶上他的腰脊,感受到手下刚毅强劲的身躯我不由得一个脸红。
现在可不是犯花痴的时间。迅速摇了摇头,我清醒了一下脑子,目光掠过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哆嗦着解开自己还未拆去的绷带开始给他缠绕,希望能暂时止血。
“对不起,我把玉牌丢了,我来晚了。”喃喃说着,我把几个守卫的衣服真的扒了下来,给他重新穿戴好,颤着手拿着解药,犹豫着是不是要给他吃下去。
他若醒来,可能承受住这般剧痛?可若不醒来,我怎能拖着如此重量逃离府中?
心中七上八下的,手却已作出了行动,一颗药丸子已经塞到他口中,我很粗鲁的拍了拍他后背,又掐了一下他的脖子,自认为他已经吞了下去。
可他究竟是被迷昏的,还是被折磨到不省人事的,我已经无法辨认。总之,他没有立刻转醒。我只好使出吃奶的力气把他往外扛,突然羡慕起那些乞丐口中的人猿泰山来。如此境况,的确需要这样的女人存在。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月过中天时,我和他终于晃荡在了马车上。车夫看见我们两位病患,起了怜悯之心。我疲惫的和仍旧昏迷的他靠在马车里,向我曾经呆过的一处避暑山庄上行去。
“这……这是哪里?”
仿佛在梦中,我突然惊醒,见他慢慢撑起身子,眼中渐渐清明。
“别说话。”我心狂跳起来,这辈子从未有过这般感觉,“否则就算我这个绝世郎中,也没法再救治你了。”
他倏尔目光正对了我,那眼在冥冥暗夜中竟如映了漫天辰星,“是你?”
睡意全无,疼痛顿时铺天盖地袭来,我忍着痛苦,低吟道,“我的迷香撑不了几个时辰,家奴潜逃,恐怕他们迟早要追来。现在是在通往三郡主梁山避暑山庄的路上,希望他们暂时不要想到这里。你现在感觉怎样?其实清醒这些伤口会让你很痛苦的——”
他逼人的目光竟让我觉得脸颊都灼烧起来,忍不住目光躲闪。如今这姿势甚为暧昧,我的胳膊还扶在他背上,而他的臂膀也搭在我的肩上,微微一个抬头,我的额头似乎都能感受到他的呼吸。
“为什么要救我?”
早料到他会这般一问,但真实到来时那股低沉的嗓音却让我顿时招架不住,突如其来一股眩晕。
他倏尔苦笑一下,“这样去救一个竖子,一个人人得而羞辱唾弃的丑男人,好像这并不在补偿之列吧?”
“自是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
我咬牙豁出去一吼,精神紧张身子一绷,顿时直觉身上无数个伤口刹那间钻心的疼痛。
察觉到他身子突然微微一僵,我不顾一切的抓住他的手。
“不错,补偿什么的都是借口。从第一眼我就认定了你是我的良人,在我眼里,大空的那群美男子都是娘娘腔,我从不认为你长得丑!我一直想让你努力注意到我,而不是让你长时间把眼神放在你表妹身上!”
“你可知你都在说什么?”他的声音里带了一丝压不住的惊异。
“当然知道!”我呼吸急促的望着他,“我从未把自己的感情当做儿戏!”
他目中一震,“怎么可能……”
“牢渊!”我情不自禁的喊出他的名字,心中有些急切他的反应。马车却突然一个大幅度的颠簸,紧接着觉得窗外有火光闪过,车夫一声惨叫划破夜空。
“车子!”我大惊失色,还未等起身,便觉得整个天地都开始颤动,马儿明显受了惊吓,发了疯的狂奔起来。一时颠地我直不起腰身,各处伤口更加疼痛。
“不要再乱动了!”低沉的声音在耳畔稳稳响起,我被大力拉入一个坚实有力的胸膛,慌乱中搂住他的腰身,隐隐的马蹄声和山路尽头的黑影顿时让我的心沉到谷底。
我抖着嗓子叫道,“他们来了!”
为什么我一个郡主要落到如此田地!我这辈子都没想过会有此劫数。我狠狠咬痛下唇,如若此次能够生还,我定放不过度府全家!
却突然听到破空的几声响动,他们竟敢放箭!我顷刻间面无血色。
“家奴叛走,杀无赦!”
“那车里是这个国家的不祥,谨遵小姐的命令,杀了他!”
立刻在颠簸中趴□子,却瞥见牢渊额头上如雨的汗珠,他定是在忍受着浑身的剧痛啊。
各种箭矢在车厢里弹跳着,有一个竟力道不减直袭过来。所有只是发生在那一个瞬间,等我反应过来时,只觉得后背近肩处已经生生割裂开来了。
“芳迷!”混乱中,似乎有人这样叫我。可我已经痛得再也听不清什么了。
看着他幽深的黑眸,直想记挂着就这样一辈子。只记得自己当时扯动着嘴唇露出一个苦笑,
“本想只帮你挡挡鸡蛋,这下子可赔大了。”
然后便在马车突然失重倾斜的那个刹那,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通往避暑山庄的路,似乎是在一个山崖上呢……
这拐人的第四场,是赢还是输?
☆、悲伤的流言
本宫记不清是第几次从鬼门关回来时,是个蝉鸣闷热的午后。
浑身的酸痛让我这辈子都不想起来,听觉却变得灵敏异常。
屋外似乎有两个人在对话,我能听到牢渊的声音。太好了,他似乎没事。
却不知那日我们似乎摔下了山崖,又是如何大难不死的?可是这户人家救了我们?
却听有老者的声音响起。
“你也真是铁打的身子,你受的伤绝比那姑娘重多了,却早一天醒来,恢复这么快老朽都难以置信。真没看过你这样的男人,我知道你就是牢渊,对吧。”
“前辈……”
“好了,不必说了。我知道你定是挺在乎那姑娘,从那么高的山崖摔下来,真是老天让你们生还。瞧你最后还把那姑娘护在怀里,她倒是这一路没有摔伤,你当初那伤势可把老朽我吓坏了。”
“她……是为我受的箭伤。前辈大恩大德,在下没齿难忘。”
我听到牢渊略带些沙哑的嗓音,顿时心跳漏了一拍。他是一直将我护着摔下了山崖?胸中一个震荡,他本就受过那样的鞭伤,竟然……
“呵呵,没什么,只是看到你,想起我那可怜的儿子。两情相悦并非易事,老朽我怎忍心让你们任一生命有何差池呢?不过老朽我好劝一句,我听说过你牢公子,虽然从未看低过你,但眼下这脂粉王朝,男人还是弱不禁风一点好,这样才能招女人疼。”
“我……我们,并不是前辈想的那样。”
老者没有说话,反而哈哈大笑起来,“年轻人,幸福有时就在身边,要好好抓住它,别让它溜走。”
牢渊似是隐隐咳了咳,再开口时已是另外一个话题。
“不知令郎患的又是何病?前辈妙手回春,怎生对此束手无措?”
“因为,忠儿他……他患的是心病啊。”
“心病?”
“牢公子,实不相瞒。是人都有难以启齿的事情,是人都有羞耻。我的儿,就是被宫中那个三郡主糟蹋坏的。”
我只觉脑袋轰的一声响,难道……难道他家的那位公子是……
“糟蹋?”
牢渊那低沉的一声仿佛重锤敲打在我的心上,让我一下子喘不过气来。
这老头子究竟在胡说什么?
“我儿很少出户,那日因我身体不适,他就代我上街买药,却没想,没想到当朝的三郡主及笄的前一年要在民间抓三百五十六个面首,那时京城的日子都是以每日被抓的公子命名的,我们隐居山上,全然不知,如同狼入虎口。我儿躲闪不及,落入了那女滛|魔的手中……”
我眼前闪过一抹残影,然而记忆有些错乱,一时把控不住老头接下来会说什么。
“当晚那女滛|魔就要招了我家忠儿服侍,忠儿就那样被她轻薄,失了清白的身子,第二天醒后他便不愿活在这个世上,遂服下了我新研制的一种无药可解之毒。我老朽这么多年就他这样一个孩儿,怎舍得他就这般去了,拼死留下他最后一口气,但它随后就如此瘫痪卧床不醒,如今有个半年时间了。”
投毒的泉神医家的公子!
我突然想起来。可是真实却和他讲述的相距十万八千里。我秦芳迷虽然拐了三百六十五个好男儿,可从未轻薄过他们,更遑论夺取他们清白的身子。如此一来,这老头可真给我扣上了个巨大的帽子,让我一时被冤枉的好苦,苦的顿时满眼热泪。
早忍不住全身酸痛,爬到门边上想去掐死这个老头。却瞥见旁边牢渊挺拔的背影时鼻子一酸。
我倒想看看他会有什么反应。要想真的和他在一起,不可能隐瞒身份一生一世。
手指陷入门框中,我内心早已翻江倒海。
“到头来,也不过是些传闻罢了。”我听见他这样说着,却仿佛在说服自己,脸色苍白如纸。
“那样的女子,没有行动哪来的传闻?身正自然不怕影子歪。眼睛长在群众的脸上,大家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去抹黑好人。”老人的话语一下子把我打入地狱。
“三百六十五名……如此的兴致。”牢渊沉默了一会儿,慢慢抬头,我看不清他的神色,“如今已过了元日,她可是集齐了?”
“定是了。自我儿出此大事后,我就一直盯着这个郡主,虽然一介草民也无法对皇家做出什么来,但她的每一件事,我都会好好地诅咒一番。总有一天,她会遭到应有的报应。”老人愈说愈激动,“本以为一年之期已到,她这收面首的恶行也会终止。却没想到——”
牢渊突然低低咳了起来。
“公子可看到了城里到处张贴的告示?那女帝正到处找她哩!却又不知这滛|荡的女子又跑去看上了哪家的男子,到现在还没回宫!她要是消失在民间,定是看上了哪家公子准备拐走了!”
牢渊咳得更厉害了。他终于找到空隙开了口,声音似是十分痛苦,“她对每一位男子……都一样?”
“嗯,有什么不同呢?就像我家忠儿一样。只不过有些男子敢怒不敢言罢了,她那秦央宫……” 老人慢慢寻思,“哪一个不是看上了就拐跑,喜欢了就相处着逛大街一阵子?不过是个把月,身边的就又变人了。那三百六十五个男子她任意轻薄了个遍,每个都要相处一段时日。那花言巧语不知骗走了多少男人的心呐!其实有时我倒挺羡慕牢公子,人相貌丑些也算是种福气,至少不会落入那女魔头的手里!”
他仿佛失了神,良久喃喃,“是……么。”
“呵呵,不过我看公子也最好防一防,谁能知道她一时起兴又会做出什么,说出什么?说不定哪天她起了什么征服的心思,想要得到天下第一丑男的心呢。”
“休得胡言!”我再也忍不住一脚踹开了门,泪早已如泉涌。在那老人震惊的目光中,我哭着喊道,“谁说我三百六十五名面首都轻薄过了?谁说我对待所有男子都一样?谁说……”
我忍不住跪在地上抽泣着,“谁说我对牢公子只是征服的心思,而不是真正的喜欢呢?”
作者有话要说:爆更。。。
☆、义结金兰
“你……你醒了?”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不过没等着牢渊有什么反应,那老头早已浑身颤抖的站起来了,一只枯手哆嗦的比着我,花白的胡子不住的抖动。
“你……刚刚说什么?你……你把之前的话再说一遍?
本宫哪里还顾得上他,只是泪眼模糊的紧紧盯着牢渊,刚要再开口继续解释,他已经眨眼近到我身旁,有力的臂膀将我扶起。
“姑娘伤未痊愈,怎可如此随意走动?”
“他说的那不是真的,你不要信他……”本宫生平第一次这般在意别人的脸色,话都说不利索了。
却见他匆匆打断我,“不要再说了。”
本宫顿时心下无限凄凉,他眸子里是拒人千里之外的默然,根本猜不清摸不透,看不出一丝喜怒。本宫垂泪,正欲再次加深苦情戏码,却瞥见那老头在背景中已然高高举起了板锹。
“你……你就是……那个荒滛的三郡主?是不是?”他摇摇晃晃颇受打击,“老朽我……我居然有眼无珠,医治了你这个女滛|魔!”
他倏尔目露凶光,“你还我儿的命来!”
本能的让牢公子挨了一下板锹,本宫开始上下摸身体,未果后开始胡乱扒衣服。
某男脸都绿了,“你——”
“色|诱老朽,老朽抵死不从!”老头悲愤交加,“丑男人你滚开,别碍了老朽为儿报仇的道路!”
外边一层扒下来,本宫在慌乱中一时摸不到要害,顿时急的直跳脚。眼瞅那板锹牢渊也挡不住了,本宫遂直接丢弃了外衣来了个金蝉脱壳。之后便一边躲闪着一边扒着第二层衣服。
人都说急中生智,本宫空空如也的脑子只能急中出乱。
古人的衣服最不缺的就是层数,于是,一层……两层……三层……
某男终于忍不住跪在地上直直吐出一口血,与此同时,老头终于不幸被其中纷繁的一层衣服缠到了脚踝,一个趔趄直接亲吻大地。
“啊……终于找到了!”脱得只着中衣的某女长长吐了一口气,手中高高举着最后剩下的一瓶迷|药,“掉到我……嗯。”某女脸可疑的红了起来,小声嘟囔道,“谁叫我身材这么凹凸有致,掉到肚兜里去了……”
眼看地上的老头就要复活,某女绝不会给他复活的机会,大吼一声,粉末飘扬洒出。
倒地的前一瞬,本宫一声长叹。
“愚蠢的人犯两次同样的错误。但愿……本宫,醒的比那个老头早。”
话音未落,本宫长睡不醒。
醒来,是在烈日下的树林里。浑身像被火烧了一般疼痛,我真心觉得这次拐牢渊,弄得自己把小命都赔进去了。
苦笑摇了摇头。人生一场,谁人没疯魔过一回呢?本宫如今就正好经历着一回疯魔,什么得失都可以不计较,什么挫折都不在乎。只消看到他的身影,便突然觉得自己承受的这一切辗转流离,痛苦无助,悉数是值得的。
他就坐在不远处的一棵树干下,终究在迷|药中比那老头醒的早些。但如此负伤,还带着我这个大累赘,想是小憩一下,便不知不觉的睡着。
发丝散落在颊边,他的眼下因多日疲惫有些发青,衣领处还隐约可见结痂的疤痕。棱角分明的一张脸些微带了丝冷情,就连睡着了身躯依旧如山挺拔。
我着了魔一般不由自主的靠过去,轻轻倚在他的身侧。出神的看着他在心中刻画了千遍他的面目,终是没有勇气偷袭。
如此恐慌……一觉醒来,君已陌路。
眼中酸涩,我忍不住靠的他更紧一些。疲倦袭来,我把头埋在臂弯中,感受着身边的温度,再度闭上眼睛。
如若如此,就一辈子。该当多好。
却终究不过是一场黄粱美梦。
本宫还没再次进入梦乡,便陡然觉得身边一空。失落抬眼,见他已然站起身来,目光凝望着远方的朦胧山色,不知在想什么。
我一时竟小心的不敢打破寂静,预感渐渐变得浓烈,最后终于得到验证。
他慢慢回过头,目光遇上我时微微一愣。紧接着便跪伏下去。
“草民牢渊叩见郡主。之前多有冒犯,还请郡主恕罪。”
“你……”我这才发觉自己的声音竟然沙哑的不成样子,费力咽了好几口唾沫,“早就知道我是郡主了吧。”
苦笑了一下,伸出手来。
“我的玉牌呢?”
他身子微微一顿,“草民有罪。”
我倏尔感到无限疲乏,简直快要支撑不住,“落在度府了吧?”
他默然,良久道,“是。”
“你何时拾到我玉牌的?”
“在度府的阶梯上。郡主不小心掉落了。”
我想起度府那个万丈高的台阶。当初那婆娘背着我往上走,一步一颠簸,玉牌想必是在那里便滑落了。而牢渊在那时一直在我身后,没想到居然让他接了去。
“为什么不早些还给我?”他已然知晓了我的身份,我顿时觉得无处遁形的不适,“你可知你犯下了何等大罪?”
他身形微微一窒,但开口时依旧如常。
“没有……机会。”
本宫很无耻的春心荡漾了一下,这是多么令人想入非非的四个字啊。
“怎现在才想起这君民之礼?知道我就是当朝三郡主后,你一定吓得不轻吧。”
他倏尔闪电般的抬头瞥了我一眼,不过电光石火的一瞬。眼中的神色让我揣摩不透。
“郡主不希望草民知道身份,草民就不知道。”他顿了顿,接下去说道,“但之前郡主已然亲口说出身份,草民再不顾君民之礼,便是大不敬。”
心骤然仿佛被人剜去了一般疼痛,我突然感觉自己像个跳梁小丑一般。
“我的玉牌呆在了度府,虽有一部分原因是你折辱中不好带在身上,也有一部分……有你的私情在内吧。”我揉着自己的太阳|岤,直觉的头愈发的痛了。
“草民不敢。”
我露出一抹苍凉的笑意,自言自语,“留在那里让度府上下总有一天会惶惶不可终日,好让他们知道到底最后得罪了谁。”
“草民……”他倏尔抬起头,眼中难得的流露出恳求,让我心中一颤。
我没有说话,但心中已然猜透了一半,遂没有打断他静静等着他说下去。
“……草民有罪,愿一人承担。但求郡主放过草民表妹。”
我依旧只是笑,他的眼神里渐渐蓄积了游移不定。
“牢公子何罪之有?”
“牌匾……一事,草民罪该万死。”他低声道,“不敬之罪,私藏玉牌之罪……”
我凄凉看着他。就是这样孤傲的一个人,为了他的亲人,可以舍弃尊严,舍弃生命。曾经以庶民的身份不会向我道一声歉,如今却因这君民间的压迫不得不低下高贵的头颅违心恳求,以此在这纷纭乱世中保全重要之人,安然度日。
我抬手去扶起他,却感受他轻微的后退后停住,便转手抱住自己的臂膀。
“你觉得……如若你是君上,你的心上人为了一个重要之人对你如此恳求,你会杀了这个对她来说重要的人么?”
他微微一震,看向我时目光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既然你已知道答案,就不必再来问我。”我慢慢闭上眼睛,“郡主也是人,而且也是渴望真爱的女人。牌匾和翻了马车的事情是我倒霉,勾引那么多男人是活该。度府她全家对你做出如此残忍的事情,你不说我也自会铲平,那玉牌在那里吓吓他们也无可厚非。”
他第一次真正垂首下去,微微闭上双目,掩盖一切情绪。
“郡主宽量仁德。”
“你也知道我是对谁宽量,对谁仁德。”我苦笑,“我曾经对你说的,要是有半分假,就让我再移魂异世一次。”
说完,我第一次为我的郡主身份,感到悲哀。用手捂住脸,我不惜再撕破脸皮。
“牢公子……”这一声,已包含了万千情绪。他如此聪明,不可能不明白我在难过什么。
可他却一直沉默。
女人总是这般傻,一些事情明明已经懂得,事实已经摆在眼前,却仍旧苦苦不肯承认,非要让一切变得如水澄澈,痛苦也如海弥漫。
“我的心意在这里从未变过。”我微微低下头,捂住心口,那里跳的厉害,“现在的我不是郡主,你不必遮掩欺瞒,只是对一个平常女子诚实的说,你对我,心意究竟如何?”
他护着我的一幕幕,担忧震动的一幕幕晃在眼底。虽然觉得自从听了那老头的话无论他信还不信都有一丝介怀,如今两相坦然身份悬殊希望很小,然而……我却执着的想知道清楚的答案。
“牢某感激郡主的一片厚爱。”他的声音良久传来,古井无波,“然牢某终归一介草民,无福消受。牢某此生……”
他神色一顿,分外决然,“断不会入秦央宫。”
我有些失神的抱紧了臂膀,“那如若我说……如若我说三郡主若是觅得良人,愿意遣散所有面首,只愿得驸马一人呢?从今以后,不会再有什么秦央宫……”
“郡主不必付出如此代价。牢某不值得。”他目中闪过一瞬的震惊,不过很快便平复下来,“郡主与牢某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各自有各自的道路和生活。郡主年纪还轻,好胜心盛,假以一段时日,便会知道如今对牢某的感情不过是一段过往云烟,一份无谓的执着。”
“你要我证明多久给你看,让你推翻这个结论?”我没想到他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