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娇第95部分阅读
玉堂娇 作者:rourouwu
发疼,指着皇上说道,“你……你!是非不分,忠贤不辩,恣意妄为,胡作非为,你要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又如何堵得住百姓的攸攸众口?”
他一跺柺杖,也不再理会殿内其他人,转身就要离开钟秀宫。
皇上冷哼着说道,“瞧在你是老糊涂了的份上,朕这次就不治你不敬的罪名,以后宗亲会你就不必再主持了,安心在你的郡王府里颐养天年吧。”
他又扫视了众人,沉沉说道,“朕知道,你们心中多有不服,但朕要你们知道,朕才是周朝皇帝,朕升永宁公的爵位,是因为他忠君,朕晋淑妃为皇后,也是因为她忠君。若是你们也忠于朕,那么加官晋爵指日可待。但若是谁敢对朕阳奉阴违,做出迕逆犯上的事情来,那朕绝不会姑息!”
众人皆被这戾气所惊吓,伏地跪下,三呼万岁。
宫筵便在这种瑟瑟发抖的气氛之中结束,看案上珍馐几乎都不曾动过,可见无一人吃得好。
沈棠刚踏出钟秀宫的门,赵誉便迎了上来,他握住她的手,“父王和醇王叔醇王妃婶婶一块先行一步了。你怎么样?方才我瞧见永宁伯夫人朝你那边过去了,她可有为难你?”
他看了看周围人群还未都散去,又说道,“回马车再说。”
沈棠刚上了马车,忙问碧笙,“你将满菊姑姑藏到哪里了?若是宫里的人发现她不在了,必然会搜查,出宫的马车都难逃去的,咱们还是要先商量一下才是。”
碧笙忙道,“满菊姑姑受了伤,我将她藏在了咱们马车车底的机关处,我点了她的睡|岤,她暂时昏睡过去了,不会发出声响,等回了王府,我再放她出来。”
赵誉一惊,忙问道,“满菊姑姑怎么会受伤?”
碧笙摇了摇头,“具体我也不太清楚,我去坤和宫与计都大哥会面时,姑姑突然从暗处出来拉我,当时吓了我一跳。姑姑口中喊着救救太后,然后就昏过去了,我一看,她身上多处都有伤痕,外面又不断有巡逻的侍卫,便不敢耽搁,立刻将她藏好。”
沈棠微微一窒,“果然太后遇了难。”
她转过头去,问赵誉,“今日皇上的表现,你是怎么看的?”
赵誉脸上浮出怒意,“简直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孟皇后到底是结发之妻,都没有经过宗人府大理寺的断案,就自己将她定了罪,实在是太……让人无法形容了!孟皇后到底有没有害死皇嗣我不清楚,但显然皇上此举不过是让秦三顺利为后的一个伎俩罢了。皇上和秦家,绝不简单!这其中一定有什么惊人的秘密!”
沈棠摇了摇头,“我是说,皇上的样貌,表情,神态,举止,声音,你可曾看出有何破绽来?”
赵誉一怔,想了想才摇了摇头,“是皇上的声音,连他咬字时的特点都一样,相貌也是分毫不差的,我记得皇上说话时手上的动作很多,今儿这个也是一样的,我看,应该是皇上无疑,他这样不寻常的表现,几近疯狂,许是吃了什么迷惑心性的药物所致。怎么?你看出什么了吗?”
沈棠点了点头,“今日出现的这个皇上,是假的!”
正文 第二百十一章 自尽
第二百十一章 自尽
赵誉的脸上露出惊诧的神色来,“怎么说?”
沈棠面色微凝,沉吟着说道,“我师父之所以被人称为药圣,全是因为他对药术药草的研究已入臻界,不仅专研能救人之药,对害人之药也炉火纯青。因此,我自小便识得数千种药草的气味习性用途。”
她眼眸低垂,接着说道,“刚才在钟秀宫,我坐在醇王婶婶的下首,离皇上的距离实是接近,我观他双目清明,神色如常,身上也无散发奇怪的味道,因此足以判定他并未受到药力影响。”
赵誉点了点头,同时却又更不解了,“我正是这样想的,只是,光凭这点,如何能看出皇上是假冒的?”
沈棠轻轻一笑,“皇上性情大变,也不过就是这一两月间的事,但若不是受药物所扰,又不曾遭遇什么巨大变故,一个人性情的改变,是不会那样突兀的。”
她想了想又说道,“先说孟皇后,皇上一直都对她并不甚喜爱,但对她却甚是宽容尊重,一来是因为还未登基之前,孟皇后被人暗害失了一胎,他心中既有怜惜又有愧疚,二来是因为去岁的元宵夜宴上,孟皇后献宝时,曾震慑过先皇和罗贵妃,替皇上反将过一君。因此,若这皇上是真,那便算是孟皇后果真害死了皇嗣,皇上也最多不过是冷落她一番而已,绝不会行这废后之举。”
赵誉徐徐地点头,“这也是我之所疑。”
沈棠接着说道,“再说永宁伯,皇上一直都对永宁伯未曾在当日夺嫡时出力拥护而心中有怨,他虽然不是小性子的人,但却也不是宽宏大量之辈。这可从他登基之后所提拔的那些人看出来,他重用的泰安侯世子,保国公府的那几位,宋青禹还有护国大将军,都是当日有过从龙之功的,而永宁伯府秦家的人,却被他不动声色地拔去了数名在重要位置上的官员。此为第二个疑点。”
她低低地叹了一声,“其实,让我这种感觉更盛的是皇上的眼神。他的眼神实在太过清明了,一丝半点都不像是热恋之中的人,既然并非热恋秦淑妃,又怎可能因为她而隆宠永宁伯全家?更何况,他提及刘贵妃那胎死腹中的已经成形了的男婴时,竟然……竟然是在冷笑,这与他前次的表现大相迳庭,简直判若两人。”
赵誉面上一震,沉声问道,“有没有可能,是皇上看穿了永宁伯府的阴谋,此时不过是试探之计?”
但随即他却摇了摇头,“不,皇上行事谨慎小心,若不是有了完全的商议和准备,是绝不会贸然行事的。他,暂时也还无独当一面的本事和气魄。若是如此,至少我父王应该是知晓的。”
沈棠的眼神一深,现出担忧的神色来,“我心中虽然已经有了七八分的把握,但真要确定,却还是要等回府之后,问过胭脂和满菊姑姑才行。满菊姑姑浑身是伤,又对着碧笙喊救命,可见是从十分危险的境地逃脱出来的,要碧笙救的恐怕也是太后娘娘的命。”
她忽得惊呼道,“若是宫里的人发现满菊姑姑不见了,太后娘娘那边,可就危险了!”
赵誉扶住她肩膀,柔声说道,“别着急,快回府里了,先等问过了再作打算。”
马车一入馨菲院,赵誉和沈棠先行,先将不确信的人引开,碧笙这才从角门出将满菊姑姑背进了屋,就在等待满菊姑姑转醒之时,胭脂和计都两个悄无声息地回来了。
严知面色微沉,“我跟着世子进宫之后,便换上了禁卫军的衣服,然后趁无人时闪进了皇极殿内,本来想要一探皇上的究竟,但皇上身边跟着的都是顶尖的高手,我近身不得,又不敢冒着打草惊蛇的危险,因此只能先撤出。”
他的脸色越来越灰黯,“我……不曾完成使命,未得窥破皇上是否易容过。”
计都恢复了本来的面貌,样貌虽然普通,但人看着却十分精神,他行了礼说道,“坤和宫里外都有高手看护,我也是无法逼近,但看那阵仗,太后定是已经被软禁了。”
他忽然有些迟疑,但半晌之后仍旧说道,“这样严密的看守之下,满菊姑姑浑身是伤地躲在坤和宫旁边的林子里,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属下认为,世子爷和世子妃还当心中留一点余地。”
沈棠沉吟着说道,“凡事不可过早下定论,留一旦余地总是好的,谢谢你,计都。”
话刚说完,碧笙悄然来报,“姑姑醒了,要见小姐您。”
满菊身上伤得不轻,碧笙方才已经给她处理过了,但她如今这样子,并不方便见男客,因此沈棠让赵誉等着,她自己跟着碧笙先过去再说。
碧笙悄声说道,“身上很多鞭伤,尤以胸口下身最多,似是受到了凌辱,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姑姑她比之从前瘦了好大一圈,人也完全没了精神。”
沈棠眉头深皱,但却什么都没说,悄然入了内室。
满菊虚弱地睁开眼来,见是沈棠,便急着想要挣扎起身,“大小姐!”
沈棠将她轻轻按了下去,“你身上伤着,不必起来,告诉我,宫中到底出了什么变故,太后娘娘怎么了?皇上他又是怎么一回事?”
满菊的眼泪一下子便如泉水一般涌出,怎么也无法止住,“大小姐,出大事了!您快去救救太后娘娘吧,再晚了,或许就来不及了!”
沈棠忙替她拭干眼泪,柔声说道,“你慢慢说,慢慢说,从头到尾,一五一十,事无巨细地说。”
满菊点了点头,沙哑着嗓子说道,“大小姐大婚那日,太后娘娘心里高兴,便让奴婢将陈年的女儿红拿了出来,太后向来好酒,一个不留神,就多喝了几杯,但以往也有过这样的先例,睡个好觉第二日便就好了,奴婢便不曾在意。谁料到,太后第二日起来就直呼头痛,许是头痛得太过厉害,又牵动了心疾,奴婢便要去请太医。”
她的身子微微一颤,又惊又怕地说道,“谁料到,坤和宫守门的侍卫竟然死活不让奴婢出去,还说……还说是皇上的命令,奴婢自然是不信的,因此便与他们吵了起来,让他们请皇上过来,但他们竟然毫不理会,径直将奴婢押了回去,还将坤和宫的宫门都给封了。”
沈棠沉声问道,“太后娘娘的心疾若是犯了,那一时半会是止不住的,须得对疹的良药才能缓解,没有太医,娘娘怎么熬过去?”
满菊的眼泪又淌了下来,“太后娘娘见太医不来,非要问奴婢实情,奴婢实在瞒不住了,无法,只得将宫门被封的实情说了,太后一阵生气,心疾便又严重了一些。幸好坤和宫内一直都备着紧急的药物,不然的话,太后怕是……”
她擦了擦眼角,继续说道,“奴婢虽然懂些粗浅的医理,但到底不能顶用,从前太医开的方子倒是有的,但坤和宫内所存的药材却并不多也不齐全,奴婢生怕乱用药反倒耽误了太后娘娘,因此一直都只是硬捱着。”
沈棠想了想问道,“那酒,你后来验过了吗?”
满菊面上一动,点了点头,“酒中被下了断肠草,依旧是从前罗贵妃时候的招数。大小姐那回的解读之法,奴婢还记得,恰巧上回您用过的药粉还剩了一些,坤和宫的小厨房倒也还派得上用场。因此奴婢虽然技艺不精,在这关头却只能硬着头皮依葫芦画瓢,也用了一回金针渡|岤。”
她略松了口气,“好在,太后娘娘的病情得到了控制。但是……初时,小厨房内多少还剩下了一些食物,但僧多粥少,不过几日就吃用干净了,连柴火也都没剩下。外头倒也送进来一日三餐,但一日比一日不济,到了后面不是冰的就是剩下来的,太后娘娘的身子受不住,但若是不吃,人就支撑不下去,所以不过几日,旧病添上新疾,太后的身子越发沉重了。”
沈棠略有些沉吟,然后抬头问道,“既然坤和宫被封了,姑姑是如何逃出来的呢?”
满菊的脸色一下子灰败到了极点,既是颓丧绝望又有些愤怒甚至还交杂着羞愧,她沉默了许久,方才抬起头来,眼神却无比坚定,似乎下了一个十分艰难的决定。
她低声说道,“每日送饭食来的那个太监,对奴婢……有意,曾经想要跟奴婢作……对食夫妻,奴婢当时狠狠地拒绝了他。这回他总算寻着了机会,既想要报复奴婢当日的狠绝,又对奴婢不死心,因此……但太后娘娘连口热水都没有的时候,奴婢自己的尊严又算得了什么?所以,奴婢便从了他,为太后娘娘换来了热水热饭。”
满菊狠狠地咬着嘴唇,咬牙切齿地说道,“奴婢对他十分恭顺,又费尽心机,今日他终于相信奴婢服了软,便设法将奴婢带至他的屋子行……那等事。奴婢趁他不察,刺了他大|岤,令他昏迷之后,方才逃脱。但却不敢也无法逃脱,只能躲在坤和宫旁边的密林里,幸得遇见了碧笙,若是不然,这会怕早被捉回去了。”
她的脸上忽然一反方才的模样,露出诡异的笑容来,“大小姐,奴婢见着您的那刻便知道,太后娘娘是有救了,这样我便是走了,也能放了心。”
沈棠见她神态不对,一边将手制作她,一边安慰地说道,“姑姑不要胡思乱想,你在这里很安全,他们找不到这里来,太后娘娘也会没事的,我会设法营救她。”
满菊的笑容更盛,轻轻点了点头,然后猛地一动,随即身子就软了下去,她,咬舌自尽了。
正文 第二百十二章 风起
第二百十二章 风起
满菊的尸首不宜久留,沈棠含着眼泪命计都先将她寻个所在埋起来,等到将来再风光大葬,如此一来二去地折腾,很快便就到了天亮。
赵誉亲沏了一杯热茶,递了过去,“先喝点热的暖暖身子,等下再用一些热粥,肚子里填饱了,就去歇一下吧。营救太后之事,绝非一时半刻就能解决的,须当从长计议,你干着急也无益处。”
沈棠轻抿一口,只觉得身子一下子便温暖起来,她将热茶推了过去,柔声说道,“你也喝!”
随即,她的眉头又紧紧地蹙起,语气里带着难解开的愁绪,“莫大的危机正在眼前,我又怎么能睡得着呢?据满菊所说,太后心疾与风寒并发,又缺水少药的,不知道能撑过去多久。满菊失踪,瞒不住多久的,他们若是找不到她,那定然就知道诡计已经败露了,我们若不及时阻止,想必接下来就是一场血洗风波了!”
赵誉柔声说道,“父王已经召集威王,醇王叔,景阳王叔以及宗亲会的长老们在商议了,很快必能出一个章程。”
话虽然如此,但毕竟没有真凭实据,满菊也已经死了,有些事情便没有了对证,宗亲会的长老们未必肯相信这点揣测。其实,他们就算肯信,也未必敢轻易去质问皇上,那可是逼宫之罪,若是真有其事倒还罢了,但若是无中生有,那就不是小事了。
更何况,若是开了此先例,那皇权的绝对权威就受到了巨大的挑衅,群臣若是不满皇上,便可以此理由去质疑,长此下去,皇威何在,赵氏的宗亲是绝不敢开此先河的。
果然,瑞王回府之后,立刻命人将赵誉和沈棠请至书房,沈棠观瑞王的脸色灰败,便知道宗亲会的那些人并没有将瑞王的话放在心上。
赵誉小心翼翼地问道,“父王,醇王叔怎么说?”
瑞王深深地叹了口气,“宗亲会的长老们不肯相信,醇王兄又素来胆小怕事,早早地便跟着长老们离开了,倒是景阳王弟许诺了替我们一起查探此事。威王早就心中有疑,因此听了满菊的消息当即便信了我们,他说让我们稍安勿躁,等他的消息。”
他不敢置信地深呼一口气,“若昨日的皇上是假,那真正的皇上又在哪里?被幽禁在宫里的某个所在?可是又怎么会有人将另一个人扮得那样像?模样也就罢了,严知的爹爹就是位易容的高手,我亲眼见他假扮过我,当真是一丝不差。但举止声音行为习惯,若不是朝夕相处,哪可能让熟人都不能分辨清楚?”
沈棠摇了摇头,低声说道,“若是有人刻意去学,也不必学得十成十,只需要七八分想像,便足够骗过所有人了。父王忘记了?皇上的金銮御座高高在上,与朝臣相隔甚远,再加上赫赫皇威,谁又能想到眼前的皇上是假的呢?”
她想了想又说道,“满菊姑姑说,太后娘娘是我和夫君大婚的第二日被人软禁的,那么想必皇上也是那个时候才被调换的。自从那日起,似乎就不曾听说过除了永宁伯外的哪个朝臣被皇上召见过,由此可见,假皇上即便扮相再真,也还是留有破绽的。”
瑞王深觉有理,但却更加不解了,“你们两个怀疑恒王未死,是他动的手脚?可宫禁森严,你当那么多御林军禁卫军都是吃白饭的吗?宫中守卫严密得像张密网,便是飞进只苍蝇也难,怎么会任人进出还将皇上给调了包?不可能!绝不可能!”
沈棠迟疑地说道,“皇上他登基已有一年,但青衣卫……却不过归队了一组。我怀疑,真正隐匿的青衣卫核心,如今都被永宁伯府掌握着,而他们效忠的对象,是当初败死的恒王!还不止如此,恒王他……应该已经回了大周,说不定此刻已在京城了!”
她早就对秦焱的能力感到好奇,他不过是贵介公子一名,身上无一官半职,后宫又无秦姓的娘娘,除了宫筵,秦焱没有别的机会进宫。
但他却对宫内的地形那样地熟悉,对皇上的心思抓得那样牢,甚至能事先掌握皇上的想法行动,这样的能力绝对不是家族的暗卫可以做到的,至少以精干著称的沈氏鬼卫就无法做到,将手插进皇宫,不是那样容易的事。
但若他手中掌握的是青衣卫,那就大不相同了,也能解释当初秦焱是如何能够轻而易举地从青衣卫的手中截住自己。
瑞王闻言大惊失色,“青衣卫,恒王,果然……父皇早就将青衣卫的核心交给了恒王。”
他的脸色陷入了沉痛和哀伤,“恒王是父皇最后所剩下的最出色的皇子,他的母妃又是父皇心头所爱,因此当初父皇一心想将皇位传给恒王。我自小看惯了后宫倾轧,长大后又常见兄弟相杀骨肉相残,并不觉得位登极顶是件好事,因此早早退出。皇兄原本声势并不如恒王,也并没有打算要与恒王争什么,但最后沈公鼎立支持,反倒是恒王落了下风。”
沈棠知道那段历史,当时老皇帝突然中了风,但苟延残喘还留有一点气息在,因此恒王本来板上钉钉的皇位又起了波澜,由于世家勋贵并不希望得到一个英果的皇帝,生怕恒王登位之后削弱世家权利,因此以祖父沈谦为首的公侯世家便鼎立支持落在下风各方面都甚是普通的先皇。
后来老皇帝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先皇在世家的拥立下率先宣布登基,随即赶来的恒王倒反而成了篡逆者,当时在禁卫军的围攻之下,当场被斩杀,当时谁都不曾想到老皇帝一早便将青衣卫的核心交给了最爱的恒王。
但如今看来,当日若不是身死的另有其人,那便是身受重伤的恒王为人所救,然后在一片无法逆转的声势中,无奈只好去了西域,而他手中所掌握的那股青衣卫的核心,定是有一些仍旧隐匿在宫里,暗中注视着先皇的一切。
至于为何隔了那么多年恒王才卷土重来,而不是直接派青衣卫的高手将先皇以及他的子嗣暗中斩杀殆尽,那就不得而知了,虽然很显然,若这假设是真的,此事是并不难办到的。
赵誉凝着神色问道,“既然已经到了调换皇上的地步,想必恒王已经有了完全的布署,也许……也许他并不怕我们看破这伎俩,反倒等着我们揭开他的面具。”
沈棠沉默半晌,“也许……”
她转过头去问道,“父王,若是这回再无转圜,那恒王会如何对付我们?”
瑞王一窒,长长地叹了口气,“恒王确实勇武,但心胸却并不宽阔,乃是个瑕疵必报之人。太后皇上威王自然不必说,便是我们瑞王府想必也逃不过去,至于沈家……当年若不是沈公,恒王便是当今之主,因此沈家是难再保全的了!”
沈棠的身子一震,随即咬了咬牙说道,“恒王之女,在我手中控制着,我还知道他的儿子在哪里。”
本来家丑不可外扬,但她信任瑞王,也知道此时并不是讲究这些的时候,因此简略地将当年的旧事说了一遍,然后沉沉道,“我的人一直都严密监控着柳花巷苏府,一有不对之处,立刻便会有人来通知我。”
瑞王想了想说道,“昨夜之前,这样的法子尚还行得,但满菊逃走一旦事败,恒王的人必然会第一个想到我们,到时候柳花巷那边,你派下的人,想必守不住人。这样,我立刻派罗睺去将人提过来,免得被恒王的人先行一步。”
他又问道,“你可能确定那什么聚雅集的花魁便是恒王之子?”
沈棠点了点头,“他长得很像先帝,应是八九不离十,再加上聚雅集和西域的联系,和秦氏容氏的联系,我敢确定花满定就是恒王之子。”
她想了想问道,“既然此事对沈氏有着莫大的干系,我能否将之告诉我大哥?如今他才是沈氏的家主,我必要与他相商才能调动沈氏鬼卫。”
瑞王颔首应允,“太后是沈氏女,她的安危沈家是一定要出力的。此时天已经大亮,我怕恒王的人四伏在外,王府内他们自然不敢擅闯,但一出去想必就危险了,这样我让贪狼保护你去一趟安远侯府。”
赵誉忙道,“我也去!”
沈棠刚待回答,这时,瑞王的贴身随侍忽然来报,“威王妃请见王爷!”
瑞王一愣,随即脸色凝重了起来,“快请!”
威王妃莫伊人汐脸色苍白,眉头紧皱,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担忧和害怕,但总算她还是镇定的,行过了礼才嘶哑着嗓音道,“王爷入宫已经超过两个时辰了,在宫门前等候着的家人一个都不见都消失了。他出门前交待过,若是能顺利面君或者见到太后,那他定然会派人至宫门kou交待一声,若是两个时辰还不回来,多半便是遇到了危险,令我务必要来寻王叔求助。”
沈棠安慰了她两句,然后转身对赵誉说道,“看来恒王发动事变是迫在眉睫之事,此时若要救人并且自救,有许多事情要做,侯府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
赵誉颇有些担心,但此刻情况确实危急,并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他想了想便点头说道,“万事小心。”
正文 第二百十三章 孤注
第二百十三章 孤注
沈棠到了安远侯府没多久,三叔沈沐便也到了,他眉间阴郁颇有些着急,见了沈棠,脸上的神色才微微松了下来,他沉声说道,“我有急事寻你,先去了趟瑞王府,世子说你回了侯府,我便立刻赶了来。”
他不待沈棠回答,又立即说道,“昨夜禁卫军搜宫,虽然做得隐秘,但到底那么大的动静,根本瞒不住人,我派人仔细打听了,说是要寻一个三十出头的宫女。宫女年满二十就能发放回乡,年满三十尚在宫中的,只有司务局以及各宫娘娘跟前的女官,那样大费周章,莫非寻的是满菊?”
满菊若是出事了,那便意味着太后那边出了状况,沈沐身为城防卫的统领,又是皇上亲舅,一向深得皇上的器重,这一月多来,皇上逐渐疏远于他,昨夜又在钟秀殿内作出异于常人之举,沈沐心中早就存了莫大的疑问,他对政治敏感,为人又沉稳,因此第一时间想到了沈棠。
沈棠脸色微凝,点了点头,“是满菊姑姑。”
沈沐忙问道,“可知她如今身在何处?”
沈枫低声说道,“三叔,此事说来话长,为了安全计,咱们几个当去祖父的密室商议。”
沈沐微微一愣,望了眼立在屋中眉头深锁的两个侄儿,这才点了点头说道,“也好。”
密室内,悄静无声,沈棠将自己所见和推论和盘托出,沈沐的脸色越发凝重,“竟是恒王……青衣卫的实力深不可测,便只是明面上的那组就已经足够强大了,若是三组齐聚,那控制整个皇宫,自然不在话下。”
他忽然哀叹一声,痛心疾首地高呼道,“威王糊涂了!这种时候他还自投罗网,岂不是自断了生路?若是皇上和威王相继被害了,那恒王岂不是顺顺当当就能得到皇位?”
这天下自然是赵家的,但是由谁来做这个皇帝,却关系到沈家的生死存亡荣辱兴衰,若是连威王这根最后的血脉都没了,那沈家如何还能想到自救翻身之法?
沈枫低声说道,“如今再去追究这些已经晚了,咱们不如好好想想,有什么法子能将太后和皇上威王营救出来。闯宫这招怕是不能够了,满菊姑姑逃脱,恒王知道咱们定然不会放着太后他们不管,宫里头的戒备一定比什么时候都要严密。说不定,他们正等着我们自投罗网。”
沈沐叹了口气,“我过来时,看到京畿卫正在整队,原本我还以为他们不过是例行任务,但如今看来却没有那么简单。”
他眼神一黯,“禁卫军,京畿卫还有城防卫,恒王已经掌握了两股势力,若是此时他就以雷霆之势重击,我们……毫无还击之力。难道这天又要变了吗?”
沈棠沉吟片刻,“正因为时间紧迫,所以我们才更要冷静沉着地去应付。可叹的是,我们如今知道的消息太少了,只凭猜测认为恒王已经到了京城,可是他在哪里,是怎样操控这一切的,我们一无所知。”
她忽然眼前一亮,“永宁伯!若是能知道永宁伯与恒王之间是如何搭上线的,也许就能顺滕摸瓜,找到恒王的七寸弱点!”
沈沐闻言眼眸低沉,过了良久才说道,“棠儿,去取金针吧!”
沈棠的脸色微变,“三叔是说……”
沈沐点了点头,“不错,母亲她的中风与永宁伯府脱不了干系。但我想不明白的是,沈家与秦家世代通好,并无仇怨,母亲和舅父的关系一直不错,这好端端的,秦家却为何要害我母亲?让她目不能视足不能行口不能言,却还痛苦地留着一条性命?”
他厉声说道,“唯一的理由,便是母亲她知道一些不该知道的秘密。母亲素来都顾着秦家,但若是事关她的子孙后代,她这心到底还是向着沈家的。”
沈棠想了想,低声说道,“可是,金针施术之后,祖母不过能得一时清醒,过后便就……药石无医了!”
此话一出,方才还有些不明所以的沈枫和沈榕双双脸色大变,但沈沐却沉痛地点了点头,“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了!”
他随即又似是安慰自己一般补充说道,“母亲她中风瘫倒,人事不知,也甚是辛苦……就当是替她早日解脱吧!”
沈棠将头转向沈枫,如今他才是侯府的当家人,这事情是否坐得,当须经过他的同意。
沈枫一时有些伤感,他身上并未背负沈棠姐弟的仇恨,因此对老夫人还是颇有些感情的,但思来想去,并没有比之更好的方法,因此无奈之下,只有沉重地点了点头,“行针吧!”
沈棠一行人进了颐寿园之后,鬼卫便将园中所有的人都控制住了,因为行针时需要裸露一些肌肤,沈沐等不方便进屋,因此沈棠独独点了桔梗留在身侧,碧笙则去月桂园取金针来。
等待之时,沈棠低声问道,“这些天来,可曾有什么人来过这里?”
桔梗想了想说道,“除了大夫人来过两次,原来秦夫人身边的大丫头也来过一两次,但让我拦住了。其余的,便没有别人了。”
秦氏虽然关在家庙,但她身边的人却还在府里活动,这其中想必也有不少是恒王的人吧?看来还是有必要提醒大哥作一次清理,免得被人出卖连累。
这样想着,沈棠叹了口气说道,“这些日子来,辛苦你了!京城又要乱了,留在沈家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早知道今日,当初便不要将你的老子娘哥嫂都调回京来,南边虽然清苦一些,但万一有个好歹,脱身也容易啊!”
桔梗听了这话,又惊又怕,忙跪了下来,“我哥嫂新近得了一对双生儿,正想着好日子才刚要开始呢,怎么会这样?”
但她素来是个有胆色的丫头,倒也并不慌乱,反而认真地恳求道,“我知道,小姐神通广大,千万请小姐想个法子,保全了我家这对血脉!”
沈棠叹了一声,“也许还没那么糟。不过你我相交一场,你的哥嫂又是我让调进京来的,等老夫人这事了了,我便做个主,让大哥放了你哥嫂侄儿离开。若是将来无事,那再回来也容易,若是果真……那就走得远远的,离开得越远越好。”
按照以往的旧例,主子若是获罪,仆众倒也不至于全都一并株连,但家生子和有头脸的管事丫头却是难逃过去的,虽然不至于要了性命,但不管是发配出去还是收作官奴官妓,都要打入贱籍,没有将来可言。
别的人家倒也罢了,享受过侯府鼎盛的好处,自然也该承担万一落败的风险。当然这些年所见,若是高门大户有大厦将倾的迹象时,奴仆多半都是树倒猢狲散,得到消息之后走得比谁都快,最后陪着主人受苦的忠仆,往往廖廖无几。
而桔梗的老子娘和哥哥嫂嫂,当初却是因为了自己而提到京城来的,但不过多久,便即将有着遭逢大难的危机,自己心中到底还是不忍,便想替他们提前安排一番,也好安心。
桔梗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老夫人的事了了之后,我必会被重新发落到别处去当差。听说二少爷和二少夫人不多久之后就要搬出,新宅总是要有可靠的人看守,奴婢和老子娘想再求小姐一个恩典。”
沈棠想了想,点头说道,“我会去向二少夫人求一求的。”
话刚说完,碧笙便拿着匣子进了来,“小姐,需要准备热水吗?”
沈棠摇了摇头,“桔梗,你让老夫人靠在你的身上,架住她的胳膊方便我行针。碧笙,等我施完针,你便将被子拉住遮拢好,然后再出去叫三位爷进来。”
没过多久,行针结束,沈沐带着沈枫沈榕进了屋内,见老夫人尚未转醒,不由急切地问道,“怎么还不曾醒?”
沈棠说道,“再等片刻就该醒了。”
她想了想又说道,“祖母若是见我们都在,有些话也许并不愿意说,不如我和大哥二弟躲在屏风之后,只留三叔在榻前伺候。您是祖母亲子,她这辈子最疼爱的怕就是您了,因此若是您在她跟前,有些话她许就肯说了。”
沈沐眉头微动,点了点头,“如此也罢。”
沈棠三人立在屏风之后,虽然隔着纱线,但却能看到眼前情景,亦能听得清楚任何声音。
果然,不及片刻,老夫人终于睁开了双眼,见了沈沐先是流着泪唤了一声,“沐儿!我昏迷了多久了?”
沈沐眼泪滑落,“母亲,母亲!您可算是醒过来了!您这一睡,已经一年半了啊!”
老夫人大惊,“什么?”
随即却又怒声喝道,“乔芳娘那个贱人,竟然敢下毒害我,能害我昏睡一年半的毒药,该是何等烈性!若不是我命大,岂不是就死在了她手里?哼,沐儿我问你,那贱人可曾受死?”
沈沐心里一酸,不敢也不忍告诉母亲她并不是命大醒来,而是因为刺开了大|岤,能得这一时半刻的清醒,等到这回睡去,那就将是永别了。
于是,他勉强地点了点头,“母亲,您那日昏迷之后,乔嬷嬷就被永宁伯府的人一箭毒杀了,当场便死,没有留有气息。”
老夫人听了先是痛快地说道,“杀得好!”
随即却又似乎是醒悟了过来,又是心痛又是悲哀地说道,“沐儿,你舅父……他疯了!”
正文 第二百十四章 真相
第二百十四章 真相
沈沐眸光一动,立刻问道,“母亲,这是怎么一回事?”
老夫人回过神来,似是惊觉失言,忙摇了摇头说道,“我是说,你舅父怎么能在我们侯府毒杀乔芳娘,这真是成何体统。”
她心里到底还是向着永宁伯这个弟弟的,哪怕他曾对她做下这样的罪事,她仍旧想着要竭力遮掩,以免让沈秦两家越来越疏离的关系雪上加霜。
但这话如何能瞒得过沈沐?他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想到母亲被舅父害了一遭,竟然还要在自己面前粉饰太平,他心中的不满顿时被挑了起来,当年若不是母亲那样死命地向着秦家,二嫂嫂又怎会被逼至死?
想着,沈沐的语气不由冷了下来,他嘲讽地说道,“母亲果然是忠于秦氏,爱弟情深,舅父用沈涛来挟持乔嬷嬷,在您身边安下那么大的一个桩子,最后还命她对您下毒手,您却到了此时还在维护他。”
他冷哼一声,“您那位好弟弟却丝毫不领你的情呢!他帮着恒王软禁了太后,用假皇帝来替换掉真皇上,还要至我们沈氏于死地,他做这些的时候,可是连一星半点都不曾想到过,与我们是有着血脉之亲的亲人吧?也是,他连您都能下毒手了,还在乎我们吗?”
老夫人一时不敢置信,惊愕地问道,“你说什么?”
沈沐见她虚弱的模样有些不忍,但是想到太后被困宫中,皇上生死不明,心中实在是怒无可忍,他大声说道,“太后犯了心疾,却被舅父帮着的恒王囚禁坤和宫,莫说医药,就是连顿热食都不曾给,这是明白着要逼死她啊!如今的皇上是假的,他假扮皇上发号施令,颠覆朝局,很快就要对沈家下手了,而真正的皇上,您的嫡亲外孙慕儿此时,生死未卜处境未明。而这些,都与您的好弟弟脱不开关系!”
他重重地吐了口气,“母亲,若是您对子孙们还有一分情意,若是您不想父亲死后不得安息,连尸骨都让恒王刨出来,那么就请您将您知道的都告诉儿子。晚了,可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老夫人的肩膀微微抖动着,眼角不由漫出了眼泪,她不肯相信这些,但是却又不得不相信,哽咽了一会之后,她方才点了点头说道,“秦家虽是我的娘家,但我的儿女孙儿却都在沈家,你放心,我会一字不漏地将我知道的和盘托出。”
她擦了擦眼泪,低声说道,“此时说来话长,恐怕我还要从头说起。”
沈沐松了口气,亲自倒了一杯水递了过去,“您慢慢说,孩儿听着。”
老夫人叹了口气,“我母亲早逝,父亲又常在外头,家里还有一堆虎视眈眈着世子位的庶弟姨娘,这样群狼环伺的情形下,我与你舅父相依为命,互相支持,才能坚持了下来,直到他继位成了伯爷,我又嫁给了你父亲,因此我们姐弟的感情比寻常人家都要好上许多。”
她接着说道,“那一年,他还未曾继位,不知道怎得竟然结识了一位平民女子,还与之堕入爱河,一发不可收拾,甚至想将定好的亲事都给毁约掉,要迎娶这民女为正室妻子。我当然不会同意,便说了他几句,后来他因此事差点丢了世子之位后,才总算是回醒过来,乖乖地娶了你舅母。”
沈沐似乎想到了什么,试探地问道,“那位平民女子,便是后来恒王的母亲?可我怎么听说,常妃娘娘是曾与舅父订过亲的?”
老夫人摇了摇头,“这都是老皇帝驾崩之后,有些人以讹传讹罢了。你舅父虽然对常妃念念不忘非她不娶,却是不曾订过什么亲。”
她嘴角微撇,嘲讽地说道,“当时她不过一个平民女,还是那等不知廉耻当街勾引男人的荡妇,便是为永宁伯世子的妾侍都不配,谈何订亲?”
沈沐不解地问道,“那她又是如何入宫,还成了宠冠天下的常妃娘娘的?”
老夫人冷哼了一声,“那女子实在不是普通人,与你舅父分手之后,不知道怎么攀上了当时兵部常尚书的路子,竟然还被常尚书认作了女儿,在你舅父成婚之后不久,她便入了宫为秀女,没过多久就一举得男,很快便被老皇帝封为了常妃。”
她低低地叹了一声,“你舅父自然是伤心不已,但很快就振作了起来,我以为他对常妃不会再有感觉了,就算有,也该是恨意,因此便放心地嫁到了沈家来。但我不曾想到,你舅父始终不曾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