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娇第94部分阅读
玉堂娇 作者:rourouwu
迷茫和困顿挣扎中的江蓉蓉送了回去,文绣却很是不解地问道,“小姐,您这是何时查到的消息?”
沈棠笑嘻嘻地说道,“我猜的。”
她随即补充了一句,“虽然是我猜测的,但应该八九不离十。”
文绣低头沉思了一会,有些担忧地说道,“这江蓉蓉并不是个聪明人,我怕她将这些话都告诉王妃,到时候王妃若是震怒,那只怕会对您发难……”
沈棠摇了摇头,“她不会的。江蓉蓉虽然不聪明,但却也是不笨的。莲莲跟我说过,江蓉蓉每回去忠勇伯府时,大家都对她颇为冷淡,忠勇伯和忠勇伯夫人的脸色更是难看,她非草木,自然能察觉到,再看看忠勇伯府里对女儿们的教养,我看她心中早就生了怀疑。只是从前没人肯点拨她罢了。”
文绣点了点头,“若是这回,小姐能将她点拨醒,那她便不再会与我们为敌,反倒还能成为一个助力了。”
沈棠笑着摇了摇头,“她心里可还挂念着我的夫君呢,又怎会成为我们的助力?我不过是想拿她来恶心恶心王妃罢了。顺便,试试看王妃的底线……能到哪里。”
瑞王妃的称病不过是一种蛰伏,但赵誉的身世却只能在她奋起时方能探得清楚明白,在她还不愿意揭示底牌之前,沈棠也只能以这样蜿蜒曲折的手段来抛一块探路石子了。
正文 第二百零七章 生疮
第二百零七章 生疮
江蓉蓉到底还是沉不住气,回去之后与瑞王妃闹了一通,但也不知道内里又经过了什么事,傍晚时,叶嬷嬷竟然将江蓉蓉的卖身契送了来,“王妃令奴婢将这契约送来,还请世子妃验过。”
沈棠细细打开,只见抬头落款印信手印一应俱全,确然无错,便笑着收了起来,“本不愿行这一步,只不过宗室规矩如此,到底还是要遵行的好。”
她将契约递给了文绣保存,又对着叶嬷嬷笑着问道,“母妃的身子可好一些了?”
叶嬷嬷表情不动,只恭谨地说道,“奴婢替王妃谢过世子妃的关心,王妃的陈年宿疾,遇到冬寒便更甚,自打回了京城,已经好上许多了,奴婢想京城气候比北疆暖和,等开春了想就能好起来了。”
她似乎并不愿意在馨菲院多呆,话刚说完便又躬了躬身,“表小姐年轻不懂事,午后冲撞了王妃,王妃念在她是自己一手带大的情分,并未发作,但心里却是苦不堪言,神思忧伤之下,精神便有些不太好。若是世子妃没有其他的吩咐,奴婢就回去照看王妃了。”
沈棠望着叶嬷嬷的背影挑了挑眉头,“这叶嬷嬷倒是个有趣的人呢。”
到了晚间,赵誉心事重重地回了来。
他粗粗洗漱过后,便翻身上了床榻,“外头冻死了,还是被窝里暖和。”
沈棠笑着将他有些微凉的双手握在手心,然后又捂到了胸前,“保国公的寿筵开得如何?见着榕儿了吧?”
赵誉让她枕着手臂,又将她圈入怀中,“金家将我和榕儿安排到了一桌。学士街的那套宅子已经派人收拾好了,他说等过了元宵就和莲莲搬去。”
沈棠忙问道,“那柳姨娘和白姨娘她们怎么说?”
赵誉笑着答道,“与其呆在侯府做个束手束脚什么都施展不开的姨娘,自然不及到外头自己置宅子当家过得舒服。柳姨娘说了,她在富民巷有一套陪嫁的小宅子,虽然不大,但也尽够他们母子住的了,白姨娘无处可去,便也跟着他们。”
富民巷离学士街并不远,只隔了一条道,跟柳姨娘的娘家柳府也不过一刻钟的路程,若是有什么事,也方便互相照应。
沈棠这才放了心,“柏弟快要十岁了,柳姨娘教养地不错,一向好学勤奋,品性也算端正。等过了十一岁,我便去向曹爷爷求个情,请他赐一份太学院的荐书,柏弟若是能进太学院学习,将来搏取一个功名,其实也好过他做侯门庶子一辈子庸碌地过。”
她想了想又问道,“我见你神色不虞,是席间发生了何事吗?”
赵誉神色复杂地叹了口气,“我听席次间几位大人谈起,皇上近期种种变化,颇觉心惊。秦三入宫不过半月,他便将她封为淑妃,夜夜宿于淑妃的长乐宫,连除夕初一都没有间断过。”
沈棠惊诧万分,“除夕初一都是皇后娘娘的日子,这是大周立国时就定下的规矩,历朝历代没有一位皇帝敢打破不遵,皇上这是要做什么”
随即她却又想到,若是赵誉此前的推想是真,那么皇上这样的行为举止又有什么好奇怪的,恩宠秦三,才好找借口提拔永宁伯府,永宁伯府一旦大权在握,那么与恒王亲自掌权,又有什么分别?
她缩在赵誉怀中,低低地问道,“我知道好几种药物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心性,令人从明智变成昏庸,从善良变得暴戾。但却没有见过,能控制人言行,让他事事都按照自己心意行事的药物。那就不是药术,而是巫术了”
赵誉叹了一声,“现在我们不清楚皇上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许是被人用术控制了,也许是被人胁迫,也许这个皇上根本就是个假冒的,只能等元宵宫宴时,再一探究竟了。”
他将沈棠搂得更紧了一些,“船到桥头自然直,现下也不必太过忧虑。再说,此时最担心思虑最多的绝不是你我,而是威王,若他尚能沉住气按兵不动,你我便该放下心来,好好享受我们的小日子。”
沈棠听他这样一说,心中顿觉豁然开朗,从前是因为沈氏已经被逼上绝境,不奋力一搏便是死地,这才殚精竭虑,但如今的形势却已经大不相同了。
等到过些日子正式分了家,榕儿和两位姨娘从侯府搬了出来后,沈氏也算是完成了化整为零的第一步,人才凋零,权柄旁落,沈枫又素来以温和著称,沈氏早就不像从前那样打眼了。
她笑着将手臂缠了上去,“你说的不错,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有你这样一个英伟的男人挺在前方操心这些国家大事,我这个小女子,便该安安心心地守在家中,吟诗作画读书绣花。”
赵誉的手忍不住伸进了沈棠的小衣,握住了她胸前的丰盈,一边又俯身爬到她身上,笑嘻嘻地说道,“等过几年,你再大一些,咱们便生一窝可爱的娃娃,儿子一定要像我这样玉树临风,女儿就像你,又可爱又迷人”
沈棠无奈地将他的手打掉,“不要闹了,我还在热孝中呢”
虽然她与沈灏的关系并不好,甚至将他视若杀母仇人,但到底抵不过血脉相连,自己这具身体流着一半沈灏的血,该遵守的礼仪不能不遵。
赵誉委委屈屈地又爬了下来,但双手却不肯放过她,“我不乱动,就是抱抱。”
自从新婚夜尝了一回之后,已经一月有余不曾碰过怀中的妻子了,他自认是个不饥渴善隐忍的,但捱不住这整日的软玉在怀香盈袖,却只能光看不能吃。
沈棠轻轻地揉了揉他的脸蛋,“时辰不早了,该歇了。”
她扯动床头的铁线,几上的烛火立时便被铃铛盖住,屋内暗了下来,不多久,两个人便进入了梦乡。
第二日,江蓉蓉便被瑞王妃打发送到了馨菲院。
王妃派叶嬷嬷传话来说,以后江蓉蓉便是馨菲院的人了,该怎么样处置就怎么样处置,她什么都不会再管。这话不过是场面上说得好听,若真是有个什么,瑞王妃定是第一个跳出来的。
沈棠想了想,便让碧笙将西面的小院收拾了出来让给江蓉蓉住,又给她拨了两个丫头。
初时,江蓉蓉是不肯的,她嫌这小院只有两间小屋,又离正房隔开太远,生怕见不着赵誉,但后来听说小院隔壁就是赵誉的书房,心中便又有了主意,倒是肯住下了。
赵誉知道了这事,颇有些生气,他愤愤地道,“咱们两个人好端端地住着,偏又加进来一个外人,这真是……岂有此理”
沈棠笑着劝慰他,“江蓉蓉有句话说得不错,长者赐,不可辞,既然卖身契都给了咱们,这江蓉蓉便退不得了。但另有一句话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咱们将计就计,看看王妃硬要将她塞给我们,到底所为是何?”
她想了想继续说道,“不过是院里多住了个人罢了,这馨菲院可大着呢,又有什么打紧的?我就不信,她在这里还能翻出什么花样来。”
沈棠是药圣传人,若是江蓉蓉想在药物上动什么手脚,那绝对只会自讨苦吃,既不用担心药毒药的危害,内有细心谨慎的文绣武功高强的碧笙,外又有宇宙洪荒计都严知,这样严密的馨菲院,江蓉蓉就算有什么诡计也是无处可施展的。
赵誉忽然说道,“就不能让她得个满脸生疮的病,只能在屋内养着,不必出来瞎晃悠吗?”
沈棠摇了摇头,“师父再三说过,他教我这身医术,只能治病救人,不得随意害人。再说那些害人的瓶瓶罐罐,出嫁之前早就已经毁了,便算是我有法子,这一时之间也做不出来。”
赵誉刚待要说些什么,却忽然看到立在沈棠身后的碧笙不断向他眨着眼睛,他心中有数,便不再继续,东拉西扯了一会,便去醇王府看望赵敬。
沈棠见左右无事,便进了屋子看书,《大周西疆志异》已经翻了小半,正说到颇为勾人的风土人情,她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将这段看完。
碧笙笑着对文绣说道,“来,去我房间看好东西”
文绣看着桌上的两个玉瓶子,狐疑地问道,“这就是你说的好东西?”
她忽然回过味来,忙说道,“这……小姐不是已经毁掉了吗?”
碧笙笑嘻嘻地说道,“害人之心不可有,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其他的我都了小姐的命都毁掉了,但这两瓶我却觉得有趣,因此就留了下来。喏,这是痧痧粉,用了之后初时像是上火,在脸上脖颈长出痘痘来,然后痘痘溃烂,便成红痂,若是不得解药,那就只能一辈子这样了。”
她指着另外一瓶又说道,“这个倒没什么稀奇的,不过是些吸引蚊虫蛇蚁的药粉,只要洒一点点,老鼠闻到气味就会留恋不走了。”
文绣张开小嘴惊诧地问道,“你不会是想要?这样不太好吧”
碧笙拍了拍她的肩膀,撇着嘴说道,“若是不这样,到时候王妃逼着吵着让世子和那个江蓉蓉圆房,世子定是不肯的,到那时吃亏的还不是计都大哥?你也一定不想看到计都大哥被迫无奈与那江蓉蓉……对吧?”
文绣的脸上红白相交,过了许久,她才点了点头,细弱蚊声地说道,“我……我不告诉小姐。”
正文 第二百零八章 入宫
第二百零八章 入宫
第二日,王妃屋里忽然闹起了鼠灾,怎么也赶不尽,好不容易消停一些了,没隔两天便又闹了起来,怪的是阖府上下只有王妃处折腾得厉害。
叶嬷嬷向来心细,渐渐发现凡是江蓉蓉前来请安过后,老鼠必比之前要多上好几倍,王妃料定了此事跟沈棠脱不开关系,但偏偏江蓉蓉去别处就没有这事,一时寻不到证据,只得将这口气忍下,着江蓉蓉无事不必再去。
江蓉蓉深感王妃的冷淡,耳边又时时响起当日沈棠句句戳心的话语,不免又生新疑,想要去王妃处问个究竟,但有心无力,因为前些日子脸上发起的小痘痘,一夜之间翻了数倍一样长大,有些甚至溃破流脓。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即便江蓉蓉的姿色普通,但正当花蔻年华,对这张脸自然是极看重的,一时慌了心神去请医正寻偏方,哪里还记得什么质问什么请诉?
这动静闹得一大,自然瞒不过沈棠,她微嗔地斥责了碧笙几句,便让赵誉拦了下来,赵誉鼓励地对碧笙说道,“真是好丫头,怪不得能入胭脂的眼,改出嫁时,爷一定多给你准备几箱嫁妆。”
碧笙也不害羞,大大方方地谢了,又对着沈棠说道,“小姐对江蓉蓉处处忍之随之,自然有您成竹在胸的本事,但也需要谨防她明的不成来暗的,阳的不成来阴的。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咱们总有百密一疏的时候,若是让她钻了空子,惹出了麻烦,到时候就晚了。还不如就像世子爷说的那样,让她没脸见人,老老实实地呆在屋里,不出来瞎晃悠恶心到咱们得好。”
既然碧笙做都做了,沈棠也并不觉得哪里不好,此时见她伶牙俐齿的模样,不由笑着说道,“我说一句,你倒回了十句还不止,偏偏还有世子爷撑腰,当我奈何不得你了吗?也不知道胭脂那样一个矩了嘴的闷葫芦,怎就看上了一个聒噪泼辣货。”
说到严知,碧笙的脸上方才浮起了些红云,她撇了撇嘴说道,“小姐自个去问他去”
话刚说完,便略福一身,悄然地退了出去,屋内只剩下沈棠和赵誉夫妇两人。
赵誉的脸上露出笑容来,“这回倒好,一向心系江湖的胭脂,给小碧笙绊住了脚,便是期满了,也再也甩不脱我了。嘿,这莫非就是此事早注定,尽在缘分中?”
沈棠仰起头来,不解地问道,“期满?严知不是家生子吗?怎得卖身契约还有期限一说?”
赵誉摇了摇头,“胭脂可不是什么奴仆,也从来没有什么卖身契。他父亲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当年不知道因了何事,欠了我父王一个极大的人情。在我五岁入京为质那年,他将独子送了来陪我,当时约定好了等我到十八岁回北疆继承了王位,胭脂便得自由。”
他笑着说道,“他虽然口口声声称我作爷,可你何时见他将我当成爷一样看待了?我也从来不敢托大,将他以小厮驱使。这些年来我们生死与共,共同度过了不少难关险境,他可称得上是我的朋友,伙伴,兄弟和亲人。”
沈棠微微有些惊诧,“是什么样的人情,竟然要让当时才八岁的独子,陪着你入京犯险,还卖掉了他十三年的自由?这倒真令人有些好奇。”
赵誉想了想,摇了摇头,“我问过父王,父王始终不肯松口,想来是事涉隐私,因此才不愿意告诉我的吧?”
他轻叹一声,继续说道,“起初时,严伯伯每年都会来瑞王府呆上两个月,教习胭脂和我武艺,算起来我这身轻功都拜他所赐,但他却不肯让我称他师父。直到这两年,胭脂武艺大成,再不需要他的指导,他这才不在京城出现。说起来,我也已经有好几年没见着他了。”
沈棠不由低声说道,“但愿严知不要有什么指腹为婚的未婚妻才好,不然的话……碧笙若是生起气来,那还是有些可怕的……”
赵誉忍不住笑出声来,“喂喂喂,你这脑子里都想些什么呢?胭脂是个谨慎人,若是有什么未婚妻子的,一早就躲得碧笙远远的,哪里还会带她去看什么星星月亮的。”
他的神色不由温柔下来,爱怜地将沈棠拥入怀中,“星星月亮有什么稀奇的,不管哪处都能瞧见,等以后……我会带你去看更瑰丽的风景。”
这言语甚是平实,但却胜过任何甜言蜜语,因为沈棠知道赵誉是个言必行行必果之人,他的许诺一定能够做到。
元宵宫筵终于到了,出乎沈棠的意料,她竟也收到了帖子。
赵誉也颇有些惊诧,但随即想到沈灏是在年前过世,虽说出七七四十九日还差着几日,可到底已经算是隔了年,宫筵之上向来百无禁忌,想来不避忌此,更何况往年也曾有过类似的先例,这样一想,便觉释怀。
但沈棠却犯了难,若是着一身素色,不仅大煞风景,又是对皇上的不敬,但若是穿得稍微喜庆一些,却又要背负不孝轻浮的骂名。思来想去,她只好将从前荣福给她做的深蓝色暗刻福字镶银丝男子袍服取了出来。
文绣一边替她绾发,一边犹疑地问道,“穿男子袍服虽是解了当下的疑难,但这样进宫赴宴,可会又落下旁人的话柄?”
碧笙回答道,“本朝并未禁令女子不得穿男子袍服,虽然这样穿的人不多,但却也不是毫无先例的。荣福郡主自不必说,我听说右丞相家的大小姐也爱这样打扮呢”
她轻轻扯动沈棠的衣衫,笑着说道,“你瞧,这衣裳虽然是按照男子制式来做的,但内里却大不相同,郡主早就着人改过了样子,便是有人非要挑剔,也指不出毛病来。”
沈棠嘴角微微翘起,“我虽然不知道这宫筵的请柬是何人所发,但发帖之人的目的,多半就是想为难我。让我想想,是……秦家吗?”
碧笙撇了撇嘴,“除了秦家,还会有谁?二小姐……哦不,苏家少奶奶也要出席宫筵呢”
苏蓦然在去岁十月末的科考中只取了第三等,并未取得进入殿试的资格,自然也就与魁首无缘,但不知道怎的,年初方始时,皇上却又破格提拔了他入了翰林院。
他如今算是官身,虽然品秩不高,但到底是皇上的嫡亲姨表兄弟,又是太后娘娘的亲外甥,将来前途不可限量,朝中大小官员个个都对他另眼相待,就连这一向只招待二品以上官员及公侯世家的元宵夜筵,也破例请了他。
苏蓦然能去,沈紫嫣以正室身份,自然也就去得了。
如今这真伪不知的皇上与秦家沆瀣一气,提拔苏蓦然也好,算计沈棠也好,都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毕竟秦氏如今还在安远侯府的家庙中不死不活地待着,沈紫嫣若是有气,也只能往自己头上撒了。
马车里,赵誉望着沈棠赞叹不已,“所谓飒爽英姿,便是如此了吧?棠儿,这身衣裳很适合你。”
沈棠含着笑瞥了他一眼,“少贫嘴了,莫非我穿女装便不适合了?”
赵誉只好不住地点头,“娘子人比花娇,不管穿什么都好看。”
沈棠的嘴角弯了起来,笑着说道,“不说这些有的没的,今日是顶顶重要的,该吩咐的,你可都已经安排妥当?”
赵誉点了点头,“胭脂的功夫好,又精通易容术,主要便是负责盯紧皇上,若是这皇上也是易容而成,他定能看得出来;计都负责探坤和宫,不管皇上是真是假,坤和宫那一定出了问题,太后必定已经失了自由,这回怕是不能将太后救出,但能探到一点消息也是好的。”
他的脸色忽而凝重了起来,“我是瑞王世子,待会是跟父王一块坐席,安全是无虞的,我只是怕你……吴侧妃并不曾得到请柬无法出席,莲莲如今已不再是世子妃,也没有资格到场。只有你一人在,也没个照应,我怕会有人趁机生事。”
沈棠笑着安慰他,“我的席次必然与醇王妃婶婶相连,三婶婶今年身子康健想来也定会出席,再就是如今的景阳王妃了,论理我该唤她一声舅母,这几个坐在左近的,都是自家人,多少会有所帮衬。”
她想了想又说道,“今年的筵席依旧设在钟秀宫,那里的地势我甚是熟悉,若实在有什么变故,有碧笙在,躲个一时半刻总是能够的,到时候你便有足够的时间来救我。所以,你呀,就安下心来,不要那样担心。咱们今日,本是要来探敌人的消息,若是好戏还未开锣,就自乱阵脚,那怎么能成?”
赵誉依旧有些忧心忡忡,但脸上却略有舒缓,他柔声说道,“也罢,虽然男宾女客是分开而坐,但也不过就是男左女右罢了,到底还是在一殿之内,若是你有什么,我定然能看到。”
他捏着沈棠的手忽然重了一些,“只是切记,要万事小心”
沈棠望着他的目光中流转着缕缕柔情,她温顺地点了点头,“嗯。”
正文 第二百零九章 锋芒
第二百零九章 锋芒
沈棠入殿时,着实引起了不少关注,她这身利落的袍裙立刻成了殿中贵妇贵女争相讨论的话题,殿中尚有不少回京叙职二品以上官员的家眷并不识得沈棠,争相请教熟识的贵妇眼前这个颇有英武之气却又不失柔媚的女子是何人。
而左侧的文武大臣中,也有不少人在暗暗打量着她,安远侯府近日的爵位反转剧实在太过戏剧化,很多朝臣都在揣度这其中的深意,其中站在权柄核心的那部分人,多少都对沈棠在皇上夺宫中的重要地位有所了解,因此这旨意才更让他们感到惊心。
保国公夫人见沈棠进来,忙扬了扬手,“棠儿,这里。”
沈棠抬眼望去,保国公夫人正和醇王妃坐在一块,边上围了不少满头珠翠的贵夫人,乍眼看去并不是认得的,看模样穿戴,应该都是那些外州大员的家眷了。
她忙加快了脚步,笑着走了过去,等到了金太夫人跟前,深地弯下腰去,福了一个大礼,“太夫人安康!醇王妃婶婶安康!”
保国公夫人捏住了她的手,满怀关切地将她全身都看了遍,随即又叹了口气,对着醇王妃说道,“这孩子向来都是极好的,又聪明又懂事,我是真心疼她。瞧瞧可怜见的,不过这么些日子没见,倒比从前轻减了不少。”
醇王妃和瑞王妃是差不多时候回的京城,瑞王妃一味托病,几乎足不出户,但醇王妃却是个外向的性子,这回来不过半年,竟像是从未出过京城那般,将上上下下的贵妇都认识了个遍,人缘极好。
因着赵敬的关系,她与赵誉颇多接触,自然也就隐隐约约了解到了瑞王府里微妙的关系和剑拔弩张的气氛,说话便更小心了一些,“太夫人您哪,是心疼誉哥媳妇才这样说,我瞧着这样子倒是刚刚好,减一分嫌少,增一分则嫌多。”
众人附和着笑了开来,沈棠便跟着也说笑了一番,又寻了半天不见金玉萱的身影,不由问道,“玉萱妹妹不曾与太夫人一道来吗?”
保国公夫人笑着说道,“知道你要来,玉萱如何能不来?方才还在这的,见你一直不到,说要出去迎你,莫不成你们两个错过了,她还在外头?”
沈棠想了想,“许是,我去寻一寻她吧。”
她浅笑着与众夫人告了安,便带着碧笙由偏门出了去,在方才过来的地方停了一会,左右倒是不少三两成群的贵女并不惧严寒在一块说笑打闹着,但其中却并不见金玉萱。
碧笙往前面的假山上一立,四处张望了一会,然后下来对沈棠说道,“小姐,金大小姐并不在这里,咱们是回殿内还是?”
沈棠眼眸低垂,思虑了片刻才道,“此处离坤和宫并不远,你轻功不错,一来一回当不需多少时候,比如这样,趁着此时筵席尚未开始,你去那找一找计都。来时我忘记嘱咐他了,那日我觐见太后,并未见到满菊姑姑,近日来最后一个见过太后的是莲莲,她也说并不曾看到满菊。”
她眉头微皱,接着说道,“你记得替我提醒他,留意一下满菊姑姑的行踪,她是太后身边的大宫女,掌管着太后的衣食住行,不管对太后还是皇上都颇为了解,若是能找到她,于我们甚是有利。”
碧笙点了点头,却又问道,“那小姐你呢?”
沈棠笑着说道,“我假作寻玉萱的时候,与你走散了,在这里转一会,便就进去了。你若是速去速回,足够在开筵之前赶回来,不会有人注意到的。”
碧笙想到,王爷和世子就在殿中,若是小姐遇到了什么危机,只要大声一喊,便就会有人出来解围,更何况以小姐在药术上登峰造极的本事,若当真有人胆敢对她下手,只会自讨苦吃而已。
她心下略宽,便点了点头,往坤和宫的方向去了。
沈棠假作寻人,低声唤了几声金玉萱的名字,倒是偶有贵女路过,好心地告诉她金玉萱已经入了殿内,她笑着谢过了人家,便转过身去要回内殿。
这时,一个低沉中带着无限惆怅的声音响起,“表妹,留步!”
沈棠转过身去,见到了黑红锦袍下威厉如钢的男子立在她眼前,她想到永宁伯府这些年来的手段,心中有些发紧,但又想到去岁春申殿前的提醒和夺宫那夜的危机,多蒙他提点,心中又是一松。
她想了想,挤出一个笑容来,“秦表哥。”
一年多未见,秦焱黑了一些,也更瘦了,他蓄起了胡须,棱角分明的下巴因为消瘦而更显凌厉,乍看之下让人有些认不出来,这个沧桑霸气的男子就是从前英伟俊挺的贵介公子,只有他身上冰冷的气息还是一样的。
秦焱静静地立在那里,像一具雕塑,他认真而炙烈地望着她,不舍得移开半分,内心却涌出巨大的悲怆来,对一个根本就不在意自己的人生出情意,是一种劫难吧?那她就是让自己万劫不复的浩劫。
他沉沉说道,“许久不见,上回你……你大婚时,我在南边处理府里的事务,不曾出席……他……瑞王世子对你好吗?”
沈棠眉头微蹙,刚要答话。
却见秦焱忙又说道,“我听说瑞王世子遣送走了后院的女人,又为你取来活雁,他对你自然是好的。”
沈棠淡淡一笑,“让表哥挂心了,夫君他对我极好。”
她不知想到了什么,心中微动,不由又笑着问道,“表哥在南边……是在云州还是在……西域?”
秦焱浑身一震,眼神也倏得一紧,随即却又松了神色,苦笑着说道,“你那么聪明,那些又怎能瞒得住你?是,那时候我的确是在西域。”
沈棠趁势追问道,“恒王还好吧?他得了云州容氏和永宁伯府那么大一注财,又在西域蛰伏十数年,想来也得到了足够的休养生息,不知道何时会重返京城,夺回他的万里江山呢?”
秦焱的身子几不可察地晃了一晃,他咬了咬嘴唇,许久才说道,“你回殿内吧,保国公府的大小姐似是在等你。”
他略沉默了半晌,又低声说道,“我知道你素来聪慧有智谋,若是男子当可经天纬地,但……你始终是个女子,况已嫁作人妇,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知道的好。便是知道了,也权当作不知道罢。”
这一次,他先她转身,不过须臾,那高大又寂寞的背影便没入了孤单的夜色里。
沈棠刚进得内殿,金玉萱就迎了上来,“棠姐姐,你怎得才进来?”
她笑颜如花,一抓住沈棠的手臂就不肯再放下,“自你出阁后,我就再也不曾见到你了,可让我好想。”
金太夫人听了这话不由笑出声来,对着醇王妃说道,“瞧瞧我家玉萱,自己的亲娘可都不曾这样惦记过。”
沈棠笑着抚了抚金玉萱的脸,“我和碧笙出去寻你,不料竟然走散了,我既寻不着你,又寻不着她,便只好回来了。”
金玉萱方待说话,却被从旁边而来的永宁伯夫人抢了话头。
永宁伯夫人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诶,怎么是棠儿啊?你父亲还未出七七,尚在热孝之中,你怎么也来参加这元宵夜宴?莫不是这司礼监发错了请柬?哎呀,这若是冲撞了皇上,惹了不吉利,岂不是滔天的大罪?”
自从荣福那日将永宁伯夫人扔出了侯府,永宁伯夫人失了面子尊严,又背负了荣福之死莫须有的罪名,她便一扫从前对侯府的殷勤,彻底与安远侯府翻了脸,不管去到什么场所,总不忘记说些沈氏的坏话,偏偏随着秦三的日益得宠,永宁伯府的地位迅速提高,旁人便是对永宁伯夫人颇有些不耐,也丝毫奈何不得她。
沈棠料得会有这样一遭刁难,面带微笑,徐徐从怀中将赤金色的请柬掏了出来,递给了醇王妃,颇带几分撒娇地说道,“婶婶替棠儿瞧瞧,这帖子是真的还是假的,莫不是什么人想要寻棠儿的不是,作了假请柬来糊弄我。”
这请柬自然是真的,上头明明白白地盖着皇上的小印和司礼监的印章。
醇王妃笑着将沈棠搂了过去,“永宁伯夫人是你的舅婆,她那是在和你开玩笑呢!”
沈棠点了点头,又一眼看到沈紫嫣穿得华贵进了内殿,便笑着对醇王妃说道,“可不是嘛!您瞧,我二妹也来了,舅婆定是在跟棠儿开玩笑,吓唬棠儿呢!”
醇王妃抬起头来,朝沈棠所指的方向望了过去,只见沈紫嫣衣着华丽,头饰隆重,不仅穿金戴银,身上还穿了艳丽的明蓝,醇王妃虽然一言不发,并不曾说些什么,但眼中的不屑和厌恶却甚是分明。
便有头一回来京城,对贵族之间关系不太明白的贵妇发问,“那位小姐,可是世子妃的亲妹?怎得穿戴那样艳丽,不是说还未出热孝吗?怎么……”
她话还不曾说完,便被同来的贵妇扯住了袖子。
永宁伯夫人对上沈棠那洋洋得意的眼眸,心中怒火更盛,她正待发作,殿内却响起了钟声,这是筵席很快便要开始的意思,让朝臣贵妇们各归各座,屏气凝神,迎接皇上的驾临。
碧笙也在此时悄无声息地立到了沈棠的身后,她俯身向前,低声说道,“找到满菊姑姑了,我已经将她藏好,只等筵席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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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十章 废后
第二百十章 废后
皇上姗姗来迟,手上挽着的却非一国之母的皇后,而是新晋的淑妃秦氏,皇上动作轻柔地将秦淑妃安置在龙椅之上,与他并肩而坐,朝臣一时咂舌。
三呼万岁朝拜之后,孟氏家主执板出列,恭声问道,“臣恭问皇后娘娘玉体安康,今日此等隆重的场合,不知道皇后娘娘因何故而不出席?”
谏官也出列质问,“皇上,宫筵之上有资格与您同坐龙座的,只有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秦淑妃不只并无资格与您同坐,便是连出席这宫筵也都属违制了,皇上,若是皇后娘娘身子有恙,后宫尚有皇贵妃贵妃啊,切莫因此让百姓称您是贪色忘礼的昏君!。”
秦淑妃似乎是受到了惊吓,竟然当庭瑟缩在皇上怀中,嘤嘤地哭了起来,“皇上,我……”
皇上将她搂入怀中,柔声安慰道,“别怕,我在,这些老匹夫谁敢再多聒噪一个字,我就治他的罪。”
他身上戾气十足,以掌重重地敲打着龙椅旁边的把手,怒声说道,“皇后?你们还敢提皇后?”
孟氏家主心知不妙,当即问道,“皇后怎么了?”
皇上冷笑着说道,“皇后身为一国之母,本该管理后宫替朕分忧,但她却量小善妒,故意将身怀有孕的刘贵妃推入冰冷的荷塘,以致她小产,生生害死了朕已经成形的皇子。做出了此等谋害龙嗣之罪的毒妇,还配当皇后吗?”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历朝历代,后宫倾轧,难免会出现伤害龙嗣的事情,但由皇上亲口道破却是头一次,而罪犯还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这实在是皇家莫大的丑闻,也不知道皇上在这样的场合提及,到底是有什么用意。
孟氏家主的身子不由摇晃起来,脚步踉跄,连退了好几步,他仍旧觉得不敢置信,“皇后娘娘虽然性子有些直率莽撞,但却是良善之人,绝不会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来,恐怕是有人恶意陷害,还请皇上严查此事,莫要冤枉了好人啊!”
皇上嫌恶地一笑,“人证物证俱在,朕还能冤枉了她不成?皇家的脸面重要,若非证据确凿,朕又岂能自堕声威,让百姓戳着脊梁骨指指点点,说是娶妻不贤,祸及子孙?”
他对着众臣说道,“既然此事已经挑开,朕也就不瞒着掖着了,孟氏害杀皇嗣,失德不贤背负杀孽,不堪当大周皇后,朕便在此宣布,废除孟氏皇后之位。本来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但念在孟氏乃是朕的结发之妻,特网开一面,留她性命。着她,就在冷宫永巷内,反省思过吧。”
孟氏家主的双腿一软,当即瘫在了殿上,冷宫永巷是何等所在,那进去了的后妃就没有一人能出来,这样的判决倒还不如死了来得痛快,心疼女儿这倒还是其次。
重要的是,孟皇后被废,这同时便意味着西昌孟氏再一次远离周朝的贵族核心,不仅被打回原型,甚至还要为其他世家所耻笑,他西昌孟氏所出的女儿,恐怕再也寻不到好亲事了!
皇上厌恶地挥了挥手,“孟家教女无方,也当该罚。兹令剥夺伯爵爵位,三代之内不准再入京为官。来人,将孟郊带下去,遣返回西昌,责他永生都不能进京。”
这开场大戏,让群臣命妇噤声不敢言语,西昌孟氏也好,孟皇后也罢,在皇上的一面之词前完败,并且永无出头之日,这雷霆之怒,绝非常人能承受得起的。
若是景阳王还在,或许还会说一句公允的话,但在场之中,地位最高的醇王和瑞王却都是蒙皇上的恩德方回京的藩王,地位未稳,手中也无权势,更兼着种种顾虑而不得不一言不发,无法开口。
因此一时殿内寂静无声,便是有皱眉不满的,也不过将怒意藏在心里。
皇上似乎对这样的境况很是满意,他笑着对谏官说道,“刘贵妃小产,皇贵妃也受了惊吓在寝殿养身,现在你觉得淑妃娘娘还够不够资格参加这宫筵?”
谏官被方才的阵势吓怕了,而皇上这样的解释确然也是毫无破绽的,因此一边哆嗦着双腿一边连连点头,“够资格,够,够!”
皇上被谏官害怕发抖的模样逗得哈哈大笑,他扫视了殿内群臣,朗声说道,“开春之后,便是选秀时节,后宫事务繁忙,不能无主。朕深思熟虑之后,已然下了决定,淑妃秦氏,系出名门,温良恭让,大度有容,实有国母之风。朕将晋秦淑妃为皇后。司礼官,立刻准备风印玉帖,交给秦皇后,待钦天监择定吉日之后,再行册封大典。”
秦淑妃张着不敢置信的双眼,一时激动地说不出话来,等到众人重新起列叩首之后,这才红着脸,细弱蚊声地让众人起来。
皇上笑着将永宁伯和世子唤了出列,“永宁伯劳苦功高,实乃朕之股肱之臣,特加爵五等,赐为二等永宁公。世子既为皇后亲父,自然乃是朕之岳父,着加封为一等奉恩侯,准将来两爵并加。”
这恩赏乃是大周开朝以来,前所未有的,实在令人咂舌不已,宗亲之中,难免有人发出异议,年过八十的东临老郡王乃是赵氏皇亲之中辈份最高年纪最大的,在宗亲会中也一向最有发言权。
此时,他不满地说道,“皇上还请三思,永宁伯既无战功,又不曾有勤王之功,只不过凭着孙女,就加爵五等,实在是匪夷所思,也不合规矩。皇上虽然是天下至尊,但却也应当遵循天理法常,这样只凭心意胡乱加爵,恐怕有所不妥。”
东临老郡王既然这样说了,那附和的声音自然就响亮起来,此起彼伏的赞同声响起,甚至还有人开始想要推翻刚才对孟皇后的判决。
皇上大怒,将案边的杯盏扫落在地,“东临郡王,朕既然是九五之尊,这万里河山都是朕的,难道还不能决定对朝臣的加官晋爵?如何为君,这是朕的事,难不成你还有谋逆之心,想要将我取而代之?”
东临老郡王被气得胸口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