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色倾城第4部分阅读
玉色倾城 作者:欲望社
包,堵住喜婆的嘴。
娶亲的队伍一路吹吹打打,回到了杨清的小院。远远的就看见了门口的两盏大红灯笼,透着说不出的喜庆。一条红毯从院门一直铺到喜堂,简单而隆重。
拜过天地之后,仪式结束了,一个新的家庭就此诞生。
除夕了,大街上空荡荡的,人们都围在家里,享受天伦之乐。
我能做些什么呢?春晚是看不到了,就剩下了包饺子和放鞭炮。鞭炮早就备下了,开始准备包饺子。
不知道怎么打发时间,包饺子是个好主意。不包是不包,要包就来回大的,我要包猪肉馅,牛肉馅,鱼肉馅,鸡肉馅,虾肉馅,三鲜馅。这么浩大的工程,足够应付这一天了吧。
扎上围裙,挽起袖子,一手一把菜刀,开始剁肉。菜刀上下飞舞,肉馅逐渐成型,心里好不痛快。想象着躺在砧板上的是那个该死的家伙,顿时来了十分精神,一刀快似一刀,刀刀要命。今天的饺子一定好吃。
洗干净脚,站上面板,心里有种莫名的兴奋。感觉又回到了小时侯,在玩一种新鲜的游戏。脚下从面粉变成面团,越来越有韧性,也越来越有成就感。踩呀踩,把某人踩翻在地,再踏上一万只脚……哼,哼,哼,不知怎么的,嘴里竟然发出了类似周星星的声音,我连忙捂住了嘴。
皮和馅都准备齐了,开包。动用了我所有的脑细胞,想了能想起的全部花样,包出了各式各样的饺子。包饿了,开始煮;吃饱了,接着包。包了煮,煮了包,包包煮煮无穷匮也。把烦恼,孤单,痛苦,统统包进去,吃下肚。然后我的世界,就只剩下了快乐,快乐,快乐……
老天并没有听到我的祈祷,夜晚还是来了。
杨清夫妻俩要我去和他们一起过年,我拒绝了。人家新婚燕尔,我怎么能去发光发热。林伯和林婶也被女儿接回去团圆了。和我做伴的,只有一盘又一盘的饺子。
鞭炮声劈劈啪啪地传来,还夹杂着孩子的欢笑声。我也不能示弱,拿出准备好的鞭炮,一个个拆开,一个个点燃。天空黑漆漆的,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我坐在门槛上,看烟花绚丽地绽放,又在一瞬间消逝。明明裹了一层又一层的衣服,可还是觉得冷。从里到外的冷,连心都凉得生疼。外面的欢乐并不属于我,我只是个局外人。不管我如何努力,都无法融进他们的世界。我咧开嘴,想要灿烂地笑,可感觉到的只有心酸。
我打开木门,冲出院子,在深夜的街上狂奔。没有目的,没有方向,只有一个字:跑。依稀记得《重庆森林》里金城武的台词:因为跑步可以将你身体里的水蒸发掉,而让我不那么容易流泪。
真真假假
随后的几天,我不是躺在床上睡大觉,就是把年画裁成纸条叠幸运星。几天下来,幸运星已经铺满了桌子,这回够幸运了吧。在我用掉了二十张年画之后,铺子终于重新开张了。
或许是假期充足了电,每个人看上去都笑意盈盈,精力十足。不知道是不是我过于敏感,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开张一天了,半个人影也没见着。倒是时不时有人站在门口往里张望,见到我走出来,立刻转身就跑。我又不是本拉登,有那么恐怖吗。
三天过去了,状况依旧。我仿佛闻到了阴谋的气息,是时候行动了。
熙熙攘攘的街头,人头蹿动,一名身着布衣,手提竹篮的女子在人群中穿梭。我的改装不比杨清差吧,借着叫卖绒花,一个劲地在那些已婚妇女身边转悠。要说消息灵通,谁又能比得了她们呢。
“你们听说了吧,那个花想容有古怪。”
“就是,王秀才的老婆用了她的神仙油,脸肿得像个猪头。”
“赵家酒馆的老板娘,也是用了神仙油,整张脸都发红,现在出门都戴了面纱。”
“据说那店里边有妖气,会吸人精气的。”
“怪不得老板娘那么美,说不定是妖精化来的。”
“是吗,那以后可要离她远点。”
“我儿子就在花想容附近的裁缝店里学徒,还是让他回来吧。可别让妖精吸了去。”
……
一天调查下来,我从人变成了妖精。情报搜集了不少,主要就是有人用了神仙油出现了不良反应,流言越传越邪。我的神仙油从选料到制作,都经过了层层把关,按理说不应该有问题。问题到底出在哪呢?
第二天,我扮成了衣着朴素的少妇,提着酒壶去了赵家酒馆。店里的客人并不多,零星散坐在桌边,自斟自饮。柜台前,一名蒙着面纱的妇女在打着算盘。
“老板娘,打壶酒。”
“好勒。”老板娘从我手中接过酒壶,走到酒坛子前,拿起不知道叫什么的工具舀酒。动作流畅,一气呵成。看样子,是个精明干练之人。
“老板娘,今天怎么是个番帮打扮呀。戴着面纱,倒是挺别致的。这人标致呀,什么打扮都好看。常听人说老板娘漂亮能干,今天想来见识见识,还真是不凑巧。”
“大妹子,你就别夸我了。我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自打用了神仙油,脸红得像猴屁股。不蒙着,还怎么见人呀。”
“神仙油?那一筒要好几两银子呢,您出手还真是大方。”
“什么呀。那么贵的东西,我怎么舍得买。我用的神仙油不是从花想容买的,我这个才三十文钱一筒。”
“还有地方卖神仙油?在哪呀,我也想试试。”
“你可千万别试,别再弄出个大红脸。前些天一个年轻人来我这,说有便宜的神仙油卖。我一看那么便宜,就动心了。前两天,这脸蛋滑溜溜的。别人问我用的什么,我就说是花想容的神仙油。后来就不对劲了,脸越来越痒,越变越红。以后,我可不敢再贪小便宜了。”
经过几天的明查暗访,基本可以确定,有人在借用花想容的名义卖假货。李鬼赚大钱,吃亏的是我这倒霉的李逵。不知道这里的法律管不管制假贩假,保不保护知识产权。报官的作用应该不大,关键是在群众当中挽回声誉,让他们知道神仙油有假货。
花想容的门口,杂技班正在表演。一个小姑娘在一根长绳上闪转腾挪,吸引了不少路人。随后是另一个大点的姑娘表演蒙面飞刀,围观的群众越聚越多……看着窗外的情况,我不由得点头。吸引公众眼球的法子,任何时代都适用啊。
表演结束后,我从店里走出。
“各位,先别忙着走,难道各位不想看看花想容的妖气究竟出在哪?”话刚出口,众人停住了脚步,议论纷纷。
“最近,有人用了神仙油,不但没有变美,反而差点毁容。大家不想知道原因吗?原因就在这里。”我伸出左手亮出一个小竹筒。“这是赵家酒馆老板娘用过的神仙油。因为没用几天脸就变红了,也就没敢再用。”我又伸出右手亮出另一个小竹筒。“这是我花想容出产的神仙油,大家看看有什么分别。”把竹筒传出去,让他们仔细观察。
竹筒转了一圈,又回到我手里。“大家看出这两个的不同了吗?差不多,是吗?的确,这两个竹桶连上面刻的玫瑰花都一样。不过,百密一疏。在花想容出的神仙油的竹筒底部有一行数字,也就是编号。”我把竹筒翻过来,给前排的人看。
“花想容的神仙油,每天只卖十筒。每一筒底部都有一行字。在我的帐册里,每一天卖了哪十筒都有记载。”说完从店里拿出帐册。“大家不相信的可以来查,买过神仙油的可以来对对。只要是从我这里买的,我都有记载,每筒的编号是不会重复的。至于那些没有编号的,根本就不是花想容的产品,也根本就不是神仙油。”不出意外,现场一片哗然。
“那我老婆的脸又红又肿,怎么办呀,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吧。”
“没关系,这个可以交给我。”动听的女声响起,人们全将头转向一个绿色的影子。“不管脸是红是肿,到我的安和医馆,都会药到病除。”是邢青辰。
“大家尽管去看病,诊金由我来出。虽然是假神仙油引起的,但毕竟和我有些关系。神仙油实在太难得,所以价格一直降不下来,才给了那些歹人可称之机。哪一位遭受了损失,都不是我愿意看到的。希望大家今后和我一样,花钱买个教训,今后别再上当了。”当我再去寻找邢青辰时,她已经不见了。
几天后的清晨,衙门门前跪着几个人。他们口口声声说是他们从饭馆的泔水桶里炼出的油,然后用低价当做神仙油卖出去。问及自首的原因,他们闭口不谈。
花想容又恢复了往日的繁荣,甚至比以前更加兴旺。
山雨欲来
傍晚时分,我走进安和医馆。虽说是第二次来了,但印象有些模糊。只记得那位出尘的大夫和简单的陈设。想起上次到这的狼狈,还有……停,我这次是有正事要办,不能胡思乱想。
医馆里很清静,没有我想象中的忙碌。
邢青辰坐在厅堂的桌前看书,神情从容。见我进来,示意我在对面坐下。
“邢大夫,这是这次的诊金。”我掏出锭银子放在桌上。“这次还要感谢大夫帮忙,不然我也不知道如何收场。”
“没什么,这只是我一个大夫应该做的。如果要谢,你应该谢另一个人。”
“另一个人?谁呀?”
“五柳山庄,雷霄宇。”她无视我惊愕的表情,语调平静一如往常。“你难道就没想过,为什么那几个人会主动去衙门投案。在郢城,有这种能力的,还有谁。我出现在花想容的门口,也并非偶然。是他要我去帮忙的,只是没想到你如此能干,独自一人就把危机化解了,我的医术没有派上用场。”
一个个的雷在我头顶炸响,我一时不知该做何反应。脑袋里一片空白,不清楚是怎么走出的安和医馆。
是他?在我一次次的拒绝之后,雷霄宇竟然还会帮我。我这么不给他面子,三翻四次地拒绝他,他不但不记恨,还在暗中施以援手。像他这种从小一帆风顺的人,不是最受不了失败的吗。记得我一个同学因为学生会选举失利,郁闷了半年之久。我带给他的可能是他人生的第一次挫败,他会不受影响?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还是有其他的什么原因。左思右想,没有结果。
最后我决定,去五柳山庄登门道谢。摸摸实际情况,总比一个人瞎猜的好。
也许是冬天的关系,光秃秃的树枝配上白墙乌瓦,五柳山庄看上去竟有些萧瑟。看门的不是上次那些精壮的家丁,而是名头发花白的老仆。老仆告诉我,庄主这些天都在闭门读书,概不见客。
不见客?是不见我,还是所有人都不见。他又不去赶考,需要闭门读书吗。可能是我变笨了,越来越猜不透。据说在几天前,五柳山庄的女眷们已经离开郢城,不知道去了哪里。只留下了雷霄宇和几个老仆人。
三月初,地处南方的宁王方熠正式发兵,直指京城。口口声声“诛j佞,清君侧”。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只是他的一个借口。
据说他的外祖父是本朝的封疆大吏,他母亲入宫为妃也是政治斗争的结果。所以他们母子并不受宠,在他外祖父死后更是被彻底遗忘。成年后被封为宁王,去了偏僻荒凉的南方。
方熠深受外祖父的影响,不甘心一辈子屈居人下,多年来一直在秘密策划。只等时机成熟,攻入京城,直捣黄龙。宁王的军队骁勇善战,短短的一个多月,已经攻下两座城池。照这样的速度,不久就会攻到郢城。
消息传到郢城,顿时人心惶惶,乱成一团糟。黑心的富商借机哄抬物价,囤积居奇。几天之内,米价一涨再涨。百姓怨声载道,有的甚至举家迁移。一向和乐富庶的郢城,瞬间变了模样。
林伯和林婶被女儿接回家去了,说是死也要一家人死在一起。临走的时候我送了他们一些银子和一袋大米。
好在有杨清的建议,我早早地做好了准备。十几袋的米和几缸的泡菜,生活还是不成问题。只是我的花想容,就此关门大吉了。长到这么大,做得最成功的一件事就是花想容。这几年,我倾注了所有的心血,好不容易有了现在的成绩。关了它,实在是舍不得。不关,又能怎么样呢。我做的本来就是锦上添花的生意,在生命都难保证的时候,谁还顾得上美丽不美丽呢。
失去了花想容,我变得无所事事,整天窝在家里。除了吃饭睡觉,剩下的就是发呆。人一闲下来,就止不住地胡思乱想。想着即将到来的战事,还有不可知的未来。攥着银盒子,想着心里的那个影子。走了也好,这个时候自身难保,再为另一个人牵肠挂肚,也是一种负担。也许他真的是有事才离开,但这已经不重要了,只要他平安就好。
在家里窝久了,全身都要发霉了,决定出去透口气。
昔日的繁华早已不见踪影,没有了叫卖声,也没有了熙熙攘攘的人流。只有几家铺子还在营业,客人也是稀稀拉拉。街上的行人行色匆匆,脸上写着慌乱和不安。
“吕姑娘,好久不见。”好熟悉的声音,雷大庄主?
“雷庄主,好久不见。”他还是一样的英俊挺拔,只是脸上有些憔悴。
“相请不如偶遇,一起去喝杯茶吧。”说完不由分说,拉我进了一家茶楼。
茶楼生意清淡,除了我们只有两三个人。我随他上楼,在靠窗的位置坐下。
“还没感谢庄主对我的帮助,这次以茶代酒,先行谢过。”
“感谢?恕雷某愚昧,不知所谢何事。”
“庄主这么健忘呀。那我来提醒你,安和医馆。”
“是那件事呀。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对庄主是小事,对我可是件大事。上次去山庄拜访,庄主闭不见客,这次出关了?”
他脸上闪过一死阴霾,但马上又恢复了平和。“没什么,只是读书时图个清静罢了。”
又寒暄了几句,我告辞下楼。
“吕姑娘……”我转身回望,雷霄宇神情复杂,欲言又止。“路上……保重……”我点头微笑,算是回答。
回到家,推开院门。推开?我不是锁门了吗?仔细听了听,没听到什么响动。随手拿了根门闩,轻轻向屋里挪。
走进正屋,没有被移动过的痕迹。忽然里屋传来了声音,我连忙躲到门边,将门闩高高举起。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里屋走出,门闩“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看着对面的人,我又气又喜。走到他面前,伸出拳头狠狠砸向他的胸膛,要把这些天的孤单和委屈全都讨回来。
他轻笑出声,一把把我抱在怀里。闻着这熟悉的气息,我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昊天的身份
不争气的眼泪一旦流出,就再也止不住了。任我如何地构筑堤坝,它总是能决堤而出。最后泛滥成灾,一发不可收拾。
昊天似乎有种魔力,让人不自觉地沉溺其中。在他怀中,我不再担心,不再害怕。像迷路的旅人找到了方向。时间就此停止,天地间仿佛只有我和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咕噜噜”的声音打破了宁静。接着是昊天放肆的大笑。
我用他的衣服擦了擦眼泪,一把推开昊天,“笑,笑什么笑,你的牙很白吗?我饿了,你去做饭。”
“做……饭……为什么是我?”他皱着眉头,嘴角紧抿,装做很委屈。
望着他夸张的表情,我张大眼睛瞪着他。“为什么?你忘了吗,三年的期限还没到,你还是我的苦力。想让我延长期限吗?”
“不用了,三年已经很长了。我去做饭,去做饭。”
“记着弄点水,把自己洗洗。”才发现他满身的土,下巴上是青色的胡茬。“记得把胡子也刮刮,越来越像熊了。”
当天晚上,我一夜无梦,一直睡到天亮。
有了昊天,生活一下子有了色彩,平淡的生活总是能找到新的乐趣。和他比赛做饭,看谁能把简单的蔬菜做出更多的花样。昊天在大漠长大,根本就没见过多少蔬菜。现在是非常时期,肉类并不多见,他是巧汉难做无肉之饭。饭后玩各种的喝酒游戏,输的那个负责洗碗。后来我发现昊天对这个比较在行,就果断地取消了这个计划。
天气晴朗的时候,搬张椅子坐在院里。微风吹来树叶的清香,感觉阳光洒在身上,心里都暖洋洋的。昊天则爱上了木雕,有事没事都要拿块木头刻呀刻。开始的时候惨不忍睹,我笑他浪费木料,还不如砍成柴禾拿来烧火。他闷在房里,三天没有出来。出来的时候手上拿着活灵活现的木雕老鼠。
有时来了兴致,去暮山看日出,去松林里喂松鼠。碰到奇异的花草,就把它挖回来,移植到院子里。
短暂的幸福让人迷醉,我几乎忘记了外面的世界,忘记了战争的威胁。当我忽然想起时,才发现形势的严峻。宁王的军队又攻破了几座城池,浩浩荡荡向郢城开来。朝廷不断向郢城增兵,战争一触即发。
走在街上,总是能看到一队队巡逻的士兵。晚上也实行了宵禁,一旦发现有人晚间在街上活动,就会被抓去审问。听说海边也是一艘艘的官船,在时刻观察海上的动向。城门口也严加把守,后来发展到只许进,不许出。
关于宁王的流言四起,有的说他英俊魁梧有如天神下凡;有的说他獐头鼠目,残暴无比。在这些流言里,有一条是每个人都在传说的。宁王的军队是被法师施过法的,人人都刀枪不入,以一敌十。虽然有些夸张的成分,但他们能在短时间内攻城拔寨,其威力不可小视。
月亮升上天空,四周一片寂静,隐隐可以听到海鸟的叫声。油灯里的火苗发出微弱的光,映出墙上的两个人影。昊天在低头看书,我双手托腮,神游太虚。
现在双方剑拔弩张,战争是不可避免了。一方是懦弱无能,安享太平的哥哥,另一方是不甘平庸,蓄谋已久的弟弟。这样的故事,小说和电视里不知道出现过多少次了。按照惯例,胜利者应该是枭雄弟弟。只是这次的编剧是老天,它会遵循俗套,还是另辟蹊径?
宁王保存实力,暗中筹划了多年,这次突然发兵,应该是成竹在胸。皇帝则是毫无准备,仓促迎战,这第一步已经输了。不出意外的话,这天下将是宁王的了。
宁王的军队长途跋涉,疲惫和伤病在所难免。但是他们连连大捷,士气必然高涨。守城的一方以逸待劳,节省了不少体力。可他们仓促上阵,又没有多少实战经验,能有多少获胜的把握。况且他们是被动的一方,没有后路可退。照这样分析,双方会僵持一阵子。这样的局面会持续多久呢?
特洛伊战争打了十年,但那是原始社会。现在是封建社会,比它先进不少,不可能那么久。粗略的估计……估计不出来。反正不会太短。我储备的事物不知道能坚持多久,多了一个昊天,消耗量比以前大了。
要是城破了,宁王的军队进城,是什么样的局面?不知道为什么,我脑子里冒出的居然是南京大屠杀。不不不,不可能。宁王是人,不是野兽。这样不利于他收买人心,毕竟他的行为名不正,言不顺。
打起仗来,刀剑不长眼睛,人员伤亡是不可避免的。我该如何自保呢?越想越乱,越理越没有头绪。不对,家里还有一个人,为什么都要我一个人操心。
转头看向昊天,他气定神闲地翻着书页,表情异常地平静。似乎哪里不对劲。不管局势如何变化,他总是一副轻松的样子。能有这样的表现,应该是见过大阵仗的人。他的突然离开,又突然归来,还有他神秘的身世。难道他……
我悄悄走到他身后,伸出右掌向他后颈劈去。手腕觉得一紧,被他攥在手里。在这一瞬间,他还在看书,这个动作应该是他的本能反应。
“你是谁?”
他一楞,用另一只手摸我的额头。“不热呀,怎么说胡话了。”
“少给我装蒜,你是不是宁王的人。”
他笑了笑,拉我到桌边坐下,给我倒了杯茶。“别瞎猜了,我怎么会是宁王的人呢。”
我握着茶杯,盯着他的双眼。“那你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来头。你不是普通人,不要侮辱我的智慧。”
“哈哈哈,我怎么会小看你的智慧呢。重视还来不及呢。”可恶的笑容再次登场。“我告诉你,不要太吃惊呀。我父亲是穆特的大王,他有很多的儿子,我只是其中一个。由于我有汉人的血统,多年来我一直扮成商人,到汉人的地方刺探军情。他一直想称霸天下,想让我做他的继承人。我只想过平静的日子,最后和他闹翻,离开了。”
“就这么多?没有补充?”总觉得他说得太过轻松,还有重要的没有说。
“你还想知道什么,等以后我慢慢告诉你。”他打了个哈欠,声音透出疲惫。
算了,他是谁对我来说并不重要,只要他不是我的敌人。暂且放他一马,以后接着审。
兵临城下
晚风吹进房间,幔帐随风漾起丝丝波纹。
我抱着枕头靠在床上,回想着和昊天的点点滴滴。和他的相识应该算是误打误撞,不知怎的就变得纠缠不清了。他不在的时候,我竟然在怀念他的揶揄和嘲笑。在他再次出现的那一刻,我只想紧紧地抓住他,再也不放手。这是爱吗?还是一种习惯?
他说出了他的身份,我看得出他是有隐瞒的。算了,也许有不得已的苦衷,也许是一段伤心的往事。谁都有秘密,就随他吧。只要他是昊天,就好。
已经很久没见过茵茵了,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带上我做的米糕,和昊天去看茵茵。
踏进小院,似乎有些异样。天井里晒着被子,几只小鸡围着母鸡嬉戏。茵茵的到来,让这里多了几分烟火气,有了家的感觉。
来得不凑巧,杨清不在家。茵茵在床上做着针线活,脸上带着心满意足的笑。听到我进来,慢悠悠地起身招呼。
茵茵圆润了不少,面色红润,散发出幸福的光彩。她很兴奋,双手不停地比划,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由于她的动作太快,几分钟后我才明白她的意思。
小女孩要做母亲了,初为人母的喜悦代替了战争的阴影,一天天计划着孩子的未来。我静静地聆听,慢慢进入了她的世界,分享她的快乐。
回家的路上,遇到了杨清。他脸上带着笑,眼底却是深深的忧虑。
“恭喜呀,要做父亲了。动作挺快的嘛。”我朝他做鬼脸。
“没什么……”他脸有些发红,手指绕着衣带。“孩子,来得不是时候。”
“既来之,则安之。”我拍拍他的肩。“没准这孩子是福星,他一来,战事就停了。别瞎想了,好好准备做爹吧。有事记得来找我。”
临分手的时候,昊天把杨清拉到一边嘀嘀咕咕了好久。昊天在那里滔滔不绝,杨清不住地点头,逐渐又恢复了往日的自信,一个劲地对着昊天行礼。难道昊天有做心理医生的潜质,这么快就治好了杨清的产前忧郁症?
我已经厌倦了做厨娘的日子,这次说什么也要开开荤。刚打定主意,就不自觉地去了如意居的方向。
昔日人满为患的酒楼,如今空空荡荡。正值中午时分,酒楼的黄金时间,只有零星的几个客人。弹琴的老伯半眯着眼,手中的三弦快掉到地上,调子跑到了爪哇国。小二依旧勤快,手拿抹布左擦右擦。十分钟过去了,他擦的还是那张桌子。
几乎喊破了喉咙,终于把他喊回了魂。
“现在客人不多,我们的菜也不齐。想吃的没有您就换一个,我们也没办法,您多担待。”反正我要求不高,随手点了几样。
“你和杨清到底说了什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我开始审讯。
“没有,说的是男人之间的事。”
“不说,小心我大刑伺候。”拿起筷子往他手上夹。
正要用力,听见外面闹闹哄哄,一反往日的安静。我扔下筷子,把头探出窗外张望。一群人聚在街上议论纷纷,远处的海面上多了几艘战船,大旗迎风招展,上书一个大大的“宁”字。
宁王的军队到了,我一屁股坐回椅子上,脑子里一片空白。手被昊天握住,热度从他掌心传来,我渐渐回神。
菜不知什么时候摆上了桌,昊天夹了片肉到我碗里,“别怕,有我在,你不会有事。”
我对他报以微笑,低头吃饭。肉到了嘴里像木头渣滓,没有一丝味道。
在大军到来之前,我的心情是复杂的,担心,不安,还有中莫名的兴奋。对于战事,更多的是看热闹的心态。现在则是担心,还有对未来的不确定。身边活生生的人,也许明天就消失不见。甚至我自己,也随时会倒下。
思前想后,始终无法入睡。翻身下床,去找昊天。
推开房门,听到的是均匀的呼吸声。点亮油灯,映出昊天熟睡的脸。眉头舒展,神情轻松。这种时候,他还睡得着。
“昊天,昊天。醒醒。”我用力摇他。
他忽地坐起,睁开双眼。“是你呀。这么晚找我干嘛,投怀送抱?”
“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不正经。”掐了他大腿一把。“你说,他们今晚会不会偷袭呀。”
“我又不是他们的人,我怎么会知道。”
“你少来。你就说,如果是你,会不会偷袭。我不信你从小没受过这方面的训练,昊—天—殿—下。”
“如果是我,不会。偷袭要在对方没有准备的情况下才有效果。宁王的军队在城外扎营,守城的将军早有准备,时刻在注意他们的动向。他们贸然的行动,只会中对方的埋伏。况且他们长途跋涉,人困马乏,哪有精力来偷袭。”
“有点道理。那,他们会在水里下毒吗?”
“你哪来的这么多怪想法。”他伸出食指戳我的额头。
怪想法?电视剧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这你就别管了,先说有没有可能。”
“这都是不得已才出的下下策。凭宁王的实力,不等走到这一步,郢城就已经拿下了。”
清晨的阳光射在脸上,晃得我不得不睁开眼。后背有些酸,身下是硬邦邦的床板。这好象不是我的床。昨天晚上问了昊天好多问题,然后就迷迷糊糊睡着了。这是他的房间,只有他才喜欢这么硬的床,还说什么对身体好。
“小懒猫,终于起来啦。”昊天端着铜盆走进来。“过来洗脸吧。”
脚刚伸进鞋子,就听到了震天的鼓声,一声紧似一声。不禁打了个哆嗦,钻到他怀里。
他轻轻拍着我的背,“没事的,是进攻的鼓声。”
没等他说完,鼓声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厮杀声和金属的敲击声,久久不绝。风刮进屋中,带着浓浓的尘土味。我脑中出现的是《英雄》里漫天的飞箭,黑压压的大军。
傍晚的时候,清脆的锣声响起,一天的战斗结束了。
此后的很多天,这样的场景一再地重复。久而久之,我把它看作了生活的一部分。还是每天关注着战局,盼望着早点结束。
倾城之恋
早上出兵,晚上收兵。这样的状况持续了一个多月。
虽然我不懂打仗,但我知道这样下去吃亏的必然是守城的一方。不能贸然进攻,只能一味地守。如果没有后方的支援,只会弹尽粮绝。谁输谁赢并不是我考虑的问题,我想的只有如何生存。
不见援兵,没有充足的后备,只有一天天地捱。还好我有储备,一日三餐不成问题。但是有的人已经撑不住了。早在几个月前,粮价就爆涨,现在更是一米难求。夜深人静时,总会听到孩子饥饿的哭声。
街上的巡逻兵开始减少,队型依然整齐,每个人身上都有包扎过的痕迹,应该是些伤兵。大概健康的都去了第一线。他们的脸上写满疲倦,有的人则神情麻木。
路边,一个年轻女人在啜泣。她一身灰衣,打着补丁。蜡黄的脸上大大的眼睛,流露出无奈。怀里是大约三四岁的孩子,和她一样的干瘦。孩子紧紧拽着母亲的衣襟,哭声沙哑而微弱。
母亲见到我,立刻跪倒在地,“姑娘,可怜可怜孩子吧。给点吃的吧,他已经几天没吃过东西了。再这样下去,怕是熬不住了。”说完,当当当,磕起了响头。
我扶起她,急急忙忙往家里跑。过了拐角,被身后的昊天追上来拦住了。
“思瑶,你干什么。”他抓住我的肩膀。
“干什么,当然是去拿吃的。你没看那孩子快饿死了吗。”挣开他,继续往前走。
昊天死死地拉住我。“你现在给她吃的,一会儿就有一大批人围着你要吃的,你给的完吗?你以为你能变出粮食吗?”
“没想到你是这么自私的人,见死不救。我的事不用你管。”我有点生气了。
“没说不救,但不能用你这种方式。一切交给我,我会解决的。”
晚上,昊天换上夜行衣去分发粮食。他跃出房门,瞬间消失。这就是轻功吧,原来他还是个高手。这种行为,真像小说里劫富济贫的大侠。要是再留两行字或者一朵花,就更像了。
援兵迟迟未到,绝望的阴影笼罩着郢城。昨天两个人去海边寻找食物充饥,被当成宁王的探子,中箭身亡。据说有的人家已经在挖草根果腹。这样的情形,不知还要坚持多久。我有时在想,这会不会是宁王的真正用意。围而不攻,到时候城内民怨沸腾,郢城不攻自破。
杨清那里的情况也不乐观。虽说还有粮食填饱肚子,但无法提供孕妇需要的营养。原本还有鸡蛋可吃,后来粮食紧张,母鸡变成了鸡汤。倒是茵茵,依然笑着安慰杨清。她看上去很是削瘦,只有肚子越来越大。
相比他们,我还算好。少吃一点也没什么,就当减肥了。在这种时候,能活着就已经偷着笑了。
睡眠越来越差,一丁点声音都能把我惊醒。没有别的办法,只有满城地乱走耗费体力。昊天陪在我身边,时刻充当保镖。不知不觉走到了花想容门口,招牌早已拆下,大门紧锁。门前的台阶上铺满厚厚的尘土,门框上挂着蜘蛛网。昔日顾客盈门的景象仿佛还在眼前,如今已是这番境况。
昊天揽过我的腰,替我抹去眼泪。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哭了,真是没用。
斜对面的米店外聚满了人,最里面的两个人手持大棒,用力砸着关闭的店门。其余的人拿着各种器皿围在他们身后,不停向前挤。众人高声叫骂,不时传出几声尖叫。健壮的大汉举起双臂,把左右的人向外顶。瘦弱的老人跌倒在地,年幼的孩子在一旁哭喊。地上躺着几只不成双的鞋子,被抢米的人踩来踩去。
店门被砸开了,人群呼啦啦倒向店里。一包包的米被拖出来,几个人抓着麻袋互相拉扯。“呲啦”一声麻袋被撕破,白花花的米撒了一地。众人立刻扑到地上,有的抓起一把就往嘴里塞。人越聚越多,霎时间整条街就被挤得水泄不通。我想转身离开,已经来不及了。
官兵闻讯赶来,双方又是一番“恶战”。官兵来势汹汹,百姓实力不敌,四散逃亡。我站在人群里,看一个个的人向我涌来,被他们推着赶着进了一条巷子。后面的人用力太猛,我被推倒在地,不知道多少只脚先后踢在我身上。我只好趴在地上,双手抱头。
周围静了下来,我抬起头,长长的巷子里只有我一个人。昊天,你在哪呀,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只要你出现,我再也不要你做苦工了,只要不扔下我就好。
天色渐渐暗了,我缩在墙角,紧紧盯着巷口,心里默默祈祷。上帝呀,求求你把昊天带到我身边吧。
“思瑶!”一个高大的身影向我飞奔过来。等我反应过来,已被他搂在怀里。是昊天,我紧紧回抱他,生怕他不见了。
他松开我,捧着我的脸仔细端详。“思瑶,嫁给我吧。”
我大脑顿时短路,傻傻望着他。
“这么多年了,不管是野兽沙暴,还是强盗屠杀,我都没害怕过。可今天,我害怕了。我怕会失去你,怕再也见不到你。我要把你拴在我身边,永远都别想离开我。嫁给我,好吗?”
我点点头,吻上他的面颊当作回答。
月光下,我和他站在院子里。
“我还有最后一个要求。娶了我,你就不能再娶其他的女人。”
“你一个已经够我受的了。再娶其他的女人,我怎么应付得过来。”他用手指刮了刮我的鼻子。
特殊时期,一切从简。我们俩对着月亮拜了三拜,婚礼就算完成。
我解下紫玉佩,挂到他脖子上。“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他笑着抱起我,走进卧室,把我放在床上,熄灭了烛火。
黑暗中,他吻上了我的唇。先是牙齿轻咬,然后舌头滑进来纠缠。我只觉得头晕目眩,双手攀上了他的肩。他解开我的衣带,双手在我身上点燃了火苗。他的吻从我的锁骨向下移,所到之处,又酥又麻。我浑身燥热,想要疏解又找不到出口。
他一挺身,与我合为一体。撕裂般的痛从体内传来,疼得我无法呼吸。他又吻住了我,手在那里抚摩揉搓。疼痛渐渐消失,我忍不住呻吟。他像收到了指令,带我步入极乐世界。浑身说不出的畅快,像在天空中飞翔。我把他拉向我,想和他一起飞得更高。他越来越快,我一阵痉挛,感觉飞上了云端,在云雾中翩翩起舞……
围城生活
粉蓝色的纱裙,扎着蝴蝶结的马尾,还有身下白色的旋转木马。这一切,是那么熟悉又陌生。一张张灿烂的笑脸在眼前一晃而过,笑声,欢呼声,音乐声一起涌入耳朵。天上的星星也跟随音乐迈开舞步。还有五颜六色的气球,白花花的棉花糖……
突然一道闪电劈开黑夜,轰隆隆的雷声在耳边炸响。大地在不停摇晃,震颤……
“地震了!”我睁开眼睛,要往床下钻。手臂被人一把拉住。
“不是地震,是开炮。”是昊天臃懒的声音。
“开炮?大炮攻城,我们会不会有危险。”我可不想变成肉浆。
“不会的,他们的目标是城门,炸不到我们这里。”他的声音变得冷静。“看来他是不想再拖了。过不多久,郢城就归宁王了。”
城要破了,对我来说是吉还是凶。正要张口询问昊天,发现他目光迷离,盯着我身上的某一部位。忽然意识到,我整个身体还暴露在空气中。
“色狼!”我拉起被子,把自己裹在里面。
“色狼?我今天就做一回色狼。”他向我扑来,伸出手要掀被子。
“轰……”又一声巨响。我尖叫着趴倒在床上。
他拥我进怀里,在耳边吹着热气。“别怕,有我在,一定会没事的。”
攻城的行动并没有停止,可生活还是要继续。
趁着攻城的间隙,我躺在床上翻看那本快翻烂了的小说。只要还活着,就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这是我现阶段的座右铭。
“收拾收拾,跟我去一个地方。”这是我唯一不爽的地方,他又在支配我的生活。自从嫁给他,他就给我上演了一出《从奴隶到将军》。虽然他还是很听话地做家务活,但口气越来越霸道。
“去哪?”
“去了你就知道了。”他竟然过来拉我。
躲过他的魔爪,“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