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奴娇第48部分阅读
诱奴娇 作者:roushuwu
一声,滚落在了地上。
“奴……奴才也不知道啊。”福公公满面惊恐的望着上头不断哀呼的血妃,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不是钥匙,”梵祭司冷静的拉住几欲跌到的妖妃,“这网只会越收越紧,过不了多久,她便会全身经脉尽断。”
“不,”妖妃用力的甩了下脑袋,不可以,不可以,“梵,你一定有办法,快救救她。”
男子沉默了片刻,却仍是无能为力的摇了摇头。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妖妃带着抑制不住的哭腔,一遍遍的问向边上的梵祭司。
“怎么会这样?让朕来告诉你……”
一道声音,就这么毫无预警的砸了下来,如鬼魅般的阴冷气息顺着那石阶一步步的传来,让几人一下便愣在了当场。
第一百五十八章花葬上头的血妃疼得只知道一个劲的叫唤,五脏六腑,像是都要被挤压在了一起,脸上的汗水混合着嘴角被咬破的鲜血一并流了下来。
冥帝踩着悠闲的步子来到祭台之上,冷眼瞅着几人。
“老奴,参见皇上。”福公公身子颤抖的急忙跪下去,不敢再抬一下头。
“起来吧,”冥帝垂目,望着那不断抖动的双肩,薄唇轻勾,“你何罪之有?说起来,朕还得谢谢你呢。”
而跪在地上的他怎敢起身,只是一个劲的用力磕起了脑袋,“皇上饶命,老奴,老奴……”
冥帝收回了眼去,并未加以理睬,霸满蛇形的半张脸,正对着妖妃同梵祭司,“怎么,朕的话就没人会听了?”
“啊……啊……”一声声堪称凄厉的痛呼声,用力的砸进了每个人的心中,妖妃更是皱紧了眉头,情不自禁的向上望去。
“妖,不要露出那样的表情,”冥帝低声浅笑,嘴里却含着冷冽,“你不是早就不认这个娘亲了么?”
一语中的,妖妃痛苦的收回眸子,正眼面对身前的男子,“我知道你是不会救她的,我求你……让她死个痛快吧。”
“哈哈……”话一说完,却引来了冥帝的一阵嗤笑,“死个痛快,你以为朕会这样就罢手么?我告诉你,不可能,就算是她死了,朕还是不会放过她……”
寒彻的语气,却定下了坚毅的冰冷,双眸中,那深邃的黑潭逐渐让人沉迷,多一眼,便要被吸附进去,永不得天日。
木架上,血妃摆下了脑袋,将散下的发披于两侧,这一刻,她仿佛忘记了疼痛,忘记了一切,只是睁着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冥帝,他的恨,居然到了想要将自己挫骨扬灰的地步。
边上的妖妃听闻,绝望而不甘的望向上头,脑海中,一幕幕的像是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候的娘亲,什么也不争,什么也不抢。每次,父亲除外征战之时,她总是抱着自己,站在庭院外,目送着他的身影。父亲,总是骑着一匹高大的黑色良驹,背,永远挺得直直的。可是……从什么时候起,一切都变了啊?
她知道,一切再也回不去了。她儿时的梦,早就破了。
宫外。
清音手中捏着那方锦帕,犹豫不安的朝着城门口走去,走几步便顿下身子,踌躇在原地。他怕,又会再一次的被拦回来。
天,还未发亮,风打在身上,有几分阴冷的感觉。
那两名侍卫远远的望见了她的身影,其中一人忙的挥了挥手,示意她不要再枉费心机碰钉子了。一咬牙,清音却还是加快了步子,朝前走去。
“侍卫大哥,”人还未走近,声音倒是先飘了过去,“你们行行好,让我进去吧。”
“你怎么还来,”侍卫的脸上满是无奈,拿她一点辄都没有,“回去吧,你是进不去的。”
“求求你了,”清音还是不死心,几人纠缠间,便见一名嬷嬷自宫外走了出来。
“李嬷嬷,”那两名侍卫客气的叫唤道,“出宫呢。”
“可不是,”那嬷嬷笑着分给两人一些碎银,皇后娘娘吩咐了,让我啊出宫采买些东西,你说你这娘娘,宫里还缺什么东西,你说这娘娘,宫里还缺什么啊,可是她偏偏就喜欢宫外头那些杂劣的,咱啊也能就跑跑腿了。”
“瞧嬷嬷您说的,那是皇后信任您,有福啊,”两名侍卫掂量着一个暗色的包袱,一脸笑意的塞入袖中。
“好了,时候不早了。”那嬷嬷不再与二人攀谈,手中挎着一个暗色的包袱,便走出了宫门。
“嬷嬷您慢走啊。”那二人点头哈腰的目送着送她出去,早就将清音给晾在了边上。
嬷嬷笑着朝前走去,皇后身边的人……清音双眼咻的一亮,小手紧张的握在了身前。嬷嬷丝毫不显露声色的自身前穿过,擦身而过之际,朝清音递了个眼色。
接到她眼中的暗示,清音雀跃的欲要迈步,下一瞬,便想到了什么,苦下脸最后一次纠缠道,“侍卫大哥……”
那两人见她还在这,忙的摆摆手,脸上恢复了不耐,“走走走……”
清音无奈,只得迈开脚步,见身后的两人未有丝毫起疑,这才大步跟在了嬷嬷的后头。两人一前一后,心照不宣的朝着不远处的集市而去。确定了身后并未有其他人跟上,那嬷嬷便停下脚步,等着清音上前。
“音姑娘,”见她走近,嬷嬷便将她拉至一个僻静的角落,“皇后让老奴来接您进宫。”
“真的么?”清音欢欣的轻笑出声,两手情不自禁的拉住了嬷嬷的袖子。
“音姑娘快准备一下,”那嬷嬷将手中的包袱塞到了她手中,“东边有家裁衣服的小楼,音姑娘你先去那里将这身衣裳换上,那里自会有人安排一切。您放心吧,梵祭司都准备妥当了。
清音将接过手去的包袱紧紧攥在了手中,她顺着嬷的视线望去,果然便看见了那家小楼。
“音姑娘,老奴就不陪您过去了,皇后娘娘交代,让您进宫直接去祭台,皇上他们都在。”
“好,”清音点了下头,“有劳嬷嬷了。”
来到那小楼前,那里早就有人在候着了,清音换了衣裳,便被安排进了辆黑色的马车,颜色单调,却不失华贵,宽敞的车内,摆着一些同色的衣物。清音细眼一瞧,那些应该都是梵祭司祭祀时用的衣衫,那这,就是他专用的锦车了。
这下,并没有清音想象中的万般阻挠,只是停下车,外头的随从说了几句话,便放行了。她如在梦中般难以置信,单手掀开轿帘,小心翼翼的向外张望。进去了,真的进去了。她激动的小手紧握,心口处更是砰砰的乱跳,怎么都压制不下来。一种回到家的久违的感觉,让她禁不住热泪盈眶,就那么在马车里面哭了起来。
好不容易等到马车停下,清音更是一刻都不停歇的跳下去,双目望向四侧,寻找着去祭台的方向。
而此时的祭台上,几人都一语不发的僵持着,窒闷中经久回荡的,只有血妃那一声声越渐低弱的痛呼声。
妖妃恍惚的闪了下神,这才回眸,步履维艰的朝着被架起的女子走去。
“妖,”冥帝低声喝道,“不要妄想,忤逆我。”
然而她却是充耳不闻,回过身,以只有底下几人听得见的声音说道,“你再怎么逼她,她都不会说出笑儿的下落,她的心已经被蒙蔽了,让我试试吧……”
妖妃说完,便自顾自的转身,朝着木架上的女子走去。
娘……
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还是那样的冷血,还是那样的无动于衷,我想试试……什么都不是你的牵绊。女儿……想要让你回头。
梵祭司望着她一步步走上前,身后的冥帝只是看着,并未阻止。妖妃大红色的衣摆拖在地面上,沉痛而悲壮。这张网,聚集着夏家一百八十三口的冤魂,如今,正一步步的在索要着血妃的性命,每一次的收紧,都痛入心髓。
她来到木架的身后,慢慢爬上去,血妃已经被折磨的只剩下半条命,无力呻吟。
妖妃双手搭上她的肩,将脑袋枕了上去,在她耳边轻语,“妖儿……”声音嘶哑到几近说不出口,她艰难的将脑袋转过去,连贴着妖妃,“妖儿……”
双手伸出,搂住了血妃的脖子,她将脸深深埋入,一串冰凉,就这么滑了下去,“这么多年了,我以为自己已经不在乎了,可是到了今日才知道,那份思念,一直在……”
“妖儿……”血妃望着那颗紧挨着自己的脑袋,心里跟着一阵酸涩,她的妖儿还是同小时候一样,没有变。
妖妃将隐忍了十几年的泪水,一下都流了出来。点点冰凉,顺着血妃的脖子蔓延向四处。她抬起脑袋,双眸落在梵祭司的身上。一串串晶莹,自她尖细的下巴处,汇聚……齐落。砸在了那一张亲人的网上。都说,眼泪是没有温度的。可是又有谁知道,眼泪其实是最灼热的,特别,是亲人的眼泪……
那张网,疼痛的止住了收缩,沙沙沙的,像是紧紧攀住的树藤一样,慢慢松开了。有的,已经勒进了肉里,现在这样的收回,更如将皮肤割开般,一寸一寸凌迟。身上的血渍斑斑,被那大红衣衫隐去,转眼间,那网便从木架上掉了下来。
失去了束缚,血妃的身子只是顿了一下,便迎面朝着坚硬的祭台上摔去。身后,妖妃急忙从怔愣中醒过来,下一刻,便毫不犹豫的跟着跳了下去。
“妖……”远处,梵祭司一声惊唤,便飞身跃了过去。
只是相望间的距离,却隔得太远了。妖妃坠下的身子猛地跃起,一手适时抓住了血妃的一边衣袖,用尽全力将她带了上去。她仰望着上头的星空,月光如水,温暖的,像是小时候娘亲的手。
唇边,开出一朵纯净至极的笑意,她眼见着血妃的眼中,闪过了一抹惊慌恐惧的神色,只见她双手叉开,努力的想要拉住自己。一切,却只是徒劳……
“妖……”梵的声音,遥远而不可及,她转了一下脑袋,鼻翼间,突然染上了什么。
天空中,何时竟飘落了无数的荼蘼花瓣,大红大红……尖细的针叶,落得自己满身都是。彼岸荼蘼,绝望,绝望……
她笑启,正是因为绝望,才会有希望。
满满的,落了自己一身,发上,唇上,都是那极致的妖媚。
“妖儿……”
血妃歇斯底里的张开十指,眼眶中,全是冰凉……
“砰……”
一声,就落在梵祭司的身前,就差了那么一步。
下意识的,妖妃身子猛地缩了一下,躺回去的瞬间,大滩的血渍从脑袋下面冒了出来。而上头的血妃无力收住身子,正好压在了她的身上。
喉咙口猛地窜上一阵腥甜,妖妃红唇微启,一口鲜血吐在了她的肩上,身体被重重的砸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妖儿……”
好凉……
她眨了下眼睛,竟看见身前的血妃满脸泪渍的瞅着自己,神情哀痛异常。边上的梵祭司忙蹲下身子,将她拉开,手足无措的望着血泊中的女子。
就连远处的冥帝。都快步走了过来。一切,快的……根本就让人来不及反应。
“梵……”妖妃定了下神,总算是看清楚了将自己拉起来的梵祭司,她头枕着他的手肘,脑后的墨发迅速的染上了鲜红的血渍,小脸一下便苍白无色。
“妖,你忍忍,没事的。”梵祭司慌忙将另一只手放到她的膝盖下,欲要将她抱起来,而妖妃则是无力的拉住他的前襟,摇了摇头,“没用的……”
她的身子,早就在瑶光走的时候油尽灯枯了。
“别说话了,”梵祭司忙的一手伸出,掩住她的嘴角,“我在边上,不用怕。”
“梵,”妖妃拉住他的手,无力的扯开一抹笑意,“像是又回到了小时候呢,真好。”她望着漫天落下的荼蘼,一手抚上身着的那件华丽衣衫,“知道为什么,今日我会穿上……这件嫁衣么?”
梵祭司听闻,只觉内心一酸,忙的执起她的柔荑,,贴上自己的鬼面,“我知道,我知道。”
“好看么?”她眸子一沉,眨了眨眼睛,好累。
“好看,好看。”梵祭司只知道一个劲的点头,握着的手一度收紧,生怕突然间,便失去了。
“好看……”妖妃满足的勾着唇,一把墨发,早就在摔落之际便散了下来,如今,就那么挂在了梵祭司的手臂上,孱弱无助,“这,是我自己缝制的呢。”嘴角的笑意,逐渐开始苦涩起来,“只是,那年,我来不及穿上……”
她记忆犹新,是如何,将这一件嫁衣深压入箱……
“妖儿,妖儿……”地上的血妃,全身都没有恢复过来,身子趴在祭台上,抖个不停,“为什么啊……”
妖妃循声望去,望着她那满身的狼狈,只吐出一句,“放手吧。”
第一百五十九章妖妃逝放手吧,放手吧。那一句话,一遍遍的传入血妃的耳中,她咬着唇,眼泪一个劲的流个不停,就是不肯松嘴。
“您还要这般下去么?”妖妃望向女子趴在祭台上的身子,摇了摇头。
与此同时。
清音转了好久,才找到了那去祭台的路,她提着裙摆,几乎是一路小跑的飞奔在长廊间,而祭台外面的侍卫竟然都被撤走了,无人把守。
她凭着脑中的记忆,找到了那扇门,前脚刚一跨进去,便望见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负手迎风,明黄|色的衣袍,被风吹起了一角,颀长的身形,就背对着自己。散在身后的墨发,同平日里一样,不束一敷。
清音只觉得自己的步子都停住了,双脚不自觉的抬起,她紧张的握着两边的裙角,心里的雀跃让她激动的一句话都讲不出来,热泪盈眶。
随着越来越向前的走近,她原先雀跃的那颗心,忽的一沉,便掉了下来、只见着妖妃一身大红的嫁衣,躺在了梵祭司的臂弯中,身下的青石板上,满是血渍,她顺着石阶一步步的走上前去。而原先孱弱无助的女子,在见到那一抹熟悉的身影之后,竟是眸中一亮,闪耀夺目,她聚起唯一的一点气力,伸出手去,“清音……”
声音虽然不大,却足以让边上的几人都能清晰听闻,最先反应过来的梵祭司抬了下头,循着她的视线望去。而背对着的冥帝,听到妖妃的那声叫唤,便剑眉紧蹙,下意识的回过身去。果然,便见清音正一步步的走上祭台。
他神色一冷,却是复杂的转过身去,不敢面对。
而躺在地上的血妃听闻,更是难以置信的睁大了双眼,她用力的以手肘支撑起整个身子,望向清音,“怎么可能……不……”
她明明应该在大漠的,再看她的眼神,清澈如水,哪里有半点痴傻的样子。不,她在心底一遍遍的默念,自己做了一切,毁了一切,心中即将得到的那份希冀,竟是一下子坍塌了。全部,又是回到了起点一般。
清音垂目,望着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的妖妃,缓慢蹲下了身子,她无所适从的张着两手,却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娘娘……”
“清音,”妖妃伸出手去,拉住了她的手腕,“你总算是,回来了。”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清音慌乱的瞅着她满面的血渍,以及身上那身大红的嫁衣,妖妃,应该是只穿那空灵的蓝色才对,怎会?
“清音,”她用力的呼了一口气,手上的力道因为胸腔内被抽空的疼痛而加重了几分,“我以为,赶不上见你最后一面了。”
“不,娘娘您不要乱说话,”清音一手忙的拉住梵祭司的袖子,“御医呢,快让御医过来啊。”
而身后的梵祭司则是一语不发的将脑袋别了过去,鬼面下,深邃的眸子已有氤氲。
“清音,没有用的,”妖妃拉住她的手腕,用力紧握,她双眼再度望向冥帝,红唇轻启,“对不起……我代她,赎罪。”
“不,”清音忙的按住她急欲起身的双肩,“我不用你赎罪,我只要你好好的活着。”
妖妃了然点头,“我们,幸亏都遇上了你。”她苦涩的将视线一一扫过祭台上的众人,“说是天意,我们,一个个都违背不得。”她将双眸定在了血妃的身上,“谁,都不能。”
松开了手,妖妃含泪将清音推出去,视线望向背对着众人的冥帝。
清音回神,像是隔世般的遥远,她望着那抹坚挺而寂寞的背影,慢慢站起了身子。脚步,带着急促与缓慢的犹豫,听着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冥帝只是杵在那里,不敢回头,更加下不了那狠心,一走了之。
一双手,轻落在自己的腰间,往前一伸,清音的上半身便贴了过来,脑袋摩挲着那宽厚的背部,两眼酸涩见,张开嘴一口咬了下去。
“帝……”她轻唤,欲要收回手,却被冥帝忽的抓住了双手。他怕,她一松开,便会面对着自己的这副样子……
十指相扣,清音抬眸,却还是一眼便望见了满地脖颈间以及脸侧的蛇形,她惊得杏目圆瞪,大串的眼泪更是控制不住的流了出来。
用力的想要将手抽回去,可那一边,却被冥帝死死的紧抓着。两人就那样相持着,谁都不肯放手。“帝,我不怕。”
清音踮起脚尖,将下巴搁在了男子的肩上,“不管你怎么变,你还是我的帝。”
身前的冥帝,那双紧握的手松了一下,清音顺势忙的将一双柔荑抽了出来,旋身便来到了他的身前。
四目相接,他没有料到,当她真正站在自己身前只是,应该怎样去面对。是以,冥帝刚要下意识的转过头去,却被清音伸出的手,给阻住了。纤长的十指,在他的俊颜上划过,右边的手掌欲要将他披下的墨发拨至一边。
冥帝见状,忙的伸出大掌,拉住了她的手腕。
清音却是一笑,语气清淡却带着满腹的酸涩,“帝,你不信我?”
他怎会不信,只是难以面对。手上的力道退去,清音一拨,便将那半张布满蛇形的脸露了出来。心中虽是早做好了打算,却难免一惊,溢满眼眶的泪水再也克制不住,倾泻而出。她压上前,双手紧紧的搂着他的脖子,越收越紧。
“清音。”哽在喉间的话语,还是说了出来。冥帝双手一抬,亦是收住了她的腰。
“我在,我在。”清音用力的点着头,新房间的空虚感,终于找回了归宿,她两手紧搂,不舍得再放开。
躺在地上的妖妃见状,一手覆上了梵祭司的大手,脑袋窝在他的胸前,无力的闭上眼。
“妖。”梵祭司见状,忙的摇下了她的身子,妖妃累的睁开眼,瞳眸已然涣散。
那紧拥的一对人,也反应过来,清音忙的退开身子,大步朝着妖妃而去,“娘娘……”
那种无能为力的挫败感,让每个人都束手无策了。血妃,以为自己能掌控一切,到头来,却是莲自己至亲的人的性命都保不住。一条腿被冥帝打断,四肢百骸更是疼的抽搐不断。她只能两手张在前方,一路爬着向前,“妖儿。”
冥帝的心中,涌过一丝异样,他望着只剩下半口气的妖妃,大步上前,说出的语气中,竟也泄露了几分惊慌,“妖,若是你能挺得住,朕……便放你同梵祭司一同出宫。”
跪在妖妃身边的清音听闻,忙的拉住她的双手,用力的紧紧握着,“娘娘您听见了没,皇上他发话了,您同梵祭司自由了,您一定要坚持住啊。”
这一天,她日盼夜盼。如今,冥帝终于松了口、妖妃猛地咽下一口气,她也想要强撑着,揪着梵祭司身前的小手,紧握,五指用力到已经泛白,她瞳仁一缩,笑着问道,“梵,你听到了没有?”
“听见了,妖,只要你能坚持下来,我马上便带你出宫。”梵祭司反手握住了妖妃的柔荑,将它贴上了自己的脸颊。“这一身嫁衣,我会让你穿上第二次,找到属于我们的地方,就我们两个人。”
就两个人。妖妃两眼投向远方,自己仿佛望见了那一幕。她同梵,穿着最最朴实的衣物,在乡野间,一大片的油菜花,金灿灿的。他们嬉闹,他们玩乐。身上粘的满身都是那金黄之色。启开的嘴角,被来自身体内部的疼痛给抽了回去。
妖妃望着他一脸的认真,小手弯起轻抚,一把将他脸上的鬼面除去,眼眸中,只有他那张被毁的脸。她手指轻颤,小心翼翼的吐出一句话,“梵,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梵祭司闻言,已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他点了下头,眸中满身疼惜坚毅。
“我知道,自己很自私,但是……能不能答应我……这一辈子,就记得我一个,就……陪着我一个?”妖妃的一把声音终是哭了出来,她怕,死后一人太寂寞了。
“妖,”梵祭司压下身子,一吻落在她的额前,“我这辈子,一直就只有你一个。”
他为她守候,为她生。
妖妃心安了,却也更加堵得难受,她盼着他能同意,却……又怕他同意、呼吸已然急促起来,妖妃望着身边的清音,她知道再不说出口,就没有机会了,“清音,”她顿住口,难于启齿,却又不得不开口,“放她一条生路,好么?”
清音自然知道妖妃口中的她指的是谁,这时的血妃,已经来到了她的身边,望向清音的眸中,来不及仇恨便被一抹哀伤之色给掩盖住了。抓着那纤细的手腕,血妃强自撑起身,“妖……”
妖妃闭着眼,身下的血渍已经开始干涸,“娘……”
一声轻唤,让原先只顾啜泣的血妃,怔在了原地。
她紧抓着妖妃的手不放,随着手上越渐逝去的温度,惊慌不已,“妖,都是娘的错。”那一次,她为了将清音骗回来,不惜利用了妖妃同瑶光,使得她的身子受了重创,没有办法再恢复。她不得不承认,不得不斥责,自己压根就没有资格做母亲。
“这一声娘亲……我还是叫出来了。”妖妃紧盯着她的脸,接下去的话,竟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了。胸口处,剧烈的起伏,空气逐渐稀薄,好闷好闷。
“娘娘……”
“妖……”
身边的叫唤,已经听不清是谁的了,妖妃脑袋猛地向后压去,头仰的高高的,两眼涣散的盯着上头的夜空,“清音……答应我,放,放过……”
空中,荼蘼花瓣依旧在飞散,女子的身上,已经满满的积压了一层,眉如远黛,双目紧盯着一点,瞳仁中,那绝望的红色不再漂移。纷纷扰扰,染上她的身子。
清音什么都顾不得了,她想要答应,只要妖妃开口,她都答应。
可……她伸出去的手只是握了一下她的手腕,便急急的收了回来,“不。”一声凄厉,让梵祭司同血妃及时回过了神,两人同时朝着妖妃望去,血液,在瞬间凝聚。
只见她,美目睁开,白皙的脸颊上,贴着几瓣花叶,梵祭司不舍的伸出手去,一片片的拂开,血妃紧张的十指发颤,她把上妖妃手腕间的脉搏,好几次,都因为内心的恐慌而搭不住脉象。好不容易逼迫着自己冷静下来几分,她两指拼命的想要找到一些活着的迹象,可……终是。她原先坐着的身子,更像是什么被摧毁了一样。无力的摊到在了地上。“不,妖儿……”
逝去了之后才知道,她对自己女儿,根本不是无动于衷。强烈的痛,犹如锥心般一下下深刻入她的心底,她悔,她怨,她恨不得亲手撕裂了自己。
清音双手掩住嘴,她怎么都不会相信,妖妃她……竟是就这样走了。
身后,一双手臂揽了上来,冥帝蹲下身子,将清音拉向自己,让她贴近自己的胸膛。
而梵祭司,却是出奇的冷静,她望着女子的一双美目,缓缓伸出手去。
让她,如何能死的瞑目。她还有很多事没有做,还有很多很多的地方没有去过,皇宫,真的不是自己想要留下的地方。她也希望,可以奔跑在无边的旷野,风儿,扬起她飞舞的发丝。自己可以是最最平凡的。她,还有一个人,没有来得及去爱。天,只给了我这点时间,当它想要收回之时,我后悔了,我不甘愿了……
梵,所以,我只能睁着眼睛,老太爷罚我,太不知足了。
伸出的五指,轻覆上了妖妃的眼睛,梵祭司喉间忽的一动,缓缓将手拉了下去。
他并未立刻移开,而是单手将她抱了起来,他并未再望其他人一眼,便跨开了步子。妖妃那大红的裙摆,顺着他的手肘拖了下来,落在那一方祭台上。
他双眼望向远处,薄唇轻启,朝着怀中的女子低语,“我们,去一个只有阳光的地方。”
暖暖的嗓音,却满是沉痛,他掩饰的极好,只是那迈开的步子,时不时的便有踉跄,双手,生怕松开……紧紧的抱着不肯放。
第一百六十章卸心结清音望着梵祭司的背影,欲要追上前去,然,身后的冥帝却是一用力,将她拉了回来,“清音,不要去。”
“可是,”她一回首,前额抵在了他坚毅的下巴上,“妖她……”
“对,她们要走了,”冥帝执起她的一手,包入自己的掌心,“去一个只有他们的地方,再也没有人会打扰到他们。”
清音就势靠在他的身前,小手紧攥,“我差点连她最后一面都没有见上,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进宫,帝,我在外面等的好苦啊。”
“对不起,清音。”冥帝望着她瘫倒在地的身子,只能单膝跪下,紧紧的拥住。
“对不起,”清音哭着重复了一遍,“真的是你下的令么?为什么啊……”她转过头去,将脑袋埋在他颈间,“你是怕我不能和你承担一切,怕你护不了我么?帝,你以为一切都是为了我好,可是我不要,我的好,便是能陪着你,不管怎样,只要能陪着你。”
分开了,别离了,活着又能怎样?
无心而活,还不如……一刀换得那下辈子的相守。
清音留着眼泪,再度望向梵祭司,“我以为,他们总是会有出路的,梵祭司的执着,妖的不受世俗所缚,我一直都坚信。”
“清音,”冥帝见状双手拥在了她的身前,“他们已经在一起了。”
一抹红艳的嫁衣,妖妃垂在他臂弯间的长发,随风摇曳,那张绝美的容颜,安静而恬淡。
“对,他们已经在一起了,”清音哽着声音,眼眶中的冰凉,使得她的视线逐渐模糊起来,她忙的伸出手去将泪渍擦掉,一瞬不转的揽住二人的身影。因为她知道,过了今日,他们不会再见面了。梵祭司会带着妖离开,不会让她再踏进皇城一步,更加不会,让别人再找到他们。
而躺在祭台上的血妃,眼看着梵祭司抱着妖妃的身子,走出了这座充满诡异血腥的祭台,转眼间,便再也望不见一片身影了。
心里,猛地一阵不安空虚袭来,清音身子向前冲了一下,想要抓住,却是无能为力。
“妖,”血妃向前爬了几步,手上,脚上已经恢复了意识。她望着原先那滩干涸的血渍,愣愣的出了神,“怎么……”
清音久久的呆坐在地面上,听着血妃的那声哭唤,这才将视线收回,落在了她的身上。望着她满身是伤的狼狈模样,所有的怨恨,几乎是一下子消退了很多。
妖妃的死,让她将什么都看透了,那份遗憾,让她心里酸,眼里涩。
冥帝说的对,他们还是在一起的。
“帝,我想和血妃说说话。”她尽量的语气放的轻柔,那般自然,像是拉着家常一样。
冥帝始终还是防备着她,躺在祭台上的血妃望着他那样的脸色,只是自嘲的勾起了唇角,大小出口,“哈哈……”到头来,自己什么都没有得到,她同冥帝,更是被推入了死角,一步都难以跨出。
望着清音眼中的希冀,他终是点了下头,走到了一边。至始至终,他的视线,不曾落在血妃身上一眼,若真有,怕也只是不屑抑或是更深的厌恶了吧。
“我同你没有什么好说的,”血妃嘶哑着声音恶狠狠的瞪向清音,只是那双狠戾的眸子,染上了一层伤痛,便不再如先前那般犀利了。
“血妃,你也会有眼泪吗?”清音走近她的身子,在她边上坐了下来,“妖她丝毫没有责备于你,到了临终之际,你还是她的娘亲。”
“不要再说了,”血妃撑起身子,同清音一样坐了起来,脸上,更是沉痛不已,“你想说什么,劝我将你的孩子交出来么?呵……”她冷笑着,将脑袋转向它处,她想让自己再度恢复成先前的那种狠心,可是却始终惊奇的发现,已经回不去了。一声娘亲,妖妃临死前那释怀的笑容,让她再也硬不下心肠来。
清音望着血妃依旧美艳的侧脸,她屏息,点了点头,“对,我只求笑儿平平安安。”
“哼,”女子一声冷嗤的将身子正对着清音,“你说可能么?”
清音望了她片刻,一声轻叹掩在心底,“我知道不可能,你不是一直都想除去我么?我……以自己的命来换得笑儿一命,怎样?”
“不可能,”血妃厉声阻止道,“你知道的,冥帝的血咒,只能靠那孩子来解,莫不是,你不要他的性命了?”
“不是我不要,”清音索性双手环住了膝盖,“叶丫头说过,恤王爷将我带出宫之时出奇的顺利,莫不是帝的故意放行,我们怕是插翅也难飞出这冥朝。我才知道,他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就在瑶光走的那一日,他便已经决定了一人担负下一切。让我和笑儿远离这里,是我,自己被蒙蔽了。”微凉的夜风,带着一丝即将掀开的明亮,徐徐吹了过来。
清音的脸上,布满了懊恼之意,“那一日的血咒,我竟相信了你,以为帝真的拿孩子祭祀了。血妃,你的坚持,他真的会同意么?”
她的一句反问,却是让血妃一时间难以应答,那日,冥帝说的很清楚,他只要孩子。
“他一定不会同意,”清音笃定的兀自开口,他一定会说,“他要孩子。”
随着最后一字的落定,清音早已是泪流满面,这一句话说出,竟是这般的心酸无奈。他的爱,她能体会得到,“所以,你索性将我的命也拿去了吧,以我们二人的性命,换我孩子,够么?”
血妃一怔,缓慢的将视线对上清音,她似是不信,犹豫的张了张嘴,一手将那碎发拨开,“你们……”
“血妃,你也是一名母亲,你应该懂,”清音轻柔淡定的娓娓道来,“当妖走的时候,你不会心痛么?当她喊你娘的时候,你的心,不会跳动么?”
这一切,她都有,但是已经太迟了,当妖终于喊上一声娘亲的时候,她悔了。
血妃呆坐在地面之上,过来片刻,才怔怔出声,“这十几年来,我究竟做了什么?”像是一场梦,身边的人,却一个个都走了。
“我要亲口听到帝说,他愿意以你们二人的性命,换那孩子一命。”她坚持着最后一点希望,仿若是要证明什么。
“你要听么?”冥帝的声音,不知何时已来到了二人的身后,他居高临下的望着血妃,却久久没有将接下去的话语说出来。
血妃听闻,抬眸向上望去,就连身前的清音都是一愣,站起了身子,“帝?”
“说啊,你说啊,”血妃一眼便望见了冥帝眼中的犹豫,她咄咄逼人的在唇角拉开笑意,“二人之中只能选一个,帝,你开不了口了么?”
清音旋身,拉住了冥帝的双手,她不忍相望,只能假意的别开眼去,望着那繁星点点的夜空,“帝,你告诉她,我们两个是不能分开的。你去哪,我便注定了要跟去哪。一个强留,不会幸福的。”她努力的牵强出一抹淡笑,正眼望着身前的冥帝,眸子里面,却是晶莹闪烁,她酸涩的笑着,将那苦意蔓延,“难不成,你还要让我再找一个人嫁了不成?一辈子,就带着一副躯壳活下去么?”
冥帝伸出手去,将她眼角的泪渍一颗颗擦去,充满了疼惜,充满了道不清的爱,他轻叹了一口气,跟着她苦涩笑启,双臂一收,便将清音纳入了自己怀中。下巴,轻轻的抵在她的头顶,两眼望着身下,“对,我以二人之命,来换笑儿的命。”
她,终是败了!
血妃全身的支撑力被抽尽,身子一软,便瘫了下去。
清音两手死死的抓着他的肩膀,身子更是抖个不停,“帝,你知道么?我觉得笑儿就在我们身边。”
“对,”冥帝点了点头,一手抚上她的肩膀细细摩挲,“朕每次一个人在皇宫之时,也会有这种感觉。”
“帝,我很幸福。”清音由衷展颜,“有了你,有了笑儿,我是最幸福的。”
“朕也是。”
那三字窜入血妃的耳中,她握着手,朝着二人说道,“帝,我只想问你一句话。”
清音顿了下,便将冥帝推开,她转身,望着血妃脸上的最后一丝期盼,心一下便软了下来。她所做的一切,都源于爱,只是她不懂罢了。
转身,便走到了边上,冥帝望着清音的眼神,并未阻拦,而是站在了原地。
那双深邃的眸子,依旧魅惑,血妃痴痴的望着,两手将散乱的头发理了一下,冥帝那样直勾勾的眼神,让她浑身都不自在。
“问什么话?”冥帝始终不肯踏上去一步,他双手背在身后,面无表情的盯着地上的血妃。
明知是什么答案,明知上次已经问过了,可她只想,再听一次。
冥帝双目对上她的眼睛,这一张脸,一如十一年前那般一点都没有变,他僵硬的站在原地,最后还是跨出了一步,在她面前蹲了下来。如此近的距离,让血妃一下便望见了他眸中的自己,披头散发,满身血渍。她尴尬的想要向着身后退一步,却只能无力的挪动几下,双手下的青石板面,磕的自己手掌生疼。
“你对我,真的没有一点点感觉?”
冥帝望着那双充满了期待的眼,他并未否决,只是盯着,一句话都不说。
血妃不再失望,本该有的答案,他早就不屑于再重复了吧?
“十一年前,”冥帝过来许久才重新开口,“朕对你并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的。”
“第一次的初见,你确实很美,”他嘴角轻勾,看着血妃的一脸怔愣。微微笑开。
“你说什么?”他情不自禁的一手抓上了冥帝的龙袍,“你说,你也曾动过心?”
“血妃,再纠缠于之前的事情,朕可不想同你浪费时间,”他望着女子一脸怔忪,手一甩,便将那衣袍收了回去,起身,眸光又恢复了那抹冷冽。
血妃顺着他的力道,整个身子摔倒在地,全部的心绪,都被冥帝方才的那句话给抽空了。
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的。
哈哈哈……
她大声的笑出口,每一声笑,都是凄厉无比,为什么,她今日才知道。为什么,等她想要觉悟的时候,都已经晚了?
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逼的。
她控制了冥商,使得月嘉皇后惨死在冥帝眼前。她用他亲生母亲的血施咒,可是她所做的一切,不但没有得到冥帝,却令他越走越远,她以为的,原来都是错错错啊……
“啊……”血妃痛苦的两手紧紧揪着自己的头发,她不敢想,若是当初自己没有犯下那一切,她同冥帝会怎样。但是,至少夏家还能锦衣玉食的立足在冥朝,妖,也可以好好的活着,就脸冥恤、冥燿、幽阳、凉妃……
“不,不。”她双手捂着自己的耳朵,在这一刻,所有的悔意都上来了,她甚至后悔,自己不应该问冥帝这句话。一切,都是自己亲手摧毁的。
远处的清音见她又是哭又是笑的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