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雨田园箬笠新第50部分阅读
斜雨田园箬笠新 作者:肉书屋
兰跌躺地上,牙齿咬破了舌尖,满口是血,却不忘狰狞地看着那对狗男男,凄厉若鬼一般厉声笑道:“严旭,你得不到严澈,就找这么些个替代的?”
本以为刺激了严旭,没想到严旭冷笑一声,转身就进了一旁的浴室,顾自冲洗卫生去了。
周金兰只得狠狠地盯着那个男孩儿。
不想那男孩儿根本不怵,反而不着半缕地从床上爬起来,带着一身方才严旭留下的液体,毫无耻意地就那样走到周金兰跟前,笑着伸出手,准备帮周金兰拭去脸上两行泪水:“大婶儿,别这样,好丑!”
周金兰猛地拍开男孩儿的手,跃身而起,准备再下毒手收拾这个男狐狸精。
女人,哪是男人的对手?即便是面前那个不到二十岁的男孩儿……周金兰被男孩儿制住了:“大婶儿,到更年期了?怎么这么暴躁啊?这样可不好,很容易老的!”
收拾男狐狸精不成,周金兰死拖活拽地将严旭带去了公婆家,男狐狸精优哉游哉地跟在其后。
到了公婆家,周金兰再次看到了接严家璠放学回来的龙凤胎女孩儿,而严家璠一开口,周金兰便有了五雷轰顶的感觉——严家璠,喊那个女孩儿叫做“妈妈”。
顿时,周金兰泪流满面……
原想,事情到了这么时候,到了这种地步,公婆该对自己愧疚,至少宽慰几句吧?!
结果恰恰相反。
一群人被婆婆厉声喝进了屋后,周金兰的委屈不但没有得到任何宽慰,反而得到了公公冷着脸,丢到她跟前一直离婚协议。
周金兰不解……公婆是那么的满意自己这个媳妇儿,不是吗?当年娶了自己进家门,公婆还为此在严家湾长了不少脸不是么?为什么……今天变成了这样?!
周金兰不解,有人给她解惑。
那个人,正是周金兰的公公严国富。
严国富说:“金兰啊,上面签个字,我们家会补偿你的。”
周金兰觉得一圈人好陌生,想伸手去抱严家瑜,却不料严家瑜一缩,躲进了婆婆怀里,居然哭了起来。
严国富又说:“这里是四十万的支票,你签了字,这些钱就能拿去给你二哥治病了。”
周金兰看着面前多出来的一张质地很不错的纸片儿,突然之间,觉得很好笑。
但是她一咧嘴,没笑出来,反而模糊了眼。
周金兰模糊地看着那对姐弟,冷笑连连:“现在还不告诉我怎么回事儿么?”
严旭不耐烦地道:“还能怎么?你不都看见了?”
周金兰很想大笑,然而心里的冰冷却让她留了更多的泪,视线更加模糊,模糊中,她指了指抱着严家璠的女孩,又指了指在严旭身边的男孩儿,道:“那你告诉我,你要娶谁?”
严旭似是一愣,抱着严家璠的女孩倒先开口了,笑吟吟道:“大姐,自然是我了,我腹中已经有了旭哥的骨肉,不娶我还能娶谁?”
周金兰闻言,想着先前那一幕,哼哼笑了起来。
然而,那男孩儿也开口了,仿佛提醒周金兰:“大婶儿,国家不许男人跟男人结婚。”
周金兰一愣,男孩儿言下之意是:要是法律允许男人和男人结婚,他也要嫁给严旭?!
犹如看出周金兰的想法一般,男孩儿大方地笑道:“就是你想的那样。”
周金兰的眼泪停止了,视线清晰了,她看着严旭,又看了看公婆……发现他们似乎根本毫不介意……
周金兰没有签字。
不知道如何走出那个令她突然觉得恶心的家,周金兰却记得自己临离开时,冷冷地丢了一句:“变态,你们一家人都这么恶心,这么变态!”
周金兰的讲述完毕。
一屋子人全都愣住了。
环视一圈屋里四人,周金兰惨淡一笑:“这就是严旭一家人。”
张超英回神后,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她是极为不喜欢这个三哥三嫂,但是,她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三哥三嫂居然由着严旭做那样的事儿。
“严旭家……金兰啊,生气归生气,咱不要乱说,啊!”末了,张超英只能说出这么一句话。
周金兰眼中氤氲顷刻化为泪水,流了下来:“婶子……你觉得,我,我是在胡说昏话?”
张超英见状,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张了几次嘴,最后只得求救地看着赵翠花。
赵翠花默了默,似是不经意地扫了严澈一眼,视线落在张超英身上,道:“婶子,三叔也回来了,就在湾里……是……是……”
周金兰抹了一把泪水,哼哼冷笑,道:“是带着那张离婚协议回来让我签字的!”
严江也张了张嘴,惊愕地看着严澈。
严澈的惊诧绝不低于严江,他只觉得喉咙被什么东西哽住,发不出一个声调儿来。
作者有话要说:回到老家,事儿一大堆不说,茶某人居然出现了水土不服的症状……o(╯□╰)o
拉啊拉啊拉啊拉,茶某人回家几天,就拉了几天肚子/(ㄒoㄒ)/~~
太凄凉了!!!!!!
正文 又见蒋奇贤
又见蒋奇贤
周金兰的讲述完毕之后许久,一屋子人都没能找到什么话适合说。
与其说不知道如何安慰周金兰,不如说她们简单的思想,完全被严旭严国富一家的行为颠覆,处于震撼的呆滞中,久久缓不过来神。
最后,严澈拉了拉严江,哥儿俩终究还是离开了房间,出到院儿里,留了赵翠花和张超英在里面陪着周金兰,毕竟……遇上这么出格的事儿,严澈还真是有些担心周金兰想不开,出了什么事儿就不好交代了。
到了院儿里,严江抬头望着天,遂地闭上了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呼出方才压抑的一肚子浊气,才睁开眼继续盯着对面的闸坡山:“三儿,周金兰刚才开始那话是什么意思?”
严澈一愣,他没想到粗脑筋(?)的大哥居然还记得开头周金兰的话,眼珠子一转,严澈下意识地就想转移话题。
不过,嘴刚张开,严江认真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三儿,我是你哥,你在外面吃了什么苦,受了什么委屈,哥不问,那些都过去了。但是,你回来了,你是我弟,做哥哥的要保护弟弟……这是你三岁的时候说的,哥一辈子都记得。所以……不要什么都瞒着哥哥,我是你的哥哥,要保护你一辈子的哥哥。”
说话间,严江转过身,认真地眼睛里熠熠闪烁着不容严澈躲闪的光芒,这样的严肃,还真令严澈有了想逃避的冲动。
许久。
“嗯。”严澈别开了头,无法迎对那样的严江,那样的眼神,他……在心虚。
严江微微皱眉,他不知道严澈的“嗯”是什么意思。
“严旭……是不是有那个意思,他没明说。但是……”严澈咬一咬牙,终究还是回头对上了严江的眼,也看到了严江皱起的眉头:“大哥,我……”却是真的喜欢男人的。
严澈一鼓作气的话没有机会说出口,因为在他准备对着严江,走这必经的一关时,“我”字一出口,严江居然灵活地弹开。
严江往着门口走去,背对着严澈,挥挥手,边走边说:“嗯,三儿你在家看着,我去看看蔬菜大棚那边怎么样,嗯,帮嗲打打下手也好,嗯,没错。”
看着严江隐隐有些急促的脚步,严澈心底一暖,那点涩意顿时烟消云散,嘴角微微弯起……他知道,严江比他更害怕听到真相。
虽然如此,一看严澈的举措,最在乎弟弟的严江,直接选择了佯装不知,用这种简单笨拙的“掩耳盗铃”手法,间接地无声地支持着严澈——一如从前,严澈说的任何话,做的任何事,严江都觉得那些全是对的,全部无条件支持。
谁反对?那么,就去和那把弟弟当闺女养的严老大的拳头说话,别以为这样就完了,还有那个不逊于严老大,把弟弟当儿子养的严老二……一不小心,估计就是个把月下不来床。
这算是纵容吗?
看着严江的背影,严澈嘴角扬得更高,双眼也呈轻微的浅浅弦月。
这就是亲人,这就是兄长……包容你的一切,原谅你的一切,甚至纵容你的一切……跪在万俟姝瑜灵前,承诺要永远保护“小三儿”,哪怕是以命换命也在所不辞的那个大哥。
不单单是为了让死者走得安心,更是将这个责任全全从父亲身上摘了过来——这就是严江,一个憨厚本分的男人,最宠他严澈的大哥。
只是,二哥,你在哪里啊?!
正在感伤的严澈,刚开了个头,还没来记得长叹短嘘,就看见严江又折头进了院儿,步伐匆忙,眉头紧锁。
严澈还没来得及询问,就看见严江身后进院儿的严国强,同样的愁眉紧锁,满面严肃。
“嗲,哥,出什么事儿了?”严澈心中一滞,很快就迎了上去。
严江驻足回头看着严国强,严国强一张脸绷得老紧,看见严澈后,面部神经微微蠕动:“三儿,你,你现在和老大赶紧过去湾里。”
严澈不解,再次望向严江。
严江动了动嘴角,斜了老父亲一眼,喃喃道:“老祖,给三伯气倒了。”
严澈心中一凉,小心地问:“气倒了?”
严国强点头,严江不再说话。
“严旭离婚的事儿?”严澈又问。
严国强微微一怔,想是想到什么,抬步走到葡萄架下,在凉椅上坐定,叹了一口气,道:“不止那点儿,唉!”
严澈还要问什么,却被严江拦了下来,看着严国强道:“嗲,那我和三儿先过去看看。”
严国强沉吟片刻,点点头:“嗯,去吧,小藤也在那边,你们看情况……嗯,把你们老祖送去医院的好!”说着,似乎也听见屋里三个婆姨的声音,严国强道:“家里这边,我照看着。”
严江严澈知道,这“照看”,其实就是看顾着周金兰。
于是,得到老父亲的提醒,兄弟二人也不再有什么担忧,一前一后便往院外走去。
严澈跟在严江身后,哥儿俩刚出院大门,就听到一阵人声鼎沸。
抬头一看,正好看到湾里一群精壮汉子抬着滑竿(类似担架),正往湾头的榕树走,抬着滑竿的人两个汉子中,就有藤子都。
也在这个时候,一辆救护车呼啸声清晰可闻,估计已经侯在了湾外的公路上了。
严澈看着走在前面的严江脚步一顿,而后加快步伐往湾头走去:“三儿,咱快点儿!”
闻言,严澈把嘴边的疑问咽下,也不由地提快了速度。
只是,严澈兄弟二人还没能追上送严老爷子的滑竿队伍,就被湾里又一件事拦下了脚步。
拦下严澈兄弟二人的不是别人,正是严国富一家的腌臜事儿。
不过,事情并不在单单是严旭与周金兰的离婚事件,而是……延伸出来另一件使严老爷子暴怒,以至当场晕倒的重要导火索。
——蒋奇贤来了,蒋奇贤那神秘的妈也来了!
严澈严江刚到严旭家的院子旁,就听见女人不堪入耳的尖锐对骂。
对骂的两人,一个是严国富的婆姨,严澈基本没怎么搭过话的三伯娘,另一个严澈认识,而且印象十分深刻——那年为了武少康,他去找蒋未敞,就知道了蒋未敞已经结婚,而蒋未敞的那个当年温婉的妻子,正是如今和严国富婆姨对骂的女人。
严国富沉默地蹲在一旁,一口接一口地抽着烟,忍受着两个女人的对骂。
蒋奇贤脸上不带任何情绪,站在蒋夫人身边,眼睛眨也不眨一下地看着严国富,眼底神色十分精彩地转换着。
四人中间似乎支起一个空间防护罩,完全无视越来越多的看热闹的围观者,沉浸在自己的奇特空间中。
再次看到蒋奇贤,严澈十分惊诧。
“咦?他怎么又来?”严澈疑惑地回头看着严江,等待严江解惑。
严家下巴一仰,脸色板得极为难看,拉着严澈遁回了自己的老院子里。
“大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严澈望着严旭家的方向,看着松开自己手的严江。
严江叹了一口气,也不再提去看严老爷子的话,反而拉着严澈进了堂屋。
拧了一条长凳出来,严江寻了一张毛巾,将上面的灰尘掸了掸,让严澈坐下。
看着严澈还望着自己,严江侧过脸,露出棱角坚毅的侧面给严澈。
“哥,说啊。”严澈微微皱眉。
严江再次叹了一口气,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包烟,抽出一支递给严澈,自己嘴上也叼了一支……严澈看着手里的烟,愣了愣,还是放到嘴边,任由严江给他点烟。
“呼——”严江呼出一口浓烟后,也坐到了严澈对面,望着屋顶,有些出神:“那个女的,早几年是下乡的知青。”
严澈在烟点燃后,一直盯着猩红的烟头发呆,听到严江的话,更是眉头皱的更厉害:“不会就是武老师他们那一批吧?”
严江眯着眼透过烟雾看着严澈,这一瞬,严澈发现老实憨厚的严江,似乎……变得有些犀利:“不是,听湾里人说,武老师他们早一些,那女的,是后面来的。”
严澈拿着烟,坐直了身体,静静地看着透露出与平日完全不同神态的严江。
“说起来,这也是湾里宣少被人知晓的秘密,瞒着上面几个老辈子的大秘密,我也是无意中撞破,听到了真相的……”
六十年代中期。
那时候的严家湾一代是出了名的偏僻贫穷山区。
在那个激情澎湃的年代,不单是严家湾,全国西南西北都聚集了大批大城市下放过来的知青——上山下乡的年代。
由于枝城地域偏远,交通十分不便利,即便是下乡的知青,也十分不愿意来到这个地方,有点背景关系的,无一不是走动之后去好一些的地区。
武少康蒋未敞一行人,却是主动要求到达富源乡——原来的富源公社的第一批知青。
武少康本来可以去更好的地方,但是因为“白杆儿”蒋未敞在学校时得罪了某个人,被分配到了富源公社……武少康也跟了过来。
来到了严家湾,借住邬子荡。
年轻人,活力无限,动力也无限。
他们一行七个知青在这边扎根之后,为了体现自己不是旧时的手无缚鸡之力“无用秀才”,入住后的第三天,便在严家湾与邬子荡人的帮助下,历时两个月,修葺了早前邬子荡的那座青石小院儿,作为他们的新住地……宿舍。
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给自己一来就圈了“家”,七个知青在严家湾这边参加劳作就是十几年,他们……似乎也被遗忘,逐步和当地乡民同化,变成了正儿八经的泥腿子。
七几年的时候。
当时一同兴致勃勃,满怀信心到来这片贫瘠土地上的七个知青,逃跑两个,山地泥石流死掉三个……最终,活着留下的,就剩下武少康和蒋未敞。
而这个时候,又有三个知青来到了严家湾,一男两女——其中就有蒋奇贤的母亲,金晓禾。
金晓禾年轻时很漂亮,不同后来脂粉浓重,明显化妆品堆砌出来的艳丽的贵妇形象,清纯得叫人一见生怜。
金晓禾的到来,顿时在整个富源公社引起很大一片年轻男子的狼嚎声,时常能看见外村,甚至外公社的青壮汉子三五成群的往严家湾跑,而那时严家湾人性格比如今还要淳朴,都觉得这么一个水灵灵的大好闺女,父母居然舍得叫她来农村吃苦,自是青睐有加。严家湾的男人们,更是个个都心如猫抓。
这其中,就包括已经娶妻生子的严国富等人。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年轻清纯的漂亮城里姑娘……心思却不单纯。
原来早前金晓禾在枝城另外一端,也就是玉岭河下游,条件相对于富源公社好了不下几倍的河滩公社。
金晓禾的父亲只是一般的工厂工人,母亲是闲置在家的全职主妇,在金晓禾头上还有兄姐七个,她是老幺。
也不知是老天爷厚待金晓禾还是如何,金晓禾的父母兄姐都长相一般,身材五短三粗,没一个出彩的……偏偏这样的家庭中生了一个身材高挑,面容清秀的金晓禾。
打小就被家人当成大小姐养,宠溺无边的金晓禾,也无意识中被养出了虚荣的性子……更是到了十五六开始有人上门说亲,选择对象时,金晓禾的小脸一仰,对同长职工子弟不屑一顾。
初中一毕业,金晓禾不知道打哪儿听来很多“贵公子哥儿”都赶时髦,当了上山下乡的知青,金晓禾不顾父兄的劝慰,母姐的眼泪,毅然卷了行李,投入了那股上山下乡的洪流中。
因为金晓禾年轻漂亮,因此金晓禾一来到枝城,便被分派到了河滩公社那边。
不知算天意,还是概算歪打正着。
金晓禾来到河滩公社,在那里下放的知青,还确确实实有好几个红二代红三代之流的公子哥儿存在。
金晓禾有年轻的资本,再加上本身硬件出彩,来到河滩公社没多久,金晓禾如愿以偿被一群她所谓的公子哥儿搭讪。
其中,有一个传闻是首都某首长孙子的红三代,二十多岁,身材颀秀,五官周正,加上有些小资的做派与偶尔在狐朋狗友面前显露“王8之气”,偶尔对金晓禾来个嘘寒问暖……很快,金晓禾就在那位红三代的情网里沦陷。
正当金晓禾做着攀上高枝,住着小洋楼,出门有专用汽车接送的大美梦时,那位红三代在邻公社下乡的未婚妻的到来,将金晓禾的美梦彻底击碎。
美梦碎了,在河滩公社那边的名声也臭了的金晓禾,不得不利用自身的条件,勾搭了当初对她施以青眼的某文书。
那位文书见这自动送上门的美人儿,没理由拒之门外不是?
于是,金晓禾赔了身子,还被那文书的悍妻打上门,那文书更是为了自己的前途,绝情的将金晓禾划到了富源公社。
严国富不算聪明,但是龌龊心眼儿打小就不少。
拐七柺八,阴差阳错地,金晓禾那些过往被严国富摸了个剔透。
在严国富把金晓禾的底儿露了出来后,金晓禾是真的害怕了,因此,对于严国富的那些要求,金晓禾也只能咬牙配合。
这样一来,白天金晓禾犹如高傲的天鹅在年轻汉子们跟前昂首挺胸的走过,到了夜晚,就被摸上门的严国富蹂躏一番。
按理来说,这样的日子金晓禾这样高傲的性子绝绝不会姑息的,无奈在那样的时代,为了能在富源公社立住脚,等待渺渺无期的回城通知,金晓禾也不敢有任何反抗。
日子一久,严国富这个粗汉子倒甚是解风情,不是送点吃的,就是送点儿从大哥严国繁家里顺点零嘴儿,或者去二哥严国荣家偷点从军队寄回来的稀罕饼干……全部孝敬了金晓禾。
已经有了自暴自弃,破罐子破摔心态的金晓禾,也从开始的强迫,变成了后来的享受迎合。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在一个夏夜,严国富再次和金晓禾在麦田麦秸堆里媾和时,被巡夜的严国繁撞了个正着。
当下,严国富就傻眼了。
金晓禾慌乱了半秒,很快就转变了态度,在火把下哭得梨花带雨,直道是严国富强迫她,威胁她就范。
严国富为此不可思议地看着前一刻还风马蚤热情的女人,这一刻居然就这么把他诳了……呆滞之后,便是不可遏止的暴怒。
然而,这一会儿,却容不得他撒野。
严国繁脱下外套披在金晓禾身上,让一同巡夜的另外一人,押着严国富悄无声息地回了严家湾。
陪同严国繁巡夜的另外一个人,正是后来严勇的亲爹严国云。(不知道这个是谁的,请看前第四十章二伯国荣)
在那个年代,强x下乡的女知青,可是要送去吃枪子儿的。
四人回到严家湾时,并没惊醒湾里任何人,在严国繁的带领下,四人直接进了湾里如今还沿用的会议室。
严国富在严国繁背开两人时,恨铁不成钢,却又十分心惊地给严国富说了其中利害……毕竟,两年前,他们可是亲眼看到邻县一个强x女知青,那女知青性子烈,当场咬舌自尽,那强x犯后来直接被枪bi了。
严国富一听,扑通一声跪在了严国繁跟前,直呼“大哥救我,大哥救我”,并把金晓禾那些他知晓的事,以及他们的那些腌臜事,一句不落地学了一遍给严国繁听。
兄弟俩背地里嘀咕半晌。
那边等待的金晓禾也识相地渐渐停下了哭泣声,开始转动脑子想应对的方子。
守在一旁的严国云脸色阴晴不明,不过眼里却带满了惊惧。
好一阵,严国繁带着严国富过来了,兄弟二人没搭理金晓禾,严国富直挺挺地跪到了严国云跟前,猛地磕头喊“国云弟弟救命”。
严国富这一跪,憨实的严国云直接吓得软了腿,也跪在了严国富跟前,口中急道:“三哥使不得,三哥,你这是要折了弟弟的寿啊!”
严国繁没理这两个跪着“对拜”的人,而是径直走到金晓禾跟前,冷着脸,嫌恶地看着窝在一旁显得楚楚可怜的金晓禾,开门见山:“你说,想如何解决?”
金晓禾一看严国繁的势头,就知道严国富这个窝囊废已经把她的事说出来了,也不好再继续装下去,抹了一把眼角,昂起头,将那张妖冶的脸对着严国繁,道:“我听说这次有一个回城名额落到了严家湾。”
严国繁闻言微微皱眉:“不成,这个已经内定了,上面的意思。”
金晓禾自然是知道内定的那个人是“武少康”,当初看到武少康时,她也愣了一下……她认识武少康,更知道武少康有一个高官的爹:“武少康?”
严国繁微微一愣,点头。
金晓禾嘴巴一撇,无所谓地伸长了白嫩的长腿,毫不介意地横在严国繁跟前,嘴角勾起媚笑:“你们要是把那名额给了我,我这人脑子,对于得到想要的东西后,一向都是很健忘的。”看严国繁没吱声,金晓禾也有些不确定,不由地又加了一把火:“武少康是内定的,那就证明能拿到名额的不止一个。”
严国繁想了想,没回答金晓禾,只是丢下一句“我考虑看看”,便带着鼻涕眼泪和鲜血一脸的严国富和严国云离开了会议室。
见人都走了,金晓禾也站起来,摸回了她寄住的人家。
他们都没发现,在他们离开后,会议室的桌子下,钻出两个脑袋……正是刚刚懂事的严江和严河哥儿俩。
兄弟俩对视一眼,确定没人后,悄悄从会议室的窗户爬了出去,回了家。
夜晚,也将这事儿跟严国强说了一遍。
严国强听闻后,唰地脸色苍白,捂住小哥儿俩的嘴,直道是:“死也不能说,说了你们三伯要喂枪子儿。”
小哥儿俩懵懂地点了头。
没多久。
回城的名额下来了。
严家湾由开始的一个名额变成两个。
但是,回城的却是金晓禾和蒋未敞,武少康……继续留在邬子荡。
听严江讲述完,严澈手里的香烟已经燃到过滤嘴儿,早就熄灭很久了。
严江跟前儿,更是已经堆了一堆烟屁股。
说完之后,严江似乎松了一口气一般,伸了一个懒腰,苦笑地看着严澈道:“人呐,果然不能藏秘密,一藏就累一辈子……看吧,现在说出来,我反倒轻松了。”
严澈肃正一张脸,嘴唇抿成一条线儿:“哥,老祖就是因为这事儿被气倒了?”
严江点点头。
严澈眉头高高隆起,心下一凉:“那金晓禾这次来是……”
“蒋奇贤是三伯的儿子。”严江撇撇嘴。
严澈嘴角一抽,呐呐道:“不,不是吧?”
严江耸肩:“上次看见他,我就疑心了的,这次知道金晓禾带儿子来了严家湾,我就全部想通了。”
严澈结舌:这算什么事儿啊?敢情把我整得这么惨的不是外人,正是我的亲亲堂哥?这,这,这也太搞笑了吧?!
“不对。”严澈眉头皱得更深。
严江抬头,不解地看着严澈:“什么不对?”
“那为什么蒋奇贤又成了蒋未敞的儿子?”……还得武老师痛苦这么多年?
严江也微微皱眉:“这个……那就不清楚了……蒋奇贤也许……不对,你没注意蒋奇贤的五官么?比严旭还像三伯呢!”
这下严澈彻底愣住了,茫然地看着严江:我,我还真没……注意过这个!
严江摆摆手,道:“一看蒋奇贤的样子,是三伯的种准没错儿……唉,别说了,咱还是赶紧去看看老祖,三伯家……这些事儿,烦着呢,咱管不过来,回头让嗲也别管。”
严澈嘴角抽得厉害。
“三伯家,没个好东西。”严江拉着严澈,恨恨地道:“闹起来,咱就看热闹得了,别凑上去惹得一身臊……这事儿,没那么容易了解。”说话间,严江已经拉着严澈出了堂屋:“嗯,对了,咱池塘的鱼该弄个时候打起来了,那池塘底的莲藕可肥了,三儿,我跟你说,在市里我已经找好了买家……”
好嘛。
谁说严江是老实人,老好人?!
这才是一个深藏不露,睚眦必报的黑芝麻馅的汤圆呢!
正文 老爹的眼泪
严江把严国富的那点儿事给严澈说了之后,兄弟二人果然没赶上前去看护被人送出去的严老爷子,而是径直回了雾戌山。
严国强总觉得这样做有些不妥,不得不再次喝兄弟二人过去看护老爷子,就算如今不缺人手照顾,至少要把人藤子都换回来不是?
听老父亲这么一说,严澈也觉得让藤子都在那边照顾老爷子,真的有些不妥。
于是,也不吱声不多话,严澈抬脚就准备听允严国强的话,出院儿去追老爷子一行人。
严江嘴角一抽,拦下严澈,自己嘟嘟囔囔地抬脚又往院儿外走去:“……门口都要被我踩塌了……那藤子都不是在看着么……哼哼,他那厚脸皮……要把他凑了咱家的分子,估摸着人家巴之不得呢……哼哼……”
严江这么模样落在大伙儿眼里,严澈和赵翠花瞠目结舌,赵翠花更是指着严江的背影,“他”了半天,才侧头看着张超英“他”了出来:“婶子,这是我家严江?不是被什么脏东西魇住了吧?”
张超英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拍了拍赵翠花肩头,看了看严澈,眼睛戏谑地看着严国强,看得严国强不好意思滴摸了摸鼻子扭开了头后,张超英才道:“哈哈,这才是咱老大,你们是不知道啊,以前老大有多皮……”
听着张超英的讲述,严澈心底翻了个白眼儿,有些磨着牙地暗道:好嘛,感情大哥一直都比我精着呢,还装憨厚,让我给他担心……哼,这不就是闷马蚤么?!
而赵翠花呢?
听了张超英的“严江童年二三事”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居然倏地脸红了,然后“嗯嗯”两声,转身钻进了篱笆院,进了竹楼……
严江并未将藤子都“换”回来,俩人在老爷子身边一呆就是半个月。
这半个月里,严旭和周金兰的离婚也落下了帷幕:周金兰签了离婚协议。
在严国富一家处于鸡犬不宁,混乱不堪时,周金兰明知道孩子是不会还给自己,所以她也没再说什么,毫不犹豫地拿过了严国富先前承诺的三十万块离婚补偿后,在娘家兄嫂的帮助下,吉兆县县城那套百平的商品房也更换成了周金兰的名字。
如此一来,严旭这起严家湾第一件离婚案,也创了吉兆县离婚补偿第一高——反正,严旭这个婚,离得不便宜。
有人闲下来八卦时,暗地里给严旭算了一笔账……嗯,严旭与周金兰离婚,周金兰至少拿了严旭近一百万。
一百万,即便是如今的严家湾,也依旧是天文数字。
但是,并没有人同情严旭。
金晓禾带着蒋奇贤追着严国富来严家湾闹事,金晓禾与严国富婆姨不堪的对骂中,只要有点脑子的人,哪个不明白了其中细由?
有人觉得严国富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居然是这么个混账东西;也有人因为亲戚在县城,便知道了严旭那些腌臜事儿,又从周金兰娘家人来后的言辞,更是知道这些事儿居然是严国富两口子指使默允下进行的后,巴不得见着严国富一家,就凑上去戳他们一家人的脊梁骨……因此,大伙儿都觉得周金兰离得好,不离才受罪。
这不,周金兰才离婚回了娘家,她的贤良淑德也随着人的嘴传开。
周金兰娘家顿时就有不少媒婆上门说亲……虽说对象大多是鳏夫或者大龄汉子,但是个个都看中周金兰的样貌人品,觉得这样的婆姨还被“休”了,那实在是严旭眼睛被糊了shi。
其中,更有两个枝城和鹿城的大老板。
听说是早前和朋友来严家湾旅游,早早就被农村居然有这么出彩的女子倾了心,只是碍于人家是有夫之妇,没有太多旖念。如今又听说周金兰被夫家这么欺负,心中的护花情节爆升……嗯,虽然本身目的不纯粹,不过机会来了嘛,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不是?!
相比周金兰,这边严国富一家可谓是焦头烂额。
且不说他们自己家,单单是严国富一事,闹得更抬不起头的却是严家湾人。
这段时间来,严家湾人因为严国富一家的事,出入无一不是低着头——太丢人了!严家居然出这么种人……难怪严老爷子能被气得住到医院里,至今还未回家。
这米养百样人,即便是再好再淳朴的一家人,难免里面也会出现一个败家极品不是?
再加上这个年代的人,善心多余看热闹,严家湾这片儿的旅游业不但没受损,反而因为社会舆论对严国富一家的谴责,更多的游客来到了严家湾。
为了亲眼目睹严国富一家的丑陋尊容的同时,严家湾的景色那可是不容置疑的。
只是,游客们无不惋惜:这么山清水秀,宛若世外桃源的地方,怎么能出了这样丧尽天良,无视伦理的恶心的人呢?!
一个月后,严老爷子被一众孙儿、重孙……的小辈儿接回了严家湾。
老爷子身体并无大碍,就是当时听得严国富和金晓禾那些事儿被吓着了,一口气没接上,才被气晕过去。
在医院疗养一段时间,又有早前跟着秦老来的一票医生看护,回来时自是面带红光,比年轻人还健康。
老爷子一回来,凳子还没捂热,第一时间就打电话把当年的“当事人”之一严国繁一家喊了回来,同时回严家湾的还有严澈的二伯严国荣,以及不少在外工作或是定居的严家人。
这次,难得的在不是祭奠祖宗的时候,大规模的召回了严家子嗣。
通知一个礼拜后,远的近的,那些不在严家湾的严家人,基本都拖家带口的赶回了严家湾。
严老爷子更是杵着拐杖,带着一众严家老少男女,全部聚到了严家宗祠,密密麻麻地跪在了宗祠外面的空地上。
跪在最前面的却是严国富和严国繁一家。
老爷子在严兆林的搀扶下,进到宗祠内部。片刻后,出来的严老爷子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有些发黄的册子——严家族谱。
这下,跪了一地的严家人心里一凉,大致知道老爷子此举为何了。
严国富和严国繁更是顿时瘫坐在地上,若不是严国荣让严卓严越兄弟俩制住二人,恐怕二人要扑上前,撕毁族谱。
严老爷子痛心疾首地瞪了严国富严国繁二人一眼,颤抖地拿起蘸得饱满的朱笔,在众人跟前,划了两下——严国富严国繁两家,彻底被严氏除名了!
收起族谱交到严兆林手里,老爷子看了一眼严卓,撇过脸,无力地挥了挥手,道:“好了,咱们自家的私事儿了结了,这该是国家法律的事情了!”
严卓严越兄弟相视一眼,最后目光望向自己父亲严国荣,严国荣肃正着脸,冷哼一声,道:“该怎么着就怎么着!”
严卓动了动嘴角,看了前面跪着的一地人,终究还是对着守在外面的下属点了点头,一干人这才回神,从人群中挤入,带走了严国富……
事情来得突然,解决的也突然,来来回回仿若一场梦一般不真实。
然而。
事情算是解决了,人还得继续生活不是?
严家湾人似乎根本不曾经历过这些事,一切又恢复了日常。
雾戌山下竹楼里。
严国强默言坐在桌前,严国盛也拉着脸坐在严国强对面,兄弟二人将一屋子气温拉到底最低,低到年幼的沈春不由地在张超英怀里缩了缩,小脸儿也埋进了张超英怀里。
张超英抱紧了沈春,和严澈等人坐在篱笆院里的桌前,眼睛却都盯着屋里,主要是盯着严国强……毕竟,严国富和严国繁是严国强的亲亲大哥三哥,哪怕两人待他薄凉,但是骨子里相同的血缘,还是使他痛快不起来。
即便是大家不再说严国富的下场,但是只要想想,一个强jian罪,严国富不会好过到哪里去,而且,严国富早已不再年轻了。
恨?
怎么能不恨?
恨谁呢?
恨那恬不知耻的金晓禾蒋奇贤母子?还是恨不争气的严国富?!
不,严国强不恨他们,他恨看似包庇了严国富,实则害苦了严国富的严国繁。
作为大哥,严国繁不但没有担起大哥的职责,反而把兄弟坑得更苦……这,才是严国强恨的。
想着早早离去的父母,严国强流下两行老泪,冲着屋外的严江严澈兄弟俩招招手。
严江严澈对视一眼,急忙走了进去。
“老大啊。”严国强看了看严江,又看了看跟前的严澈,伸手在严澈头上揉了揉,泛着光的目光渲染上融人心的慈祥,道:“三儿是你的弟弟,你的亲亲弟弟。”
严江一愣,遂地狠狠点头,道:“嗲,我自是知道三儿是我的亲弟弟。”
严国强点点头,拉着严江做到身边,带着唏嘘道:“嗲这辈子对不起的人不多,你娘是一个……但是,嗲最对不住的……”看了看严澈,严国强的眼眶赤红:“还是三儿他娘。”
“我是老蛤蟆吃了天鹅,不知道烧了几辈子高香,才娶到了三儿他娘……我不否认我对三儿偏心,但是……你们……你也是嗲的亲崽,嗲心里怎么可能没有你?”严国强颤抖着嘴唇,老泪汹涌:“可是,可是我到底造了什么孽,你,你……老二被我弄丢了哇——”
严国强压抑的嘶吼,震碎了严澈的心。
严澈“噗通”一声跪在严国强跟前,严江随后……兄弟俩抱着严国强的腿,垂下头……他们跟前的地面,顿时染开朵朵深色的花,一朵一朵,最后模糊成了一片深色不成形的湿润。
张超英抱着沈春别过身,抹着眼泪,絮絮叨:“总,总算是……四哥总算是吼出来了……”
赵翠花咬着嘴唇,手却紧紧揽着沈秋的肩头,带着些许颤抖。
嫁入严家这么些年,她怎么能不知道公公心里的苦?只是,在严江的千叮万嘱下,赵翠花一直战战兢兢,从来没在公公跟前提起有关于二叔小叔的只言片语。
为此,赵翠花也担忧过,和严江商量:公公这样,不对劲儿啊!
可是严江却只能红着眼摇头,直道:“这是嗲的心结,心病还要心药医,得等他自己打开,不然……”
不然什么,赵翠花不问也知道。
好在小叔回来了。
这下……公公总算是自己哭出来了……好了,这个家,再也不会散了!
长嫂如母,她赵翠花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