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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雨田园箬笠新第39部分阅读

      斜雨田园箬笠新 作者:肉书屋

    趋势,娓娓道出了心中的顾忌。

    “小叔,也不怕你笑话,我不让家陵出去,一是真的担心他照顾不到自己。二嘛,这二嘛……”说着,赵翠花又咬了咬牙,道:“我知道我以前的做法很不妥当,为人处事也不讨好,尽是讨人嫌,我,我……”这下又开始泫然欲泣:“我不就是为了撑起一个家么?嗲人老实,你大哥也是块木头,早些日子你不在家,你是不知道,三伯家欺人太甚,说是你考上大学,家里的地是肯定不种的了,户口一准儿也要迁到城里去……占了咱家一亩地不说,严旭砌新房子的时候,主意都打到咱家的自留地上了。”

    狠狠抹了一把脸,赵翠花继续道:“哪家哪户的自留地不是宽宽儿的?你看看咱家,咱家的自留地还没人家院儿篱笆下的小花坛大呢。那都是三伯欺负咱嗲老实。”

    “大伯,大伯就更不要说了。我刚嫁来你们严家那会儿,大伯娘他们还在湾里头住,新婆姨家那个不是被稀罕着?哪个不是被人羡慕着?大伯娘就伙着三伯娘开始散播谣言,看着我娘家陪嫁了一点儿东西,就说你大哥……”吸了吸鼻子,赵翠花也不好明说:“反正,直到大伯娘一家搬去了镇上,三伯娘也觉得少了个撑背的才好转。不是我撒泼耍浑,家里个个都是温吞性子,没一个厉害点儿的,你……你怕是回来连家都没有了。”

    严澈闻言一惊,他知道自家父兄老实,但是着实没想到父兄老实到被人欺负的份儿。

    “我愿意撒泼耍浑么?我愿意让别人背后戳我脊梁骨么?”赵翠花又开始鼻涕眼泪齐飞:“我不厉害点儿,这个家怎么把日子过下去?我,我……我在家的时候也是好姑娘,不然你大哥敢娶我过门?不是为了这个家,谁愿意当这,这,这泼妇啊?”

    严澈沉默了,他知道嫂子心性不坏,但是真没想到真相是这样。

    “呜呜,这么些年下来,泼辣性子养成了习惯,我倒是真真讨人嫌了,可是你们谁也不曾想起我姑娘时候是什么样子,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呜呜……连家陵也不待见我,说是我不孝顺他阿爷,呜呜……上次,上次和我顶嘴,还说,还说我待他阿爷不好,以后他也这么对待我……”赵翠花平息的情绪再次复燃,居然有了抢天哭地的趋势。

    看着赵翠花的样子,严澈有些无措,更有些意外,整颗心也复杂得难以言喻:一直知道这个嫂子处事泼辣,得理不饶人……原来,这一切都是事出有因,而且,全都是因为这个家造成的。自己这几年因为一己之私选择怨恨,选择逃避不回家,却不想,保护这个家的担子落到了一个女人身上……

    想着想着,严澈愈发觉得愧疚。

    说起来,赵翠花这人,除了给人蛮不讲理,泼辣跋扈的感觉之外,对家人还真是没得说。

    早几年的时候,有一年初春,严国强下地不小心摔下了土坎,生生摔折了腿,行动不便不说,连生活自理都有些麻烦。

    湾里人都以为赵翠花这个泼辣的儿媳妇不会管严国强,开始觉得严国强可怜时,没想到刚搬到镇上的赵翠花大包小包拧着家什回来了。

    而后,也不避讳外人的闲言碎语,也不顾严国强的极力反对,赵翠花又专横地照顾公公,就算是把屎把尿也亲历亲为。

    这样下来,笑话赵翠花的人自然不少,不过,那些都是年轻人。上了年纪的人反而对赵翠花看多了一层,虽说不会因此对赵翠花的看法改观,但是他们嘴上不说,心里着实羡慕严国强。

    这些,都是严澈不知道,赵翠花也不会亲口说出来的。

    “呜呜……”赵翠花还在哭:“小叔,你说家陵要是这么一出去,以后长大了再回来,会不会真的不要我这个娘,真的不管我了啊!”

    严澈闻言一怔,这下总算明白赵翠花的“病症”所在了。

    想着严家陵那性子,再看着哭得天昏地暗的赵翠花,严澈忍俊不住,“噗嗤”笑了出来:“嫂子,家陵什么心性你还不知道?你觉得这孩子可能是那种不要老人的孩子么?”

    本来被严澈的笑声有些触怒的赵翠花,在听到严澈的话后,眼泪就像拧了水龙头阀门一样,一下子就停了。思索片刻,貌似,自家儿子还真是那么样的孩子,要不然,怎么可能背着自己和他老子偷偷给老爷子送好吃好喝的?

    想到这些,赵翠花还真觉得自己有点滑稽多疑了,刚要张口——“哎哟”,不晓得什么东西砸到了她的头上,生疼。

    “嫂子,怎么了?”严澈听到赵翠花一声痛呼,出口询问。

    只见赵翠花捂着脑袋,咬牙切齿地侧过身捡起一个东西,而后,一声惊呼:“哎哟,小叔,你看这个。”

    不疑有他,严澈探过脑袋去,也一愣。

    “小叔,咱山上的果子熟了?!”说赵翠花脸皮厚也罢,性子不拘小节也罢,反正在得了严澈几句宽慰之后,自己想清楚儿子不会不要自己,再加上这次回来老爷子对自己也脸色好了不少,蹬鼻子上脸,家里关系一派和谐了。

    接过赵翠花递过来的果子,严澈抬头一望,刺梨丛后面那棵酥梨树上结满了一树的酥梨。

    “哎哟,这里还有一个。”赵翠花一扒拉草丛,没一会儿又看到一个掉落的酥梨,也顾不得脏不脏,抓起来在身上擦了擦,“咔嚓”一口咬了上去:“哟哟,小叔,这梨子熟透了,好甜,哎哟哟,好甜。”

    说话间,赵翠花完全忘记了刚才自己哭得稀里哗啦,一边啃着捡起来的酥梨,一边继续在草丛里扒拉,还不时地递给严澈一个。

    严澈也学着赵翠花的样子,咬了一口……完全没有酸涩味,汁儿多,甜脆爽口。吃着酥梨,严澈陷入沉思。

    这酥梨树,当初农科站的技术员可是说了,头年挂果,但是最多也就一树三两个,真正结果的还得到明后年,那样结出的果子才能入口上市,不然的话,果子酸涩难入口。

    可是……这酥梨树才种下不到一年,长得形似一年以上的果树不说,这果子……难道是碧水的效果?

    想到这里,严澈觉得自己的揣测似乎对了。

    老院子的橘子树,在碧水的效果下枯木逢春不说,一天之内开花结果……虽说雾戌山上的果子在他刻意下,也浇灌了不少稀释的碧水,效果……成了这样也不难解释。

    于是。

    回到竹楼后,严澈让赵翠花把捡起来的酥梨给了众人一尝。

    在几个人惊愕的表情下,严国强和严国盛对视一眼,心知这一准儿就是严澈那高科技的水的效果,联想到前些时候兄弟俩把水背上鸡冠山,倒进鸡冠湖的做法,有点做贼心虚地瞟了一眼严澈,发现严澈注意力在酥梨上,也不由双双松了一口气,暗讨:这么神奇的水,那齐王山的金山茶花……不会也是因为吸收了鸡冠山湖的湖水才这样的吧?

    两位老人几乎是同时想到这里,然后猛然一惊,抬头看到对方的眼底都带着惊骇:不会吧?!

    严澈倒是没发现两个老人家的那些状况,而是拿着自己咬了一口的酥梨,拧着眉头,陷入沉思。

    藤子都却将两位老人的表情看在眼底,悄悄瞄了一眼沉默的严澈,再看到赵翠花和张超英一边给三个小的递梨子,一边给吃的果汁满脸的三个小家伙擦脸,还不忘喋喋不休的让三个吃慢点……最后,藤子都目光再次回到严澈脸上,目光带着思索,带着打量。

    他,想起了那个奇怪的梦。

    他,想起了那日在邬子荡看到严澈的奇怪举动。

    第二天。

    天刚蒙蒙亮,竹楼里的大人们就窸窸窣窣起床了。

    由于赵翠花自发自主的住了下来,一向拾掇造反的严澈被赶了出来。

    赵翠花义正词严:“老爷们儿家家的,哪个兴锅台边儿转悠啊?去去去,你不是有那个脑(电脑)吗?去看那个脑去。”

    看到赵翠花的变化,张超英但笑不语,不过,满心满眼都是宽慰,寻思道:这大媳妇儿也不是那么难相与,就是性子辣了点。

    于是,严澈就被赶了出来,无奈地站在院子摇了摇头,拧了塑料桶,准备抢沈秋的工作——去喂鱼。

    说来也奇怪。

    原本对鱼过敏的严澈,自打回了严家湾,不不,应该是说有了哪个神奇的天元珠后,这些症状完全不见了。

    而且,前几天无意中瞥了一眼镜子,严澈发现自己居然比之以前,更加……那啥了。

    想想那神奇的碧水,严澈也未多加疑惑,一切解释就成了顺理自然的事了。

    刚到池塘边,严澈就听见说话的声音。

    一抬头,看见严国强兄弟居然比他还早起,正嘀嘀咕咕地从雾戌山上下来。

    而他们身后跟着的,居然是藤子都。

    三人看见严澈,三步并作两步赶了过去。

    “三儿啊,你看看山上。”严国强面上带着浓浓的激动,抬手就指向雾戌山:“除了苹果树上还有些是半青半红,基本每种果树的果子都差不多可以摘了。”

    严国强说完,严国盛似要证明一般,也狠劲儿地点了点头,道:“我的个天呀,我从来没见过挂果这么多的果树,哈哈哈。后山的枣子,个个儿大,刚才我们打了几捧尝了尝,真甜,甜到心窝窝去了。”

    说着话,严澈手里的塑料桶就被严国盛接了过去:“今年啊,咱是先苦后甜,要翻本儿啰!”说到最后的时候,严国盛激动得几乎是用唱出来的,其心情可想而知。

    见严国盛拧过了严澈手里的塑料桶,严国强才想起严澈恐怕是要去喂鱼,便道:“你回去吧,回去吧,我和你叔去喂鱼,你带着小藤先回去。”

    严澈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话,已经被严国强连推带攘地往竹楼赶,两个老人哼着小调儿转身就去了池塘。

    看着两个老人喜悦的背影,严澈有些发傻,回头看了看藤子都,藤子都干脆耸耸肩,一摊手:“别看我,我也很开心,辛苦一年的成果见效了,没人不开心的。”

    递了藤子都一个白眼儿,严澈也不再说什么,空着手回了竹楼。

    刚在葡萄架下坐住,一抬眼,严澈就看到浓密的葡萄叶下也藏着硕果累累的一串串葡萄,而是一粒粒硕大的葡萄上面,还覆盖了一层白霜,看样子,也快成熟了。

    刚坐到葡萄架下的竹椅上,藤子都就递过来一杯温热的茶水,对于藤子都的体贴行为,严澈还是脸上微热地斜了他一眼。

    对上藤子都傻乎乎的笑,严澈脸上一抽,立马把嘴角漾开的笑容回收:真2!

    这个多月来,出了很多事。

    事情刚刚有了尾声,紧接而来就是热火朝天的收秋。

    想来,正是因为一直转着圈儿的忙,心思也没落到以前一直紧张着的果树上。这才有了仿佛一夜之间果子全都挂枝成熟的假象。

    想着想着,捧着茶杯的严澈不由地又往嘴角上勾起了成就的弧度:小小心心伺候了一年,总算到了回报的时候了,真好!天元珠的碧水是神奇的东西,多亏有了这个,如今严家湾和家里正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越来越好,真好!

    不过。

    每当这个时候,总是有些不和谐的东西冒出来。

    这不,严澈这边正漾开开心的笑容,藤子都的话就在严澈耳边响起。

    “严澈啊,我看山上果子可不少,你打算怎么办啊?”藤子都虽然陶醉于严澈突然冒出来的笑容,但是这会儿可不是他陶醉的时候,很快,想到满山压弯枝头的果子,藤子都开始犯愁了……不知不觉之间,恐怕藤子都也不知道,他比严澈更关心雾戌山,更关注劳动之后的收成,更比严澈想一个实干的庄稼人。

    “呃……”严澈的笑凝结在嘴边,他,还真没想到这些。毕竟一直以来,几乎都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已经悄悄地让运气这种东西使他当成了必然。

    “你不会根本就没想过销路吧?”看到严澈这个表情,藤子都腾地站了起来,惊诧使他的语调不自主地提高,一脸惊悚地盯着严澈。

    严澈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扭过身端着茶杯抿茶不语,脑子却开始飞速地转了起来。

    “我说,我不是说中了吧?”藤子都看着严澈的背影,有些小心翼翼地问着。

    “咳咳嗯……”严澈咽下口中的茶,借着假咳掩饰了尴尬后,转过身,脸上已是一片坦然,眼神极其无辜地看着藤子都,点了点头:“嗯。”

    得到证实,藤子都觉得太阳|岤突突地跳,一抽一抽钻脑心儿地疼,哀嚎一声,扶额坐回竹椅上:“别急,别急,想一想,想一想……这果子可不等人,没销处可是就要烂在树上的啊!嗷……天呐,怎么就没想过呢?!这可怎么办?呼呼……别急别急,有办法的,一定有!”

    看着急得抓腮挠头的藤子都,不知道是何种情绪,严澈突然觉得……真的不着急了,一切,似乎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别急啊,严澈,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藤子都这厢急得跳脚,末了还不忘抬头安慰严澈三两句,而后继续去抓腮挠头。

    默默地看着这样的藤子都,严澈有种释然流淌于心,淡淡的,暖暖的,让人很舒服,不由得嘴角又弯起浅浅弧度:“嗯,好,我不急。”

    早饭的时候,三个小的也在赵翠花利落的拾掇下,整整齐齐,清清爽爽地上了桌。

    然而,严澈看着轻松的氛围,忍下了疑虑,安静地用起了早餐。

    反倒是从头到尾神色暗沉的藤子都,很快就被眼尖的张超英看出了不妥之处:“小藤啊,眉头都打结了,这是咋啦?”

    “啊?”藤子都一愣,抬头看着桌上的人,有些茫然。

    沈春一向活泼,这会儿也唧唧喳喳地笑闹起来:“藤叔叔,你好笨哦,筷子拿倒了都不知道。”

    这下,严澈才发现不光藤子都拿倒了筷子,他也差不多,赶紧不动声色地调了个头,佯装无事。

    经张超英一问,沈春一笑,几位老人也都发现了藤子都的不妥,严国强给沈秋夹了一筷子炒鸡蛋丝,盯着藤子都问道:“小藤,这是不舒服?”

    严国盛接过赵翠花递过来,熬得稀烂的菜粥,也看向藤子都:“小藤啊,是出什么事儿了?”眼光无意识地瞄过严澈,严国盛正色不少:“出什么事儿了,有事不能闷在肚子里啊……还是,果子出事了?”

    本是试探着问的话,心细的严国盛却还是看到他的话一落,藤子都的手明显抖了一下,这下子,他的心也给掉了起来:“山上出了什么事?”这话,是看着严澈问的。

    严澈放下筷子,心里那个纠结啊:看着挺聪明的人,怎么这会儿跟猪头似的。

    眼见都问到这个份儿了,严澈也不好再遮遮掩掩,干脆就来了个坦白从宽:“这段时间事情太多,没细心经由山上的果树,很多东西都给撂到了一边。这下差不多宽松下来,果子也都挂了枝,可是……这才想起,好像果子的销售还没去联系。”

    严澈话一落,这下桌上的大人们都愣住了。在他们心里,自打严澈回来后,基本什么事严澈都有首有尾,还不待他们去思考烦心,严澈这边已经处理得妥妥当当,因此,这样下来也就造成他们心中下意识地依赖了严澈,觉得万事严澈都能做稳做好,根本用不着他们忧心。

    可是这会儿严澈一把话说出来,三位老人就傻眼儿了。

    许久,严国强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颤音:“那可怎么办?这果子熟了就要摘下来拿去卖啊,要是卖不掉,可得,可得……可得都烂树上了啊!”那都是钱啊!

    严国强的话,犹如砸入静湖的一块巨大石头,一下之间,生出的巨大波澜席卷了几个明白后果的大人,使他们陷入一阵惊慌与愧责之中。

    看到这个情形,严澈还是忍不住狠狠地剜了几眼依旧倒拿着筷子,还在发呆的藤子都。

    这事本来就是他自己的错,是他顾头不顾尾,没有把事情完美安排的结果,但是,看着老父亲这么担忧,严澈还是忍不住自责起来。

    “我……”这时,藤子都把筷子往桌上一搁,手扶着桌沿,站了起来,大有视死如归来领罪的姿态:“这件事和严澈无关,都是我的错。”

    藤子都的话一出口,严澈无力地眼皮一翻,果然看到几个大人一头雾水地看着藤子都,最后把目光挪到了严澈身上,每个人头顶仿佛就顶着巨大的一个问号。

    嘴角抽抽,严澈干脆侧过身,佯装给沈春夹菜,试图躲过大人们递过来的疑问目光。

    但是,哪有那么容易?!

    “三儿?小藤说的什么啊?”严国盛率先问了出来,几人微微颔首,一致等待着严澈的回答。

    “啊。”严澈嗫嚅,横了藤子都一眼:“没什么。”

    最终,大家还是没弄清楚藤子都到底犯了什么错。

    好在都不是刨根问底的人,严澈打了几个哈哈,也顺利把这个话题揭了过去,顺便安抚着三位老人,说是不要着急,会有办法的。

    至于藤子都,也在说出那一番“豪言壮语”后才醒悟过来,于是严澈一记接着一记的白眼炮弹,藤大少爷也咬着牙顶了下来。

    中午时分。

    严澈再次来到雾戌山,一边走一边思考着果子销路的途径时,接到了翟让的电话。

    翟让在电话里对严澈报了平安后,也说出了当时为什么会被家里人“绑”走的情况,以及到家后的一些情况。

    虽然翟让说得轻松,可是严澈还是从翟让的语气中,隐约地听出翟让在家里并不开心,而且,似乎翟让时分怀念在严家湾的日子。

    “老宅,不开心的话,就来严家湾多注意些日子吧!”末了,严澈是这样安静地对着手机说的,语调之温柔,让一旁侧目竖耳的藤子都心底发酸。

    等到严澈挂了电话,藤子都基本是用挪的步伐靠了过去。

    严澈收起电话,斜了藤子都一眼儿,没说话,继续往山上走。

    藤子都又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严,严,严澈。”

    严澈停住脚步回头。

    “其实……呃……那啥,果子的事,不用担心。”有些畏惧严澈目光的藤子都,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嗯?”严澈微微挑眉,有些魅惑,魅惑中又带着凌厉,看得藤子都心肝儿发颤,猛不迭咽了一口唾沫:“我去,我去找路子。”

    “啊?”严澈不解。

    “我说,我去找路子。”藤子都捏紧拳头,视死如归:“你不要操心,一切有我。”

    严澈瞳孔微微一缩,挪开视线,佯装继续往山上走,只不过,心,似乎不平静了。

    “真的,上次去李军那边考察的时候,我就留意了一下,这次一定会找到一条销售果子的好渠道的。”藤子都信誓旦旦地追了上去。

    山。

    很静。

    山风吹过。

    一山果香飘得很远很远。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发现还有好多好多没写完,百章无法完结。

    怎么办怎么办?!

    兄与弟

    藤子都自打来了严家湾后,基本就有了在这里落地生根的念头。而今,是他在有了“生根”念头后,第二次离开严家湾。

    这次与上次也是一样,他依旧还是为了严澈,离开严家湾。

    走出严家湾的,他的心,是满载着一个责任走出去的——“为了严澈,什么都可以”,这成了他一个不可告人的信仰。

    何为苦?

    这就是苦,苦于在口难开,苦于自作孽不可活。

    看了一眼那个在车窗下没有看自己的人,藤子都难得的在一向痞气的脸上划过一丝苦涩:等我,等我回来啊!

    载着藤子都搭乘的中巴走远,严澈这才抬起头,看着中巴离开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怎么?”萧辛偐在一旁将两人的神色都看在眼里,突然开口。

    “嗯?”严澈侧目,斜了一眼萧辛偐,径直走向了严江家的方向……赵翠花估计是要在严家湾待到严家陵走,因此才让他帮着回来收拾一些小物件。

    对于严澈这个态度,萧辛偐也不介意,笑笑跟了上来:“有的事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你不能改变,只能面对现在和以后。”

    严澈一顿,抿着嘴,抬头认真地看着萧辛偐:“你是在说经验之谈吗?”

    看到萧辛偐眼底瞬间而逝的痛苦,严澈觉得心里舒坦了,眉目舒展,嘴角弯弯地迈出了步子,走向严江的家:和我耍心眼儿?我可不是藤子都那个笨蛋!

    “严澈。”萧辛偐毕竟是萧辛偐,智商情商都不是一般的高,于是,很快地,他拦在了严澈跟前,脸色肃正地看着严澈:“我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得罪了你,你为什么处处都针对我?”

    给萧辛偐一拦,严澈索性停下了脚步,看着萧辛偐也肃正了一张俊俏的脸,伸出一个手指头:“一,一个不晓得尊重他人的人,是永远得不到他人的尊重。”

    萧辛偐挑眉,严澈伸出了第二个手指头:“二,一个男人太八卦太碎嘴,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萧辛偐嘴角抽抽,看着严澈伸出第三个手指头时,哭笑不得地双手一抬:“行行行,别说别说了,小祖宗,你再说下去,我估计都成了没脸没皮的婆婆嘴了。”

    这下轮到严澈抬眉了,带着诧异:“诶,你领悟得还真的挺快的嘛。”

    萧辛偐一滞,哽得他嗓子发疼:“我说,你就不觉得我们之间原本就该不拘那些狗屁小节的么?”

    “呵,是么?”严澈冷冷斜了一眼萧辛偐,似笑非笑,似嘲非嘲,绕过萧辛偐,顾自走向不远处,刚刚回来,正在家门口下车的严江。

    “严澈……”萧辛偐伸手拉住了严澈:“你见过你外公么?你想知道你外公是谁么?”

    “放手。”顷刻间,严澈声调冷得犹如零下几十度的寒冰。

    两人静默而立,僵持了半秒钟。

    终究,萧辛偐还是放开了严澈的手。

    严澈脸色一改,脸上的表情犹如寒冬走向春天,看着已经注意到这边的人,眉开眼笑:“大哥,你回来啦。”

    严澈和严江一同回的严家湾。

    出灵渠镇的时候,严江拉着严澈进了镇上的菜市场,将在家收拾好的日常用品和换洗的衣衫的旅行包递到了严澈手里,顾自进去又是大包小包的采买了不少食品与肉类。

    对于严江的举动,严澈的阻止得到严江眉开眼笑,十分得意的话:“三儿,刚才我给家送了一台冰箱回去,咱多买点东西,免得你们跑进跑出的大老远来镇上采买。”

    严澈张嘴还没说出话,严江难得的不再木讷,笑嘻嘻地道:“这次是你嫂子让买的,可不是大哥的主意。”

    看着严江喜悦的表情,严澈嘴角弯了起来,忍不住打趣:“大哥,你比较像偷偷顾着娘家的婆姨。”

    这话说得严江老脸一红,轻轻拍了拍严澈的脊背,佯怒道:“臭小子,没大没小,有你这么打趣大哥的么?”

    严澈也笑嘻嘻地承受着严江拂灰一般的拍打,兄弟间的亲昵看得旁边买菜的商贩也不由打趣:“哎哟,你们两兄弟的感情真好。”

    严澈顿时老脸通红,挠着头嘿嘿一笑:“长宽哥,你这话就不对了,兄弟感情不好跟谁才好啊?”

    总之。

    严澈为了送藤子都是空着手出门的,回来时跟了严江不说,众人还看到两兄弟搬家一般,往家里带了不少好东西。

    而且,一路上这两兄弟说说笑笑,路人看到的就是一副兄友弟恭,相亲相爱的和谐画面。

    这个画面,让好几家为了农家鸡毛蒜皮的事,闹得兄弟阋墙的家庭心生愧郁,不自主地望向原本的血缘亲兄弟家的方向,陷入思考。

    当然啰,这些都是题外话,作为当事人的严江严澈兄弟俩,根本就毫不知晓。

    然而,这一幕落在一个人眼里,却异常刺眼揪心。

    这个人正坐在一辆豪华的轿车旁的轮椅中,他身后推着轮椅的男人微微蹙眉,准备将轮椅转个方向时,这人开口说话了:“阿尝,别动,我就这么看着,我不生气。”

    推着轮椅的男人脸色一顿,眼底浮现出温柔:“好,我不动。”

    若是有人路过,就会惊讶地发现——轮椅上的这个男人,居然和严澈生得八九分相似,特别是正面,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是,这个男人脸色极为苍白,苍白中带着青色,仿若久病未愈,病入膏肓一般。

    “阿尝,为我不值?”男人嘴角带着回忆一般地微笑,轻柔地问着身后地男人,言行举止、眉目流转之间,居然带着一股不属于男子的阴柔妩媚。

    轮椅后的男人垂首不语,看不清他的表情:“严……何晏,我们回去吧!”

    “不,让我远远地,看一眼吧!”男人艳丽的容颜带着几分愁容,流转的眸底染上几层忧伤:“我就,我就远远地看一眼,好吗?”

    轮椅后的男人就此不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站在男人身后,安静地感受着轮椅上的人散发出的那股思念,那股……有家归不得的暗伤。

    直到严江严澈两人的身影进入严家湾湾口的拐弯处,消失不见。

    轮椅上的男人带着一丝伤感,轻声道:“阿尝,我们,回去吧!”

    “好,我们回家。”轮椅后的男人伸出手,将轮椅上的男人抱起,抱入了轿车内,而后再小心地折叠起轮椅,收入后座箱,再绕过车尾,打开了前座的车门,闪身进入驾驶座。

    倒车,转弯。

    很快地,那辆车便消失在水泥马路上,仿若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对于身后那一幕,严江严澈兄弟俩根本就没有注意到。

    直到兄弟俩绕过湾口,严家湾出现在眼前时,也迎面走过来两个中年汉子。

    “咦?林大,你怎么也来这边了?”严江率先开口。

    来人正是林家沟林木匠的两个儿子。

    林大兄弟俩看到严江严澈兄弟,均是一愣,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林二,三步上前,结果严澈手里的东西,林大开口了:“严澈啊,你才回来啊,我都准备去镇上找你了。”

    严家兄弟闻言四目相对,均是疑惑:“怎么了?”

    林大给自己兄弟递了个眼色:“老二,你和严江把东西捎过严四叔家,我先和严澈过去。”说完,就准备拉着严澈开跑。

    严江眼疾手快,一把拉住林大:“诶诶,怎么回事儿,你不能拐跑我家三儿。”

    这一开口,三人都黑了脸,林大涨红了脸,愤愤道:“靠,你哪只眼睛看我拐你家三儿了?”

    严江恶狠狠拍掉林大的爪子,义正词严:“老子两只眼睛都看见了,我家三儿的手你也敢乱拉,那是握笔的手,拉坏了你赔?”

    林家兄弟囧了,严澈嘴角抽抽:“大哥,先听听林大哥林二哥说什么事儿吧!”

    得了令,老实版严江进化成了众人不熟悉的流氓版:“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林家兄弟面面相觑:这是那个被自家婆姨骑在头上撒欢儿的严老大?

    眼见林家兄弟在这会儿发呆发傻,严江不乐意了,大蒲掌一挥,恶声恶气地道:“好狗不挡道,我们还要回家呢!”

    林家兄弟嘴角抽抽,他们想起来了,多年前,严家小三儿在家的时候,严老大不就这个模样么?不对,不光严老大这个样子,就连那不在的严老二也是这个样子。

    貌似……当年林二年幼不懂事,一时嘴碎,跟着严家湾几个小子喊了严小三儿一声“假姑娘”,严小三儿哭了,接着林二就被严老大严老二追了十几里路,是吧?!

    林家兄弟互视一眼,心里咯噔一下:靠,严老大还是严老大么?什么憨厚老实,为人敦厚好说话?哪个混蛋说的?这家伙压根儿就是记仇记到死的小心眼儿嘛!都过去快二十年了,nnd,这家伙还记着呢!

    林大这会儿反应快了,连忙打着哈哈道:“严江,真的是有事,哈哈,那都过去几十年的陈芝麻烂谷子,不都是小时候不懂事么?咱现在把严澈当祖宗都来不及,哪还会再欺负你家小三儿呢?”

    林二闻言也忙不迭点头:“严江哥,真的是找三儿有事,啊,不是我们找,是严家祖宗让我们来找的。”

    严江听闻是老祖让来找人,将信将疑,疑惑地扫了林家兄弟一眼:“真的?”

    林家兄弟急忙点头,脸上带着一丝焦急:“真的,真得不能再真了。”

    严江扛着大包想了想,还是有点不放心,直接将肩上抗的包丢到了林大手里,胸膛一挺:“这个,你们帮我们送过狗儿山去,我陪三儿去找五老祖。”

    说完,也不给林家兄弟反驳的机会,拉着严澈就进了湾口。

    林家兄弟面面相觑。

    哥,这严老大真的是严老大?——林二。

    果然没错,严家两兄弟都是弟控。——林大。

    哥,啥叫弟控?——林二。

    呃……我也不晓得,就听上次来咱家定家具的一姑娘这么说。——林大。

    说啥了?——林二。

    说我是弟控,还说什么西皮,当时你嫂子脸都黑了。——林大。

    呃……——林二。

    拉着严澈疾奔的“弟控”严江一边走,一边还喋喋不休地道:“这林家兄弟就是没个好东西。林大小时候经常欺负严河,林二小时候经常欺负你,哼,从小揍他俩揍到大,居然还不讨乖。”

    被拉着的严澈,在严江身后笑弯了眉眼,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

    那个时候,只要地里没活儿,大哥二哥连他下地走路的机会也不给,无论到哪里,不是背着他就是抱着他,宝贝的不能再宝贝了。

    而且,在自己任性离开家去学校住读后,两个哥哥还经常给自己送吃送穿的,唯恐冷着饿着自己一星半点儿。

    看着严江宽阔的后背,看着那扎刺儿一样硬生生的短发中已经有了几根银色,严澈眼眶一热,很想象小时候那样,撒娇地喊一声“哥”,可是,张了张嘴,发现怎么也发不出声。

    大哥在,还和以前一样疼自己,

    二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啊?!你还记得你疼爱的小三儿么?

    这个时候,原本那辆已经出了灵渠镇,奔驰在灵渠镇去吉兆县城的高速路上的豪华轿车里,先前那个坐轮椅的男人,正怔怔地看着车窗外倒退的景物一阵晃神。

    “阿尝,我好想回家啊!”男人幽幽道。

    抓着方向盘的男人手一紧,脸上的肌肉也绷紧了,低沉的声音带着承诺一般:“严……何晏,我一定会让你回家的。”

    男人一愣,缓缓回过头,看着前面驾驶的男人的侧脸,表情变得柔和,变得苦涩:“我如今这个样子,还回去干吗?”

    感受到了身后人的苦涩,男人也是满面苦楚,神情更坚定:“何晏,我一定会让你回家的。”

    “阿尝。”男人望着前面人的侧脸,再次开口。

    “嗯,我在。”

    “你能,喊一次么?”

    “……好……严……严河。”

    不知为何,被严江拉着跑的严澈,顿时觉得心口一闷,一阵钝疼。

    突来的疼痛使他脚下一顿,被严江拉得一个踉跄,几欲摔倒在地上。

    严江一惊,伸手就捞住了摔倒的严澈。

    严澈安然无恙,严江松了一口气,语气带着责怪:“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走路都走不稳啊?”

    看着严江的紧张,严澈露出久违的,带着娇憨的甜甜的笑容:“大哥……”

    严江的责怪与紧张,在这一声后,顿时烟消云散,带着一丝无奈,一如小时候,伸手宠溺地揉了揉严澈的头发,还是和以前一样柔柔软软的那么好摸,呃,就是……有点长了:“这么大的人了,也不知道保护自己。”

    严澈顺杆儿爬,拉着严江的胳膊,开始耍赖:“谁说我长大了?长大了大哥就不帮我了?”

    “哎呀,帮,怎么不帮?谁要敢欺负我家三儿,看大哥不打得他满地找牙。”说话间,一如保护幼年严澈那个严江一般,挥舞着硕大的硬拳头,说得咬牙切齿。

    “噗……”看着大哥这个样子,严澈突然有些泫然:自己这几年,到底错过了多少?原本属于自己的幸福,到底被自己荒废了多少?身在福中不知福,说的就是我这样的人吧?“大哥……”

    “诶。”严江拉起严澈,看到严澈突然红了眼眶,又变得手足无措:“三儿,咋了,刚摔着了?”说完开始蹲跪在地上,上上下下一如小时候一般检查着,脸上的惊慌一成不变。

    严澈鼻翼的酸涩感来得更强烈,一把拉起严江:“大哥,对不起。”

    严江缓缓站起来,有些不解地看着严澈:“三儿,咋啦这是?”

    抹了一把脸,严澈俯身给严江拍了拍膝盖上沾的土尘,语调有些哽咽:“大哥,这些年,你不怪我吧?!”

    严江想起什么,哑然失笑,抬着大蒲手掌罩着严澈的脑袋又是一阵蹂躏,宠溺道:“你瞎想些什么呢?我们不是兄弟么?兄弟是什么?打碎了骨还连着筋,抽掉了筋还有一样的血的就是兄弟。你是我弟弟,我不该护着你么?不光说我,就是严老二也……”

    后面的话,严江截住了,帮着严江扑打土尘的严澈也顿住了。

    是了。

    兄弟,打碎了骨还连着筋,抽掉了筋还有一样的血。

    只不过,他们兄弟还没团圆,他们兄弟……还缺了一个。

    “大哥,二哥他……”许久,严澈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问出了一个他回来之后,一直想问的问题。只是,话一开头,就被严江截住了。

    “三儿,有些事……你还是等嗲来说。”说完,严江拉着严澈,放慢了脚步,走向严家湾。

    那里,是家。

    那里,已经不同早些年的贫困落后。

    那里,如今人潮攘攘,成了枝城景点之一。

    默默地跟在严江身后,严澈知道一些严江不知道的事,比如:为什么严河不回来。

    可是,想到老祖先前带他入祖祠的事,以及在里面的所见所闻,严澈苦涩地选择了沉默。

    咬着牙,严澈在心底对着自己起誓:不久,不用太久,我要把二哥接回来,堂堂正正地接回来,再让二哥的名字进入族谱,不是淡淡的浅墨的字体,而是实打实深色的墨色字体。没错,一撇一捺深可入石三分的深墨字体。

    严澈兄弟俩在湾头和不少熟人打过招呼后,紧接着就来到了湾里严元照的小院儿。

    看到严元照背着手在院儿里打转的焦急模样,而严元照身后的小几桌旁,正坐着一脸局促的邬爱国和抠着桌上缝隙,一脸憋屈的严国昌。

    兄弟俩顿足互望一眼:五老祖这个样子,别不是又出什么事了吧?!

    严元照一抬眼就看到严澈兄弟,先是一愣,而后想起严澈去镇上送藤子都的事,也就了然了。

    对着兄弟俩招了招手,严元照道:“站院儿门口干嘛?进来。”

    待兄弟俩进了院儿之后,严元照回头狠狠剜了严国昌一眼,厉声道:“还坐着干嘛?进屋去搬凳子出来。”

    严国昌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立马钻进了严元照屋里,很快就搬出两张竹椅……自然是让给严澈兄弟坐的。

    坐下后,严江有些别扭。

    严澈倒是习惯了,看了看旁边的严国昌和邬爱国,两人均是尴尬地别过头,没有正视严澈。

    看到这个情形,严元照冷哼一声,道:“害什么臊?赶紧的,跟三儿把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