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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雨田园箬笠新第34部分阅读

      斜雨田园箬笠新 作者:肉书屋

    吃完,话也就结了口,低头和键盘战斗。

    严澈看不清他的脸,他也没看见严澈扭曲的脸。

    次日。

    萧辛偐犹犹豫豫、欲语还休地回了镇上销假,顺便也把春秋兄妹送去上学。

    翟让对萧辛偐却是的半眼也没懒得瞟。

    在听说严国强他们要下地,藤子都也在其列后,好胜心钻了出来,仗着自个儿比严澈“结实”,下地也绝对“一把好手”……死皮赖脸地跟着严国强去下地。

    不过,还没到晌午,严澈刚给围墙根儿的刺儿藤喷了一圈水回来时,翟让举着两只满是亮晶晶血泡的爪子,哭丧着脸回了雾戌山。

    事后,在严澈憋笑,藤子都明目张胆的嘲笑下,三位老人“认真严肃”地安慰劝说,以及春秋兄妹完全“我鄙视你”的眼神下,翟让不再去下地了……因为,他发现严家湾还有更好玩的。

    比如:带着严澈家那只象鸡又不象鸡,名叫大胆的宠物,溜达转悠去严家湾湾头那个热闹的茶棚。

    在这里,翟让觉得终于找到了属于他的舞台。

    翟让仰仗着一张腻死人不偿命的嘴,在众老人中谋得了一席之位,腆着脸问严兆林借来一把二胡,居然拉得有模有样,得人交口称赞。

    咳嗯嗯……当然,首先要忽视他面上那诡异的遮了半张脸的“复古”大黑墨镜,和那顶仿佛几十年没曾抖过灰尘的土褐色大毡帽的话,还真的是可圈可点的。

    用翟让的话来说:二胡的经典是什么?哈,瞎子阿炳啊!

    因此,多亏湾里的婆姨们死活不说自家能做衣服,不然的话,估计翟让如今穿的就该是旧时的长褂,而不是如今的服装了。

    虽然翟让弄出的事叫人啼笑皆非时,却也真真地娱乐了大众,很快地,来严家湾的游客就接受了这个明明很帅气,却又古灵精怪的年轻人。

    对于这些,严澈欣然笑对。

    因为在翟让的“胡闹”中,严澈又看到了那个久违的,真正由心开心笑着的翟让。

    这,不就是他留下翟让的目的么?

    在老爷子询问翟让身份时,严澈也隐晦地告诉了一些给严元照。

    老爷子想了想,觉得翟让所作所为并不妨碍严家湾“发财”,也就放任翟让在严家湾“胡闹”,哪怕后来翟让又闹到邬子荡、柳家潭,大家都因为他是严澈的同学,都是大学生……而且年轻人确实还是很不错的,除了脑子有点那啥之外,是一个绝对礼貌的阳光好青年。

    骤然之间,一系列来自大家的纵容,“无差别袭击”了翟让,这下子,翟让真的成了脱缰的野马,骨子里“五分钟热度”的性子更是发挥得淋漓精致。

    窜上跳下,如鱼得水的翟让,被大伙儿很快地接纳了。

    你看人家爽爽朗朗一个俊俏大男娃,一张嘴跟沾了蜜似的,走到哪甜到哪,你觉得还好拒绝这个“可怜的城里娃”下乡体验么?

    只可惜。

    没过两天,翟让就惦记上那“比仙药还灵验”的蔬菜大棚,几乎每天天一亮,就跟在下地干活的人屁股后面——自打上次爪子出了水泡后,翟让还真的就乖乖不去下地了,而是拐个弯,去蔬菜大棚拔草。

    这下子,老爷子是真的冒烟了。

    为啥?

    好心办坏事儿的翟让确实进大棚拔草了,不过……翟让拔的不是草,而是一棵棵刚种下的菜苗子,而且一拔一个准儿(?)。

    看看地上那一堆前几天才种下,如今已经“挺尸”的菜苗子,老爷子无语哽咽问苍天,顿时之间,旁人仿佛看到老爷子那头乌亮的黑发里,闪烁着一点一点的银光。

    不得已,老爷子这次是真的杵着拐杖……来了雾戌山,请求严澈“务必”照顾好了人家新来的客人,“千万”不要让远道而来的客人累着苦着,“切记切记”,“一定一定”……不然,“拿你嗲试问”。

    或许是翟让这次真的明白做错事了,还真的不去帮倒忙了。

    再次回归茶棚,每日喜不滋滋儿地坐回了“民间乐手”,拉起了凄凄艾艾,幽幽怨怨的二胡调儿,再加上“由心而发”的情绪,导致每每来到严家湾茶棚的游客闻之,也悄悄地暗地抹了一把“天见可怜”的泪,临离开时,也都不忘在翟让跟前的空茶碗里丢上一块五块十块二十块,甚至一百块的纸钞,直道是:“上帝关上了一道门,必定会给人开启另外一扇窗,这话果真不假。瞧吧,这些民间盲人小青年,哪不比那些什么女什么男的选秀比赛优秀?唉,可怜哦,可惜哦……坑爹的人生啊!!”

    在翟让笑眯眯地把钱摊在严澈跟前,一张一张展平,再啧啧有声地一张一张循环数个没完时,知道详情的严澈不得不嘴角抽抽,思考着把翟让那副超大超复古的黑墨镜藏起来,或者,将翟让捆在雾戌山山顶的草亭里,千万不要再让这个家伙出去祸害人。

    好在翟让果真是那做什么都是五分钟热度的性格……终究没在被游客发现是“骗子”时,得意地说要“转行”了。

    这不,在严家湾算是彻底混熟了之后,听了茶棚那些老人婆姨们无数个关于鸡冠山的神话故事,又远远目睹了齐王“金山”后,好奇心爆棚的翟让,居然开始往鸡冠山爬了。

    美名其曰:探险。

    利弊衡量了一整天的严澈,终于还是点了头,并警告翟让,千万不要深入鸡冠山(虽说鸡冠山真的不算很大,但是严澈自知小小鸡冠山,并不如表面看上去那么无害),更不要想着进入如今已经被严加保护起来的齐王山,不然坚决不给翟让出门。

    翟让虽然因此嘀嘀咕咕了半天,最终还是迫于严澈的鉴定,不甘不愿地点了头。

    可是。

    严澈并没开心太久。

    进山不到三个小时后,翟让回来了。

    嗯,准确地说,是被追回来了……咳咳,是被小金小银还有一头奇怪的似猴似狐的动物,狼狈地追了回来。

    从此,雾戌山的宁静神马的,都成了浮云。

    高调归来

    做为k省省游泳队曾经的总教练,于宗义最近三四年的日子确实不是很好过。

    特别是前年f国举行的世锦赛第一日的男子四百自由泳中,国内选手虽然夺得了铜牌,可是,一直呼声挺高,极被看好,认为准能夺冠的k省运动员,同时也是于宗义的得意弟子却连前十也未能进入。

    这,无疑给于宗义的教练生涯落下了最难堪的一笔……自此,k省游泳队的声誉在国内赛事一落千丈,即便获得排名,媒体也带着质疑的口吻。

    长此以往,作为总教练的于宗义,也不得不在舆论的压力下,去年年初递了一纸辞令,走下了他所热爱的岗位。

    离职的这郁郁一年半里,于宗义不是没有努力过,想要再次重新走上自己热衷的事业之路。

    只是,在前面的旧例影响下,于宗义不但没被大家“原谅”,三五不时总被媒体拿来与别的教练比较后,当做笑谈……于宗义真的觉得有些乏力,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当初的一切,是不是真的“误人子弟”。

    月前。

    于宗义的独生女儿于小鱼带着小外孙回来探望,不知道从哪里翻来一些关于严家湾的信息,觉得于宗义如今虽然是清闲了,只是身体精力却已经大不如年轻。

    于小鱼希望于宗义借此机会出去走走看看,顺便温故一下当年下乡时清苦却轻松的时光,连带着散散心,将养一下为了体育事业耗损过度的身体。

    于小鱼说:“爸,事业,固然重要,身体才是一切的本钱啊!您觉得自己无所谓,那您就看看我妈,您要是不在了,叫我妈怎么办啊?”

    叫女儿这么一通软绵绵的劝说,又想着这些年一直忙于自己的游泳事业,到处奔跑,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对小鱼母女俩的关怀自是少之又少。

    而如今,在自己事业低迷的时候,还要女儿想方设法的来关心开导……于宗义真的觉得自己愧为人夫,愧为人父。

    于是,拿了于小鱼精心准备的“严家湾体验生活计划”,于宗义二话没多说,简单收拾了行李,带着老伴就搭上了来严家湾的列车。

    等到于宗义和老伴曾燕乘坐三轮车,在司机导游的介绍下,一边欣赏由绿转金的田园风光,一边惊诧不止地对严家湾更为好奇。

    “大哥,你来这一趟,是赶上时候了。”三轮司机正是林家沟林木匠的大儿子,五十出头的汉子比起刚满五十的于宗义,无论的身体还是精气神,那完全是两个档次。

    曾燕似乎看出了爱人的尴尬,抿嘴偷笑:“大哥今年贵庚啊?”

    林大也是个爽朗性格,见人和他搭话,想也没想:“哎,过了中秋就满五十六了。咱庄稼人不同你们城里人,呵呵,粗糙得很,看着是不是觉得我至少也有六十多啦?”

    这些,于宗义脸色更黑了,曾燕几乎笑出声:“呵呵,那喊你一声大哥没错了,我家老于今年五十整。”

    听到曾燕的话,三轮车“呲”地刹了一下,很快又继续前进,林大的语调透出了不好意思:“呵呵,哎哟,看我这嘴……呵呵,于兄弟、弟妹可别怪罪啊。”

    曾燕虽然也是大学教授,可性格开朗,十分健谈,自然不会是什么“介意”,只是邀着林大说说沿途的人文。

    林大也不客气,一同顺溜地介绍时,还不忘拉拉回头客:“于兄弟弟妹,这次来咱农村,多待几天看看,咱这里不比早些年,虽然日子不如你们城里热闹,可是咱这清闲啊,你们好多城里人如今不是都往农村寻么?”

    林大的爽朗很快将于宗义心里那点别扭消除,再加上林大跟着藤子都“培训”了几天,又拉过不少去严家湾的游客,嘴皮子早就练得很溜,谈不上舌灿如莲,却也是妙语如珠,更是把严家湾如今的风景配搭上本地那些古老的神话,听得于宗义老两口津津有味,对严家湾也多了好几份期待。

    林大将两人送到严家湾后,于宗义伸手握着林大的手,直言道要去林家沟看看。

    林大也不客气,大手一挥:“来吧来吧,我嗲手艺了得,说不准你们去了,一高兴,还能给你们弄些小玩意儿做纪念呢。”

    曾燕闻言:“林大哥,什么小玩意儿啊?”

    林大这些终于露出一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我嗲是木匠,做了一辈子的木工,这不咱农村也跟上社会的脚步了么?严四哥家的小三儿就建议我嗲做一些小工艺品,就用咱本地的材料,说是这样能创收不说,还能给游客们留个念想。还别说,生意可真不一般,只是我嗲说小玩意儿伤神,做了几个就不做了。前些日子还有游客上门去订购呢。”

    于宗义和曾燕相互对视一眼,彼此的眼底无一不是同样的惊叹:果然民间能人不少呢!

    “不过,于兄弟和弟妹要是过去,我一准让我嗲给你们打一套竹几竹椅。”林大自知没能学得老父亲的手艺有些汗颜,但是自家老父亲的手艺却也是他从小的自豪,如今更甚。

    “一定去。”曾燕眼角弯出几条鱼尾纹,却毫不在乎,反而在农村清新的空气中深深呼了一口气,道:“林大哥,你可是答应了哦,说不准将来就不单单是竹几竹椅,我要一整套家私你也得帮我说话啊。”

    “好好好。”林大眼见又给拉了一个“生意”,憨实的脸上笑得见眉不见眼:“那是一定,一定的。”

    “林大哥,这个是咱们的车资。”于宗义也被农村人的热情好客影响,郁郁的沉闷心思也有了一丝开化,拿出一张五十面额的纸币,递到林大手里。

    林大见于宗义这样,连忙推辞:“哎哟,于兄弟,你这是做啥?”

    “拿着吧,林大哥,这是你应该得的,又不是不劳而获。”曾燕看着自己爱人又开始犯“闷葫芦”旧症,一把夺过林大塞回来的钱,强势地塞到了林大手里:“林大哥,你要是连这些都不收,咱以后就不去你们家了。”

    “额……这……”林大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站一旁一个劲儿挠头。

    就在这个时候,站在严家湾湾头榕树下茶棚跟前推攘的三人,听见一个异常洪亮的声音由远而近,不由张望寻找。

    “救命啊——”

    “哎哟,救命啊救命啊——”

    这呼救声太过高昂,不单单于宗义三人顺着望了过去,就连茶棚下喝茶听曲的游客以及严家湾人也望了过去。

    方向,正是严家湾背后的鸡冠山。

    不看也就罢了,一看之下,几个年轻的游客不由惊呼出声:“哎呀,你看那人身后跟着的是什么啊?”

    “啊——”曾燕惊呼出声,惹得众人将目光转移到她身上。

    只见曾燕指着那年轻人身后的手指,有些颤抖,脸上也因为激动泛起不正常的嫣红。

    于宗义很少见到老伴这么失态,心下一急,以为老伴是被吓着了,连忙伸手过去要搀扶曾燕,不曾想,却被曾燕一把推开。

    一个踉跄,若不是林大手快,于宗义恐怕要摔个结实。

    “于兄弟没事吧?”林大扶正于宗义,又看到曾燕的激动,嘴角抽了抽,这才道:“那个人好像是雾戌山小三儿的客人。后……”林大定睛一看,觉得年轻人身后跟着的两只大猫有些眼熟,脑子转了几个圈,这才想起来:“哎哟,那不是小三儿家的大猫么?怎么撵起人来了?”

    曾燕听到林大的话,倏地转身,不再是开始那副温和模样,一脸严肃,大声历呵:“什么大猫啊?那是大猫?!那是我们国家属于一级保护濒临灭绝的云豹,那是云豹啊!!!”

    曾燕的话一落,不单单是林大愣住了,就连旁边的游客和严家湾人都愣住了。

    他们大多都不知道什么云豹,但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他们却是懂得。

    “我滴乖乖个隆冬强,那就是云豹?”

    “妈呀,云豹就长这样儿?看起来还真像猫。”

    “嘁,有这么大的猫吗?你看那前面那个金棕色的,至少也有一米多长吧?”

    “啧啧,你们仔细看看它身上的花纹,还真的跟网上图片很像呢。”

    “不对不对,我觉得这更像小一号的豹子。”

    “靠,太t威风了!老子都想养一只。”

    “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你今天养,明天喂你花生米儿。”

    “哎哟,快去跟五爷爷说说,原来老四家三儿养了国家一级保护动物,要出大事了。”

    “你怕啥?人说捕猎这些动物才挨枪子儿,人家三儿可没有,那两只大猫是自己上门的。”

    “真的?”

    “嗯,你们没见上次狗儿山逮那几个小子的狠劲儿……”

    “嗷嗷——”

    “汪汪——”

    “咯咯——”

    “哞哞——”

    金棕色的云豹一边追着年轻人,伴随着年轻人的呼救声,不是学着各种家禽家畜的声音。

    这样一来,众人更没时间理会年轻人边往雾戌山跑,边咒骂这一群“只知道围观,不顾及人命关天”的无良者,却不知在那金棕色云豹各种各样的叫声下,茶棚内外一圈人彻底成了雕塑。

    “喂,我没听错吧?”

    “啊,我也不知道。”

    “我是幻觉了?”

    “我想……我刚才听见那云豹……学狗叫?”

    “还有鸡叫。”

    “额……还有……貌似是牛叫?!”

    “我靠,这货不是云豹,这货是鹦鹉。”

    “……”

    旁人的议论,曾燕压根儿就没听见,于宗义却听见老伴嘴里念念有声:“云豹,严家湾一带居然出现了云豹,是真的云豹,野生气息浓郁的全野生云豹,精力充沛,智商极高的云豹……”

    于宗义知道老伴是专攻动物学这一块的权威教授,对老伴的鉴定能力自然是极为信服。但是,虽然他不懂老伴的专业,却也知道云豹的珍贵性。

    不由得,用目光询问林大:真的是严家湾的?

    林大点点头,有些发愣:“真的是严四哥家小三儿的大猫……啊不,云豹。”

    还没容得于宗义进而张口询问,又听见有人大呼:“哇,狐狸,雪白雪白的狐狸。”

    于宗义顺着望去,果然在那只金棕色云豹后面,还跟了一只腹部大得有些下坠的银灰色云豹。

    这只银灰色云豹不似金棕色云豹那么野性,反而带着几分优雅……没错,就是优雅,不急不缓地跟在金棕色云豹身后。

    那银灰色云豹也看见了“围观”它们的这群人,不惊不慌地瞄了他们这个方向一眼,也望着雾戌山方向走去。

    而银灰色云豹身后,还跟着一只婴儿大,全身雪白的狐狸……不对,不太像狐狸,看看那体型,反而更像猴子……只不过,那张小脸儿确确实实像极了卖乖的狐狸。

    于宗义不认识这种动物了,下意识地望向自己老伴。

    曾燕不在嘀咕呢喃了,两眼放光,一眨不眨地盯着银灰色云豹身后的狐狸(猴?)。

    突然,一把紧紧抓住了于宗义的胳膊,力气之大,于宗义心下骇然:老伴原来这么……额,健康?!

    “老于,老于。”曾燕紧紧抓着于宗义地手,急急地唤着他的名字。

    “诶,在在。”于宗义呲牙咧嘴,苦着脸靠近老伴。

    “我我,我我,我没眼花吧?”曾燕语调激动,开始有些结巴。

    “啊?”于宗义不明就里。

    曾燕指着银灰色云豹身后的白色小东西,手指颤抖的厉害:“那个,那个,看见了吧?”

    “啊啊,看见了。嘶——”

    “我的天呀,那是狐猴,那是狐猴啊,还是一只号称‘狐猴中的贵族’的雪狐猴。”曾燕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呼出体内所有元气一般,大声地喊了出来:“世界上只存在传说中的雪狐猴,这里,这里,这里居然真出现了雪狐猴!!!!”

    刚把山后的山泉水蓄水“井”仔细清理了一番,除去周围的枯叶与杂物,再次确保了山泉水的清洁卫生后,累得躺在葡萄架下的竹椅上,累得一动也不想动的严澈,还没像预想中那么假寐一会,一个惊慌失措的呼救声由远及近。

    细细一闻,严澈眼角下意识开始抽动起来:似乎,大概,好像……这个声音是老宅。

    果然,不多时,翟让跌跌撞撞的身影就闯进了篱笆院,更是倏地一声,掠过站起身,准备询问翟让“怎么了”的严澈,不带一个闪儿地钻进了竹楼。

    嘭——

    属于如今翟让的原本严澈的房间房门关上了。

    “严澈,快,快躲起来,你们这里有吃人的家伙。”好在翟让还有些良心,自己躲起来后,不忘在房门里传出一句警告来。

    你都把门关起来,留我一个人在外面了,还想着我干嘛?严澈嘴角抽搐得更厉害。

    还没等到严澈回头,一阵“汪汪”“哞哞”……地声音由远及近。

    “嗷呜~~~~~~~~~~~~”

    严澈还没来得及循着声响回头瞧个仔细,就发现自己的腿,已经被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某个家伙抱住,进而开始在他因为天热,长裤换成休闲短裤而露出来的光光的小腿上,亲热地磨蹭起来。

    “小,小金?”低下头,严澈看着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因为,这家伙长大了一圈儿,严澈有些不敢确定——的金棕色花脑袋,语调隐隐有些激动,有些不太确定。

    “嗷呜~”

    金棕色花脑袋的主人抬起猫脸,金中带着碧的眸子撒娇地望着严澈,满脸(?)委屈,仿佛在质问:你为什么不接我?你是不是把我忘记了?你还是真的不要我们了?

    严澈惊愕之余,心底满是感动。

    正准备俯身安抚这个长大的家伙时,严澈却发现自己被另一双眼睛盯着,那是一双银中带着墨绿的眸子:“小银?”

    听到严澈叫唤自己的名字,银灰色的家伙优雅地走过来,和金棕色的家伙一左一右把持着严澈的两条腿,抬头似是带笑的眸子望着严澈,脑袋也蹭了过去。

    “啊,你,你们……你们自己找回来了?”严澈蹲□,伸出手,搂着两个家伙的脖子,轻柔地揉捏着他们又柔又软的颈项间的毛,任由它们将思念与不满变成对自己亲昵的磨蹭。

    心中的愧疚愈深,严澈看向它们的眼神就愈发柔和,语调也愈发低柔:“乖,居然知道回家的路了。”

    小金小银,你们终于回来了。

    “嗷呜~~”你都不来看我们,我们当然要自己回来。

    和两个家伙磨蹭一会儿,严澈的目光不经意地,瞬间停滞在了小银凸隆出来的腹部,满脸是担忧惊吓过度的青白色。

    张了张嘴,好久严澈才深呼吸一口气后,吐出一句话:“小银,你的肚子……”

    仿若要解答严澈的疑问一般,小金昂昂抬首,站到了小银身边,金碧色的眸子里满是得色。

    严澈狠狠咽下一口唾沫,看看小金,又看看小银……他觉得脑子有些当机:不是我想的那样吧?哈,做梦的吧?!呵,是我没睡醒吧?!太,太荒诞了吧?!

    “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

    一个慌乱的叫声传来,紧接着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人,似乎还不少。

    “叽叽——”

    白影一晃,一个长得似狐似猴,全身雪白的家伙抱上了严澈的大腿,大有要“顺杆爬”上严澈肩膀的趋势。

    严澈木呆呆地根本没注意到那家伙是如何靠近自己的,他还没有从小银的肚子“打击”中回神,看向那白影的目光难免有些惊骇。

    似乎感觉到严澈的状态不好,小银发出“唔唔”的低鸣后,白影浑身一瑟,又是一晃,乖巧而委屈地落地,蹲坐在了严澈脚边,蓝汪汪的眼珠子紧张地盯着大院门口,贴着严澈的腿的身子瑟瑟发抖。

    严澈还没来得及弄清楚怎么回事儿,这个白家伙到底是什么时,一群人已经噼噼啪啪地从自家大院门蜂拥而入。

    那群人的目光烁烁,满脸激动,满脸新奇。

    而他们的目标……似乎就是自己跟前的三个家伙。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严澈。

    妈呀,好可怕好可怕!——翟让。

    赖上门的老两口

    小金小银能回家了,这自然是严澈一家眼里的大好事。

    特别是严国强下地回来,知道是小金小银自己回家时,那高兴劲儿就别提了。张超英更是搂过上前撒娇的小金,心啊肝的,看得一屋子人满头大冷汗。

    跟着小金小银回来的小东西,也是可人疼的小家伙。

    淘气的同时,特别有灵性的知道看人眼色。没见这会儿正在死命挣扎出沈春的魔爪,拼了命也要蹦回严澈身边么?

    至于小银大肚子……么?

    严澈早在小金小银进院儿后,一捞,就带着小银进了屋,把小银和吓得瑟瑟发抖的翟让关一屋了,哪怕翟让的咆哮声震得屋顶飒飒响,为了不让人看出小银的异象,严澈采取自动屏蔽,只当做没听见。

    总得的来说,这一切是圆满的,皆大欢喜的。

    只不过……

    看着赖在屋里,没有随着围观者离开的一对老两口,严澈一家做了难。

    怎么了?!

    你见过一对陌生老夫妻,一来到你家就两眼放光吗?

    特别是哪位阿姨,盯着小金和小家伙的眼睛,简直是放着绿光,一瞬也不带眨的,一边盯着,一边嘴唇蠕动,嘀咕着一些旁人听不清的话,重重复复,嘟嘟囔囔。

    严国盛拉过严国强,轻声问:“哥,别这是……有啥问题吧?”指着脑袋,看着那位奇怪得令人毛骨悚人的阿姨,容不得他不担心。

    严国强看的却是老两口的那位男人,怎么看怎么让他有种不舒服的感觉,特别是那人盯着严澈的眼神儿,咋就那么古怪呢?

    和两兄弟不同看法的,反而是张超英,老人家想得简单,无外乎就是“来者是客”,因此,热情地邀请了那老两口进了屋,一边泡茶待客,一边还要仔细着沈春别被小家伙挠了脸,还不忘介绍邬子荡的农家乐和柳家潭的小旅馆给那老两口……只可惜,人家的心思都不在明面上,依旧一个盯着小金和小家伙两眼冒光,一个盯着严澈若有所思。

    老两口不是别人,正是那被林大拉回来的于宗义曾燕老两口。

    严澈和藤子都都认出了于宗义,也多多少少有些知道于宗义的故事,就是有些为于宗义感到遗憾。

    看着当年站在比赛场外指点江山的总教练,距离辞职也不过一年多,如今……足足老了十多岁,憔悴沧桑的脸,怎么看怎么觉得“人生无常,处处遗憾”这话太特马真相了。

    这位老教练也不就是一次失蹄儿么?怎么就一下子给人打下十八层地狱了?瞧把人折腾得都成什么样儿了?

    不过,人生不如意,十之。

    想想自身,他们也觉得自己没资格去安慰别人,就着对这位为国家体育事业无私奉献了这么多年的老教练的崇敬,二人还是下意识地屏蔽了他过于古怪的眼神儿,佯装没有瞧见,该咋咋。

    “小银咋回事儿?”它该是公的吧?藤子都微微侧过头,悄声在严澈耳畔问道。

    藤子都说话间吐出的热气喷在严澈的耳朵上,严澈俏脸一热,赫色蔓延至耳根,不由让开一个身的距离,回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莫名其妙的藤子都:“我怎么知道?”我怎么知道公的会下崽儿?

    严澈这话说得心虚,因为他嘴上这么说着,心里想的却是:不会也是因为天元珠的原因吧?但是……貌似小金小银除了吃过沾有稀释过的碧水的食物,并没有近身接触过“高浓度”的碧水啊?这样的话……

    想着想着,严澈毛骨悚然,回头看了看房间的方向,想着自己这个与天元珠有着绝对近距离接触的人,又想到一个大肚子的自己……严澈觉得汗毛全体起立了:不会吧?!

    “啊?”藤子都听到严澈明显的吸气声,扭头看了眼严澈,心道:嘀咕什么呢?怎么突然脸红了?啊啊,不会是……不会是……不会是明白我的心思了吧?啊啊啊啊,难道……

    藤子都荡漾了。

    严澈神游了。

    看着严澈脸色泛绯的于宗义,神色有些激动,手脚,有了轻度的颤抖:小瑜……太……太像小瑜了!

    诡异的气氛一直持续到迟到的晚饭时间。

    由于天气热,原在屋里进行的晚餐,也被搬到了院儿里进行。

    这次又因为小金小银的回家,以及跟在小金小银身后回来的小家伙,和“厚着脸皮”追上来看热闹后,又赖在了雾戌山庄的于宗义老两口,简单好客的张超英自然也邀请他们。

    饭菜很简单,都是本土时令蔬菜,以及被湾里送过来的大棚蔬菜和腊肉之类。

    即便是简简单单的饭菜,却也无一不是严澈亲自下厨烹饪,经过严澈特殊的“手段”翻炒上桌的菜,再简单平常也变得不简单平常了。

    直到开席,尝到了美味的饭菜,于宗义老两口这才从各自奇怪的心思中回过神来,一边对饭菜大兴赞叹,一边有些尴尬方才的失态,进而有些不好意思地进行了一段自我介绍。

    在得知曾燕是大学教授,于宗义曾是k省国家级运动队的总教练后,严国强严国盛的疑惑顿时打消,鉴于对知识分子的尊重与羡慕。

    张超英更是激动地拉着曾燕的手,左一声“妹子”,右一声“妹子”的眼中,满溢着艳慕:“真好啊,虽然咱家三儿也是大学生,可咱严家湾还真没来过你们这样厉害的高级知识分子。妹子啊,一定得在咱严家湾多住些日子啊,一定啊!”

    曾燕不是一般拘谨的城里人,当年她也是下过乡的,自然不会介意张超英的“热情”,反而没两句话就和张超英热络起来,“老姐姐”也挂在嘴边儿不断。

    于宗义更不用说,喝了两口严澈自制的刺儿藤果酒后,就和严国强严国盛兄弟俩拉开了话题,丝毫不见生分。

    看着热络的几位大人,严澈和藤子都互视一眼,目光落到了由于小金直挺挺靠在脚边,筷子都握不稳的翟让,再看看春秋兄妹一边吃饭,一边以为家长们不注意,把饭菜赶给瞠圆蓝蔚蔚眼珠子,卖萌卖可怜盯着他们的小家伙……严澈有些无奈,又满带温和地笑了。

    晚饭后。

    因为来了曾燕这么一个女客,张超英收拾家务的活儿,自然就落到了严澈藤子都手里。

    翟让么?

    自是又被小金连追带赶的爬上了雾戌山……啊不,应该是绕着雾戌山,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地继续奔波“逃命”。(o(╯□╰)o)

    小家伙因为对大胆的好奇,胆儿大的居然上前挑衅,结果……遂翟让之后,被大胆追的“叽叽”地满山逃窜。

    对于四个家伙(人)的混乱,大人们反而和和气气轻轻松松地一人端了一杯茶,从葡萄架下转战去了池塘上的草亭,在那里吹着晚风侃大山去了。

    等到严澈收拾好了,和藤子都一人端了热水和新茶,一人端着刚洗出来,昨晚从山顶摘下来,“捂”了一晚的半青红果子靠近时,曾燕正在给几人普及小金小银和小家伙是什么种类的知识。

    “什么?那个像小狗又像猴子的小家伙叫狐猴?”张超英刚低头喂了一口茶给沈春,听到曾燕的说法,不免又是一阵惊诧:“那小家伙真的是猴子?我咋就看着不像呢?”

    严国强严国盛也点头:确实,小家伙除了体型像猴子之外,那张“脸”,怎么看怎么不像猴子。

    似乎明白几人的心思的曾燕,抿了一口茶,在觉得这茶真是“好东西”,由而心下一阵感叹的同时,点点头,道:“这小东西确实是狐猴,不过,却是被人认为已经绝迹了的雪狐猴。对了,它的学名就叫雪狐猴。”

    “呃……”几人瞠目结舌。

    “还有哦,你们说的小金小银,不是什么大猫。”曾燕捻了一颗糖腌刺儿果放进嘴里后,眼神一亮:这是什么果子,酸酸甜甜,味道真不错。

    “啊?小金小银不是大猫?”张超英一惊一乍的性格这下彻底显露无疑。

    “嗯。”曾燕点点头:“小金小银是咱国家一级保护动物,是云豹。”

    “啊——?”

    “没想到啊没想到,几乎已经濒临灭绝的云豹,居然严家湾这边也有。”曾燕嘴角带笑,眼底却有着悲哀后的无奈唏嘘:“这些年,地球生态破坏严重,这些小东西啊,它们可是和大熊猫一样珍贵啊!……哎,不晓得再过几十年,咱们的子孙后代还能不能亲眼看到这些活生生的动物,别到时候只能通过图片认识这些可爱的家伙了啊。”

    在得知小金小银这么宝贝后,三位老人面面相觑额,最后目光倏地扫向曾燕,都带上了紧张,张超英开口问道:“妹子啊,咱…… 咱家养着小金小银,不会……不会是犯法的吧?”大熊猫这样的国宝,它们没亲眼看过,但是电视报纸什么的报道,他们还是知道的。抓了这些宝贝,那可是要喂枪子儿的啊!

    “呔,什么话呢?”严国盛恶狠狠地瞪了自家婆姨一眼,道:“咱三儿才没抓什么云豹呢,这小金小银是跟着咱三儿自己回来的,怎么算是咱三儿抓的呢?”

    好嘛,这么一来,不是这么回事儿也成了那么一回事儿了,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是什么?

    严澈听得嘴角一抽,却还是不得不接了话茬:“阿姨,小金小银是养在我家不错,可是我们并没有将它们关起来。”

    曾燕看到几人的神色,一下就明白他们在想什么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哎哟,你们这是怎么了啊?”

    于宗义知道自家老伴儿的孩子心性又来了,复杂地看了一眼严澈后,忍不住还是轻叱老伴儿一声:“大哥大姐都是老实人,你瞧你,连孩子都不如。”

    于宗义两口子学识高,身份不低,还不摆架子,为人和气,一番闲聊下来,自然得到雾戌山等人极力的留宿。

    难得的,张超英伺候完春秋兄妹入睡,再给于宗义两口子归置了房间后,这一晚,也和严国盛留宿在雾戌山下的竹楼中。

    到了天彻底黑了下来,众人要休息的时候,严国盛被张超英赶去和于宗义一屋儿,老姐儿俩愣是手拉手地进了另外一个屋儿,那家常是摆个没完没了,兴致浓得严国盛和于宗义看着就心底冒酸酸。

    至于被追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翟让,在严澈叱责了小金一番后,小金消停了,翟让这才喘着粗气,泪汪汪地拖着沉重的腿,“爬”回了属于他的那个房间,是无论如何也不要进有着小银的严澈的房间了:妈呀,太可怕了,这哪里是什么云豹啊?根本就是要吃人肉的非洲豹。呜呜……好可怕,好可怕啊呜呜……

    于宗义是真的喜欢这雾戌山,到了要休息的时候,简单冲了一个凉,换了一身宽松休闲的衣裤后,背着手,顺着雾戌山下的青砖小路,围着雾戌山慢慢悠悠地转了一圈。

    这个时候,于宗义不免感叹:什么金牌成绩,什么队伍名誉……都不过是过眼云烟,到了到了,身体垮了,什么也不是。在这山清水秀的地方颐养终老,才该是人追求的啊!

    感叹还留有一丝遗韵在空气中,于宗义就看到在池塘草亭中收拾茶具的严澈,脚步微微一顿,还是走了过去。

    “于教练。”严澈闻得脚步声,转身看到走过来的于宗义,浅笑着招呼了一声。

    看着严澈的笑,于宗义心下微微怔神,很快又恢复了过来。

    摆摆手,于宗义苦笑道:“什么教练不教练的啊?要是不介意,喊我一声于叔叔吧!”

    严澈微怔,片刻也会意一笑:“于叔叔。”

    “欸!”于宗义也笑了,带着笑意地眼看着严澈,指了指草亭里的石凳:“不忙吧?咱爷儿俩坐着聊一下?”

    严澈点头,将归置好的茶具再次铺开,插上电源,开始烧水。

    “不用不用了,这会儿再喝茶,回头要睡不着了。”于宗义作势要拔掉插头,严澈却笑着阻止道:“于叔叔,不用担心,我的这茶,不提神。”

    说话间,严澈拿出了一个小小的纸包,一点一点展开:“这个茶叫茶花茶。喏。”指了指齐王山的方向:“就是那金茶花烘焙制作的花茶。”

    于宗义一愣,顺着望了望,夜色中虽然看不到齐王山一山金茶花的景色,却也有着白日里的映像,道:“那可不成,那金茶花……能摘?”

    颔首微笑,严澈道:“金茶花,可不单是齐王山有,呐,其实鸡冠山上也有不少,只是颜色没有那么绚烂而已。”

    于宗义嘴角抽抽,心道:好嘛,咱外面都炒上天的稀罕东西,在你们这里就这么糟践了。

    这金茶花茶,确实是好东西。

    于宗义端起杯,放在鼻下深深地嗅了一口:香。

    绵绵的花香随着热气的灌入,顿时让整个人都舒爽起来,于宗义不由眯了眼:“真香,这个香味,我闻都没闻过。”然而,这个香味,却让我,再次想起了那个如花一般的女子……她,还好吗?难道真的红颜薄命,就这么去了?

    睁开眼,看着对面那张神似的脸,虽然对方是男性,却……那么相似。

    “于叔叔?”严澈被于宗义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不由微红了脸,出声轻唤。

    “啊——”于宗义回神,有些尴尬,赶紧牛饮一般喝下杯中的茶,老脸也有些发热。

    “咳嗯——”清了清嗓子,于宗义放下陶杯,看了严澈一眼,有些犹豫。

    “于叔叔,你……有事要问我,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