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雨田园箬笠新第12部分阅读
斜雨田园箬笠新 作者:肉书屋
锯这话一出,严国强也给逗乐了:“你知足吧,你家三个儿子也不差,都在南方赚大钱吧?!”
一听严国强这话,林锯鼻孔里冒出冷哼:“屁的大钱,不要老子寄钱去给他补漏洞就不错了。倒是老哥你啊,三个儿子一个比一个懂事,哎,哎……不说不说了,一说啊,我就鼻子眼睛都是气。”
严国强也是听说过林锯三个儿子的事,也不好多话,只是拍了拍林锯的肩头:“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当嗲的生他养他,孩子长大了,以后的日子就归他自己去奔了,你操这么多心做甚?”
林锯一愣,点了点头:“理儿是这么个理儿,只不过啊……哎,不说了不说了,我先去看木料了。”
说完,林锯又拍了拍严国强的肩头,佝偻着背往湾里头走去。
看着林锯的背影,严国强也忍不住轻声叹息一声,想到自己的三个儿子,严国强老怀欣慰,也觉得什么叫“满足”了。
原本的轻快心情,遇上林锯这么一遭,严国强收敛了不少。
刚回到院前,就遇上了扛着锄头过来的严国盛。
“四哥,从五爷爷那回来啦?”严国盛把锄头往严国强家的篱笆外一靠,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支烟来——这还是严澈孝顺的烟呢,严国盛舍不得递给外人抽,一直偷摸着自己抽呢:“五爷爷今天身子骨还利索吧?”
“嗯,吃了一碗干饭,还跟我下了一把军旗呢!”严国强也靠了过去。
“自打三儿这山弄起来后,五爷爷心情都豁朗了不少,每天出院的时候都要去巡一圈呢!”严国盛听严国强这么一说,也拉开了话匣子:“老人家多运动点,饭量增大了,身体自然就好起来了。”
严国强点点头,很认同严国盛的这话:“他叔,你这是又上山去了?”看了看严国盛脚上的雨靴,严国强问道。
严国盛吐了一大口烟,嘿嘿一笑:“那是,三儿都说了,我管了这山,以后还给我分钱。我一分钱没出,三儿能给我分钱,我还不得跑快点,做多点啊?”
严国强没好气的横了严国盛一眼,一把夺过严国盛手里的烟,丢到地上,伸脚一碾:“你是他叔,就是你不做活,他也不能不孝顺你啊!还有啊,这烟别抽了,小心把你的心肝肚肺都熏成熏肉!”
严国盛先是一愣,缓过神来后,看着严国强一脸严肃的样子憋笑憋得脸发紫:“啊,是是是,熏肉熏肉,不抽了!”
看到严国强一脸肃正,严国盛也不得不收了笑意,瞟了院子一眼,压低嗓子轻声问道:“四哥啊,三儿月前带回来那个人怎么样了啊?咱可不能由着三儿什么人都往家里待啊,要是给人知道咱家三儿手里的技术,起了坏心咋办?”
严澈手里的“技术”是严国盛最上心的事儿,他可是眼睁睁见识了那“高科技技术”的神奇,瞧瞧那一山果树苗子如今一天一个样儿的势头……严国盛有种感觉,觉得这一山果子树,要不了多久就能长得一山苍翠,而且在不久的将来,严澈许诺的一成技术股,绝对不会只是自家婆姨预估的几十百把块钱那么少。
说来,也是严国盛对自家这个侄儿的信心,更是对自家侄儿手里那“技术”的信心。
这次严澈从山上回来,小小的身板儿居然背回了一个昏迷不醒的壮汉子……严国盛是打心眼儿里担心,担心这个救下来的人成了“白眼狼”,回头反咬严澈一口。
看着严国盛谨慎的模样,严国强轻快的心情也沉寂下来,微微叹了一口气:“哎,你当我不担心么?”
“那……四哥,三儿是怎么跟你说的?”严国盛眉头也跟着严国强一起皱了起来:“三儿虽然念书多,可是……我还是怕他被人骗啊!”
微微摇头,严国强眼底的担忧依旧,有些犹豫地说:“我……我看,还是看三儿怎么做吧,这孩子……从小就独立,他心里应该有着自己的主意。你看这狗儿山的事,不就是他拿的主意么?咱,咱们……”
严国盛当然听懂了严国强的话,不过还是担忧的看了一眼院子,点了点头:“成,不管将来出了啥事,我这个当叔的自然不会放由三儿被人欺负。”
拍了拍严国盛的肩头,严国强伸手拧起严国盛的锄头,闻到灶房传出来的香气,就往院门口走:“别回了,进去吃饭吧!”
“哎,别别。”严国盛连忙拦下严国强,欲夺回锄头:“超英煮了早饭,等我回去吃呢。”
严国强一躲,瞪了一眼严国盛:“怎么?许你免费给做工,就不能包你早饭了?”
挠了挠头,严国盛嘿嘿笑道:“三儿不许了我技术股嘛!”
横了严国盛一眼,严国强又道:“什么技术股不技术股的,不还没给你工资嘛,你这么拼命还不管饭,要我这老脸往哪搁?再说了,你这么疼这孩子,将来孩子孝顺你这叔也是天经地义。”说完一还手,躲过了严国盛的争夺,不容分说:“走,进去吃了饭再说。”
一顿早饭吃下来,严国盛甚为满足,腆着肚子打了个嗝道:“三儿啊,你说一样的菜,你怎么就做出不一样的味道来呢?”
严澈瞄了院门口一眼,坏心眼儿地问道:“叔,婶子做的没我做的好吃么?”
“啊?咳,她呀!”严国盛背对门口,因此没看见正进院门的张超英,摇头晃脑继续发表着自己的意见:“你婶儿啊,不行不行,她只会把菜往锅里一倒,加勺盐一搅和就出锅了,哪能和你这做的跟花儿似的菜比啊!”
“哎哟——”话一说完,严国盛就痛呼出声。
“好呀,背地里开始嫌弃我做的菜不好吃?你怎么也吃了三十几年了?啊?”张超英一手“绝招”炉火纯青,360°左旋右转,直到严国盛开口讨饶才“哼哼”地松了手。
严国强忍笑责怪地剜了严澈一眼:“你这小子……”
同样哀怨地看了严澈一眼的严国盛一脸委屈:“三儿啊,我是你叔啊,可不能这么陷害你叔不是?”
“陷害你?我看是你心里早就这么想了吧?”张超英嗔怪了严国盛一眼,转身才发现这不是在自己家,还有哥哥和侄儿看着呢,一下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四哥,你看你,怎么又把他拉回来吃饭了啊?三儿厨艺好,这家伙早就开始嚷嚷造反了。”
严国强又狠狠瞥了一眼看着严国盛吃瘪,开始幸灾乐祸偷笑的严澈:“他婶儿,这孩子笑闹呢,他叔怎么会有这些想法呢?”
严澈赶紧点头称是,三下五除二收拾了一桌碗筷,抱起来拔腿就跑回了灶房。
“喵呜——”
这时,院中响起两声猫叫。
严澈还没从灶房出来,张超英倒是先一步迈出了堂屋,看着院子里那两只巨型大花猫:“呀,四哥,三儿带回来的这花猫可真大。”说着就要伸手就摸两只“花猫”。
可这“花猫”狡猾得跟什么似的,张超英还没碰到,两只见了空就窜进了堂屋,一左一右围着严国强“喵喵”叫。
严国强一见,伸手使劲抻了抻两个家伙的圆脑袋,笑骂道:“嘿,不知道跑哪里疯了一夜,现在晓得回来啦?”
严国盛更是转身就从墙上摘下一小串鱼干,“兹兹”唤着两只过去吃(囧):“好家伙,真大。四哥,这猫也是三儿带回来的?”
严国强看着两只乖巧地吃着鱼干的“花猫”,点点头:“是啊,三儿还给取了名,黄的叫小金,灰的叫小银。”
“哈哈,有金有银,还是三儿会取名字。”得了张超英一个白眼,严国盛假装看不到地盯着两只大猫笑:“看吧,我就说我逮的小鱼儿好吧?连猫都这么爱吃。”
殊不知,两只“大猫”此刻正一脸“郁卒”地吃着鱼干,只想干呕,不约心道:我们不喜欢吃鱼啊,我们喜欢吃肉!!
早饭一过,严国盛就说山上的水野浇了,草也除了,还巡视了一遍,准备去看看自己那半亩菜地。
呃……顺便也带走了不甘不愿的小金小银,说是带回去转一圈,震一震家里那群老鼠(囧)。
严国强本来还想继续接严国盛的手,去山上经由一下,哪知一听“全弄完了”,责怪了几句严国盛不给自己“留活儿”之后,讪讪地背着手,在院子里“无所事事”地摆弄已经开始长毛的小鸡崽。
这会儿看到严澈端着新熬的玉米粥从灶房出来,严国强把手里剩下的小米全洒在地上,也跟着严澈进了堂屋。
正当严澈要端着碗进左边的屋时,严国强轻声叫住了严澈,招手道:“三儿,先停当一下,过来坐坐。”
严澈闻言,转回身,将盛玉米粥的碗放到木桌上,乖巧的坐到了严国强对面:“嗲,什么事?”
严国强瞥过那碗玉米粥,看着严澈问道:“这个……那人是谁啊?”
听到严国强的问话,严澈有些奇怪:半月前自己把人“背”回来后,嗲就不曾问过这人是谁,如今怎么起了兴致,问起这个人来?
给严国强面前的搪瓷茶缸加了一点热水后,严澈坐回板凳上:“嗲,怎么了?”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严国强端着茶缸低头抿着茶,并没回答严澈的疑问。
见严国强沉默下的坚决,严澈心知不说个所以然,严国强还是会用这样的沉默继续下去,心底叹了一口气,不得不照实说:“嗲,其实……那个人我认识。”
搪瓷茶缸在嘴边一顿,严国强瞥了一眼左屋的方向,缓缓坐下,压低了声调:“三儿,你真的和那人认识?”
严澈点点头。
严国强整个人有些颓然地坐到板凳上,重重叹了一口气:“嗲虽然是粗人,但是嗲不傻!你说他那伤口是怎么来的?”
严澈一愣,惊讶地看着严国强。
严国强没理会严澈,弯下腰将头凑到桌中央,压低声音道:“那是枪伤,是枪伤啊!”
严澈低下了头,选择了默认。
看着严澈这会儿的情形,严国强摇了摇头:“哎,我,我不说了。你,你准备怎么办?”
听到严国强略带妥协的语气,严澈在严国强看不到的地方,露出一抹冷笑,轻声道:“还能怎么样?救了他,自然要他报着偌大的救命之恩。”
上了楼,看着霸占了自己大床,正盯着自己的男人,严澈冷着脸将玉米粥递了过去。
经过这半个多月,男人似乎已经习惯了严澈对他的这种态度,也不甚在意,接过盛粥的碗,拿起勺子,稀哩呼噜喝了个干净后,将碗递回给严澈:“呃……我,真没想过你会救我……还有就是,谢谢你救了我。”
严澈收回碗,冷眼看着男人,嗤笑道:“救你?”
男人愕然,看着严澈冷冰冰的眼底那明显的讽刺,有些不是滋味,心道:难道不是你救得我么?我又没说错,你抽什么疯啊!
“是啊,是我救的你。”严澈一手端着碗,一手抱着端碗的手臂,居高临下地睨着男人:“你要准备给我报酬?”
男人闻言理所当然地点头:“当然。”
“藤少爷,你确定你现在能付报酬?”严澈上下打量了一遍这个所谓的残废“藤少爷”,一脸不屑。
男人的脸忽白忽红,眼神飘忽闪躲:“我……那你要怎么报答你?”
“哼,别把人人都想得跟你一样龌龊。”看着男人的脸色,严澈的脸色更是暗沉了几分,眼底的冰寒也降低了几度。
“我……严澈,我没这么想。”男人猛然抬头,对上了严澈冰冷的眼神,有些莫名其妙的慌乱:“真的,我没那么想你。”
严澈也不屑再听男人的什么解释,端着空碗,头也不回地转身往楼梯口走去,边走边用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声音:“你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望着那个想伸手捏碎的背影,男人腮帮子一阵蠕动,“咯咯”之声令人头皮发麻。
许久,从楼上传下一阵中气十足的咆哮:“我藤子都从来都是说话算话,既然做了承诺,自然不会背弃……我,我还偏就不走了!”
有人阴恻恻地咧了嘴,又是一声冷哼:“想赖着白吃白喝,没门儿!这里不是枝城,更不是瀛都。”
“赖着???(咯吱咯吱)我有手有脚有力气,我可以做工!”
“抱歉,乡下农村,请不起小工!”某人站在楼梯口,反复地看着被人喝得连半粒粟米粒儿也不剩的大碗。
“免费!免费劳力!!免费劳工!!!”
于是,某人的嘴咧得更大,阴恻恻的眼神满是算计。
一月之限
九年前,从严家湾的严老四家三小子被市里选去读免费高中,到又考上京城的名牌大学,造成周边几个乡镇,乃至县市的轰动之后,严家湾再次进入乡民们茶余饭后的话题中——这次的话题,依旧是围绕严家湾的严老四家。
先是靠着自己本事考上大学,走出这穷乡僻壤的严老四家三小子回来了,还包下了严家湾的狗儿山——这被人当成笑话,笑那严老四家三小子读书读蒙了心,放着好好的大城市不待,居然跑回家种地。
再就是这严老四家包了荒山不说,家里居然来了个不要工钱,免费做工,长得一点不比严老四家那俊俏三小子差的俊后生——开始大家都认为那俊后生是严老四家某个远房亲戚,经过一打听,才知道那是自愿做工,还不要钱的陌生人……嗯,原来啊,那黑脸黑神的俊后生是欠了三小子很多很多的钱,还不上了,这才来严老四家卖身做长工。(囧)
藤子都藤大少爷最近过得很不如意,可以说是霉星高照也不为过分。
先是家里老爷子过世,藤家内乱殃及他这个毫无威胁,仅是得了个“藤”姓的私生子身上——从会所回家的路上,不但被黑枪伤了腿,还被人蒙了麻布袋,准备来个“弃尸荒野”、“死无全尸”。
好吧好吧,虽然没死成,不过遇上那个人,藤子都却一点也不觉得被救下来是多么幸运的事。
对那个人,曾经的藤子一向对其都是斜眼相待——他瞧不起那人。
一张脸长得像女人不说,心眼儿小,还也跟女人一样斤斤计较,睚眦必报,完全不顾及他是几乎“致残”的伤病员,处理伤口粗鲁,对待病人恶劣……呃,虽然是他自己要求人家救的,但是怎么能这样对待弱者(?)呢?不说没点同情心,就连一点点怜悯心都没有。
哎,这也就罢了,谁叫自己和那人有些过节呢?
只不过,就算和那人有过节,那人和他的家人对自己摆脸色也就算了,但是……你瞧瞧,你瞧瞧,那两只对他猛翻白眼,大得可怕的花猫又是怎么一回事儿?啊?这是怎么得罪它们了啊?!
藤大少爷郁闷了。
黑着脸,在两只大花猫的监督下,忍着手脚被磨出水泡,顶着钻心的疼痛还要继续劳作,有点想哭。
但是,一想到那张满是鄙夷的臭脸,藤大少爷一咬牙,心道:靠,不就是这点儿事么,当我是没吃过苦的大少爷?那你就想错了,哼哼!
哎——
心底大大地一声叹息,藤大少爷开始怀念那些远去的温香软玉在怀,莺莺燕燕在旁的大少日子了。
这厢藤大少爷还在心里嘀咕感慨着,前面就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
“快点快点,这么大个子,做起事来怎么慢吞吞。”走在前面十余米远的严国强拉长了脸,看着身后慢慢悠悠的藤子都,语气恶劣:“哼,每顿吃这么多,干点活儿还这么磨磨蹭蹭……连大姑娘小婆姨都不如。”
噌地一声,藤大少爷暴怒了:大姑娘小婆姨?!把我当女人?!我——嗯,我来了。
“雄起”的藤大少爷,对上两章咧出又尖又长还冒着白光的两对犬牙,“哧”地一声,耷拉下脑袋,偃旗息鼓了:“啊哈哈,伯父说的是,说的是。”
干笑完的藤大少爷踩着那双堪比“包小脚”的雨靴,一瘸一拐,啪嗒啪嗒地赶了上去。
看到年轻的藤大少爷一瘸一拐的样子,严国强的眼底还是软和了下来:哎,再怎么也只是个孩子啊,怎么招惹上这些祸事儿呢?
摇了摇头,严国强语调也软了下来:“那啥……嗯,你跟着点吧,先跟着我学学怎么用喷雾器给果树喷水。”
藤大少爷一愣:嗄?就这么简单?
严国强瞪了藤大少爷一眼:“那啥……你以为这简单?喷水的学问多着呢,多了不行,少了不够,得保持匀称,不能涝了这棵,也不能旱了那颗。咱农村人,都指望着手下的庄稼果子活口呢!”
由于新栽种的果树苗已经安全的熬过了寒冷的冬天,并且长势太过惊人,严澈暗地里斟酌了一下,已经停止了用掺杂碧水的水灌溉。虽然停止了碧水的催长,但是每日一次喷雾器浇灌却是不可缺少的。
因此,每天一大早对山上果树的浇水工作,都变成了喷雾器喷洒。为了控制好对果树的水分保持,严国盛和严国强商量后,摸索出了一套严谨的“控水喷洒技术”。
藤大少爷自荐要来给二老做帮手后,这套技术自然而然要教给这个新兴的“水手”。
“伯父,我……叫藤子都,不叫那啥……”嘀咕着,藤大少爷的声音越来越小。
“啊?”严国强侧耳。
“伯父,我叫藤子都,不叫那啥。”藤大少爷抬头挺胸,双腿收拢,双手垂直放下,紧贴裤腿,中指对准裤缝儿线,声音洪亮地重复了一遍。
严国强被这声音震得耳膜发疼,挖了挖耳道:“嗯嗯,我知道了,藤……子都。”啧,这娃他嗲给娃取名儿还真古怪,藤子都?!还肚子疼呢!哎哎哎,还是我家三个小子的名字好记好听啊!
“喵呜——”
严国强这才发现两只大花猫正围着自己脚下打转,笑眯眯地弯腰摸了摸两只大花猫:“小金小银真乖!”
藤大少爷一抖,他好像看到两只大花猫对自己露出了“凶狠”的模样,仿佛在威胁自己:你敢再凶一下,小心我们吃掉你。
可仔细一瞧,哪有什么“凶狠”的样子啊,完全就是两只“肥得”过火的花猫在跟严国强撒娇……(囧)
“走吧走吧,赶紧把后面半边山的果子树都喷上水,不然到了中午也收不了工。”严国强手一挥,有些无奈地看着这个什么也不会的年轻人,他开始怀疑这年轻人是不是真的跟外面传闻一样,欠了三儿很多钱,这才到自己家来“卖身做长工”。
但是。
这烧火险些点了灶房,挑水险些挑到井里,锄草挖断几畦菜秧,连用喷雾器喷水都学了近半个月,还没学会的长工……严国强觉得,放到任何一家也不会有人雇佣吧?!
自誉为“被剥削者”的藤大少爷忍气吞声跟在严国强身后,顶着两只大花猫的监视,背着沉重的喷雾器给果树喷水时,那个被他称为“万恶的资本家”的严澈却在山下。
胸前系着宽大的帆布围裙,手上戴着厚实笨拙的帆布手套的严澈,一手拿着枝剪(园艺剪刀),一手拧着一大铝桶按照10:1比例稀释后的碧水,正在巡视他种下刺儿藤的红砖围墙。
当初严澈把一整簇刺儿藤拿出来,准备种下时,严国强一脸笑得一脸无奈。
看满是不解的严澈,严国强才告诉他:“你折一段回来就好了,这刺儿藤可沉了,瞧你这折腾的。”
原来这刺儿藤和梧桐一样,属于插枝种植类植物,严澈压根就不知道这些,以至于把整丛刺儿藤都带了回来……现在一边修枝,一边想着自己当时的傻样,严澈忍不住脸上又开始发烧。
停在一株爬得最高,枝繁叶茂的刺儿藤前,严澈小心翼翼避开带刺的刺儿藤,揪住一片刺儿藤上皮实的绿叶,枝剪快速下刀,“咔嚓”一声,一段截下来的刺儿藤已经落到了严澈脚边。
将剪落的桠枝顺好,严澈准备用这剪下来的刺儿藤桠枝再进行栽种,这样下去的话,这近千米的围墙根下都能种满刺儿藤了。
看着门口这片的围墙,前后种下的刺儿藤由于灌溉了稀释浓度不同碧水的缘故,已经开始爬墙了。
赤红色的砖墙上,爬了半墙绿油油的藤蔓,有的甚至已经到了空花的位置,直接从用红砖砌的空花孔钻了出去,向墙外延伸。
看着这红红绿绿的搭配,严澈觉得异常的和谐,异常的好看……似乎能从中看到不久的将来,整条长长的红砖墙上,都爬满刺儿藤,红墙变成绿意盎然,生机勃勃的绿墙的情形,不由露出了一丝期待的笑。
抬头望了望身后已经有了初步模样的山,隐约还能听到小金学狗叫,又逗得父亲爽朗大笑的声音,严澈突然觉得自己很蠢。
以前怎么就没在这一山一水的单调生活里发现这些美好呢?怎么就被某些不必要的因素控制了情绪,从而让自己遍体鳞伤后才发现都不是自己想要的呢?
想想去世的娘,严澈就在这一瞬,有了一种新的领悟,一种对生活的领悟:平淡即是福!
想象着在不久的将来,即便没有千万资产,也能拥有在这青山绿水间的一栖之地,比起都市里寸土寸金、高价购买的别墅豪宅……严澈充满着憧憬的眼底,笑意蔓延至嘴角。
“嘿,什么事这么乐呢?”肩膀被人一拍,严澈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小心眼?
严澈皱了皱眉:“是你?”
萧辛偐扯开嘴角:“怎么了?很吃惊?”说着晃了晃手里的票根:“我是来送包裹单的。”
看了看萧辛偐手里的单据,严澈没说话,反而弯腰抱起了地上的刺儿藤截枝,准备往竹楼方向走。
萧辛偐也跟了上来:“啊,我几个月不来严家湾,没想到这里大变样啊!”看着大手笔“整容”的雾戌山,萧辛偐一阵惊叹唏嘘:“严澈,这就是你承包的山?”
把刺儿藤枝归拢,放在竹楼院子的篱笆墙下,在旁边的大瓦缸里舀了一勺清水往上面一泼,严澈直起身:“有事?”
萧辛偐似乎根本就没眼力界,也不看严澈这会儿脸色不渝,又晃了晃手里的票根:“都说了我是来送包裹通知单的……哎哎哎,严澈,你家山上的桃花要开了诶!……什么时候种下去的?嫁接的吧?居然冬天也能活下来,牛,你真牛!”说着对严澈伸出大拇指,还在东张西望:“啧,你这竹楼弄得可真好看,比那些别墅也不差多少啊。”
严澈放下铝制水瓢,看了看萧辛偐,又看了看萧辛偐手里的票据:“你不工作?”
对严澈这样不冷不单,甚至可以说是带着一点无视的态度,萧辛偐微微蹙了眉,不过很快就恢复过来,依旧还是一脸笑嘻嘻的样子,抖了抖手上的票据:“喏,你的。”
严澈微微一怔,想到什么似的,微微颔首,给了萧辛偐一个淡淡的笑,结果了票据:“哦,谢谢。”
严澈一个淡笑下,萧辛偐又愣了愣,挠了挠头:“你签个字吧!”
点点头,严澈没多话,解下大大的帆布围裙,就往严家湾方向走。
“哎哎哎,去哪啊?”萧辛偐追了上去。
严澈站定回头,挑眉:“当然回家拿身份证来啊。”
似乎是想起了上次来严家湾的事,萧辛偐嘿嘿一笑:“呵呵,你记性挺好。”
“那是当然。”严澈也点点头,似笑非笑,提腿就往严家湾走。
这厢严澈签了字,“逢上”身份证后,和萧辛偐打着哈哈客套几句后,难得的,萧辛偐似乎发觉了严澈语气神色中的不友好,寒讪几句,也借口要去别的村。
刚走出院门口,正好迎上背着喷雾器回来的严国强和藤子都二人。
严国强一见是萧辛偐,想着应该是严澈又有什么东西汇了回来:“小萧啊,怎么不多做一会儿呢?”
“啊,四叔啊,不了不了,我这不还有工作么?”萧辛偐也乐呵呵地招呼了一声,对于严国强的热情招待,想着严澈不冷不热的态度,毫不犹豫地婉拒了。
“小萧啊,这是来……”严国强瞄了瞄院里,却没看到严澈露面。
“四叔,是这样的,我给严澈送一份邮寄通知来了。嗯,最好是早点抽空去取。”萧辛偐点了点手上的单据,露出了众人熟悉的阳光笑脸。
“哦,这样啊。”严国强往萧辛偐手上的单据瞟了瞟,想着萧辛偐有事,也不多加挽留,就迈步往院里走:“小萧啊,有空过来坐坐吧!都是熟人熟口的,别客气啊。”
“好好好,四叔,那我先去办正事去了啊。”侧过身,让出路给严国强进院,萧辛偐还是一副好后生的样子,进退有礼。
“嗯,去吧去吧,路上小心啊,你别把自行车骑太快啰!”严国强想着单据的事,回得也有些敷衍。
“嗲,回来啦?”严澈闻声也赶了出来,正好接下了严国强卸下的喷雾器。
看了看严澈和严国强的互动,萧辛偐一回头,正好看到一个眯着眼盯着自己瞧的男人。
看清这个男人时,萧辛偐脸上的笑容一滞,眼底精光闪了闪,很快又恢复那一脸憨实的模样,微微笑着点了点头,翻身就骑上了绿色的自行车,按着车铃,清脆一路。
藤子都看着萧辛偐离去的背影,眯着的眼一直目送到那自行车消失在栅栏拐角,还没从迷惑中清醒过来。
“要站那当门神?”一个掺杂着讥讽的声音传来,藤大少爷一个激灵,仿佛身上所有的疼都回笼,整个人顿时颓靡下来,有气无力地背着喷雾器往院里走。
经过严澈身边时,藤大少爷还忍不住递了一个大白眼……呃,正好被严澈带了个正着,冷哼一声,嘲讽着藤大少爷的“幼稚”。
顿时,藤大少爷觉得疲惫感又加重了!!
没有任何娱乐节目,甚至连电视都没有的山村之夜,静得让藤子都觉得毛躁。
躺在硬邦邦的木床上扭来扭曲的藤大少爷失眠了。
鼻息间全是泡菜的盐水味令他皱眉,盯着屋顶那层木板,想着木板上面住着的某个人,藤大少爷咬牙切齿,心底一阵哼哼。
一个翻身,藤大少爷“嘶”了一声,碰到了白天背喷雾器时,背带勒出的水泡了:“嘶——真疼。”
掀了被子,从床上爬起来后,轻轻揭开棉质的秋衣,借着从木窗透进来的月光,藤大少爷看到了自己肩膀上两道深色的印痕……轻轻一碰,疼得他猛吸冷气。
“哎——”叹息一声,藤大少爷摸了摸硬硬的床,硬硬的枕头,还有厚厚的棉被,一阵恍惚,连严澈下楼的声音也没听到。
“苦吧?!”严澈清冷带着讥讽的声音响起,藤大少爷皱着浓眉回神。
冷哼一声,藤大少爷扭过头,看也不看严澈一眼。
“喏,擦擦好受一点。”一个冰凉的东西碰了碰藤大少爷“受伤”的肩膀,惹得藤大少爷又是一声痛呼出声:“喂,你差不多了吧?”
严澈轻“嘁”了一声,把冰凉的东西塞进藤大少爷手里后,看也不看藤大少爷一眼,抹黑又准备爬上楼。
“喂。”
严澈停在楼梯口,回头“嗯?”了一声。
“喂。”
“说!”严澈拉着脸,还是那么冷冰冰地。
“我……我可以回一趟家么?”藤大少爷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问:“你放心,我不会不守信的,我藤子都不是那说话不算话的人!”
黑暗中,藤子都看不清严澈的表情,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觉得挺怕严澈的。
特别是这会儿严澈不出声,他的心都揪到了嗓子眼儿:“啊……喂,我……”
“随便。”严澈轻飘飘丢出两个字,又准备上楼。
“我只会去一个月,只是一个月,一个月后我就回来,好吗?”越是听不出严澈的情绪,看不到严澈的表情,藤子都越是觉得这个人很危险。
回答藤子都的是严澈踩着木楼梯上楼的声音,藤子都对严澈的畏惧感觉,再次回到了上次目睹严澈帮他疗伤取子弹的情形,心下一寒,猛烈地打了一个大大的激灵:“我……”
“说了随便。”藤子都的话还没说出来,楼上又传来严澈冷冰冰的声音。
藤子都磨着牙,捏着手里严澈给的那冰凉的东西,借着月光一看——是个小小的瓷瓶,上面用贴着的红纸上写着的“白药”两个字。
看着这个小东西,藤子都一愣,盯着头顶上的木板一脸迷惑……
池塘问题
藤子都走了,在一个朝霞满天的早晨。
严澈没有下楼,躺在床上,盯着帐定上的白花,听着藤子都在院里跟严国强告别,然后是一片寂静。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严澈只知道心里憋着的那股气儿还没顺,对藤子都的怒气一直以来都压抑在心底,无从释放。
可是,严澈却能清楚的感觉到:藤子都这个原本不知世间疾苦的纨绔公子会回来,一如他信誓旦旦的那些话一样。
所以严澈不急,一点儿也不急。
包裹是严国强去镇上取回来的。
两个。
一个里面是一些种子;另一个是一部笔记本电脑。
这些都是老宅给严澈邮过来的。
在严国强取出包裹回家后,严澈一一检查了一次,就去给老宅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里的老宅是愤怒的,他不能理解为什么严澈回一趟家就不再回京城了。严澈温言劝慰,却得来老宅一顿怒吼。
严澈并不生气,相反的,他很感激老宅。对于老宅的愤怒,严澈知道,那是老宅在生气,生他自己的气。
想对老宅说声“谢谢”,但是话到嘴边儿,严澈又咽了下去——他不能说出来,一说出这个“谢”字,不光是伤了老宅的自尊心,同时也会伤了两人四年来的情分,海誓山盟的爱情誓言根本无法比及的生死兄弟情。
直至挂断电话,老宅的咆哮依旧没能停止,严澈只能对着手机屏幕上面显示的通话时间,轻轻地说了声“对不起”。
是啊,真的是对不起。
望着头顶上空旷的蓝天,严澈觉得那一片蓝刺得人眼疼,让人忍不住伸手挡去那一片干净的蓝。
这边严澈家的生活少了那个怎么也教不会的“长工”,少了那鸡飞“猫”跳的热闹,日子倒是再回到以前的平静。
现在要说的,就是灵渠镇上的严江一家。
自从得知严澈决定包山,赵翠花回来准备大闹一场时,却被严澈拿出存了一笔赵翠花做梦也没想过那么多钱的存折,赵翠花也被堵住了嘴,带着严家陵回了灵渠镇后,赵翠花着实老实了一阵。
不为别的,为的就是不管“小叔”怎么折腾,反正不会折腾到自己家的钱这一点,赵翠花是心安了不少日子。
这次回了一趟娘家赵家沟,无意中赵翠花说漏了嘴,把严澈存有巨款的事讲给了娘家嫂子听。
本来觉得应该没什么大事儿的赵翠花,刚从娘家回家后,她大哥赵青林就找来了她家。
开头赵青林提及严澈的存款,赵翠花心下一惊,对大哥起了戒备:这虽然是自家大哥,但是自己是嫁出来的闺女,泼出去的水。无论如何,利益得失最先想到的该是婆家,而不是娘家不是?
没曾想,赵青林还真没唆使赵翠花做什么事,反而和赵翠花谈起了赵家沟在玉岭河畔的养殖场。
赵翠花不明白赵青林提这是什么意思,索性撩开了直接问:“哥,你说吧,你是啥意思,弯弯拐拐我听不懂。”
赵青林不单是赵翠花的大哥,同时还是赵家沟的村支书。
对这个顾自己家宁愿折娘家的唯一妹妹,赵青林还真不敢把主意打到她头上,光是自家妹子那脾气,就够他喝一壶的了。
听到赵翠花语气里的戒备,赵青林心底更是哀叹“出嫁的姑娘,果然胳膊肘往外扭”,摇了摇头,拉下脸说:“你小叔不是包了山么?”
赵翠花点头。
“听说在山下掘土,挖了个坑,准备做池塘?”赵青林又问。
想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赵翠花又点点头。
“我的意思不是要占你严家便宜。”狠狠剜了赵翠花一眼,赵青林继续道:“咱赵家沟不是育了一批育苗么?我听说那塘子可不小,你给去问问……嗯,要育苗的话,能不能先从咱赵家沟拿。”
赵青林说完就低头喝茶,也不急着催赵翠花。
听赵青林这么一说,赵翠花大大松了一口气后,歪着头想了想:“哥,这个事儿是小叔自己在弄,我可做不了主……不过,回头我差严江去问问吧。”
有了赵翠花这句话,赵青林呼出一口气,整个人轻松了不少:“翠花啊,哥也不啰嗦啥……你这次做得很好,至少你知道你小叔有这个能耐,没有在你小叔跟前闹得太过火。嗯,我觉着吧,你对你小叔更好点……对你们家没坏处。”
听赵青林这么一说,赵翠花不乐意了,眼儿一翻:“哥,那是我小叔,我能不晓得怎么做?”
赵青林见赵翠花这个样子,也笑了:“你知道就好,回头多带家陵回去看看老爷子吧。”
“对了,哥。”赵青林临走前,赵翠花拦了路:“那啥……嗯,鱼苗的事,我可说不准。小叔要是真要的话,价格……”
“哼”了一声,赵青林背着手就往门口走,到门口跟前时,才留下一句话:“你就放心告诉你小叔吧,要是他要,自家亲戚绝对给他又便宜又优良的好苗子,亏不了他。”
得了赵青林这话,赵翠花也不留赵青林吃饭了,追出去把赵青林送来放在院子的菜理了出来,还了一个空篮子给赵青林:“哥嗳,告诉娘,家陵想吃西红柿,嘿嘿。”
气得赵青林吹胡子瞪眼,一路嘟囔:哎,哎,真是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啊。
晚上严江收工回来,消了夜,睡觉的时候,赵翠花就把这事儿跟严江学了一遍。
严江抱着头,盯着天花板想了一圈后,侧首悄悄看了一眼已经入梦的赵翠花,蹑手蹑脚从床上爬了起来。
在院子的一块砖头下,严江翻出了一个塑料袋。
一层层解开塑料纸,借着月光,里面赫然一沓人民币——这些都是严江这个“老实汉子”的私房钱。
探头探脑“侦查”一遍后,严江拿出那一沓钞票,用食指沾了口水,一张一张数了起来。
等数完后,严江“憨实”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嘿,不多不少刚好一万块,不晓得三儿那边用不用得着……这次恐怕派的上用场啦!
悉悉索索地准备把钱包好,再次放到转头下时,严江身体一僵,感觉什么东西正顶着自己。
心里头一虚,战战兢兢回头一看……
好家伙,自己儿子正拿着扫帚把捅自己腰眼儿呢。
“呼——”严江拍了拍胸口,松了一口气。
“臭小子。”轻脚轻手把砖头放回原处,确定看不出有什么不妥后,压低了声音的严江出言训斥严家陵:“这么晚不睡做贼啊?”
“嘿,嗲啊,我抓贼呢!”严家陵又黑又亮的眼珠子一闪一闪的,咧嘴就露出一口白牙。
第二天,趁赵翠花前脚把严家陵送到了学校大门,后脚严家陵就鬼头鬼脑地从学校侧门溜了出来。
接应的人,当然是严家陵他嗲严江。
严家陵从口袋掏出了一百块钱,塞到他嗲手里:“嗲,我知道你藏私房钱,我还知道你要把你的私房钱给三叔送去。”
严江虎目一瞪,啐了一声:“你知道个屁。”
“嘿嘿,嗲,这个月我不打电脑了,这个钱你给我三叔一块儿捎去呗。”严家陵腆着一脸笑,用小肩膀顶了顶他嗲,呃,虽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