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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娶五夫 完结第46部分阅读

      笑娶五夫 完结 作者:御书文

    一万自损八千,估计长公主现在对我已经彻底无语了。

    刚刚走到梅园门口,清九抱着一盆玉石雕的石榴盆景走了进来,见我脸色不愉,嗫嗫道,“漓紫,这石榴,还要不要?”

    我瞪着盆景发狠道,“要为何不要?以后我偏生他个十个八个的,看谁能生”

    归离抿唇而笑,轻柳笑而抿唇。

    有些羞恼,只得把气出在清九身上,“人家送了一把‘龙杀’,你就叛变了啊?”

    清九有些迷糊,“什么叛变?”

    我拍着他的脑袋教训,“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知不知道?”

    清九睁大了眼睛,“我可以拿了也不短啊。夜影说了,是她逼着送我们的,又不是我们求的。”

    我望了望轻柳,他笑笑提步朝园内走去。

    看着他仙人般飘逸的背影。果然是有其主就有其仆啊。夜影原来也有腹黑的潜质。

    正文 第二一零章 鲁先生

    秋娅派人说累了,轻柳便让人把晚膳送到了海棠园。

    亏得我还特意准备了一只鸡做晚餐,没能派上用场。

    这秋娅的确非泛泛之辈啊。我若是真的只有十六岁,哪里是她的对手。

    筷子在碗里不停的捣着,忽然一前一后两只鸡腿落到我碗里。

    看了看归离,他正温润的笑。

    又看向轻柳,却是似笑非笑,“漓紫不是最爱吃鸡腿么?”

    我一噎,我那不过是说说罢了。干笑两声,“我不过是打个比方而已。“

    又听他慢悠悠道,“莫非漓紫觉得轻柳长得像鸡腿?”

    继续干笑,“轻柳怎么,怎么会像鸡腿?”

    看着我,“不是说轻柳难道是说归离?”

    看着清九眼里忍俊不住的笑意,我羞愤。

    光脚不怕穿鞋的,反正今天丢人已经丢过了。

    恨恨的把两只鸡腿都啃了一口,忿忿道,“都是我的鸡腿谁要跟我抢,我就跟谁急”

    归离笑着递过一个碗,“慢些吃,先喝点汤。‘

    忽的有些泄气,“我今天——是不是太粗鲁了。”

    “那个菊花的说法甚是文雅。只是——”他似笑非笑,“我怎不记得我有说过?”

    讪讪笑,“我那不是拍马屁么?再说了,长公主也当得起啊。”

    夹了一块鱼给我,轻柳表情怡然的道了句,“拍的甚好”

    这是在表扬我?我看着他眨了眨眼睛。

    归离笑了笑,“无忧公主虽聪慧,长公主也非常人。那些话,我们能听出的,长公主也能听出。”

    轻柳也淡淡看我一眼,“你自做你自己,其他的不用在意。”

    我感动涕零,“你们真是我的坚实后盾啊”

    话音未落,轻柳又添了一句,“纵然装也装不到底,何必大家难受。”

    无言以对。

    老祖宗说过“食不言,寝不语。”,我,还是吃饭吧。

    第二日一早刚练完功,清九贼忒兮兮的跑来告诉我秋娅去兰园找轻柳了。

    “他们在做什么?”我问。

    清九想了想,“好像在说什么术?”

    术数啊,我笑了笑,倒挺会投其所好的。轻柳既然在机关阵法这些方面造诣深厚,那术数功底定然是不差的。

    见我转身要走,清九急了,“你怎么不去看着啊?”

    转身很陈恳的拍拍他的肩膀,“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提步离开,“如果他们问起就说我要出去逛逛。”

    出了别庄,我让车夫朝南面走。

    车夫道,“郡主,南面除了明湖便没有景致了。”

    我道,“正是要去明湖。”

    知道他是觉得我一个单身女子去明湖不太好。因为明湖不但是风流才子聚集之处,也是真正的风流之处。

    很多自己挂牌的ji子就在画舫上招待客人。

    不过这些ji子多有才名,身价也是不凡。很多都是卖艺不卖身,只有看中了的客人才能成为入幕之宾。

    鲁先生不是ji子,但却卖艺。

    琴棋书画,样样明码实价。

    马车里,我默默的想着收集到的鲁先生的信息。

    十八岁时,失去爱人,誓言终身不娶。

    二十四岁时,母亲以死相逼,嫁于乐善郡主为三夫。

    去年三十三岁,自休出门。

    自此,便在这明湖之上卖艺为生。

    昨日,不取分文将东大师的四胜图送出。据说,这四胜图是他的嫁妆。

    确实是拿了人家手短啊。我暗自叹气。

    说起来乐善郡主还是现任木皇的堂妹,就是轻柳见了,也要叫一声堂姨的。

    而鲁先生居然宁愿选择卖艺,也要自休出门。

    还这般仓促的……宁愿将四胜图白送给陌生人……

    而那副《怒菊图》明明是他的至爱。

    我摇了摇头。

    此刻,正是早上,湖畔还算清静。

    鲁先生的画舫静静的挺在昨日的位置。

    远远的一下车,就看见那个叫“克儿”的小厮在船头弯腰弄着什么。走的近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药味。

    今日穿的女装,克儿抬头发现我稍稍一愣,“易安居士——”

    笑笑,“你家主子身体好些了么?”

    再楞,“你怎么知道的?”

    “情深不寿,慧极则夭”,还有昨日那嗓音分明是有沉疴之人。

    而现在这股药味,则肯定了我昨日的猜测。

    白拿了人家两幅画,大忙帮不上,来帮人瞧瞧病也是好的。

    “克儿,请易安居士进来。”还是那有些中气不足的声音,却清朗了许多。

    克儿掀开青纱,我迈进。

    画舫不大,这一进去便看出这间是会客兼书房的房间,内间没有门,只挂了一副织的极密的竹帘当做房门。

    左边一几,两条带靠背的长椅,还有几个锦矶,想必就是会客处。右侧,一张大大的书案,窗户两侧的墙上各挂着一画一字。

    地板上没有铺毯子,有些磨损的痕迹,却极为干净。

    就像鲁先生的人一样。

    一身浅灰色长衫,一头绿发,却不是像轻柳那般墨绿,而是有些浅像春日初发的新叶那种绿。

    静静的站在桌案边,窗户开着,正对湖水。

    我来的时候,他大概在看水吧。

    没想到鲁先生是这般好看的一个男人。

    尽管脸色发黄,但五官却极为明朗挺秀,整个人看起来清俊极了。

    可惜,就是太瘦了些。我心里暗暗惋惜。

    “易安居士。”他淡淡开口。

    被他一叫,我回过神,行了个礼,“鲁先生叫我漓紫吧。清漓紫,水国人。易安居士不过是临时杜撰的,还望先生莫怪”

    “清漓紫——”他神情中有一丝了然,“原来是莫离郡主。难怪能奏出那般词曲。”

    “我是来感谢先生的。”有些不好意思,“昨日平白得了先生的画……”

    “若不是郡主,鲁逸的画也许会明珠暗投。”他淡淡打断我道,“能找到莫离郡主做画的主人,甚慰。”

    有些惭愧,“鲁先生,其实我对画一窍不通。那副《傲竹图》,我赠给好友做新婚之礼,”说着看向他,急急解释道,“不过,她痴迷画艺,尤其爱竹,绝不会辱没先生的画的。”

    “而那副《怒菊图》——”我低头道,“我送给了长公主殿下。”

    闻得他低低的笑了笑,“画既是郡主得了,就是郡主的。不必向鲁逸交待什么。”

    突然有些词穷,这样干净的人,明明让人觉得很是同情,却说不出同情的话来。

    站在那里,好像觉得有些尴尬。

    想了想,不如开门见山,抬头看向他,“漓紫自幼学医,于医道也有几分心得。昨日听先生说话似有不足之症,所以今日斗胆前来,看是否能为先生分忧。”

    只见他眉眼舒展,清清朗朗的看向我,“诊病却是不用了。若是郡主不嫌弃,坐下来喝杯茶吧。”

    茶名“争春”,是寒茶。

    五行大陆的茶分寒茶和热茶。寒茶其实就是未曾发酵的绿茶。而热茶则是发酵过的茶,类似乌龙茶和红茶。

    “先生体质偏寒,现在冬日其实多饮一些热茶较好。比如‘上紫’,冬日喝来便可暖胃。”我道。

    其实冬季应该喝红茶,可是这里并无把红茶和乌龙分开的叫法,我所见过的热茶中,只有‘上紫’是红茶类的。

    鲁先生淡淡笑了笑,“我不过是爱这茶干净。”

    其实我也偏好绿茶。绿茶泡在玻璃杯中那汪碧绿,确实让人觉得洁净清透。

    点点头,“先生若是喝这‘争春’时,水烧开后,最好凉上片刻再泡茶。这样茶味好,且茶中的有用之物也不失去。”

    “哦,那若是热茶呢?”他看向我问。

    “若是热茶则要刚刚烧开的滚水,不过第一泡的茶水最好倒掉,里面会有些不洁之物。”我回答道。

    泡绿茶水温八十度为好,其他茶类则是一百度。发酵茶第一遍茶水中会带有发酵过程中的一些脏物还有一些不益于人体的成分,故需‘洗茶”。

    这些知识,也是我导游生涯中掌握的。

    前世的我,有段时间兴致来了,还拜读过陆羽的《茶经》。不过现在已经忘得十之七八,只记得一些相对简单的理论了。

    “没想到郡主对茶道也有所造诣。”鲁先生笑看我。

    我笑吟吟道,“茶为君子之道。漓紫哪敢称君子。不过是恰好知道些罢了。”

    “主子,喝药了。”谈话间,克儿端着一碗药进来了。

    鲁先生接过药碗,克儿问道,“今日先生还去西城么?”

    “今去吧。”鲁先生道。

    克儿问,“还是八十个馒头么?”

    鲁先生点点头,“若是前日冬衣漏了的,你先记下,叫他们明日等我们。”

    西城——是木都的贫民区,也是乞丐的集聚地。

    看着鲁先生,我若有所思。

    可下一刻,我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此刻离的近了,才发现这药气的味道中,有桂花子。

    桂花子,行气止痛,解肝胃气痛。

    看着鲁先生那有些发黄的脸色……心里有些沉甸甸的。

    等克儿离开后,我扯开笑道,“鲁先生真是好心人。”

    微微一愣,摇了摇头,“不过,是尽些人事罢了。”

    看着快到午膳的时候了,我站了起来,“今日多谢先生的茶了。”

    他淡淡一笑,“此番招待不周,还望郡主海涵。“

    “那先生的意思,是欢迎漓紫再来么?”我笑看他。

    微微一滞,继而微笑,“若是不嫌简陋。”

    我跳下船头,回头一笑,“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先生的品行,足以蓬荜生辉。”

    只见他朝我微笑颔首。

    正文 第二一一章 何以偿君情!(上)

    朝于叔笑着点点头,脚步欢快的迈进大门,便朝兰园行去。

    快两个时辰了,“术数研讨会”应该开完了吧。

    走到兰园门口,里面传来人声。侧耳一听,秋娅的声音正在其中。

    不由有些嘀咕,这个公主脸皮还真够厚呢。

    一进去才发现,除了轻柳清九秋娅,居然还有一个熟人。

    红发垂腰,淡黄罗衣,鹅蛋脸的火国美人——正是席晴。

    看来轻柳这兰园风水可真好,这火国双花如今都来齐了。

    “一大早的跑到哪里去了?”轻柳看向我,脸上有些不赞同的神色,“为何不让归离陪你?”

    虽是责怪,但语气亲昵。秋娅脸色顿时有些不自然。

    “我不是不想打搅你和公主的兴致么?”既然轻柳不介意表现亲昵,我自然也配合,“放心吧,我只是随便走走。”

    轻柳还未说话,秋娅已柔柔开口,“我和轻柳不过聊了些术数而已,无谓打搅与否。不过术数枯燥无味,想必郡主是没什么兴致的。”

    切,又想讽刺我不懂数学是吧。姐姐我学高数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扯开嘴一笑,“公主可知何为圆周率?”

    秋娅楞而哑口。

    轻柳目光一闪,“漓紫说的可是割圆术所得之数?”

    笑着点点头,“割圆术所求之值并不精确,真正的数其实是一个无穷数。整数为三,而后为小数,前七位为一四一五九二六。”

    目光变的柔和,轻柳微笑。

    可唯一不舒服的感觉来自席晴。

    看我的目光始终有些怪异,虽然她的表情很自然。

    可她,应该不识得我才对啊?

    “去用饭吧。”轻柳看我道,见我点头,又看向秋娅席晴,“二位若不嫌弃就一起用午膳吧。”

    人家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可三个女人加上两个男人,这戏,就更有意思了。

    主角只有两个,其他全是配角。

    我刚给归离夹了一夹菜,秋娅便用那一贯的温柔声音道,“郡主对归长老真是体贴。”

    懒得理她,我又给轻柳夹一块鸡肉。

    见我没接话,她又道,“听说郡主和月皇子也是旧识,月皇子被誉为‘水国第一美男子’,秋娅却未曾得见,若是有机会,还请郡主引见一番。”

    我看了轻柳一眼,道,“公主若是想见月皇子自然该去水都,至于引见。漓紫可没这么大的面子,月皇子要见谁不见谁,岂是漓紫可以左右的。公主去试试便知,在这里问漓紫,实在是问道于盲了。”

    秋娅淡淡的笑,“秋娅自幼生活在宫中,父皇母后虽宠爱,但管教甚严。哪里比的郡主自由自在,相识满天下。”

    我皱了皱眉,抬头看她,“我以为火皇宫中的规矩是‘食不言,寝不语’,没想到原来不是啊。”

    她一噎。顿时清静。

    吃过了饭,秋娅带着席晴终于离开。

    我松了一口气。

    其实相处两天下来,她那几道菜我也清楚了。

    不过是假装温柔的挑拨离间,或者假装无辜的揭人之短。就算聪明,也不能不露痕迹。何况,老是被我们刺激,估计她也有些有失冷静。

    我倒也不怕她。就是有些烦。

    偷看轻柳一眼,面色倒也如常。

    “轻柳,你跟我说说乐善郡主的事吧。”我道。

    轻柳楞了楞,皱眉道,“为何问起她?”

    我便把鲁先生的事说了一遍。从昨日得画到今日的拜访。

    听完,轻柳叹了口气,“他也是个薄命之人。早年也曾才名卓著。可却也就因这才名才招致无妄。乐善郡主在皇族中是个名声极差的人。自小便不通文墨,可偏偏爱附庸风雅。她娶了六个夫君,全都是才子。”

    我疑惑道,“这些人为何肯嫁她?”

    轻柳冷笑,“哪里是肯的。全是她用钱买的,用权强的。那鲁先生便是因着他父亲在郡主手下做事,才嫁给她的。你以为她只娶了六个?这六个不过是用来撑脸的。她府中的小爷ji子,从来是没断过的。”

    想起鲁先生那样干净清俊的样子,我默然了。

    归离也露出了同情,“漓紫说他身子恐有恙,要不我去看看吧。”

    摇摇头,“他性子有些孤高,我今日说替他诊治,他都拒了。”叹口气,“我再想想办法吧。恐怕要慢慢接近才可。”

    轻柳笑道,“得了人家两幅画,心里便不自在了。”

    我认真点头,“他是好人。我这人就看不得好人吃苦。”

    轻柳同归离对视一眼,摇了摇头。归离浅笑。

    医族的药送到了,归离去给我制“养心丸。”轻柳又有事出去了。

    我百无聊赖的在别庄里瞎晃。

    爹爹就快来了。和轻柳归离的相处也还好。可为何我心里总有一丝淡淡的不安呢?

    甩了甩头,我朝梅园行去。反正也想不出来,不如回去看我的绿萼梅去。

    行到梅园门口朝内不经意一望,我停住脚步。

    “小草。”席晴站在梅树下朝我淡然而笑。

    目光闪了闪,提步朝她行去。一年多没见,席晴褪去了几分天真青涩,神情看起来比原来更是沉着了几分。

    “轩夜告诉你的么?”我看着她的眼睛。

    回视我,笑得讥诮,“原来郡主还记得轩夜。”

    我蹙眉,她又道,“郡主在这里左右逢源。可还记得把‘通天丸’让给你吃的人?”

    让?轩夜不是说——我明白了。

    她定定的看住我,“你知道吗?我真的很妒忌你。”

    我沉默。她对轩夜的情愫,我早已知道。轩夜对我——也是知道的。

    可我现在已经有了轻柳归离了。

    见我不语,她神情更加讥讽,“连问都不敢问么?”轻蔑的瞥我一眼,“轩夜真是眼瞎了。竟然会为你这样无情的女人不要命”

    说完,她提步便走。

    “你说清楚”我抓住她的手臂,“轩夜他怎么了?”

    冷笑看向我,“你还关心他?”提步欲走,我紧握不放。

    “好,”见我不放手,她抬高了下颌斜眼看向我,“你若是想知道,就求我吧。”

    我定定看住她,“我求你”

    她面色一呆,那冷冽和嘲讽慢慢淡去,渐渐的浮上了一层莫名的感伤来。

    我慢慢松开了手。

    “‘通天丸’整个轩族只有一颗,在老爷子手里。当年轩宇,就是轩夜的爹,冲击十层‘火纹功’时,老爷子也没舍得给他。后来他走火入魔,没几年就死了。”席晴淡淡的开口,“可轩夜得了却给了你,后来他去天火山冲击十层功力的时候,热毒攻心——差点就死了。回来之后,足足在床上躺了三个月。”

    她看向我,我低头不语,袖中的手却也成拳。

    “还好,他挺过来了。也成了百年来轩族第一个冲击到十层功力的人。”她笑了笑,转而冷声,“可又是为了你,在五国大比后,他打伤了金国三皇子还有土皇。虽然他们二人说了不追究,火皇陛下也没说什么,只是说让老爷子处理就行。但回到族中,老爷子要他认错。他却死都不肯。老爷子从来没有发那么大的火——”

    “不过是认错而已——可他就是犟着。老爷子用了家法,他的背都被抽烂了。可他还是不认错。”席晴有些悲凉的看着我,“你说——他傻不傻?”

    我咬了咬牙,“后来呢?”

    席晴转身背对我,吸了吸鼻子,“晕过去三回。海哥哥求老爷子不能再打了,再打真的会打死他的。老爷子便罚他跪祠堂。这一跪,便是七天。——两条腿全肿了,膝盖全是淤青。可老爷子说,若是他不认错,就让他跪一辈子。”

    转身看向我,眼圈通红,“可他不认错。我和海哥哥去求他。他说,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是真正待他好的人。他为你做的,也只有这点事。他是不会认错的。”

    拳头松开,再攥紧,轻声道,“至少你们几个也是待他好的。”

    她红着眼摇了摇头,“我们不是。”顿了顿,“我们只算是待他好而已。你知道么?我们当时这也这般问他。他说,老爷子喜欢他是因为他练功练的好。我对他好——是因为他是轩族最杰出的弟子。海少爷对他好,是因为他们是兄弟。只有你,是什么都不图,无亲无故,只为着他这个人。”

    强忍着鼻腔的酸意,我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席晴呵的低笑了声,“他说的没错。我从小就知道自己一定要嫁最强的人。我们席家女儿,自幼就是这般教导的。轩夜他其实最聪明不过,他什么都清楚的很。”

    停了一会儿,她又道,“后来无忧公主要来木都。我便求了公主。火皇下了旨意,让轩夜护送公主。老爷子这才放他出来。”

    “他现在怎样了?”我轻声问。

    不是没想问过,可是我之前听说的消息仅仅是五国大比后的那两场架。之前我不知道,之后我也不知道。

    想着他来了木都,应该是好好的。

    轩夜,我拿什么还你?心中抽痛。

    “知道我为什么找你么?”席晴看着我,那层感伤又浮了上来。

    正文 第二一二章 何以偿君情!(中)

    我抬头,她忽地咬唇落泪,“轩夜已经病了好些天了。起先还能起床,可这两天却是严重了,躺在床上只是说胡话……”看我一眼,语声发颤,“我真怕他……”

    心里紧了又紧,却强自镇定,“医师怎么说?”

    擦了擦泪,她道,“说是风寒。本来吃了药都好些了,却不知怎的,这两天却一下子严重了。”

    我看着她,轻声道,“带我去见他。”

    坐在马车上,我有些发呆。

    席晴也是沉默。

    两只锯了嘴儿的葫芦。

    良久之后,我问,“你为何肯告诉我这些?”

    她轻轻道,“你也算救过我。何况,”笑得有些苦涩,“我现在已经同海哥哥定了亲了。轩夜虽好,可自从那晚之后,我知道他永远不会接受我的。不如成全他吧。”

    我看着她的眼睛,里面确实有几分真心。

    直视她,“若是轩夜同我在一起,那轩家家主之位就是海少爷的吧。”

    她笑容顿时凝结。

    转开头看着窗外,我不再说话。

    往事历历在目。

    六岁时,苍白瘦弱别扭的轩夜。

    十七岁再见时,健康俊朗的麦色少年。

    毫不犹豫把贴身佩戴的能量石给我的轩夜……

    骗我吃下“通天丸”的轩夜……

    连亲吻也会撞到牙齿的轩夜……

    临别时不敢见面,只写下“早早,等我”的轩夜……

    低低一叹。

    进了宅子,在房门前站定。

    席晴回头望我一眼,推门而入。

    内间床前,一个小厮支着胳膊打瞌睡,轩夜的呓语不时传出。隔得远,听不清楚。

    小厮猛的惊醒发现席晴,吓的打了个哆嗦,“我,我不小心睡着的……”

    “滚出去”席晴低喝,视线转到床上。

    小厮小跑到门口,偷眼望了我一眼,离开。

    我走了进去。

    席晴眼睛直直的望着床上,泪水滚滚。

    躺在床上的轩夜满面潮红。

    只反复的呓语几句话,‘……娘,不要赶小夜走……小夜会听话……不发脾气……别掉下去,别掉……早早…别掉……”先是表情凄楚,然后恐惧,再是痛苦,“别掉啊……”

    我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只见他面上表情忽然变得甜蜜而羞涩,“真好,这样抱着你……真好……早早……”

    席晴满面是泪,“你看到了么?他就一直这么念了两天两夜”

    我看着轩夜那发白发干的嘴唇,紧闭的双眼,蝉翼般不停颤抖的睫毛告诉我,他一直沉浸在梦境中……

    最痛苦和最美的梦……

    自嘲般一笑,席晴道“我最初喜欢他,确是因为爹爹告诉我,轩家的三少爷可以做我的夫君。可后来,我是真喜欢了他。可他眼里,看不见我从来就看不见轩夜多好啊——从来不要丫鬟近身,从来不逛烟花地……这样的男子,那个姑娘不喜欢……”

    我怔怔的听着,望着……

    “两年前他去了金国一趟,回来后便发了疯的练功。半年的时间,就从八层练到了九层。老爷子说轩夜是轩家最有出息的后人。可前些天,你知道他跟我怎么说么?”席晴泪停住了,转向我,“他说,是看见你被人欺负了。他只有练好了功,才能帮你报仇。只有练好了功,拿到家主之位,他就可以动用轩家的力量去找你。莫离郡主,你到底给轩夜灌了什么?练功是为了你当家主是为了你不近女色是为了你受罚也是为了你你知道吗?我有多恨你”

    说完,她捂住脸冲了出去。

    慢慢上前,脚有千斤重。

    坐到床边,用手轻轻的盖在他的额头——烫的惊人。

    看了下柜子上药碗里残存的药汁,确实是风寒的好药。

    拉起轩夜的手臂,仔细的感受他的寸关尺的脉搏跳动,良久,我倏地眸光凝住

    掀开厚厚锦被,轩夜只着中衣,这么烫的温度,这么厚的被子,他身上却滴汗无出

    拉起他背后的衣服,裤子拉低,鞭痕淤青当中,一块指头大的圆形红晕正在命门|岤上

    瞬间怒火点燃

    难怪药不见效难怪高热无汗若席晴今日不叫我来……

    我心里颤了颤。轩夜就会在这无尽的美梦噩梦中死去……

    盖好被子,轩夜还在呓语,“娘……小夜乖……小夜不想走…”

    酸涩胀痛一起涌上。

    俯低身子,轻抚他的脸颊,“小夜的娘最爱小夜,小夜不要怕。早早一定会治好你的,一定会”

    擦了擦泪,我掖好他的被角,开门出去。

    席晴正呆呆的站在院子里,表情惘然。

    “你和无忧公主很好么?”我语声低沉。

    有些茫然的回头,片刻后好像才听懂我的话,表情讥讽的翘了翘嘴角,“好友?也算吧。不过是她需要我这样的朋友,我需要她那样的朋友,仅此而已。”

    看了看我,“她对所有对她有用的人都很好。我也算其一吧。怎么?不是说我交友做事也要向你交代吧?我虽不是好人,知恩图报还是懂的,当年你救过我一次,我是不会害你的。”

    定定的注视到她瞳孔深处,一字一顿道,“我和轩夜的事,是你告诉无忧公主的吧?”

    她面容一下子呆住,张了张嘴想否认。

    我静静的说,“你特意告诉我那些话,说你是想成全轩夜。可席晴——你从来不是一个感情用事的人。当初你喜欢轩夜,但是对海少爷也同样会刻意温柔。你从来是会给自己留后路的。你这般的女子,最爱的永远是自己。我知道,你对轩夜也有真心,但是若是对你完全没有好处,就凭着你刚才说恨我那几个字,你就不可能平白无故的告诉我。”

    她闭上了嘴。

    “这个计划应该是你和秋娅共同定下的吧。你告诉我轩夜病重和他为我做的事。我定然会来看他,照顾他。我会分心,然后柳郡王会觉得我花心薄幸。而你则能帮海少爷得到家主之位对不对?”所有的愤怒都深深的压抑着,我语气平缓。

    席晴猛的抬头,眼神中有一抹孤绝,“是是我告诉秋娅的。我承认,你说的都对。我是想帮海哥哥得到家主之位。可我有什么错轩夜他根本不在意当不当家主,他在意的只是你而已。我只是帮他和海哥哥都得到自己想得到的而已。我有什么错轩夜心中只有两个人,除了他娘就是你我知道你喜欢柳郡王,可是轩夜他为你做的比不上柳郡王么?他病的这么重,心心念念只有你。我让你来看他,我有错么?”

    我死死的盯住她的双眼,半响之后深呼吸了一口气,“那下毒的事,没有你的份,是么?”

    她蓦地睁大了眼睛,“下毒?谁被下毒?”紧接着,她的怔忪的看向房门,“你是说,秋娅给轩夜下了毒?”

    深深的望了她一眼,我道,“你若是不想轩夜死,等下我没出来之前,谁都不许进去”

    她愣愣的点了点头,有些茫然的问,“轩夜他,不会死吧?”

    “不会”我重重扔下两个字。

    将房门反扣,看着床上的轩夜,我咬紧了牙。

    调整呼吸之后,我走到床前,将金针取出。

    掀被,脱衣,片刻后,轩夜就全身赤o。

    背上的伤已经久了,可紫红交错,血痕宛然。膝盖上也还有淤青。

    收住情绪,看了他双腿间蜷缩在草丛中的小轩夜一眼,心中全无胜算。

    “醉梦”是火国皇室密药。

    只用来处决犯有谋逆罪的人犯。

    先用过各种酷刑后,再灌下此药。犯人便会沉浸在最最恐惧痛苦和最美的梦里。

    人犯便会在梦境中。上一刻还在做皇帝,一呼百应,下一刻便成为阶下囚,受尽酷刑……不停轮回,直至死去。

    还有什么惩罚比这样的刑罚更残酷。

    相当于一次死罪,却判了你千次万次

    服下“醉梦”的人症状脉象却和风寒极似,而火国已经近百年没有出现过犯有谋逆罪的人犯了。这药本来就极其机密,除了极少的人可能听过名字,认得的人,寥寥无几。

    若不是师傅的症学中有记载,我也是辨识不出。

    可秋娅,为了一己之私,居然用这样的药来对付轩夜

    我这般的折腾,轩夜除了反复呓语,其他半点知觉也无。

    我手有些颤抖——

    “醉梦”无解药,唯有解法。

    但中过“醉梦”的人却从来没有解开过。所以,师傅的症学上说此药是用来“处决”人犯的

    解法,其实简单。

    “醉梦”之毒,在于能控制人的精气神,让人醉生梦而死。精神上不停的被折磨,最后精神枯竭而亡。

    只要金针渡气,封住周身十六处|岤位,将毒汇集到下腹。然后——男子泄出阳精,女子泄出。——便可解。

    “阴阳泄出,毒随其出。”师傅是这么注解的。

    不能用任何助情之药,否则会和“醉梦”之毒混合,然后无解。

    可是,如何让一个完全沉浸在另一个世界的人,有反应,有快感,最后还要……

    而那个世界中,还有他此生最大的执念

    正文 第二一三章 何以偿君情!(下)

    中了“醉梦”的人,神念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中。

    无法感知,如何到极致?

    轩夜还在低语,声音已经有些沙哑,‘早早……别掉……”

    咬了咬牙,捻起金针,干净利落的刺入轩夜的“中脘”|岤,接着“||乳|中”……

    盏茶时间后,轩夜全身的红慢慢朝腹部汇集。

    差不多了,吸了一口气,伸手缓缓握住了……

    抚摸、揉搓、撸动……可是没有用。

    那粉粉软软的小轩夜,一丝反应都无。

    他的身上插满了金针,我想抚摸也没有地方下手。

    手,酸了……

    “我不走……娘不要赶我走……”

    泪落下了。

    轩夜在微笑,“早早……真好……”

    声声入耳,字字伤心。

    猛的扑到床上,捧住他的脸,唇在他干涸的唇瓣上摩挲,抽泣低语,“轩夜,我是早早啊。你醒来好不好?我来找你了,你不要睡了,好不好?不要再做梦了,快点醒来……”

    发烫的泪滴到他滚烫的脸上,我的心却有一种冰冰凉凉绝望的痛。

    我拿什么来救你?轩夜

    忽地,我抬起头。

    轩夜的呓语停止了,脸上好似浮现出一抹疑惑挣扎。

    猛的想到了什么。

    凑到他耳边,轻声曼语,“轩夜,我是早早啊……我想抱你……你也抱抱我好么……”手伸了下了去,抚摸——“你看,我想摸摸你……可你都不理我……我好难过……“

    轩夜闭着眼,嘴里没有再出声,我欣喜,不停的柔声低语。

    小轩夜在我手中慢慢有些舒展。

    激动万分的看着他有些舒展的眉头。

    万般感谢上苍,终于让轩夜听见我的呼唤。

    凑耳低语——没有旖旎,只有怜惜,“轩夜,让早早来教你做一件世上最块乐的事……”

    手在抚动,我搜集我所想到所有最羞人的话语,在他耳畔呢喃。

    他的面色更红,好似有些羞涩,又有些不敢相信的悲伤……

    心顿时软成一片。

    感觉小轩夜已经巍巍然挺拔玉立,我在他耳畔轻轻说了句,他顿时呼吸有些急促,面上竟隐隐出汗。

    跪在床前,伸出左手与他的右手相扣,玉白和麦色刹那间分明,慢慢的俯身下去,以口相就……

    ……

    走到门前,忍不住回首看向床上睡的如婴儿般安详的轩夜。他的脸上,还有一抹梦幻般的笑意。

    原来已经天黑了。不觉的,已经几个时辰。还好今天出来的时候给于叔留了话。要不,他们该急了。

    站在门口,我抬头望向天空,并不闪亮的几点星光点缀着夜幕。

    再等一会儿,星光会更亮更多吧。

    “轩夜他,好了么?”席晴走到我身边低声问。

    看着她已经平复的情绪,我无声一笑。

    没有焦急,只有三分担忧三分胆怯。担忧或许是出于感情,胆怯恐怕是担心轩老爷子的怒火吧。

    这样的席晴——我如何能放心把轩夜交给她照顾。

    “他应该还会昏睡两日。”我淡淡的道,然后看向她,“今晚,不要让任何人接近他。秋娅问起,你就说我来看过他。明日还会来就行了。”

    只要秋娅觉得计划奏效,她应该不会察觉轩夜的毒已经被我解了。

    不得不说,她的计划很周密。

    我和轩夜的感情,我的性格,人性种种……她都计算在内。

    可她只漏了一点,我不但认识“醉梦”,还能替轩夜解“醉梦”。想必轩夜并未告诉席晴我的师承。

    她唯独漏了这一点。

    “轩夜——他中的什么毒?”席晴迟疑了片刻,问道。

    我挑眉抬眼,“你不是已经猜到了么?”

    她咬唇,然后低头不语。

    回到别庄,果然已是漫天星光。宝石颗颗,缀于黑丝绒般的天幕,灼灼明灭,既远又近,美得不可思议。

    梅园中,大红灯笼高挂,金黄的烛火在红纱中跳动,映得银边包裹的红纱透出亮堂的红光来,洒到园中地上却成了一地濛濛的黄。

    轻柳和归离正静静的坐在廊下桌前下着五子棋。清九一见我,好似松了口气,转头叫道,“漓紫回来啦。”

    看向他们二人,我笑了笑,走近几步,看向清九,“去梅园周围看看。”

    清九一愣,我若有深意的朝他点了点头。“好。”清九转身出去。

    “去房间里说吧。”转过身,轻柳和归离已经长身玉立,轻柳看着我道。

    点点头,三人进入房中。

    面对他们二人的目光,有些难受。

    “漓紫?”归离目光中有些疑惑。

    深吸一口气,我带了些笑,“今日是跟席晴出去的。”归离点点头。

    “她告诉我轩夜风寒病重,人事不省。”我慢慢开口,“我去了之后才发现,轩夜是中了‘醉梦’之毒。”

    他们二人对视一眼,我低头不看,“如今毒已经解了。可是我不太放心。下毒的事,虽说席晴不知,可算计的事也有她一份。”

    归离面上还有疑惑之色,轻柳却已了然,语声冷厉,“秋娅——”

    我点点头,看着地面低声道,“轩夜他……我实欠他良多。轻柳,你能不能派个得力的人去看着点。我怕秋娅还会下手。”

    怒火隐隐,只听轻柳冷声道,“没想到她竟如此大胆连火皇也不敢对轩夜随意处置,她竟敢?”顿了顿,沉吟片刻,语气稍缓,“派人去守着总会有疏漏,还是把人接回来吧。在我的地方,我倒要看看,她敢不敢动手”

    归离看了看我,“我去接轩夜吧。他如今身子虚弱,也需照料。”

    轻柳点点头,唤了一声,“夜影”。

    待我把地址告诉他们,他们二人就趁着夜色出去了。

    我有些担心,“席晴会不会不让我们带人走?”

    轻柳冷笑,“轩夜如今是轩家第一人,轩家老爷子可不是好惹的。轩夜若出了事,几个席晴也赔不了。她感激我们还来不及呢。人若在她手上,她反而会为秋娅所制。”

    我默默的点了点头。

    “这秋娅真是好算计”轻柳的语声绷的紧紧的。

    我走近,抱住他,“不要生气。她怎么说也是一国公主,还是皇后嫡出。我们现在不能动她,也犯不着。纵然——”我停了片刻,“纵然轩夜出了事,欠了他的也只是我,我能分得清的。会伤心难过,但不会责怪其他人。所有的债都是我一人所欠。欠了轩夜的,更欠了你和归离的。不过,就算下辈子下地狱,今生,我也不会放手的。轻柳,你知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