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娶五夫 完结第45部分阅读
笑娶五夫 完结 作者:御书文
的声音,“真是气死我了。”转而又化恼为喜,“还有三副,也没关系,”拉着我下车,“漓紫,我们赶紧到前面去抢个好位置,看得清楚一点。”
终于知道云萝为何要叫我换男装了。恐怕她知道我们肯定赶不到早,所以换了男装在这堆人里挤起来方便。
若是女装,这样挤法——实在是有失气质啊。
在许多人不满的声音中,我们俩终于挤到了桌案前方。
此时那个小厮又进了趟画舫,拿了一个卷轴出来,一展开,高高举起,“这一轮,术数之题的胜者——便可得到东大师四胜图中的这幅《清兰图》”
一块奇石边,一丛孤兰。
明明是极简单的两个景致,但在画卷上却好似鲜活了一般,还有淡淡的孤寂高傲之意。
连我这个不懂画的人也能看出此画的不凡。好比做菜一般,愈是简单的素菜才是愈考功底技术的。
何况,对东大师我也有所耳闻。
五百年来,五行大陆最有名的画师。他不仅画功超凡脱俗,而且一手字流云惊风,甚是不凡。几百年来五国的达官显贵若是要标榜自家的文化底蕴,少不得要求上那么一副东大师的字或者画。
这些还是我小时候初初学写字的时候,师傅告诉我的。
师傅的字是极好的,可惜我学了那么多年究竟是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只得了一个中规中矩而已。
东大师的画,有钱也求之不得。——而这四胜图便是他画功的代表作,没想到今天居然能这里见到。
瞥眼看了云萝一眼,这姑娘挤到前面——此刻一脸的痴迷,恨不得把脸都贴到画上去。
知道云萝爱画,没想到爱到了这样的程度,我笑着摇了摇头。
画舫上的小厮又拿出四个很大的卷轴,展开一个,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大字,“诸位,这里有十道术数题,一炷香的时间,——何人解答得最多,便是胜者。”
人群中冒出一个声音,“那要是大家都解答完了,如何判定胜负?”
那小厮有些轻蔑的看了那个方向一眼,“这十道术题乃是我家主人半生搜集而得,你以为——”
“克儿——”画舫里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听起来不太年轻,声音清朗却略有些中气不足。
那小厮收住口,正色朗声道,“若是有都解答完者,谁用去的时间最短,便为优胜”
说着他从脚下取出四根竹竿,走了下来,“诸位先请退后。”
人群散开,只见他在四个方向都插上了竹竿,然后把四个卷轴都挂上了高高的竹竿,然后展开,字很大——这样一来,就算远一些的人也能看见卷轴上的题目了。
看来,这个主人倒是心思细腻之人。
不过,如此珍贵的画竟然用这种方式赠与他人,这种手笔气度还真让人钦佩。
第二场是比术数,就不知道第一场比的什么了。我看了那个紫衣女子一眼,她正神态怡然的站在一副卷轴前,身后除了那个圆脸丫头还有两个常服打扮的男子,一脸肃然的将其他人与她隔绝开。
面纱遮面,只露出一双灵动的眼。
我看了她的头发一眼,转开了视线。
在那个小厮退开后,云萝拉着我也站到了一个卷轴后面。
“今有垣厚五尺,两鼠对穿、大鼠日一尺,小鼠亦一尺。大鼠日自倍,小鼠日自半。问:何日相逢?各穿几何?”
“今有鸡翁一,值钱五;鸡母一,值钱三;鸡雏三,值钱一。几百钱买鸡百只。问鸡翁鸡母鸡雏各几何?”
“九百九十九铜铢,及时梨果买一千,一十一铢梨九只,七枚郎陇四铜铢。问:梨果多少价几何?”
“…………”
有的人看了卷轴之后便摇了摇头,退了开去。
有的人则走到桌案前拿起纸笔计算开来。
主人准备充分。桌案甚大,一张可供数人同时落笔。可我目测片刻,六张桌案上计算的人加起来不过二十几人,而那紫衣女子的身影,也俨然在其中。
“云萝,你为何不去试试?”看着云萝只是艳羡的看着那些提笔计算的人,我悄声问。
只见她遗憾的摇了摇头,“我不会啊。小时候夫子也教我一些,我一看便会头疼。”说着又凑到我耳边,“原来在家时,我娘逼我去铺子,我都是装装样子的,那些账目都是丫头帮我算的。”
我不由失笑。想起我们初到庆府时,她一副大家闺秀,温柔娴淑的样子。原来——全是装的。
只听云萝又道,“我今天就是想来看看东大师的真迹。能见识一下这四胜图,也算不枉此生了。”
她目光清澈,神情质朴干净,可见字字出于真心。
“难道你不想要这四胜图么?”我问。
她白我一眼,“怎么不想?都想死了。可鲁先生早前就说了,须得‘画、术、诗、曲’四项获胜之人才能获赠此画。我除了第一项画可以拿得出手,其他的都只能丢人现眼。”
原来第一项比的是画技啊。云萝应还有几分把握啊。
“云萝你既然知道,为何不早点来?说不定那《寒梅图》或许能——”我笑看她道。
她一面张望着桌案前的状况,一面随意道,“本来是打算来试试的,可后来知道你来了。这等稀罕事,怎么也要让你来看看啊。反正强中自有强中手,我也未必能获胜。”
看了看场中这发色各异的几百人,她有些惋惜,“可惜鲁先生是十天前突然发出的消息,很多人恐怕收到了消息也赶不及……可惜了。”
鲁先生么?我看向画舫舱门那随风轻荡的青纱——
人道是“红颜薄命”,可男子——何尝也不是?
这一番时间下来,立在船头的香已快燃到尽头。湖上本来风就大,这一炷香比平常燃得确实快了三分。
可是如此短的时间,没想到还是有人交卷。
圆脸丫头在香燃到最后一分时,把一张纸交到了船头那个小厮手中,紧跟其后交卷的是一个五十来岁的男子。
“时间到”小厮朗声宣布,其余伏案计算的二十余人中,有十余人交了卷。其余的看了看手中的纸,还是放弃了。
小厮拿着这十余张纸卷进到了船舱。
众人屏息等待。
盏茶之后,小厮拿着一张纸卷出来,“十七人交卷,答对三题者五人,答对四题者四人,答对五题者四人,答对六题者两人,答对八题者一人,答对九题者一人。”
众人都翘首看着他手中展开的那张纸卷。
他高高转了一圈,“此卷便是答中九题者所写,请上前取画”
我也跟着众人的视线巡视了一圈,所有的交卷者都望着那纸卷摇头,第二个交卷的男子也看了一眼,摇头一叹,退下了。
这时,站在后方的那个紫衣女子身畔的圆脸丫头慢慢的走到画舫前,“这是我们小姐写的。”
小厮看了其余诸人一眼,朝她点了点头,将另外手中的画轴递给了她。
没想到四幅画竟然被一个女子得了两幅,人群中响起了低低的议论声。
那紫衣女子颦颦婷婷的站在那里,对众人钦佩嫉妒羡慕的目光视若无睹,自是一番大家气派。
众人见她气度不凡,那原本有些嫉妒的也渐渐失了意头,转而只剩羡慕和佩服。
“下面一副是《傲竹图》,”小厮站在船头,卷轴展开,“以‘相思’为题,赋诗一首,大小均可,我家主子会在交上来的诗作中选择一位,赠与这幅《傲竹图》。请诸位在纸卷上署下名号。”
古往今来,与竹有关的画品很多。而这幅《傲竹图》画得却是雪中之竹。
满天大雪,竹叶并不繁茂,甚至有些萧瑟,可多看两眼,目光竟然有了被吸入的感觉。好似不觉中,已经身在寒雪之中,见到那竹,不屈的屹然傲立。
果然是大师啊。
回过神,一看云萝,整个人脸颊通红,双眼放光,好似呼吸都忘记了。
“云萝,云萝——”我轻唤,她没有反应。
又轻轻的碰了她一下,她才“啊”了一声茫然的转过头。
我叹了一口气,早就知道这丫头爱画竹,没想到居然到了这种地步。
“笔法入神,意境含而不露——”她一边念叨了半晌,回过神来,喟然长叹,“今日能见了这般神迹,真真是死而无憾了”
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她,有些促狭的挤挤眼睛,悄声道,“还没同封原洞房呢?真真是死而无憾?”
她面上霍的红了,恨恨看了我一眼,咬牙道,“我现在相信你确实是个野路子郡主了”
含笑望着她气急败坏的羞愤模样,心里很舒坦。
白发如新,倾盖如故。说的便是我们这种吧。
我们这边说话,桌案前已经换过了一拨人了。写好的人交给那小厮,后面的人又上前提笔落墨。
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这两三百人中倒有一大半上前挥墨赋诗。
正文 第二零七章 四胜图之争(中)
不过也正常,擅术数者者少,而基本只要识字读书之人都能提笔写诗。至于好不好,那是另外一说了。没准自己写的就合了那鲁先生的心意呢。
大家都是抱着这个心思,所以只见那小厮收齐一些纸卷后就走到青纱后,然后再双手空空的出来继续等待。
慢慢的人少了,紫衣女子才上前,落笔有神,片刻已竞功。等她交完纸卷后,桌案前只余五个人伏案。
“云萝,想要那副《傲竹图》么?”我轻轻在云萝耳边道。
见她睁大了双眼,傻傻的看着我,我笑了笑,提步上前。
我是最后一个交卷的。那小厮看了我一眼,又转头看了看空空的桌案,将最后六份纸卷带到了船舱中。
云萝有些紧张,“漓紫,你有把握?”
摇摇头,哪里来把握?
“既然你喜欢,便试试了。运气好,或许能得吧。”我拍拍她紧抓住我手腕的手。那些术数我应该会解一些,可后面那几题,我确实无甚把握。何况时间那么短——不得不说,那紫衣女子确实厉害
这次那个小厮出来的很快,只不过半盏茶,便拿了一张纸卷和一个画轴出来。
场中霎时安静。
他目光梭巡一圈,展开纸卷,“我家主人愿将《傲竹图》赠与易安居士。请易安居士移步。”
大家都在左顾右看,没人出来。
云萝听见名号后,微微的惋惜了片刻也跟着众人左顾右盼。
“易安居士请移步取画”小厮提高了声音。
我轻轻的碰了碰云萝,她愕然的转回头,见到我面上的笑意,瞪大了眼睛,“漓紫?——”
“还不快去”我笑着低声道。
她才恍然大悟般,冲着那小厮大喊道,“是我们我们就是易安居士”我无奈一笑,摇了摇头。
一面说着一面朝前挤去,众人让开道,云萝满面激动的伸出手——
“为何就是他们得了?虽说是鲁先生选的,可是大家都是为了东大师的画而来,这般处置,未免不公”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一石百浪。
“是啊,这等珍品须得有才之人才能匹配,这般不公,不公啊”
“须得大家心服口服才可”
“就是……”
云萝的手僵在空中,那小厮也没料到这种情形,有些呆愣。
忽然,好似船舱中唤了他一声,他转身跑了进去。
片刻后,他走出来,“我家主子说了,若是自认自己所作胜过易安居士的这首《一剪梅》,等下我读过之后便可上前,将自己的诗作诵出,由众人评论。”
场中再度安静下来了。
他咳了咳,展开了纸卷,朗声诵读,——“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好诗”小厮的语声一落,一个中年男子激动的声音便响起。
见众人侧目,他正色道,“写景叙事有‘吞梅嚼雪,不食人间烟火气象。’之感,可谓精秀特绝,‘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语意超逸,令人醒目。相思之意,缠绵无尽,刻骨入心。此诗,在下,自叹弗如。”
见众人点头的点头,懊恼的懊恼,那小厮脸上露出笑意,转首在场中看了一转,“诸位若有不服的,可上得前来。”
无人上前。
云萝激动的接过了画轴。而远处的那紫衣女子却将目光投射过来,我低头假装不知。
直到回到我身边,云萝的神情才慢慢平复,有些不舍的看了画轴一眼,递给我。
瞟她一眼,“新婚贺礼——提前送了”
满面带笑,乐不可支,“好好好”忙不迭的点头,将画轴紧紧抱在怀里,好似怕长腿飞了一般。
摇头一笑,将视线投入场中。
“……这最后一场‘曲’,要求有三。其一,所奏之曲须得为本人所谱。其二,奏曲之时须得配词,这词也须得本人所著。其三,”他顿了顿,“这《怒菊图》是我家主子故人所至爱,所以此图所赠之人须得为女子”
场中众人顿时一愣,却奇异的没人出言反对。只互相交头接耳,目光不时投向那画舫青纱,面露同情惋惜之色。
见我面带不解,云萝凑到耳边道,“鲁先生嫁人之前便有个青梅竹马的爱人,不过很早便重病过世了。那个女子,据说是爱菊成痴。”
原来如此,我轻轻的点了点头。
只见那小厮又道,“诸位若是能做到此三项的,便可到亭中一试。”
两三百人中,女子只有三分之一。可鲁先生的要求,词曲都得自创,而且虽说是只有三个要求,但曲要奏,词需唱,无形中又要求了琴艺和歌艺。
估计上场的人不会太多,我暗忖。
果然,上场五人之后,场面便冷了下来。
可这五人虽然琴艺都不凡,有一人歌声也甚是优美,可说到词曲,都只算平常。
众人摇了摇头。
小厮有些失望,“还有人愿意一试么?”
场面冷清,我们身侧几人脸上都露出了遗憾,大有明珠即将暗投之感。
“我家小姐要试”圆脸丫头喊了一声,一直被我余光所注意的紫衣女子终于动了,在圆脸丫头和两个护卫的陪伴下朝凉亭走去。
琴声悠悠响起,声音婉转娇柔。
琴艺十分,歌声八分,曲七分,词八分。——听了半曲后,我在心里暗暗打分。
不过比起之前五位,已经算是胜出太多了。
看来这四胜图中的三幅,她都可收入囊中了。唯一漏下的……我看了看云萝抱得紧紧的画轴一眼。
“漓紫,等下你一定要胜过她。”云萝低声道,“只要胜过她,那副《怒菊图》估计就是你的了。”
我摇了摇头,“我对画一窍不通,拿来做什么?”看她一眼,“你还想要么?”
云萝用一种很是怒其不争的眼神看着我,好像我犯了多大的错一般,“你这个漓紫啊,你难道不知道百花之中,长公主独爱菊花么?”
长公主爱菊?我,我真是不知道啊。
云萝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我为何一定要带你来看这场热闹?水皇寿宴,你一曲惊天下——这幅《怒菊图》正好比的就是曲啊”
见我还发愣,她又着急道,“你若是想和柳郡王在一起,长公主那关必须得过这画,你一定要拿到手你还发什么傻啊”
我们这里说话间,紫衣女子已经落下最后一个尾音。
余韵悠然。场中诸人不停颔首,那小厮面上也露出一丝松气的神情——如此绝世名作,若是落入庸人手中,恐怕那鲁先生也会怅然心痛吧。
“还有人愿意到亭中一试么?”不放弃的,小厮提高了声音。
“我们要试”云萝高喊一声,我还没回神,已经被她推了出去。
云萝用力太猛,我又没有准备——跌跌撞撞好几步才稳住身体。
还好没摔趴下去,要不然今天这人就丢大了我瞪了她一眼,她吐吐舌头。
“这位公子——”身后传来那小厮有些不满的声音,“这最后一场须得女子——”
我转身——朝他莞尔一笑,伸手扯开了发带,“我就是女子”
他有些呆傻的看着我……
场中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我面对众人转了一圈。——没有人出声发对。
“这位小哥,我可以去亭中一试么?”我又看向那个小厮。
“可,可,可以的。”他有些结巴。
进入白纱低垂的凉亭中坐下,刚才泰然自若立码消失。
因为——我真不知道要弹什么唱什么
这云萝为何,为何,不早点告诉我我此刻真是很想揪她的脸一时半会儿,我上哪儿去找什么词曲真是无语凝噎……
我这边久久无声,外面人声嘈杂起来。
那个小厮转头看了船舱一眼,又转头看向我这边。
人声愈加大了起来,有些人甚至发出了嗤笑声。——脑门开始出汗……
那小厮走下船头朝凉亭走来……
心突然静了下来。当他走到白纱前,伸手掀开——
抬首朝他一笑,手指从琴弦上抚过……
琴声淙淙如流水,启唇而唱,“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
周围很静,静得似乎天地间仿若只有我一个人……
全然的沉浸在李清照的那份入骨相思,百转柔肠当中……
指尖放开最后一根琴弦,尾音还回荡在空中。
慢慢的掀开白纱走了出来。
场中鸦雀无声,众人的目光都驻留在我身上。
远远的看见云萝朝我挥手,神情激动,颊上竟似有泪痕……这才发现,场中很多女子竟然都是双目泛红。效果有这么好?我有些呆愣。
紫衣女子就站在离亭最近的地方,静静注视着我,见我发现她的目光,她微微颔首。
我朝她轻轻点了点头,便朝云萝走去。
移步之际,突觉异样,扭头朝人群后的一个方向看去———绿柳枯枝随风而动,却,并无半个人影。
正文 第二零八章 四胜图之争(下)
“姑娘请留步”当我走过画舫之时,那个小厮叫住我。
停足望向他,他态度颇有几分恭谨的问,“我家主人想问姑娘,方才此曲可是信手而作的?”
我眨了眨眼。
我方才在亭中等了那么久才开始,他们竟然,竟然以为我是即兴创作?
误会啊。可我不能解释,只能点头——背上了这让人羡慕的“黑锅”。
小厮抬首看向众人,清了清嗓子,“最后一幅《怒菊图》将赠给——”
“易安居士”
“一剪梅”
一个男子和一个女子的声音同时响起,接着所有人都喊了起来,“易安居士一剪梅易安居士一剪梅”
我有些愕然的转首望向人群——文人不是都应该很内敛的么?这些人——居然能吼得脸红脖子粗的?
摸了摸鼻子,深感惭愧。
可是为了我的终身幸福,我只能无耻一把
“易安居士——这《怒菊图》是您的了”小厮不舍的看着手中的画轴,又回望了身后的青纱一眼,把画轴递到了我手上。
画舫远去,人群渐渐散开,云萝心满意足的站在我身边,看着我们手中的画轴,神情陶醉。
忍笑看她一眼,“走吧。”
笑嘻嘻应了声,我们举步朝马车走去。
“那位姑娘请留步”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有几分熟悉。
叫我么?愕然回头,紫衣女子带着圆脸丫头朝我们款款行来,两个冷面男子落后三步一左一右的紧跟着。
叫我们的便是那圆脸丫头,见我们停住脚步,她上前一步,“这位姑娘,我家小姐愿以金铢一万,换您手中的这幅《怒菊图》。”
只要《怒菊图》么?低头看了画轴一眼,我抬首看向紫衣女子。
站在离我们三步远的地方,灵动的双眼平静的看向我,矜持而高贵。
无声笑了笑,看向她,“对不起,此画小女子也甚为心喜。恕,不能割爱”
圆脸丫头稍稍露出一丝不愉,“若是不够,我们还可再加”
我垂眸浅笑,“千金易得,佳作难得。实在抱歉”
紫衣女子定定看了我片刻,第一次开口,语声温柔,“小翠,既是如此,我们就不要夺人所好了。”
“小姐,可——”小丫头还要开口。
她主子淡淡道了声,“走吧。”转身离开,她有些不甘的看我一眼,也跟着走了。
看着紫衣女子婀娜远去的背影——离得近了,那紫衣上流转的光华还是有些晃眼的……
果然是“一寸相思一寸灰“啊,我默然伫立。
抢了她两幅画,这仇,是不是算结下了呢?
马车上,我有些沉默。
云萝却极为兴奋,“漓紫,今天你可大风光了你没见那些人……”“啧啧”两声,“今天方知何为天籁之音啊我若是男子,也一定被你迷死。”
瞟她一眼,“等你变成男子再说吧。”
不为我所打击,她一脸的期待,“你若是把这画送给长公主,她定然会高兴的。”
傻丫头啊,我在心里叹了口气。
还是展颜一笑,“是啊,今天可多亏你了。”忽的想起一点,我没好气的,“你还说今天差点被你害惨了。想让我争画,也不早告诉我。差点出丑“
她讪讪笑,“我哪知道鲁先生会那般要求啊。我以为就是弹弹琴唱唱曲,你肯定没问题的啊。”说着,又讨好的一笑,“这不赢了么?这般赢,多风光啊大家都在喊你的名号,真真是厉害”
无语的看向她,若不是我在最后一刻想起《一剪梅》还可弹唱,今天丢人就会丢的很风光了
见我又沉默了,她好似想到了什么,“漓紫,画已经拿到了。你怎的还不高兴?”
高兴么?那一刻我的确也是高兴的,可……
“云萝,你觉得一般的男子会愿意嫁给女子么?”我手指在画轴上抠动,被她“啪”的拍开。
见我的手指移开,她皱眉想了片刻,“应该是不愿意的吧。不过,家境好些的男子娶妻,女子娶夫,很平常啊。你们水国也是这样的吧。我也有三个爹爹啊。我娘以前还说让我也要娶几个夫君呢。”
抱膝而坐,将下颌抵在膝盖上,“那你觉得柳郡王嫁我,也平常么?”
“这……”云萝呐呐的看着我,有些尴尬,“好像,有些不平常”
见我垂眸,她又着急道,“可两个人喜欢就应该在一起啊,谁嫁谁娶又有何相干?”
“与人同伺一妻,也无干么?”我语气有些无力,“若是封原以后还会娶妻,你不会难过么?”
她立刻无语了。
我笑了笑,把头偏向车窗外。
良久之后,听见她好似很认真的声音,“封大哥应该不会再喜欢上别人。不过,他若是真要娶别人,我还是会难过的。可若是因着这个离开他,我肯定会更难过的。”
我转头看向她,她一脸的郑重,“漓紫,你跟我们是不同的。你的身上,好似有一种光,一种力,就好像……我也说不上来。柳郡王他那般的人,从我们认识那天起,我就知道他眼里只有你一个。长公主几月前便要为他择亲,他全都拒了。”
说着看了我一眼,“半月之前,我们去给柳郡王送喜帖的时候,他虽然也客气,但整个人让人觉得好冷好远……我都不敢同他说话。这次你同他回来,他才又变回来的。”
见我神情怅然,她又道,“而归长老,我虽以前不认识他,可我看他看你的眼神,和柳郡王也是差不离的。漓紫,我虽然笨,但是我知道人是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心的。我从来没想过要喜欢封大哥,可自从第一次见到他,我便知道这一生,若是不同他在一起,我便再也不会快活了我喜欢他的时候也知道他有很多小妾,可是我还是喜欢他,想要嫁给他。所以漓紫,你为何要想那么多呢?”
我默默的想着她的话,我也知道她说的有道理。可全身心的交付只能换回几分之一,只怕“终究还是意难平”啊。
可我的心,也没办法放开了。
自私也罢,贪心也罢,我们只有这一世的缘分,我已经舍不得放开。
在客栈换回衣服,再同云萝用过午膳,回到别庄已是下午。
挥手告别云萝后,我敲开大门。
“郡主您回来了啊。“门房老于看到我先是一愣,又赶忙拉开门退后。
我朝他一笑,“于叔,柳郡王可有回来?”
“回了,回了。午膳前便回了。”说着又抬眼看我一下,有些嗫嗫道,“长公主也来了。”
长公主也来了?难怪于叔脸色怪怪的。
看来,所有人都知道长公主不喜欢我了。
无奈的在心里摇了摇头,朝大厅走去。
刀山也罢,火海也罢,总得面对。看着手中的画轴低叹——希望,能加上一分吧。
远远望去,八扇五抹头的格扇门全部洞开。里面数人安坐,隐隐有语声笑言传出,场面很是和谐。
果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我刚抢了你两幅画,你如今就上门来抢我的男人。
看着坐在轻柳对面的那个红发的紫衣女子,我忿忿的想。刚才在马车上的感伤被丢到了爪哇国,斗志开始燃烧。
又看了看坐在里面背对我的轻柳和归离,咬咬牙,我提步向前。
站在轻柳身后的清九最先发现我,朝我挤了挤眼睛,嘴角朝右侧撸了撸。
好清九,总算没白疼你。
知道清九在提醒我紫衣女子的身份,可他不知道我们今日已经是交过手了。
四胜图,二比二平
她那发色,还有那种气派,还有那名贵的“雪里绸”——若还猜不出她的身份,我就是傻的。
不过,如今看到她取下面纱的脸,肤若凝脂,琼鼻瑶口,的确也当得起“才貌双绝”这四个字。
提脚迈过门槛,一身蓝色宫装的长公主气度雍然的坐在主位上,左侧首位便是无忧公主秋娅,右侧依次坐着轻柳和归离。
“漓紫见过长公主殿下”众人目光看向我,我朝长公主行了个半礼。
长公主脸色很平常,“莫离郡主多礼了”可就是太平常了些,果然不招人待见啊。我叹气。
“来者是客,请入座吧。”下一句话依旧客气得——生疏。
无奈一笑,我目不斜视的朝归离的下首行去。
“秋娅此番叨扰了,小小薄礼不成敬意。”秋娅温柔一笑,身后的圆脸丫头手里捧着一个托盘走到厅中,先到轻柳面前递上一本书。
有些旧但却保存的很完好。
秋娅目光柔柔的看向轻柳,“听闻轻柳对机关造物甚有兴趣。这本卜老的《奇巧二十四技》是秋娅无意所得,还望莫要嫌弃。”
轻柳笑的淡然,“卜老之作,遗世甚少,此书应是孤本了吧。如此厚礼,轻柳受之有愧。”
“此书虽也算珍贵,但放在秋娅身边却是明珠蒙尘。若是卜老在世,想必也是愿意留给轻柳这般相得益彰之人。”说着,她面上带了些黯然,“再珍贵也不过是一本书而已,莫非是怪秋娅叨扰了……”
正文 第二零九章 谁敢抢我的鸡腿!
长公主看着轻柳,“柳儿,你就收下吧。难得秋娅一番心意,”看了秋娅一眼,又笑道,“若是心里觉得受了人家的礼愧疚,这几日秋娅住在别庄,好好招待也就行了。”
住在别庄?近水楼台政策?就不知是长公主的意思还是谁的?
轻柳微微点头。清九上前接过了那本书,正要退下,那圆脸的小丫头却又递给清九一把古朴的匕首。
秋娅温和的看着清九,“这位想必就是清九吧。不是什么珍贵之物,这把‘龙杀’就拿着玩吧。”
听见“龙杀”二字,清九有些激动,看了轻柳一眼,却没有伸手。
“既然是公主所赐,清九你就拿着吧。”长公主又开口了。
清九接过,然后,小丫头又递过一物——
“这本《玉阳诀》还请清九转交夜护卫,里面所著为凝气闭息之法。想必夜护卫也能用得着一二。”秋娅开口后,清九看了长公主一眼,伸手接过。
我垂眸,盯着脚尖。
等那个圆脸丫头终于退回秋娅身后时,长公主的声音响起,“秋娅,柳儿这别庄均是以景为名,不知秋娅想住何处?”
秋娅微笑,“住那里都无妨,秋娅此番已麻烦太多了。”
她语声一落,身后的小丫头却面带欲言又止之色,看了长公主一眼。
“何来叨扰?”长公主和蔼一笑,看向那小丫头,“小翠,你家主子不说,你来说?”
小翠怯怯的看了正面露不赞同之色的秋娅一眼,还是开了口,语声轻微却足够入耳,“公主喜欢梅花。”
原来是喜欢梅花啊——我低头仔细数着鞋上的花瓣。
长公主呵呵一笑,“柳儿梅园中的绿萼梅——”
轻柳淡然开口,“眼下漓紫住在梅园,还请无忧公主另择一处。”
突然觉得脚上的花瓣绣的特别入眼,我抿了抿唇。
叫你装?你连清九和夜影的喜好都打听了,还能没打听到我住在梅园?若是摸不着主子的心思,一个小丫头哪里敢逆主子的意思。
这么会演戏,怎么不穿到地球去?没准儿还能拿个小金人儿。
感觉长公主的视线在我身上驻留了片刻,只听秋娅有些歉然道,“下人失礼了,莫离郡主莫怪。”
我抬头微笑,“不知者无怪。漓紫也甚爱梅花,尤其是绿萼梅。没想到无忧公主也是爱梅之人,漓紫占了个先,真是好生惭愧。”
灵动的双眼若有深意的看着我,我很是无辜的回视。
撤回视线,她转头看向主位,“还是烦请长公主为秋娅选一处吧。”
淡淡看我一眼,长公主道,“那就住海棠园吧。如今垂丝海棠的花季还未曾过,也是别有风味的。”说着又有些惋惜的口气,“秋娅若是早来几月,便可住菊园。柳儿这菊园中收集了数百种菊花品种。大多都是珍品。”
秋娅轻笑起来,“那是轻柳知道您爱菊,特意孝顺您的吧。秋娅哪里敢住。”
无疑的,这个马屁拍的很高杆,长公主看着轻柳,面上露出了五分欣慰五分自得,“我这个孩子,自小就主意大,不过孝顺这点还是不差的。”
放在膝盖上被我遗忘的画轴滑了下去,归离眼明手疾的帮我接住,递给我。
《怒菊图》?我眨巴了下眼,我怎么把这给忘了。
正好轻柳也看了过来,目光在画轴一落,用眼神询问着。
我笑嘻嘻的站了起来,双手托起画轴看向长公主,“漓紫此番到木都,来的匆忙,未曾备礼。今日碰巧得了张画,正想让轻柳给长公主送去,没想着一回来就见着了。看来这画儿,也是算着日子来的。”
我语声一落,清九便蹭蹭跑过来接过画递到长公主面前。
有些意味深长的看我一眼,长公主伸手接过画展开,微微一愣,眼里浮现了几分喜悦。
我心里一松。看来这一分算是加上了。
上下端详了片刻,将画合拢,“东大师的《怒菊图》——郡主也算是有心了。”
一幅画,去掉了“莫离”二字。总算还是收获吧。我自我安慰。
“轻柳曾对漓紫言道,菊性高洁,虽为花,却妖娆之余有正气。天下间的女子纵爱菊也只能仰慕,唯长公主能与之相配。漓紫深以为然。得了这幅画,便一心想着物归其主。说来也是缘分,漓紫今日才得画,便见到了长公主。想来这画,也是知情知趣的。”我笑意盈盈,一脸衷心。
不就是拍马屁么?姐姐我也会。
轻柳唇角微翘轻抿,注视着厅中的空地。清九趁人不注意,笑着朝我眨了眨眼。唯有归离面色如常,可眼里分明也带了笑意。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长公主面色又柔了三分,看了轻柳一眼,柔声道,“这孩子不过是瞎说罢了,哪里听得……”
厅中气氛好似和暖许多。
“坐了这许久,还未请教这位是?”秋娅温温柔柔的开口,目光却是指向归离。
我心中一紧。
坐了这么久都没问,专挑这时候?
可这个问题,归离不好答,轻柳不方便答……
长公主来府,归离是客,是晚辈,于礼于节都要出来相见,若是轻柳不叫归离,反倒是不尊重了。
若只他们在场,自然可答“医族长老归离。”
可我眼下在场,只这样作答,不但是对归离的不尊重也显得是我心虚有愧。
只见长公主目光倏地一凝,唇边的笑立时淡了三分。
轻柳笑意凝结唇边。
归离眼中笑意隐去,冷冷看向她,面色平静却未曾开口。
可我的归离又不是见不得人。
看着秋娅,我微笑道,“漓紫莽撞,来的晚。以为你们已经认识了。”浅笑看向归离,“这是医族长老归离,也是漓紫刚刚定亲的夫君。”
秋娅脸色如常,只微带了些恰到好处的惊讶,“原来是莫离郡主的夫君,郡主真是好眼光。秋娅先在这边恭喜了。”
继续微笑,“漓紫本是粗鄙之人,只有这眼光一项还算是不错。”
秋娅矜持一笑,“莫离郡主也太菲薄了些。郡主若是粗鄙之人,天下间不知道多少女子要羞愧死。水皇寿宴之上,郡主为守誓言,当众拒婚。秋娅真是好生佩服。不过没想到此番见面,郡主竟然有了归长老这般的夫君。”说着,微微偏头,“小翠,待会儿母后赐我的那盆翡翠石榴盆景找出来。”
看向我,很是谦和的,“事先不知,未曾备礼。只这盆玉雕石榴盆景是母后所赐,还算拿得出手。万望郡主莫弃。”
我含笑看着她,心中却怒火汹汹。
先是故意提起归离的身份,再是提起我曾誓言终身不嫁只能娶,再再是提醒我不能怀孕……
毛老人家说过,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
如今你是打上门来,欺负我没关系,可是你不该伤了我男人的面子
用余光看了看轻柳垂下的眸子,归离绷紧的脸。我朝秋娅甜甜一笑,“以前漓紫就曾听闻无忧公主蕙质兰心,说话行事无一不周全。如今见了漓紫真真是羞愧。与公主一比,漓紫实乃粗鄙浅薄啊。”
只见她虽心思紧密,但毕竟只得十六岁,面上虽克制还是露了一丝自得出来,“郡主过谦了。”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心中冷笑一声,也不去看长公主的表情。反正都这样了,干脆再差一点吧。
故作了三分天真,又带了七分的诚恳,“不敢自谦。漓紫不比公主,漓紫幼时流离,无人教导,当过乞丐,做过丫头。不仅粗鄙,而且小气。做乞丐时,曾有个小乞丐抢了我的鸡腿,我追了九条街才抢了回来。便是如今,也留下个坏毛病,吃饭时,若是有人跟我抢鸡腿,便会发急。”
说着,不好意思的一笑,“瞧我说这些没得污了公主的耳朵,实在是不好意思。我这人最最没脑子,刚刚一听到公主也要住在别庄,就想远了。无忧公主这等身份,又怎会同漓紫抢鸡腿呢?”
秋娅笑得有些勉强。
一直静默的长公主发话了,听不出喜怒,“秋娅的行李还在马车上,柳儿你先找人送入海棠园去。我还有公事要处理,就不留了。柳儿,来者是客,须得好生照顾。”
送了长公主,又安排管家和清九送秋娅主仆去海棠园,我和轻柳归离慢慢往梅园走。
我心里也郁闷的紧。杀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