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后乖乖让朕爱第29部分阅读
小太后乖乖让朕爱 作者:肉肉屋
在春风痴傻之后还在。这是不幸中的最后一点安慰,也许有一天,在秋雨的照顾下,春风会慢慢好起来。
只是杀人终究要填命,春风意识清醒后,又要如何还这一杀人罪债?
变得痴傻的春风还算乖巧听话,秋雨说什么,春风听不懂。但只要是秋雨做的事,春风一定照做不误。为照顾春风,秋雨早早陪着她回去休息。
楼翩翩怕秋雨担心她,便不在殿前徘徊,也回殿躺下。
她翻来覆去无法入睡,闪过眼前的总是那朵奇怪的白玫瑰。
若对方有心,也许能将血色玫瑰从现场移除,这样便不会给春风留下半点退路。留下了玫瑰花的证据,就证明了春风当时极有可能受人控制才对翠美人痛下杀手,这是对春风有利的物证……
“早点歇着,别再想了,不过是一个宫女。要不要朕把夏兰调到凤羽宫?”不知何时月无尘悄然进入了寝殿,在床畔坐下,在她头顶俯视她道,眸色清幽,深不见底。
“昨晚上你怎么没来凤羽宫?”楼翩翩坐起身,直视问道。
就因为这件事,她要春风去打探消息,结果害春风成为痴儿,并犯下凶杀案。
月无尘眸光一闪,别开视线回道:“昨晚上朕有些疲累,早早歇下,才没过来。”
“是这样啊。”楼翩翩淡然别开视线,心不在焉地回道。
“早点歇着,朕不放心你,所以过来看看。”月无尘扶着楼翩翩躺下,在她额头印下一吻。
楼翩翩收回游移的视线,定格在月无尘阴冷的俊颜,半晌后,她拉着他的手道:“今晚在这里歇一晚吧。你好久没在此留宿了,今晚让我靠一靠。”
月无尘一怔,眸光胶着在楼翩翩的脸上,犹豫不定。
他眸中的挣扎楼翩翩看在眼中,只是一个这样的要求,令他为难了。
“我只是开玩笑,你莫当真。多一个人挤,我的睡品不好,不够睡。”楼翩翩笑了笑,给彼此一个台阶下。
她原来就没有要求,如何到了现在,又来要求他这些他不情愿的事?
她阖上美眸,不再胡思乱想,静下心来很快便有了睡意。
就在她半梦半醒之间,月无尘执起她的手,声音飘飘渺渺地传进她的耳中:“翩翩,若有一日朕负了你,你会不会恨朕?”
楼翩翩本觉得自己该睡着了,或者自己只是做噩梦了,她的心脏却不受控制地剧烈紧缩。
这样的如果,她不曾假设,无法假设。
过了一会儿,她睁开美眸,朝他微笑:“也许会,也许不会,我想我会舍不得恨你。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别再胡思乱想,我送你去出凤羽宫。”
她说完才爬起来,便被月无尘制止:“你休息,朕不需要你送。”
“可我想送你。”楼翩翩的美眸紧盯着月无尘,毫不掩饰自己送他一程的渴望。
月无尘却错开她的眸光,脱口而出道:“朕不想让人看到母后与朕走在一起,让人误会……”
他这话才说完,便后悔了。
楼翩翩脸上的血色迅速抽光,胸口又是一阵翻绞,让她无法畅快呼吸。
她努力绽放一抹笑容:“好吧,我先睡了。”
她背转了身子,木然躺下,闭上干涩的双眼。
月无尘看着楼翩翩抗拒的背影半晌,伸手想探上她的肩,却无力地放下。
“朕只是,只是……”月无尘欲言又止,什么也未能说出口。
他又呆坐了好一会儿,便拖着沉重的脚步走离了寝殿。
他走了许久,他沉重的脚步声依然回响在空荡的室内。
楼翩翩睁开双眼,起身看着空荡的寝殿发呆。
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成为了月无尘不堪重负的负担了呢?
好像是那回她问他,如果在皇位和她之间要作出选择,他会不会为难之后,他面对她的时候就很少有笑容。
他们除了在榻上翻云覆雨之时能全身心投入,其它时候交流得越来越少。
他方才也说了,让人看到他们走在一起,会让人误会。
原来楼翩翩之于月无尘而言,不过是一个沉重的误会。
而她,连生气的资格都没有。
因为她是他藏在暗处不能见光的妻子……
不,与其说妻子,不如说她是他的床/伴,他的情人,解决他生理需要的一个工具罢了。
她曾经对月无尘很有信心,相信他不会负她,可现在,她再没有信心。
在遇见她之前,月无尘本来就是一个情场高手。
他在花丛中来去自由,不会在一朵花上停留太长时间。而他花在她身上的时间,够长了吧?长到,或许已经厌倦,已经腻味了。
楼翩翩翻来覆去无法入睡,最后她起身,跑到秋雨春风居住的寝室,挤上了她们的榻。
“娘娘怎么能在下人房里休寝?”秋雨见到楼翩翩,吓得不轻。
“睡不着,我那里太大太宽敞。要不我就在这里睡,要不你们跟我去凤榻睡。”楼翩翩靠在秋雨瘦弱的肩上,轻喃道。
她只想找个人靠一靠,今天发生了太多事,她不堪重负。
待睡完这踏实的一觉,她就能好起来。
秋雨看到了楼翩翩眉宇愁绪轻染,便也不再多言,便左手抱着熟睡的春风,右边倚着楼翩翩,渐渐沉入梦乡。
在秋雨身旁,楼翩翩很快便熟睡过去。
可惜整晚噩梦不断,血色弥漫,她看到自己倒在鲜艳的血泊中,就像是盛开怒放的血色徘徊花……
庆幸的是,漫长的夜晚终于过去,新的一天来临,初冬的暖阳照在楼翩翩的脸上。
她睁开混沌的双眼,摸上胸口位置。
疼痛感仿佛还在,不过,却无伤口,原来只是做了噩梦。
“娘娘醒了?奴婢准备好了早膳,可以用膳了,再不去,春风一个人得吃完了。”秋雨的声音惊醒楼翩翩的思绪。
她甩了甩头,笑道:“那可不行,怎么着也得给我留一点。”
她迅速洗漱后,去到膳间,果然见春风正吃得欢快。就像是孩子用膳,吃得满嘴都是,她甚至用手抓,被秋雨一筷子敲了回去。
“现在的她就是一个孩子,让着她点。”楼翩翩坐在春风对面,仔细看她的双眼,只觉比起昨晚有了进步,好像有了一点神气。
“不论傻不傻,她都是一个强盗,娘娘看她用膳的样子就知道了。”秋雨没好气地道,看着春风满脸笑意。
久久等不到楼翩翩说话,秋雨疑惑地看向她问道:“娘娘为什么只看不吃?这些早膳不合娘娘的胃口么?”
楼翩翩摇头,喝了几口白粥,还是没胃口,便索性放下碗筷道:“我不想吃,一点也不饿。”
就是胸口闷闷的,很难受。
“娘娘的脸色不好看,要不要找御医看诊?”秋雨不放心地问道。
“我的身子骨没这么差,没事,很快就好了。”楼翩翩笑着摇头,打算出去晒晒太阳,想想春风的案子。她以为,自己的身体没这么差,可是一整天下来,她还是没有食欲,做什么都打不起精神。
有时就这样干坐着,脑海一片空白,看着某一个方向发呆,自己都不知自己在想什么。
到了晚上,她照旧跑到秋雨的寝房休息。
秋雨没问为什么她不等月无尘,是个贴心的好孩子。
秋雨担心月无尘来到凤羽宫找不到楼翩翩会生气,结果证明她多虑。楼翩翩在她身畔睡得踏实,而月无尘没有出现在凤羽宫。
也就是说,月无尘与楼翩翩之间出现了问题。
“娘娘,筷子放反了。”次日早膳楼翩翩帮忙摆放碗筷,秋雨看了失笑,忙纠正她的错误。
“不能怪我,这些筷子长得都一样,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放反了。”楼翩翩笑着狡辩,不承认自己的错误。
她的笑容突然僵在唇畔,喃喃自语:“正反都一样?”
“什么正反都一样?”秋雨不明所以。
楼翩翩眸色一亮,放声笑道:“我知道了,那幅画放反了,反了!!”
她放下筷子,突然冲出了膳间。秋雨惊慌失措地追在她身后:“娘娘,等等奴婢--”
楼翩翩跑得太快,眨眼便冲出了凤羽宫。
秋雨本想追上去,却因为春风也追在她身后而缓下脚步。
春风现在是杀人凶手,最好别在大众跟前现身,是以她现在很少出凤羽宫。
秋雨不放心楼翩翩一个人前往菡梦苑,找了凤羽宫的两个宫女碧儿和清儿前往查看究竟。
那厢楼翩翩去至菡梦苑,直冲命案现场。
现场有侍卫驻守,见到楼翩翩,侍卫们齐齐向楼翩翩行宫廷之礼。
楼翩翩免了他们的礼,命人前往找吴锋前来现场。
不多久,吴锋赶到,楼翩翩早已将倒挂的画取下,头也不回地道:“吴大人,看好了。”
她将画放正,画才贴住墙,看似完整的墙砖便开始移动,只至露出一间空间不是太大的密室。密室一目了然,除了一张床榻,便是一些衣物。
仔细一瞧,都是些太监的衣袍。
楼翩翩和吴锋对视一眼,心里有相同的疑问。翠美人定是和宫中的太监有私情,才会在此设置了一间精致的密室。
“吴大人,你找齐在菡梦苑当值的所有宫女和内侍,哀家要问一些事情。”沉吟片刻,楼翩翩说道。
“是,娘娘!”吴锋领命而去。
不多久,菡梦苑的殿中便跪了一屋子的人。
楼翩翩端坐在首座,俯视众人,轻启红唇:“你们谁服侍翠美人的生活起居?谁是翠美人的贴身宫女?”
跪在最前面的宫女爬出几步,颤声回道:“奴,奴婢小美,负责服侍美人的生活起居,也是美人的贴身宫女。”
她紧张得身子紧绷,不敢动弹分毫。
“哀家接下来要问的问题,你必须如实回答。若你说谎,哀家保不住你的小命。”楼翩翩冷眼俯视地上的宫女:“翠美人平日与哪个太监走得近?小美,看着哀家回话!”
小美缓缓抬眸,看向楼翩翩,这是她第一次与楼翩翩如此接近。
换作以往能与身份如此尊贵的楼翩翩说话会很兴奋,可现在,她却只有紧张与惶恐。
“美人平时不爱说话,也不喜欢出去走动,少与人打交道,就连菡梦苑的太监也不多说一句,奴,奴婢实在想不起美人与什么太监走得较近。”小美看着楼翩翩清澈的美眸嗫嚅道,如实回答。
“你仔细想想,曾经遇到过什么样可疑的地方。小美,莫紧张,慢慢想。”楼翩翩淡声道,看出眼前的小美紧张得冒冷汗。
她看起来有这么可怕吗?还是小美担心自己掉了脑袋?
好一会儿,小美摇头,才想回话,张嘴的瞬间,突然灵光一闪,有一个画面一闪而过:“奴,奴婢觉得美人与太监走得不近,但是美人特别喜欢和一个宫女说话。那个宫女身形比较高大,长像清秀,而且总是夜晚出现……”
楼翩翩看向下座的吴锋,吴锋点头。
“你可记得那个宫女的容貌?你能否绘画出来?”楼翩翩问道。
“奴婢不会画画。”小美垂眸回道。
此时另一个宫女爬出列,朝楼翩翩磕头道:“奴婢也见过那个宫女。虽然奴婢不会画画儿,可那人的容貌长得极像景云宫的太监小卓子。”
楼翩翩满意地点头道:“都起来吧。你们今次提供了重要线索,个个有赏,待会儿哀家便会命人将赏赐送至菡梦苑。”
“谢娘娘恩典!”众人磕头谢恩,各自爬起来。
楼翩翩走至吴锋跟前:“吴大人,陪哀家前往景云宫一趟,会一会小卓子。”
“是,娘娘!”吴锋跟在楼翩翩身后,带着随行护卫,一众人等往景云宫而去。
知道楼翩翩率众前来景云宫,敏妃忙不迭地往端坐在首座的楼翩翩请安:“臣妾扣见太后娘娘,娘娘吉祥!”
楼翩翩淡扫一眼端庄娴静的敏妃,不觉蹙起秀眉,只因在敏妃身上,她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好一会儿,她才回神,淡声道:“免礼。哀家此次前来是想见见小卓子,他在哪里,命他即刻前来见哀家!”
敏妃不敢怠慢,忙命人去找小卓子。
很快有人来报,小卓子不在景云宫。
楼翩翩暗道不妙,命人在皇宫搜寻小卓子的踪影。五刻钟后,有人报料,目睹小卓子进了皇宫西边荒苑。
楼翩翩与吴锋迅速前往荒苑,在那里只看到一口枯井,小卓子正在枯井之下。
“把人捞起来,看还有没有救!”楼翩翩一声令下,众人便开始打捞小卓子。
爱恨皆成空(1):皇帝结新欢
捞上来的小卓子早了断气,吴锋验尸后道:“启禀娘娘,经下官初步鉴定,小卓子身上的致命伤在头部,向下冲击撞上硬物造成,乃投井自尽身亡。他的左拳也握有血色徘徊花的花瓣,但估井中并无花枝,荒苑附近也未能找到花枝。”
楼翩翩蹲在小卓子的尸首旁,看着他紧握的拳头,那里确实露出一小片花瓣。
“小卓子是否也因中了徘徊花的毒,迷失了心智才自尽?”楼翩翩起身,蹙眉问道。
这似乎是最合理的解释,在两个命案现场,都出现了血色徘徊花。这案子若再查下去,会不会一发不可收拾?
“表面证据来看,有这个可能,下官还要仔细验尸方能进一步确定。”吴锋恭敬地回道。
“吴大人,这个案子非同小可,不可有丝毫马虎。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把这个案子查个水落石出。”楼翩翩沉声道,玉容严肃。
“是,下官争取早日破案!”吴锋说罢命人将尸首抬离荒苑。
楼翩翩则心事重重地回到凤羽宫,站在窗前看着殿前梧桐随风飘落的黄叶发呆。
上一回仔细看它的时候,它还绿叶满枝,生气勃勃。一个季节的轮回,梧桐树叶也走过了一个轮回。
所有的事情都不对劲,总感觉这一切冲她而来。
不知她还能否站在凤羽宫前,再看一次梧桐发出新芽,绿意满枝头。
这天之后,吴锋每日必到凤羽宫向楼翩翩禀告案情进展。
经吴锋再三验尸,发现小卓子的瞳孔没有春风的混浊。这有两种可能,一是小卓子中毒不深,二是有人特意制造了因血色徘徊花自尽的假像。若是后者,小卓子自尽的前因便有待商榷。
基于死因结果来看,小卓子确实是自尽。
有一件事可以肯定,小卓子与翠美人之间有私/情,因为小卓子是假太监。
就这事,吴锋免不了找敏妃问案。
敏妃表示她进宫后不久,小卓子便调派到景云宫。至于小卓子为何是假太监,怎么会与翠美人有私/情,敏妃一问三不知。
吴锋再找景云宫的宫女和内侍问话,都说小卓子平时为人不错,在皇宫的人缘也极好。至于小卓子平时与什么人走得近,何时与菡梦苑走得近,都茫然摇头。
两件案子因为死无对症,春风神智不清,无法结案。
三天后,吴锋去至凤羽宫。
楼翩翩见他心事重重,欲言又止,便率先开口:“吴大人有事不妨直说。”
“今日皇上找下官,说是这两件案子到此为止。后宫出现假太监与妃嫔的私/情,这是不光彩的事,不宜再查,这两个案子应该了结。至于春风姑娘,皇上说了,不追究她的杀人罪,以后也不会再拿此案做文章定她的罪。”吴锋说明来意。
作为刑狱官,他自然希望将每个案子都能查得明白,只可惜皇帝开了口,他不能抗旨不遵。
闻言楼翩翩默然。
太监与妃嫔私通这样的事不光彩,同理而言,太后与皇帝私通这样的事也同样不光彩,月无尘是以这样的隐晦言语告诉她,她令他这个皇帝不光彩了吗?
平日里春风与翠美人无怨无仇,偏生春风中毒后杀的人便是翠美人。
借由春风之手,翠美人与小卓子的私/情浮出水面。幕后指使者大费周章,不惜以杀人的方法来警告她,她也是不光彩的后宫女人之一,也许有一日会落得同样的下场吗?
在吴锋转达月无尘的旨意时,楼翩翩突然想清楚这件血案的发生极有可能是冲着她和月无尘而来。
“皇帝的话有道理。既然他开了口,哀家也没有继续的道理。吴大人,这些日子辛苦你了。”楼翩翩淡声回道。
“娘娘言重了,这是下官的份内之事。”吴锋说着起身告辞,笑道:“皇宫接连发生惨案,或许应该有件喜事冲冲喜。”
“吴大人此话怎讲?”楼翩翩眉心一跳,突然又有一种窒闷感将她圈绕。
“皇上最近迷上了房大人新收的干女儿房漓。前些日子皇上前往房府做客,就因为房漓在房府留宿一宿。下官与房大人的私交不错,房大人欢喜之余,悄悄告诉下官。皇上不喜欢声张,所以这件事宫中无人知晓。今儿个皇上又出宫了,方才看皇上一脸喜色,便知极喜爱房侄女……”吴锋说起这事,滔滔不绝,并没有看出楼翩翩脸色变得苍白如纸。
好半晌,她才挤出几个字,哑声问道:“房大人说的是哪天?”
“就是春风姑娘出事的前一天晚上。皇上赶到命案现场时,才刚回宫,那日皇上宿夜未归,没有上朝。”吴锋边说边往门口而去。
到底是风/流帝王,人说他痴情,那只是未遇到中意的女子。若是有像房漓那样的绝色,月无尘自然会露出本性。
“原来是那晚啊。想必那位房小姐定是气质出众,美若天仙了。”楼翩翩幽幽地笑了。
春风出事那天月无尘来过了,她曾问他那晚在做什么,他回避了她的视线,她的问题,她竟懵懵懂懂,没瞧出这其中的究竟。
“下官未曾见过。不过看房大人献宝似的,定是人间绝色。下官还听说这几日房侄女就要进宫小住,说是小住,大概就是封妃了吧?”吴锋笑着止步,朝楼翩翩道:“娘娘请止步,不必再相送,折煞下官了。”
“嗯,吴大人慢走。”楼翩翩淡雅一笑,果然定住了身形。
吴锋这才看出她姣好的面貌略显苍白,似乎很不适。
“娘娘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下官为娘娘传太医?”吴锋不安地问道。
“哀家身子没这么弱,不妨事,休息一回就好了。吴大人忙吧,不必为哀家费心。”楼翩翩笑容依旧,淡然回视吴锋。
吴锋不好再说什么,便在楼翩翩的目送之下匆匆告退。
楼翩翩站在凤羽宫前许久,一动不动,脑海一片空白。
这又是巧合吗?
春风出事的前一晚,月无尘在宫外留宿一宿,是为了一名女子。
她因为这事让春风出去打听消息,春风却因此遭遇此劫。
她宁愿相信这些都只是吴锋的片面之词,不足取信。她始终不愿相信,她爱着的男人这么快便有了新欢。
潜意识里,她又知道,吴锋这样的人不会说没谱的话。
若那一切都是真的,是不是当月无尘把房漓接进宫,封她为妃,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此事后,她还被蒙在鼓里?
楼翩翩又有了心事,她躲在凤羽宫安静渡日,陪春风说说话,她说,春风也不见得能听得到。春风活在自己的世界当中,总是一人呵呵傻笑。几天过去,瞳孔变得清明,却依然只会跟着秋雨做相同的事。
这天是十一月十一日,楼翩翩满十六岁的生辰。
天公不作美,一大早便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滴滴嗒嗒的雨水自房檐而下。细雨漫漫,迷朦了楼翩翩无神的双眼。
凤羽宫的宫女和太监一大早就在为庆祝她生辰在忙碌,她却傻傻地看着雨水发呆。春风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说着豆趣话哄她开心,她这样站着,春风也傻站着。
春风渐渐也喜欢学她做事,她做什么,春风也跟着她做。
“春风,你那回说要给我送生辰礼物,你说话怎能不做数呢?”楼翩翩无神地低喃。
她身边这边她在乎的人,总喜欢开空头支票。
月无尘曾说,要牵她的手白头到老。可惜他们的手还没牵热,他又有了新的追逐目标。
这是她在这个时代过的第一个生日,或许也是她在此过的最后一个生日,希望有她最在意的人相陪。
不论将来如此,她希望在这里,就在今天,也有值得她回忆的美好东西。
“清儿,你过来。”楼翩翩冲进寝殿拿起自己雕刻好的东西,紧紧相握,扬声道。
清儿忙冲到楼翩翩跟前,笑容甜美。可惜她笑得再好看,也没有春风那么讨人欢喜。
“你照顾好春风,别让她跟着哀家跑。哀家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楼翩翩淡声道。
“是,娘娘。要不要派个人跟着娘娘?”清儿脆声回道。
“不必了,哀家速去速回,趁雨势不大。”楼翩翩拾起一把伞,冲进了绵绵细雨中。
天气本已转冷,凉意袭人。因为下雨,又冷了两分。
冬天,悄无声息地来了。
好些日子没见到月无尘,就连夏兰和冬梅,也像是有一辈子的时间没能见着。想到待会儿能见到那些熟悉的面孔,楼翩翩有点兴奋,步履轻盈,不断加快速度。
远远便听到承乾宫传出了欢声笑语,楼翩翩抿唇而笑,似乎也感染了他们的好心情,这段时间的阴郁一扫而空。
她很快到达承乾宫前,侍卫们见到她有些错愕,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不必惊动皇上,哀家自己进去。”楼翩翩笑着对侍卫们道。
钟南也在侍卫之列,他匆忙冲到楼翩翩跟前,嗫嚅道:“娘娘,皇上在见客,现在没办法见娘娘。”
楼翩翩顿下脚步,笑容渐渐隐去。
她侧耳细听,有雨打在雨伞上滴滴嗒嗒的声音,也有一名女子清脆悦耳、动听如水的声音,错落有致,此起彼伏,契合得如此蔓妙动听。
她笑了笑,淡声道:“没关系,哀家不会耽误皇帝多少时间。”
“娘娘……”钟南不知所措,不知要不要继续拦截楼翩翩。
“皇帝若怪罪下来,有哀家担待。”楼翩翩说着,翩然进入承乾宫。
一屋子的欢声笑语,在楼翩翩进入大殿时嘎然而止。
楼翩翩越过众人,视线定格在与月无尘并肩而立的女子身上。
此女梳最简单的椎髻,如云秀发斜插一枚青玉发簪。她身穿嫩绿色曲裙宽袖袍服,下着月牙白裙,纤腰束裹。
女子容颜绝美,清丽而脱俗,五官精致得如同上帝用他双手捏好的杰作,每一分不多,每一分不少。她玉瓷般的肌肤柔如滑脂,翦水秋瞳柔光滟滟。
仿佛她就这样站在室内,便能躯赶冬日的严寒,让时光温暖如春。
女子如花娇唇浅噙笑意,盈盈而立,感觉到楼翩翩打量的眸光,与她遥遥相望。
殿中静谧无声,所有的人都错愕地看着突然出现的楼翩翩,忘记作何反应。
楼翩翩看出大家的别扭反应,她来得确实不是时候,令大家尴尬。
月无尘也别开了视线,眼神飘忽,就是没看她。
“奴婢参见太后娘娘,娘娘金安!!”冬梅最先回神,朝楼翩翩行礼。
而后一屋子的人都向楼翩翩行礼,那位如花似玉、空灵优雅的女子也跟着众人向楼翩翩行礼。
楼翩翩免了众人的礼,朝那位美人行去。
她还没到达美人跟前,月无尘便将美人拉到自己身后,以护花者的姿态。
他防狼的样子令楼翩翩哑然失笑,她清澈的瞳眸定定地看着月无尘半晌,他在她的眼神之下终是选择了回避。
楼翩翩无奈地退后两步,笑道:“你们继续吧,哀家只是路过,看一眼就走了。”
月无尘似乎是怕她会耍泼,伤害这位娇滴滴的美人,才防她防得紧。其实没这个必要,无论哪时哪刻,她终是记得自己的身份,也记着月无尘的身份,从来不敢忘记。
她只是好奇房漓的模样,才进殿一瞧究竟,却没想过自己的出现是否会让大家困扰。
月无尘眼睁睁地看着楼翩翩拾起搁放在一旁的雨伞,发现她的履鞋沾湿,他向前一步道:“外面在下雨。母后既然来了,不如坐一会儿再走。”
“不了,现在雨势小,不打紧。”楼翩翩头也不回地撑起了雨伞,在众人的注视之下,从容优雅地的向前进,步入雨中,最终她略显单薄的身影与雨雾相叠,蒙蒙胧胧,摇摇晃晃地形成一抹光影……
众人仍看着她的背影出神,殿中和楼翩翩来的时候一样安静。
房漓自月无尘身后走出,也出了神似地看着楼翩翩离开的方向发呆,嗫嚅道:“坊间传言当今太后乃仙子下凡,风韵不俗。今日看了,果然不同凡响。无尘哥哥都看傻了,像个呆子。”
月无尘这才回神,笑了笑,没回话。
他看着殿外的雨淅淅沥沥,雨势似乎越来越大了……
老天爷没站在楼翩翩这边。
她才出承乾宫,雨势就变得急促,很快便淋湿了她的衣裙。
她兀自慢悠悠地走在雨中,步履从容,不急不缓向前走,直到凤羽宫在望。
殿前有个人在等候,见到她时,飞奔而来,正是秋雨。
秋雨拉着她的手进入殿中,微嗔:“都下这么大雨,娘娘还走这么慢,都淋湿了。这么冷的天,容易感染风寒。”
“不打紧,我有天云之心。”楼翩翩献宝似的把天云之心掏出来给秋雨看,压低声音道:“这是他送给我的,世间独此一家,别无分号。原以为这就是独一无二,原来不是呢……”
说着说着,楼翩翩飘忽地笑了。
看着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秋雨的眼泪差点夺眶而出。可今天是特别的日子,楼翩翩十六岁的生辰,不能哭。
方才楼翩翩一定是去找月无尘了吧,见到了月无尘应该开心才是,偏生她的情绪如此低落,当然又是月无尘让她家的主子伤心了。
秋雨拉着楼翩翩进了寝殿,为她换上一件干爽的衣裙,春风在一旁围着她们转。
楼翩翩任由秋雨为她忙活,她看着木雕发呆。良久,她微微叹息:“我想着,今日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东西送给他。若是送不出,以后再也不送了。既然无用,秋雨,你帮我把它扔了吧。”
“这是娘娘自己的东西,要扔也是娘娘自己扔。”秋雨板着小脸将木雕塞回楼翩翩凉冷的小手。
“我舍不得扔,你代劳好了。”楼翩翩又将木雕塞给秋雨。
秋雨扶正楼翩翩的玉颊,端正颜色问道:“娘娘确定要扔了么?若是,奴婢这就扔了,只要娘娘不会后悔。”
她知道楼翩翩迷恋月无尘,甚至是爱得死去活来,可惜楼翩翩的性子一直沉静如水。就算爱得再深,她也不可能告诉全世界,她爱月无尘的这个事实。同样,因着她的太后身份,楼翩翩也不能大声告诉全世界,月无尘是她的男人。
楼翩翩爱月无尘,所以想要保护月无尘,更想帮他守住他的皇位。
她主子的这点女儿家的小心思,她能揣测些许。
楼翩翩仔仔细细打量木雕,木雕的每一部分,都是她用心铸就。扔了,很可惜。
没人会把自己的心给扔了,她也不会。
“还是留着吧。秋雨,你帮我好生收藏起来,哪天我想要拿回,你再给我好了。”楼翩翩郑重地将木雕放到秋雨手中,仿佛完成一种庄重的仪式。
秋雨觉得手掌沉甸甸的,不喜欢这种像是要交待遗物的感觉。
她为楼翩翩挑了一件喜庆的红衣裙,笑道:“娘娘穿红色也好看。人美,穿什么都美丽。”
“你没见过世面才说我美。我今天见到房漓了,她是房景的干女儿,美得人神共愤。我跟她比起来,根本就是丑小鸭。”楼翩翩淡声回道。
对于房漓,倒也不是嫉妒她的貌美。皮像这种东西,她不是太在意。说到底,她只是羡慕房漓能坦荡荡地站在月无尘身旁。
当月无尘与房漓站在一起时,那么般配,众人的眼神是惊叹与欣羡。
可是她与月无尘站在一起,人们只把他们当成太后与皇帝,而不是一对情深意浓、彼此属意的男女。
平心而论,房漓是能配得上月无尘的女子。
房漓有倾城之姿,人也讨喜,她喜欢房漓清澈的瞳眸,这证明房漓是一个不错的女人,也证明月无尘的眼光不错。
“奴婢是不知那位房姑娘是不是美若天仙,在奴婢心中,娘娘就是最美的。不只是容貌,还有品性,没人能比得上娘娘。若是皇上转而喜欢上房姑娘,这证明皇上未定性,眼光不够好,配不上娘娘。”秋雨轻撇红唇,不屑地回道。
爱恨皆成空(2):新欢与旧爱
“你这丫头就是会说话,难怪我这么喜欢你。你命那些人抓紧一点,我可不想在我生辰这日还要饿肚子。”楼翩翩笑着转移话题。
方才的郁结一扫而空,还没走到结局,没必要沮丧。
如果说这就是所谓的情劫,命定的劫数,她不想绕道走,而是迎头赶上。
她不是没了爱情就活不下去的女人。她爱人的时候会倾尽全力,她爱自己的时候,同样不遑多让。
秋雨笑着点头,冲出了寝殿。春风看似不灵活,但在秋雨动身的瞬间,她也拔腿跑了出去,动作极为灵敏。
楼翩翩看得失笑。春风就算变成痴儿,也依然是活泼可爱的痴儿。
她出了寝殿,看着众人为她忙碌奔走,觉得自己很幸福。
不多久,午膳准备妥当,楼翩翩命令在场所有人都坐下。大家你推我,我推你入座,十余号人围在一张桌子。
楼翩翩才要招呼众人用膳,有脚步声由远至近,她惊喜地抬眸,以为是月无尘。
待看清来人,不免失望。失望之后,又是莫明惊喜:“子卿,你何时回宫了?”
尹子卿缓下脚步,向她步近,楼翩翩这才发现他风尘仆仆。不用他说也该知道,他才回宫,便往凤羽宫而来。
“都淋湿了。你来得真巧,我们正要用膳,你也坐下一起吃。”楼翩翩笑意满眸,见尹子卿怔在原地,便索性拉着他坐下。
凤羽宫当值的宫女及内侍为楼翩翩准备了礼物,是一件做工精致的裘衣,由清儿亲手缝制。
楼翩翩笑得合不拢嘴,开心之余喝了一点酒。她忘了自己不胜酒力,很快便有了醉意,嚷嚷着要为大家演奏一曲。
结果她才去到古筝前,曲未成调,便趴在上面睡了过去。
楼翩翩这一睡,睡了一下午。
睁眼便是秋雨关切的小脸,见她醒了笑道:“娘娘真能睡,一睡居然这么长时间。”
楼翩翩起了身,才发现室内掌起了宫灯,原来天色已黑沉。
“这是奴婢和春风为娘娘准备的生辰礼物。祝娘娘年年有今日,岁岁平安,永福长寿。”秋雨将一对自做的手套递给楼翩翩。
楼翩翩笑着轻抚手套上的绣纹,不算精致,握在手上却暖哄哄的,她的心也跟着暖和了起来:“那丫头要送的礼物就是这个啊?”
秋雨用力点头:“春风跟我说过,对她来说最难的事就是女红,天气冷了,娘娘的手好看矜贵,可不能生冻疮,所以准备了这件礼物。那丫头此前也有帮忙,手刺了不少回。”
“这礼物我喜欢。”楼翩翩绽放欢快的笑容,对手套爱不释手。
“国师还在等娘娘用晚膳呢。还是国师有心,知道娘娘今日生辰,特地山长水远地赶回宫,只为陪娘娘,国师比起皇上可好多了。”秋雨想起尹子卿还等在外,忙对楼翩翩道。
“子卿是最好的朋友,当然好了。”知道尹子卿还未离开,楼翩翩兴奋得声音高亢,跳着跑出了寝殿。
她蹦跳的样子,看起来天真而烂漫,秋雨在后面看得失笑连连。
这座皇宫除了有一个让楼翩翩伤心的月无尘,所幸还有一个能令楼翩翩开怀的知己尹子卿。
“子卿,饿了吗?”楼翩翩笑容满面,很快到了尹子卿跟前。
“早饿了,不过等太后娘娘,是臣的荣幸。”尹子卿难得说了一句逗趣话,楼翩翩听得一愣一愣。
尹子卿看她一眼,笑道:“去我那里坐一小会儿,待会儿我送你回来。”
“呃。”楼翩翩乖巧地轻应,却没动弹。
走在前面的尹子卿见她傻愣的样子,无奈地折回,抓住她的皓腕出了大殿。
他撑起雨伞,拉着她走在泥淋的雨夜。夜中除了雨声,便是他们的脚步声在寂静地回响。
“怎么突然间变得安静了?”尹子卿垂眸,看着楼翩翩柔美纯净的侧颜,压低了声音。
“有吗?”楼翩翩看着尹子卿抓着她的手臂,不觉莞尔,“我就是觉得咱们这样走在一起,好像我是没长大的小孩,而你是那个怕我跌倒的长辈。”
“整天就想些有的没的。在我眼中,你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恨不能时时刻刻看着你。”尹子卿柔声回道。
“我很大了,大得在谈恋爱了。你这个长辈也该找个女人,这次出宫有没有艳遇啥的?我听说江湖中最多那种武功很好、年轻貌美的侠女,你有没有捞一个回宫?”楼翩翩打趣道。
“都是些庸脂俗粉,没兴趣。”尹子卿淡瞟一眼楼翩翩。
女人正在专注地走路,她走路的样子很认真,认真得仿佛在做一件了不得的大事。这个女人做什么事都容易较真,当她认定他这个朋友时,当她认定月无尘是她男人时,也是这么的较真。
在她满十六岁的这天,他还能与她手牵手走在这宁静的雨夜,离她如此近,还能跟她单独相处,是他此生最幸福的时光。
“你的眼光不要这么高。美丽的好女人多了,你只是没仔细挑而已。趁你现在年轻,还有点本钱,找一个过日子。等到你老了,就是人家挑你了……”
楼翩翩叨叨絮絮,觉得自己像是媒婆,语气有点搞笑,“算了,不说这事,一个人也挺好的。如果十年后我们都还单身,不如我可怜一下你,做你老婆好了。”前提是,她还活着。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偷偷吃笑,难以想象她和尹子卿结为夫妻的搞笑情景,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尹子卿心微微一动,他顿下了脚步,似真似假地道:“为了自己不孤独终老,我是不是应该想尽办法阻断你的姻缘?”
“错,你应该说努力想办法保住我的小命。”楼翩翩率先冲进颐景轩,才想坐下歇歇腿,又被尹子卿拉着她跑进了雨中。
“尹子卿,你疯了,大冷天的淋雨。自己淋雨就好了,还拉着我一起,你真幼稚。”楼翩翩边说边笑,享受在雨中奔跑的畅快感觉。
“楼翩翩,你真罗嗦!”尹子卿迅速将她打横抱起,很快便冲入了凉亭。
那里灯火绮丽,准备了一桌小菜。
楼翩翩欢喜地凑上前一看,全是她钟爱的小菜。
“这是我在宫外找来的酸梅果汁,你不能喝酒,就喝这个。”尹子卿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长嘴壶,为楼翩翩倒了一小杯果汁。
楼翩翩轻抿一口,冰爽而微甜,不酸也不腻,口感非常独特。她一口喝了一杯,笑眯了眼:“你拿个大点的杯子,这一点点不够我塞牙缝。”
尹子卿哑然失笑:“你这小丫头,贪心。”
说着,如她所言,他找了个很大的杯子为她斟满。
楼翩翩边喝边啧啧称奇:“想不到在这里也能喝到这么好喝的果汁,子卿,你真够意思。你说实话,是不是因为我生辰,所以你特地赶回皇宫?”
“小丫头想得真美。我只是顺便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