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宅门(种田文)第29部分阅读
小宅门(种田文) 作者:ruroushu
料堂兄每日都早早出门,竟是错过了。”
柳弱云暗想大少爷还在明志院中,尚未出门,怎么会没见着。她正待回答,就见对方张大了眼睛,惊疑不定道:“啊呀,表妹怎的这般形容憔悴,面色都黄了呢!”
女人哪有不爱美的,柳弱云一听他说自个儿憔悴,立刻便吃了一惊,下意识地抬手去摸自己的脸。
李勋一步凑上前来,俯身过来,伸了手指道:“你瞧,这眼下都青了呢。”他指尖差一点就指到了她脸上。
柳弱云忙往后退了一步,莲芯一个箭步窜上来,挡在她前面,瞪着李勋道:“哪里敢劳烦勋少爷,自有奴婢服侍着姑娘。”
李勋嘿嘿笑道:“正要多劳你这位俏丫头了。”
莲芯只觉浑身上下虫子爬一般的难受。
柳弱云忙开口道:“勋少爷既是来寻大少爷的,不知下人们可通传了?”
李勋正欣赏着她的模样儿,美人惊慌之时也别有风味,没怎么听懂她话里的意思,只随口答道:“啊,已是去通报了。”
柳弱云忙答道:“那便是了,大少爷才在明志院中用早饭,想是刚得了下人的通报,未及过来相见。勋少爷再等片刻也就是了。”
“啊?”李勋张大了嘴,吃惊道:“堂兄尚在府中么?”
柳弱云点头道:“正是。也是勋少爷来得巧,往日此时大少爷确已经出府去,今日倒还在府中,我命人再去通传一声,勋少爷稍坐。”
李勋还在惊疑中,啊啊应了两声。
柳弱云见他没反应过来,赶紧带着莲芯走了。
待得她主仆二人去了,他才惊醒过来,暗叫一声糟糕。他本是趁着李承之不在家,过来看他的娇妻美妾,如今这位堂兄既是在的,他哪里还敢造次,忙抬起脚来便往外走。
“咦!勋哥儿急急忙忙,这是要往哪里去呀?”
他腿刚迈开一步,就听背后一个声音凉凉说道。
心头猛地一沉,他僵着身子,慢慢回过头去,就见一人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是李承之却是哪个。
“啊,堂兄!”他既是心虚的,嘴里喊得便十分大声,礼也行得比往日恭敬地多。一面躬下身去,一面还偷偷打量对方的神色。
李承之微微笑道:“自家兄弟,何必多礼,快请坐罢。”
李勋讷讷应了,往那椅上坐下,见李承之脸上喜怒难辨,只是那双眼睛显得比往日尤其深邃幽黑,不由心中愈发惴惴。
“勋哥儿一早便过来,不知有何要事?”
“啊,这个”李勋原本是打算着见金秀玉,可没准备好同李承之碰面的,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堂兄不是要出门谈生意么,我的事情不急,改日再说便是。”
“嗳!”李承之一摆手道,“说的哪里话,外头的生意哪里有自家兄弟重要,你一大早便过来,定是有急事的。但凡有什么为难之处,尽管与我讲来便是!”
李承之越是热心,李勋越是不安。
他可是记得,从前自家奶奶和母亲三番四次求李承之给他谋个差事,李承之都毫不客气地拒了呢。这位堂兄素不瞧不上他,何曾有过这般笑模样?
他自个儿心中有鬼,自然觉得对方的表现有异,搜肠刮肚想着该用什么说辞掩饰过去才好。
李承之也不着急,端起一杯茶来,慢条斯理地品着,那嘴角只是微微的一丝冷笑。
却说柳弱云主仆二人匆匆离了花厅,想起来李勋那刀子一般的眼神,仍旧忍不住浑身不舒服。
莲芯最是心直口快,见四下无人,便低声骂道:“作死的贼子,拿我们姑娘当什么人了,上来便动手动脚的!”
柳弱云也皱眉道:“四房这位少爷,在外头素有恶名,最是浪荡无赖,今儿遇见他,实在是走了霉运。”
莲芯忙呸了一声,像是要把霉运都吐了去。
柳弱云哭笑不得,正要说她,忽听旁边隔着树丛有人小声说话,忙示意莲芯噤声,主仆两个凝神听去。
原来竟是李越之和李婉婷这两个小家伙,正在商量要教训什么人。
“我就说么,嫂嫂怎么无缘无故就崴了脚,原来是这个坏蛋欺负了她!”
“若不是听见春云跟真儿说,咱们还都蒙在鼓里呢。嫂嫂受了委屈,怎么也不跟奶奶说呢?”
“她不跟奶奶说不要紧,幸亏咱们知道了这件事,阿平,你说那人可恶不可恶,咱们为着嫂嫂是不是该教训他一顿?”
李越之才略一沉吟,就听李婉婷焦急道:“你个臭阿平,读书把脑子都读傻了!咱们嫂嫂受了人家欺负,你难道还不为她出口气么?”
“可那春云不是说要告诉哥哥么,哥哥知道了,定会教训那个李勋,哪里用得着咱们。”
只听“啪”一声肉响,不知是不是李婉婷打了李越之一下。
“你这糊涂虫,哥哥教训那坏蛋,那是他疼自个儿媳妇;咱们教训他,那是孝敬嫂嫂。各人归各人,谁说那个李勋,就不该多教训几顿了?!”
李越之又沉吟一会,才幽幽说道:“好吧,你说,咱们该怎么教训他才是?”
听到这里,余下不过是两人商量如何将李勋引到偏僻处,如何叫上几个壮实的家人,将他用麻袋套了殴打。柳弱云跟莲芯面面相觑,悄悄儿地便走远了。
李越之和李婉婷二人浑然不知自家的谈话都被人偷听了去,还在争辩该用什么法子教训才好。
却说李勋出了李府的大门,犹自觉着有些找不着北。
他原以为必是金秀玉同李承之说了什么,少不得听这堂兄训斥一顿,没想到训斥没有,倒有一个天大的喜讯。
从前上官老太太和铎大奶奶多次请求,就是想替自己在族中的产业上谋个肥缺,却总是无功而返。他虽然生性浪荡不羁,到底知道族中生意之盛,凡是能在商行里当差的,哪个不是富得流油。他们四房里头,就他一个男丁,他若是不在生意上插一脚,只怕将来这天大的富贵就没他们四房的份儿了。因此对于族中的生意也是极为眼馋的。
只是他知晓李承之不喜自己,奶奶和母亲的面子尚不肯卖,何况他呢,所以每每都不敢亲自提起。
没想到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李承之开口就说李家货栈里头有个管事职位的空缺,叫他明日便去当差。又说从前实在是各个职位都满了,无从安排,才叫他等了这许多时日。
他才不相信李承之所说的自家兄弟,肥水不流外人田的话,不过他自有自的理解。
为何昨日才见了嫂子,今日就得了这差事呢?
莫不是嫂子在堂兄跟前替他美言了,否则焉能有这般凑巧呢?
看来嫂子果然是有同他亲近之意的。
想来也是,这般绮年玉貌的,哪里就能忍住寂寞呢。
他越想越觉得有理,尤其觉得自个儿这般地风流多情,哪有女子不爱的。一面偷偷乐着,一面就颠颠地往家去,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母亲和奶奶。
恩哼,咱勋少爷,如今也是在家族生意上有差事的人了,从今往后,看还有哪个不长眼的奴才敢背地说他是纨绔败家子!
他越是得意,就越是觉得金秀玉这个嫂子可爱可亲,往后总得寻个机会感谢一番才是。
却不知,这才是他苦难的开始呢。
第118章偷得浮生半日闲
柳弱云这些日子可是有些春风得意了。
今儿莲芯才把一小箱子捧到她面前,足足五百两呢,那可是白花花的真银子。
“这才几天的功夫,怎么就能有这么多?”她惊讶极了。
莲芯笑道:“姑娘还说自个儿擅长经济计算呢,这算得了什么,那人的本事可还不只这点呢!”
柳弱云想了想,也笑道:“他倒确实是个有本事的人,哪条道上都能交到朋友。当初我能够进府,也都是承他帮忙。”
莲芯不敢在这个话题上接茬,只笑道:“亏得姑娘机灵,早早地断了府里的这条线儿。少奶奶她们再怎么查,也查不到一个外人头上。”
柳弱云摇头道:“我早说府里头的人不可靠,倒不是忠心不忠心,而是难逃耳目众多,早晚要露马脚。你当初还懊悔呢,如今瞧瞧这箱银子,又是怎么着?”
莲芯竖了个大拇指过去,道:“姑娘英明。”
“去!”柳弱云佯作啐她一口,扭头又看着那一小箱银子,心里盘算着,几天功夫弄出来五百两,多久才能弄出五千两,五万两。
“莲芯,可还记得那女人说什么时候做那海运的大买卖?”
莲芯答道:“这可说不准,那天她不是说了么,这海运生意,尚待开拓,这会儿不过是本着拓展航线去的。咱们柳家不过是小头,大头还有几个大人物和大商家呢。得等他们商议定了,才能成行。”
柳弱云叹息道:“柳家的家底还是薄了一些啊。”
才叹息着,便又发恨起来,怒道:“都是那女人弄鬼,既陷害了我,又谋夺了我母亲的产业,还不都拿去给她那儿子。哼,我瞧着,她懂的什么经营,这大好的生意到了她手里,竟没有半点的开拓,真是废物!”
莲芯吓了一跳,暗想姑娘这些天来心境愈发地诡异难测。她屈指一算,才想起来,原来再过几日,又是太太的忌日了。
柳弱云自顾自地发了一回恨,才抖了抖衣袖,起身道:“今儿早上,庄子里又送来几车果蔬家畜,你去捧了账册,咱们同少奶奶回事去。”
莲芯应了,寻了账册出来捧在怀里,跟着她出了清秋苑。
到了明志院,丫头们说金秀玉在上房,主仆二人便直奔上房而来。
金秀玉果然正在上房外屋做针线,同真儿两个商议着该用什么丝线好,见柳弱云来,便放下了针线篮子。
柳弱云先上前请了安,将账册递上去,细细数了庄子里送来的各样物品,菜蔬多少斤,鸡鸭几笼,干柴多少,等等等等。
金秀玉一一看了,点头表示无误,仍将账册还给她,命她往后还是这般登记。柳弱云应了。
金秀玉端了桌上的茶啄了一口,放下茶杯,微微斜睨着她问道:“前些日子,你不是还说因着连日下雨,庄子上冲了好些个房屋,田地产出也各有损耗,又是坡地果林受损,又是死伤了几个庄户,还支了银子去修缮抚恤的。我瞧今日庄子送来的,却并不比往日少呢。”
柳弱云心头一跳,回道:“少奶奶想是记岔了,遭灾的是乡下几个靠着淮水的庄子。今日送土产来的,却是城外最近的南庄,进城不过两个时辰罢了。”
“哦,原来如此。那几个庄子的修缮进展如何?那几家庄户可发了抚恤银下去?”
柳弱云答道:“前日才有人来回话,说是已经聘了工匠,抚恤银也已经派人发下去了。”
金秀玉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柳弱云暗暗侥幸,幸亏自个儿周转得快,不然还真得露出破绽来。
她既回完了事情,金秀玉又无别的吩咐,便告了退,带着莲芯自回清秋苑去。
金秀玉目送她走了,转身去了书房。
书房里头,李承之正拿着一卷书,斜倚在榻上,春云在旁边替他剥着橘子,去了丝递到他嘴边。
金秀玉走进来,截了春云刚递上去的一瓣橘子,笑骂道:“大少爷好享受。”
李承之见她来了,先是一笑,摆摆手让春云退出去,拉了金秀玉坐在自个儿腿边。
“怎么着?少奶奶理完事了?”
金秀玉将橘子往他嘴里一塞,道:“完了。亏得大少爷娶了个好精明能干的侍妾,我才有这么个帮手呢!”
李承之刮一下她的鼻子道:“又拈起酸来。”
金秀玉略略低下脸,挑着眼角看他,咬着嘴唇道:“我不就是个醋坛子么,最爱拈酸吃醋了,大少爷又不是第一天晓得。”
李承之见她雪白的牙齿咬着一点嫣红的唇,煞是妩媚,眼睛却微微眯起,成了两弯弦月,十分地可怜可爱,待要伸手去拉她。
金秀玉却一扭身子,躲开了。
“好么,你爱拈酸吃醋也由得你。只怕哪天醋吃多了,将那位发卖了出去,我也不奇怪呢。”
金秀玉扁扁嘴道:“相公把我想成什么人了,岂是那等心胸狭窄的妒妇。柳姑娘素来规规矩矩,又是大家小姐出身,最是聪敏能干,我还真离不开她这个好帮手呢。”
李承之一把勒住了她,粗声粗气道:“最见不得你这拿娇作乔的模样儿,心里头不知打着什么主意!”
金秀玉只抿着嘴笑,什么也不说。
他扔了那书,揽了她的身子过来,道:“好容易偷得浮生半日闲,陪我眯一会子。”
金秀玉身子一扭,挣开了他的手臂,侧身坐在原来春云坐的圆凳上,侧目道:“没那闲情逸致。”
李承之挑了挑眉,没接她的话茬,挪了挪身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倚靠好了,自管眯起眼睛养神。
金秀玉随手拒了一片橘皮往他脸上一扔,嗔道:“蔫坏的!”
李承之脸上受了这么轻轻一下,自然不好意思装睡,睁开眼睛笑眯眯地看着她。
金秀玉赌气扭过身子去,嘴里却不忘记说道:“明明说要教训那恶徒,替我出气的,怎么却替他谋了差事去。果然是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不成?”
李承之坐起来,伸手掰过她的肩膀,道:“你当那差事是好做的?”
金秀玉斜挑着眼睛瞪他,气鼓鼓地犹如一只小豹子。
李承之忍不住又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道:“他叫你受了委屈,我心疼都来不及,哪里还会替他送好事去,你只等着看,定叫你解气便是。”
金秀玉咬了咬嘴唇,耸了一下鼻子,身上一松,还是叫他拉进了怀里。不过总归是白天,哪里能够真的陪他躺着了,若是叫下人们看见,还要脸不要?
金秀玉不过倚靠在他怀里,手里剥着橘子,一瓣给他一瓣给自己。李承之拿起那本书来,一句一句念着。
金秀玉问这是什么书,通篇的大道理,李承之翻了那书名给她看,却是什么劝善的小故事。
“这书有什么看头,还不如听那些个戏文传奇呢!”她嫌弃了一句。
李承之又扔了书,低声笑道:“我听阿平说,他嫂子讲的好传奇故事,我竟不知呢,今儿正巧闲着,倒不如讲来我也听听?”
金秀玉忙缩了脖子道:“不过是哄孩子罢了,阿平的话哪里信得。”
话音刚落,就听门口有人脆声道:“才不是呢!嫂嫂就会哄人,哥哥莫信她,那故事是真个好听得紧!”
两人扭过头去,见李越之和李婉婷手拉手奔奔跳跳进来,说话的正是李婉婷。
等她说完了,李越之也嚷起来道:“嫂子上回才讲到那小乞丐是个美貌的小姑娘,却还没说她姓甚名谁,为何要扮作乞丐作弄郭靖。今日既然哥哥也在,正好同我们一起听。”他又转过脸对李承之道,“哥哥,你莫听嫂子哄了去,她嫌说故事累,正犯懒呢,决不能由着她。你要是听了她的故事,连饭也不想吃了呢!”
金秀玉拿起一个橘子扔在他头上,笑骂道:“你们两个没良心的小东西。每回说故事都说的我口干舌燥,也不见你们有半点孝敬!”
李婉婷张口道:“谁说我们不孝敬了!今儿才替你唔唔”
她的嘴叫李越之扑上去捂住了。
李承之瞪着眼睛道:“你莫乱说,小心嫂子生气了,再也不说故事给你听!”
没有故事听,那日子还有什么趣味,李婉婷立时闭了嘴巴。
李承之瞧着他们说的有趣,又见门外进来了好几个丫头,真儿、春云、花儿,还有两个小丫头,都眼睛晶亮地看着金秀玉,显见的在期待什么。
他扭头看着金秀玉道:“怎么说的》?今儿还不好好伺候一段!”
一面又附耳过去,低声威胁道:“是要现在说故事,还是要夜里受罚,你自个儿掂量着办。”
金秀玉哭笑不得,咬牙瞪了他一眼,见龙凤胎和几个丫头们都热切地看着她,一个个眼睛里都能冒出绿光来,只好说道:“罢了罢了,小女再伺候列位看官一段便是。”
顿时欢呼起来,纷纷找了凳子椅子凑到跟前坐下。两个小丫头们跑到门外呼朋唤友,顿时又呼啦啦涌进来一堆丫头,她们坐了就太逾矩了,便都站着。
金秀玉见一下子又多了这许多人,不由暗暗叫苦,只怕将来这说故事的钟头传到老太太耳朵里,连老太太也缠着要听,可如何是好。
一面发着愁,一面便清了清嗓子,又开始说起那射雕英雄传来。
第119章家法
众人听到杨铁心去世,包包惜弱一把匕首自尽殉夫,正齐齐发出一声大哗,然后纷纷唏嘘起来,又说完颜洪烈如何狠辣,杨康如何认贼作父等等。
金秀玉正好借此歇一口气,端起茶来润喉咙。
李承之只微笑着,看众人分说不休,春云和真儿正争论着包惜弱是否为烈女。他只是摇头不语。
为着腹中胎儿,又有什么不能舍弃的?名声哪里抵得过性命。
正想着,见门口一个小厮正小心翼翼地往里头张望,却是新近提上来做了李承之长随的小泉,顶了阿东的缺,才十五岁,人却很机灵懂事。
小泉本是来寻主子李承之,进了明志院,却见除了看门的婆子,满院子看不见一个人影。那婆子也正拉长了耳朵听呢,小泉来问,也只不耐烦地挥手。
小泉无奈,见书房这边有动静,这才走了过来,一进门就见满屋子主子丫鬟,莺莺燕燕的,不知在做些什么。
他不敢随便进来 冲撞了,只得在门口抻长了肚子张望。
李承之抬手对他招了招,小泉忙猫着腰贴着墙根一溜烟跑进来。
“什么事?”
“四房的勋少爷叫人给打了。”小泉低着头,轻声说了,双眼贼亮,嘴角含着笑。
李承之沉声道:“什么时候的事?”
“就昨儿夜里。铎大奶奶正嚷嚷着要找您做主呢!”
李承之皱起了眉头:“怎么就要我做主?”
“小的也不尽清楚,大少爷还是去那边府里瞧瞧罢。”
李承之点了头,同金秀玉说了一声,起身跟着小泉走了。
李婉婷和李越之也不理会他,只缠了金秀玉要听下一段。金秀玉只不肯,求了半天才松口,说是最后再只说一段,今儿就再不说了。两个小家伙只急着听下一段,后面的事情后面再说,立马干脆地答应了。
金秀玉只得又绞尽脑汁,回忆那些情节。众人自然听得如痴如醉。
这般又说完一段,眼见得红日西沉,她便学那说书先生来了句“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众人只叹息着,李婉婷和李越之再纠缠,却是再不能了。
不多时,便有人来报,说是大厨房已备好了晚饭,请少奶奶过去用膳。
金秀玉问老太太那里禀报了没有,下人回说已经派人去请了。
她正要要带了李越之和李婉婷过去,却见李承之迎面大步走了进来,沉着脸,抿着嘴,一语不发,进门只往那椅上一坐。
金秀玉不明所以,上前问道:“又是遇着什么生气的了,怎的这般模样?”
李承之不睬她,只拿眼睛看着李越之和李婉婷两个,冷冷道:“你们两个,过来。”
李越之和李婉婷似乎已有所觉,提心吊胆走了过来。
李承之看着他们二人,忽然手一张,丢下来一件东西,啪嗒掉在李婉婷脚边。金秀玉拿眼望去,却是个青草绿绣荷花的荷包,瞧着眼熟,像是阿喜身上常戴的。
“这东西,是谁的?”
李婉婷顿时脸色苍白,往哥哥李越这身后缩去。
上面“啪”一声,拍了桌子道:“躲什么!”
李婉婷愈发害怕,连李越之面色都变了。
金秀玉瞧着一头雾水,见两个小的吓成这样,很是不忍心,怪道:“有什么事只管好好说,你吓唬他们做什么!”
她一面说着,一面上前拣了那荷包,确认这是李婉婷带戴的,便说道:“这荷包是阿喜随身的东西,我记着是青玉做了给她装散碎零钱的,怎么到了你这里?”
李承之只拿眼睛看着李婉婷,道:“你问问她。”
金秀玉又去看李婉婷,见她已经快把整个身子都缩到李越之后面了,李越之也是拿牙齿咬了嘴唇。
“你直说便是了,做这个样子吓谁呢!”
李承之哼一声道:“今儿小泉来寻我,说是四房的勋哥儿昨夜叫人给打了。我过去那边府里一看,铎大奶奶正指天骂地地诅咒,勋哥儿满脸青紫,一身的伤。我倒是不知他为何要我替他做主,只给了我这么个东西,说是昨夜那伙人打了他,掉了这个东西,他拣了回来,你去瞧瞧,那荷包上绣了什么。”
金秀玉又翻了翻荷包,外头瞧着没什么,翻出里衬,却见绣了两个字,一面一个,一个是李字,一个是婷字,不由惊愕地看着李婉婷和李越之。
“是你们两个打了他?”
李婉婷不敢抬头,李越之咬着嘴,算是默认了。
“说罢,他怎么招惹你们了,竟要纠了人半夜打他的闷棍?”
李婉婷平素咋咋呼呼,真遇到了事就是个怂的,一句话不敢说。还是李越之,咬牙道:“他没招惹我们。是我们前几日来找嫂子的时候,听到春云跟真儿说,上回去城外观音庙,嫂嫂叫那个坏蛋给欺负了。咱们气不过,才商量好了揍他一顿,替嫂嫂出气。”
金秀玉听了心中一热。
李承之却冷笑道:“你们商量的?只怕是阿喜撺掇的罢!”
李婉婷躲在李越之后面,听到李越之把事情都一口气说出去了,她反倒镇定了一些,越过他的肩膀,伸长了脖子探出脑袋,扁着嘴巴道:“哥哥惯会诬赖人,怎么就得是我撺掇的?”
李承之斜睨着她:“你们两个小家伙的脾性,我还不晓得?你尾巴一翘,我就知道你要往哪儿跑!”
李婉婷抿着嘴,用手摸了摸自个儿臀部,嘀咕道:“人家哪里长了尾巴,分明是浑说。”
金秀玉用手挡了挡嘴,差点笑出来。
李承之黑了脸,一拍桌子道:“还敢油嘴滑舌!哪家的小姐有你这般调皮,不在家做针织女红也罢了,咱们家不缺你那点活计;不学些文采功课也罢了,也不指着你做个才女。只是你性情这般顽劣,整日里只会玩耍闯祸,如今连当街行凶的事情也做得出来!”
说到这里,他扭头对金秀玉道:“我今儿过去瞧,勋哥儿脸上都是青紫,脑门上肿了一块,胳膊折了一条,腿上也受了伤,如今也行走不便,只能将养。大夫虽说只是皮外伤,但那脑门上的肿块却是不能轻忽的。这李勋再不济,到底是四房三代单传,若是叫咱们家的人打出个好歹来,咱们怎么有脸去见四老太太,那铎大奶奶闹将起来,又岂是好相与的!”
金秀玉吓了一跳,忙问道:“那铎大奶奶,见了你,没闹么?”
李承之摇摇头,道:“她还不知是阿平阿喜闯的祸。勋哥儿这顺做事倒是十分地通情理,竟只将这个荷包给了我,也没说什么。莫非真是当了差,便懂事了不成?”
金秀玉没想这些奇怪的,只听到铎大奶奶尚不知情,便松了一口气。她一直当李越之和李婉婷是小孩子,尽管爱吵爱闹,不过是天性跳脱,家里娇惯罢了。没成想,如今竟已经有了这样的攻击力,竟能让一个成年男子都受了重伤。莫非真是骄纵过度,养出两个嚣张跋扈的纨绔来了?
李越之如今已是不说话了,他听了哥哥李姑之的话,就知道自己做的过分,犯了错了。
李婉婷犹自犟道:“我们不过是为嫂嫂出气,难道就任由嫂嫂受了人家的欺负不成?”
“谁说要任由你们嫂嫂受欺负了?”
李婉婷嘀咕道:“那也不见你教训那个坏蛋。”
李承之似笑非笑道:“谁说我没有教训那个坏蛋了?”
李婉婷顿时眼睛大亮,脱口道:“哥哥也揍他了?”
“你当我是你么,尽做些没头没脑的混事!”李承之怒道,“少跟我这耍花腔,这回你们两个犯的可不是一般的过错,按法理,你们是当街行凶;按家规,是冒犯长辈。我今儿就要罚你们个二罪归一!”
“来人呐!”他喊了一声道:“先把二少爷捆起来!”
金秀玉吃惊道:“你要做什么?”
李承之见下人们没一个动弹的,顿时大怒,拿起一个茶杯就摔在地上,喝道:“都耳聋了不成!没听见我吩咐么!把二少爷捆起来!”
那茶杯的碎片跳起来,蹦得老远,吓得众人都是齐齐一跳。
下人们这才晓得大少爷是真个发怒了,不是开玩笑的。就有两个小厮,拿了绳子过来,扭住李越之绑了。李越之也不反抗,只是紧紧地咬着嘴唇。
金秀玉忙去拉李承之的衣袖,李承之扭头瞪了她一眼,然后挤了一下眼睛。
她顿时一愣,虽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不过手上却放开了。
李婉婷却急了,嚷道:“哥哥你要做什么?!”
李承之冷哼一声,对李越之道:“你身为兄长,不但不能以身作则,反而怂恿妹妹,做出这等目无纲纪,冒犯长辈,侮辱门风之事。我今日便亲自执行家法,打你十大板子,以儆效尤!”
他说着,便要下人取家法板子来。
下人自然不敢一给。
李婉婷眼见有人提了条凳过来,将李越之按到凳上,扒去外衣,只留中裤。李承之提了一条四指宽的板子,对着李越之的臀部高高地抬了起来。
“嫂子!嫂子!”她红了眼,揪住了金秀玉的袖子,急的直跳脚,“你快救救阿平!哥哥他疯了!哥哥他疯了!”
金秀玉比她还着急,只是方才李承之那一眼,似乎十分有深意,她不敢随意妄动,破坏了他的计划,只有强忍着。
只见李承之高高举起了板子,大喝道:“阿平,你认不认错?”
第120章 把你送到庙里去
李婉婷急得大哭,喊道:“我认错我认错!”
她撒开揪着金秀玉袖子的手,跑到李承之跟前,抽抽搭搭哭道:“哥哥,是我错了。是我怂恿阿平的,阿平本来不愿意的,是我硬拖着他。哥哥,你要打就打我,别打阿平,呜哇”
她说到后来,便嚎啕大哭起来,而且打起了嗝,愈发显得可怜美女惨。
李承之低头看着她:“你说是你的错,你要代阿平受罚么?”
李婉婷泪眼迷蒙地看着他手里的板子,也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泪流得更凶了。
被两个小厮压在条凳上的李越之,努力抬起了头,叫了一声“阿喜”,李婉婷扭过身子,扑过去,抱住了他的头,哭道:“阿平,都是我不好!”
李越之想说点什么,但脸上嘴上都沾了她的泪水,湿乎乎地十分难受。
众丫鬟小厮们都没听见这般阵仗,又不敢上前,只在旁边围观着。
李承之放下了板子,却仍牢牢拿在手中,沉声道:“阿喜,你可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
李婉婷一抽一抽道:“知道了,我不该随便打人,也不该对长辈不尊敬,我再也不敢了,呜哇”她又大哭起来。
李越之的脑袋被她抱在怀里,又沾得一脸的泪水。
金秀玉心疼得要死,忙上前握住李承之的胳膊,道:“他们俩已经知错了,你且饶他们一回罢。若是打了他们,回头老太太知道了,定要生气伤心了。”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她才刚提到老太太,老太太就得带着一堆丫鬟仆妇,风风火火进院来了,嘴里还嚷着:“哪个狗胆,敢打我宝贝孙子!”
李承之听得真切,随手将板子扔得远远的。
金秀玉回头去看真儿、春云两个丫头,果然真儿冲她点点头。原来她机灵,见机不对,一早就偷偷派了丫鬟去通知老太太。
老太太进了门,见所有人都在院子里,拖着一对条凳,凳上趴了一个,旁边跪了一个,都是满脸的泪水,那老脸登时就沉了下来。
金秀玉见老太太神色不对,立刻高声叫道:“都是死人呐,还不赶紧将二少爷解下来!”
说着,便新手去给李越之松绑,旁边真儿和春云也箭步窜上来,松绑的松绑,安慰李婉婷的安慰你婉婷,忙成一团。
老太太指着李承之的鼻子,道:“咱们家的大少爷,好魇威风,竟要打死我的宝贝孙子呢!”
李承之在老太太面前,可不敢做出义正言辞的模样来,只笑道:“奶奶说的什么话,我不过是因他们犯了错,教导罢了。”
老太太哼一声道:“你小的时候没犯过错?我可曾拿板子来教导你?”
李承之讪讪地说不出话。
金秀玉那边已经扶起了李越之,将人交到真儿手里,李婉婷自有春云照顾着。她自个儿便过来搀了老太太的胳膊,笑道:“老太太消消气,有什么话咱们坐下来再说。”
她搀着老太太往上房走,暗中给李承之打着眼色。
李承之回头冲小泉一挤眼,小泉最是聪明伶俐了,抱起那板子,一溜烟跑出去藏了。他点点头,这才跟着进了上房。
真儿、春云两个,护着李越之和李婉婷,也进了屋。李越之倒是没什么大碍,又是半点板子都没挨上的,神色很是平常。倒是李婉婷,哭得不成样子,两个眼睛都是肿的,脸上涕泪纵横,花猫儿一般,犹自一抽一抽停不下来。
老太太建队上心疼啊,忙揽过来抱在怀里,亲自拿帕子替她擦脸,口里哄着:“我的心肝,怎么折腾成这个样子。”
金秀玉坐在旁边,柔声道:“奶奶莫担心,并没有打了他们,阿喜不过是哭了一会子,也并没有受罚。”
老太太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抬头看着李承之道:“他们两个小人能犯下什么大错,叫你边家法都动用了,你今儿非得跟我说个明白不可!”
李承之正色道:“他们两个这回犯的过错却着实不小。”他把两人为何替金秀玉出气,又是怎么打了李勋的闷棍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如今勋哥儿还在床上躺着呢,铎大奶奶嚷嚷着要找出凶手来送官。奶奶你说,他们两个大了大了,却是越来越不像话,今日刚当街行凶,保不齐明日就敢杀人放火!”
“呸”,老太太啐他一口道:“这话也是能乱说的?”
她扭头看着金秀玉道:“你也是的,怎么就看着他折腾这两个小的,也不拦着,可见是不心疼弟妹的。”
老太太今儿是急了,这话却有些伤人。不过话刚说出口,她自己就先后悔了。
金秀玉自然也有些委屈的,她对李婉婷和李越之,那是打心眼里疼着爱着,正是因为疼爱,才不能由着老太太在溺爱他们。
她也正色道:“奶奶,依我看,今日相公教训是教训对了。阿平和阿喜,过了年便是十一岁了,哪里能这般莽撞行事无法无天。阿平倒也罢了,不过耳根子软,容易受阿喜的撺掇。可阿喜哪里是个好的,上回才把长宁王府的小世子给撞断了腿,如今还没好利索呢;这回又当街行凶,打了族中的长辈。长此以往下去,她岂不是成了骄纵跋扈的泼妇,与那李勋又有何分别?”
老太太听了,虽觉得有几分道理,却还想再为孙女辩解几句。
金秀玉却紧接着说道:“再过上三四年,阿喜可是到了议婚的年龄了,若是还这般,有谁敢娶她做媳妇?况且,人家不得先打听女方秉性么?若是阿喜如今就改好了,过个三两年,人们也就将她过去的劣迹都忘了,只当是小孩子家不懂事;若是大了再改,别说改不改得好,就是改好了,大家还记着她曾经犯下的恶行,如何肯要这样的媳妇儿?咱们家就是不缺银钱,养得起她,难道连名声也不要了么?”
这话说出来,却由不得老太太不细细思忖了。
原本阿喜小的时候倒也罢了,越是活泼越惹人爱。细细想来,这些年来,阿喜确实性子越来越野,没个安静的时候。虽说他们李家最不喜那些个木头一般的闺女做派,但到底好人家的女儿,还是应当懂礼数,明事理的。就好比金秀玉,若她只是个粗野村妇,李家又怎会因一纸八字便娶了她做正房奶奶?
想到了这些,老太太这才认真思考起阿喜的教育问题来。
他们说这些话的时候,李越之自然是老老实实站在一旁。李婉婷却听着,仿佛大家都不喜欢她了,连最疼她的奶奶都犹豫起来,不由又是委屈又是羞愧又是伤心,好不容易才止了哭声的,豆大的泪珠子又吧嗒吧嗒掉了下来。
老太太见了她的模样,想着将来哭还不如现在哭,心一狠,抬头对李承之和金秀玉小夫妻说道:“阿喜确实该好好管教了,依你们看,该如何才好?”
这事儿金秀玉却还未曾仔细考虑过,不由往李承之脸上看去。
李承之方才对李越之动家法,本来就是想逼李婉婷承认错误,如今看来,这个妹子还是十分良善的,尤其对家人十分爱护,他心里这才好过一些。
只是这性子确实得管教,不然将来还得闯更大的祸。
他说道:“我听着豆儿说,奶奶同她都几次想过法子,要好好管教阿喜,只是你们都狠不下心,约束不得她。我瞧着,若是在家里,大家都疼着她让着她,只会宠坏了她。倒不如送到家庙里去。”
老太太顿时吓了一跳:“这怎么使得!”
金秀玉也道:“除了祭祀,只有犯了大过错的女眷才要往家庙去清修受罚,阿喜哪里就至于如此了?”
李婉婷听了家庙二字,也第一时间紧紧抓住了老太太的衣服,小脸上流露出惊惶之色。
李承之摆手道:“你们听我说完。并不是送阿喜去家庙清修。家庙旁边不是有咱们的庄子么,不过是想着那边清静,又离祖宗们近,阿喜不至于胡闹。咱们派上足够的丫鬟仆妇,照顾她的饮食起居,自然也不会叫她受苦。”
老太太皱眉道:“那么谁来管教她呢?”
“长宁王府的两位供奉嬷嬷,都是宫里出来的老人,最善于调教大户人家的小姐,经她们手出来的,无一不是知书达理的好姑娘。长宁王素来和善可亲,我去求他,必能将这两位嬷嬷聘来。由她们教导阿喜一段时间,相信一定能让阿喜改了性子过来。”
金秀玉担忧道:“嬷嬷教养出来,会不会反倒磨了她原本的锐气,成了只知道死规矩的人?”
“这你却是担心得过了。能在宫里生存的得是什么样儿的人,嬷嬷们不过是教导礼法,若是真将每位小主都磨平了性子,成了一模一样的人,那又能在宫里做什么?”
这话老太太却是赞同的。
这么说来,三人便敲定了这个主意,打算等聘了两位嬷嬷来,便将阿喜送到家庙里去。
以李婉婷的性子,哪里是肯的,不过今日李承之已经是祭出家法来了,任凭她再怎么撒娇哭闹,这个决议是再不能更改了。
打今日起,这小丫头便发愁起来。
第一百二十一章还是个草包
送李婉婷去家庙的事情已经定下来了。金秀玉便同李承之商量给李勋送药材礼品的事。
李勋因李婉婷和李越之受伤的事并未声张,不过李勋这当事人是知道的。这边就少不得送些药材礼品,面上只作未闻罢了,省的铎大奶奶又闹将起来。
李勋也是倒霉,那日正是他上工头一天,刚跟人交接完,生意上的事还半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