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纤手遮天第38部分阅读

      纤手遮天 作者:欲望社

    主今晚一直在缝制布垫,就是不知道长短,得比划着看看。”

    “喔,是这样。长公主有心了……”

    真地可以么?

    你保证里面没有留下几根针?

    其实只要没站在帛阳旁边,我是不会感到自卑的,站在她身边,垫再高也不够看吧……

    悄悄地将她的手比我相比,我发现前者足足大出一圈来。跟她比,我就是迷你型的。

    不自卑不可能!

    真想说换她来做知县,我当公主算了!

    帛阳的爱妻增高鞋垫还没完工,朝廷里就来人了。

    诏书有两份,并非我一份帛阳一份,而是明里暗里各一。

    公开地那份诏书。是褒奖来着,就是说夏县的子民英勇抗击外敌,这种行为值得嘉奖,是各县级单位的榜样,在这里特别点出某某某和某某某,是抗狄名士,特赐什么什么荣誉称号。夏县百姓作出这么伟大地功绩,朕很感动。决定免夏县赋税三年……

    那几个人名是我报上去地,不是烈士,他们连城墙都没上去过。

    人家是被迫捐米粮和其它备战物资的富人商人,其中包括金老三。当然现在他人不在夏县了,他剩下的粮袋被州府大军给征收了。现在此人正泪奔到州府去跟人扯皮呢。

    免税的皇令一下,夏县人都高兴起来,乡里地长者跑来见我,让批准在赶集日组织庆典,我就由着他们去热闹了。反正再热闹也没我什么事,就是治安方面需要多派几个人看护着而已。

    回头来接另一份,可以算作是密诏的玩意。

    召我回京了。而且很全面地表示。这趟回京要注意:第一,带上监国!第二。带上帛阳长公主!第三,带上真人!最后,皮绷紧点!

    东宫拿着密诏看了又看,诧异道:“父皇怎么知道本宫在夏城?”

    我只想知道,有多少人不清楚你微服出游到夏县来了。

    也没什么行装好收拾,张缇另外买了只衣箱,一件件整理着要带走的东西。阿青得知要回京,急忙去把他认识地流浪儿召集起来,怎么赚钱怎么糊口,要诀一一讲述。

    我赶工中。

    当然县务我从不拖延,案件除了孙家店那桩,也没有别的落下。现在忙碌的是交接的事务。

    新县官没来,准确说应该是连谁来接任都没排好。我这边得到地是诏书,不能拖延耽搁,于是把县务地记录一件件写明,标注上对应的卷宗序号,顺便将县衙里地人事名册交代清楚,拟成一张总表。

    而财政方面,则是我拟一份结单,张缇出几页详单,再与账簿放在一处,等新知县来上任,就能一目了然了。

    最后解决的则是张缇那里的私帐。

    张缇在我地授意下拿了县里富商不少好处,如今我让他照账册誊出给过钱财器物的名单,稍微写上几句话,干干净净贴到城门内的布告栏里。

    县民大多是不识字的,围过去看不明白上面写的啥。

    衙门书吏按照我的吩咐,高声宣布:“各位父老乡亲,这儿张贴的,是守城之战前,给县里提供捐助的大善人地名姓,后面跟的数字,是他们捐了多少银两!这些银两的用途,是修缮城门城墙,是大家免费领的衣物和粥饭!”

    群众哗然。

    第四卷 烽火乱京师 第二百零二节 我回来啦!

    暂时看来是《纤》的最后一卷,但不是这个故事的最后一卷。嘿嘿。

    回京的队伍相当庞大且笨重,慢腾腾地,七月都快过去了,才算蹭到京都附近。

    我对着车帘外模模糊糊的景色发呆。满打满算,离开京城也才半年而已,这回见了元启帝,少不了脱层皮,但往好处想,似乎我现在跟他是平辈?

    一想到东宫比我辈分低,我忍不住喷。

    “闪开!”东宫的声音从车后传来,没一会,马车停下,车帘被他撩开了。

    我探出头,看看依然前行的队伍,缩回身子坐好等东宫发话。

    “本宫先与子音回城,你送真人一行去白云观。之后再进城休整。”他一本正经地吩咐着,顿了顿,才将来意说明,“山寨的人就交给你了,京城你熟,给他们安排间干净的客栈。解决了皇城那边的事情,本宫再考虑怎么安置众人。”

    我颔首。

    还好他记得那几十人是他的责任。虽然一开始是拿钱买来的忠诚,可经过守城一战,也算同生共死的义气。人家总算没白叫他一声老大。

    “长公主怎么办?”我悄悄问,“也跟着我这边?”

    东宫黑了黑脸,答道:“本宫一并带走吧!”那口气就跟答应上班之前顺手拎不可燃垃圾去丢一样。

    规划好路线,我与东宫各领一队人马,分道扬镳。

    见东宫一行走远,我撑着车门往前张望。

    帛阳的轿子抽离之后。真人的轿顶就能直接看见了。好奇着真人究竟为什么总避着我,我心里痒痒,要不是碍于礼节,真想趁对方逃不了,跑去掀开帘子看看他的真面目。

    跟张缇随口提到此事,他笑道:“住寨里地时候,那位二品真人就这么金贵了。据说除了大寨主,谁也没见过老人家的脸。”

    “大寨主?”那不是东宫么,他怎么口口声声说没见过真人呢?

    张缇想了想,恍然澄清到:“喔,是现今的二寨主了,当时还坐着头把交椅!”

    原来如此。

    那么说真人还真是个神秘的怪老头子,不知道元启帝见过他的尊容没。

    我琢磨着等会去前面恭迎真人下轿。送入道观,只要他没学人家新嫁娘盖个盖头,就一定能让我看到长相。

    谁知前面过来一道官,请我们后半段的队伍停车停步。

    他说真人有吩咐,辛苦各位护送到这儿就足够了,诸位留步,回转京城吧。

    我抬头看看,这不马上就要到山脚了么,离他们道观也不远了……干嘛真将保密做得那么好,一丝丝都不让人看?没道理那么个大活人到外地去了一趟。却不让别人见到自己的脸吧?

    何况他为什么不一视同仁,只愿意跟江近海相谈,却百般回避与我照面?

    我越来越怀疑他不仅认识江近海,更认识我。

    可是谁有那个必要躲着我呢?我又不会咬人地。

    不行的话,我偷偷跟过去……

    “对了,还漏了一句与秦大人提点,”那道官原本是转身欲离,突然又回过步子。对我作揖道,“真人有话,说该相见的时候,自然就见了,强求不得。”

    我眉毛抽了抽。状甚莫名地询问:“道长可知此话何意?”

    “贫道不知,告辞。”

    我坐在车里,等道官的队伍吹吹打打往山上去,将近听不见乐音了,下令转头回城。

    “东家还是不死心的。”张缇轻笑着调转马头。

    我摇摇扇子:“何必急于一时,人家防备着我呢,再钻牛角。就显得本人没风度了。”

    “哈哈!”

    我也跟着笑笑。放下车帘,琢磨究竟这真人会是什么来头。他对我似乎没敌意。千里迢迢去夏县相助,所谓再择福祉,也不过就听听我的看法而已。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见人呢?

    进城里的时候已经过了晌午,也不知道东宫与元启帝交涉得如何。

    京城地街道上还是那么热闹,再经张缇提醒,原来恰好又是一年七夕了,时间过得真快。

    我们走街心,两旁都是抢占摊位的小贩,忙着擦擦器物,熬熬汤底什么的。面人摊的草扎上只孤零零立着一只小人,摊主忙碌着赶捏晚上的商品。

    原本是繁华景象,我却看得昏昏欲睡,枕在自己的手臂上,眼皮止不住地缓缓合拢。

    “东家?东家!进屋去休息吧!”

    “唔……”

    张缇把我叫醒的时候,马车已经停在长州会所门口了。而东宫收的那些山贼,则由阿青带着投宿客栈去。

    会所的看门人好久不见我们,惊讶得很,开玩笑说张缇瘦了,我胖了(……),一定是在北方把张先生当牛马使来着。

    然后他瞠目结舌地看着牛车上的东西,直到我提醒,才过来与我们一起搬运。

    堆进空屋地,是小山般高耸的包裹。当然,我的行李就那一箱衣物杂物,张缇的也是一箱子,阿青的则打个包裹绑身上了。这尖尖的一大堆包裹,里面全是乡民送行的礼物。

    带保质期的东西,比如鸡蛋啊、水果啊、鸡鸭鱼肉啊、面点什么地,统统在路上消灭了。

    留在牛车上的全是干货,枸杞银花槐米银耳什么的,还有好些打开包裹冒出来的花草叶子我根本不认识。哦,这个认识。是人参,或者像人参地……萝卜干?

    “东家不困了么?”

    “嗯。”我把那根疑似人参地东西递给张缇,“这是人参不?”

    他接过去,前前后后端详,嗅了嗅,再舔了一舔,郑重回答:“张某并不懂得辨识参品!”

    我瞪他一眼。把那根可疑物放到旁边,继续翻找礼物。

    半个时辰之后,我拎了好几个包到药房去,让掌柜的帮忙评估评估。挑出中下等的顺手卖掉,上品的则请药房的人包装一下,放进礼品盒子里,用红绸扎好。

    我提着几盒人参。乐滋滋去拜访曹寰。

    曹寰还没回来,府上正有几名官吏饮茶等他,其中包括陈和,一年不见,他还是在老位置上没变。

    闲聊片刻,我发觉他们的消息并不灵光,看上去没人知道长公主出嫁却中途折回地原因。不过他们并不关心此事,众人谈得起劲地是,北狄中地一支要求联姻,这回又被长公主临时翻悔。居然不以此为羞辱,反倒恬着脸要嫁他们的蛮子公主过来。

    “监国态度坚决,一定是有长青宫(太后)在后撑腰了!”

    “想来也是,嫡妃是定国公爱女,能松口答应么?”

    没有正妃和太后、皇后地点头,东宫不能继续娶妃。不过一般情况下,只要皇室的男性有那个意愿,后宫的女主人是不会刻意为难地。这回确实是东宫不愿意娶外族人。辛苦假太子妃背黑锅了。

    聊着聊着,众人视线落到我身上:“秦大人,你去过北方了,可见了北狄长什么模样?”

    “哎?也就是与中原人差不多吧,略高一点。毛发多是卷曲的,鼻梁也高。”我回答。

    “不是茹毛饮血的么?”

    你只问什么模样,又没提到风土人情……

    “这个,在下也不甚明了,只在城楼上远远地看过。”至于有没有私交,那就不在能透露的范围内了,“北狄人御马作战是勇猛得很。大概主食也与中原人不同吧!”

    听了我模棱两可的回覆。诸位官吏挂着果然如此的神情点头,继续聊当下京城人热衷的八卦去了。

    天色渐暗。曹寰还是没回府,几位客人等得久了,又没什么要事,索性相携离开,改日再来。

    我轻松许多,溜达到以前住的小院看了看,还保留着我居住时候的样子,摆设什么的没有改变过位置,上面也干干净净,触手无灰。

    我真想再回来住,只可惜,转念想到帛阳那档子事,心里也明白大概没机会再寄住曹府了。

    虚掩地院门吱呀一声开了。

    曹寰提了灯笼进来,随手放在桌上。“听老人家说秦生入内等候,厅里无人,果然是在此。”他笑道。

    我急忙跪下俯身请罪:“一去半载,学生不肖,并未捎回书信,不知先生身体是否安好?”

    “还行,起来说话吧。”

    “学生不敢。”

    曹寰没有立刻回话,一手撑席坐下,缓缓道:“秦生在夏县的作为,早已有人捎回,告知本官。你是为此惶恐不安?”

    我回答:“不是。学生所行的,符合天理,又不伤人情,自认为有错,但错处不大,功过相抵,至少也是无功无过。”

    “那帛阳长公主之事,也是功过相抵?”

    啊,他果然知道了,吾家悲苦耶……

    “长公主声称已怀有身孕,先生知晓得详细的话,大可倒推时日,便知道实情。”我有点委屈,偷偷噘嘴,“纵然世人都误会猜疑学生,先生也是不会受蒙蔽的。”

    “哪里有什么世人,若是传了出去,早就满城风雨了。”曹寰道,“眼下皇上压着消息,只有几位大臣知道,后宫里估计瞒不住,也无妨。”

    第二百零三节 百年好合……?

    他说得我心里没了底。

    跟长公主的事情,要真被瞒下来,那皇室的态度就还是不明确的,是祸是福难以估料。该不会皇帝猜到我还在试探风头,故意用密诏的口吻,让我放松警惕乖乖回京?

    我小心地问曹寰:“那,圣上对此是否震怒……”

    “秦生认为,圣上应当怎样?”

    啊呀,他这口气就是又要教训我了。“学生不敢以为。”

    曹寰清清嗓子,道:“去前面吧,方才颇费了口舌,到你这院也没个茶水润润。”

    “是。”我提起灯笼引路。

    曹寰跟在我后面,轻声道:“殿下与秦生是同岁,什么时候,他能像你一样知晓分寸,曹某便可以放心了。”

    唔,我想我大概明白他的口舌都花费在哪里了,东宫回宫,肯定是被一顿好训。搞不好曹寰还得当着元启帝的面教训东宫,轻了不可,重了更不行。所以他有够疲倦,下班回来没那心思管教我了。

    我说:“监国殿下的分寸,自然与学生不同,辛苦先生教导。殿下将来总会明白先生的良苦用心。”

    “天命运道,未必酬人。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准,倒是秦生,你年纪尚轻,真要一肩负下帛阳长公主这个重担?”

    我听他似乎话中有意,急忙道:“圣上有何吩咐,学生照办就是。重担不敢当,克己而行总是能办到的。”

    “说得好。”

    曹寰停下脚步,扶着廊柱望向水池。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昏暗的光照中只见成群结队的蚊虫在一人高处舞动。看得我头皮发麻:“啊!这回带进京地干货。有驱虫避蛇地草药。改日送到先生府上吧?”

    “夏日未尽,观近处总有细小蚊蝇,不妨看远,便是风景了。”

    曹寰指指池塘方向,越过小亭,再往上看,就是长街沿路各处楼阁屋檐的剪影,落日挤在其间,似乎被隔作数段。\\\\\\而月亮正淡淡地挂在空中。两者辉映下,景色越发显得凝重庄严,连看的人也觉得,自己的站姿应肃穆许多才与景物相称。

    “秦生,你原本是乡野学子,贡入仕途,兢兢业业数十年。若无大过,应是以四品之下官阶善终。”说到这里,他停顿片刻,“如今行事,是否决心已定,是否了解前途惊涛骇浪凶险难测?”

    唉,我原以为他疲于教导东宫,对我改为点到即止,谁知他对学生仍是一视同仁。

    心里笑着他嗦。我答道:“学生不谙世事,只希望先生多多提点。”

    接收帛阳这个大麻烦,并不是因为她可怜,我俩之间是利益交换,或者说,是她威胁我同时又需要我帮助的关系。我没得什么选择。

    凶险就凶险吧。帛阳快“生”了,先等着赐婚才是正道。

    隔天我才知道,奉子成婚,居然只是一道圣旨就完事,喜宴之类的从简从无。我期盼已久的大红喜事啊!这好歹也是我此生的第一次成亲,至少要摆几十桌酒宴吧?

    东宫捎信说不便前来。

    如今我这边长辈只有曹寰,连徐松都不知道喜讯(或者是装作不知道)。平辈中仅仅是阿青张缇趵斩来喝喜酒。加上会所的伙计和曹府地老人,也才六人……

    帛阳那边更加萧条。半个人都没有。

    皇上有示意低调处理,喜帖不让发,于是我们两家的亲友加起来恰好一席酒。

    这里要说说趵斩,平时别人请他去应酬他不去,现在谁都避之不及的喜事,他反倒跑来凑热闹……也算我没白跟他同事一场。

    新郎一般是骑马去接新娘,可惜我不会,怎么学也不敢爬上去。再加上以前听说即墨君曾经落马受伤,我更是没胆子尝试了。于是大清早,我被塞进轿子里面,赶去皇城静室,接帛阳。

    看那两个枕头垫得她肚子老高,她顶着红盖头十分羞涩地低头。一根玉竹缠着红绸,两人各执一端,我牵着她往外走,心下倒是有些庆幸因为假孕的关系,我不用走走过场背她进门,真好……否则我说不定会被她压趴的,那可就让人笑掉大牙了。

    接了新娘,一行人从西门出皇城,前往御赐的驸马府。

    一前一后两顶喜轿,看起来肯定很诡异。

    更诡异的是驸马府,坐落于长街最深处,紧邻朝天宫广场,颇大一红墙宅院,以前是太后家地地产,这下算嫁妆,给我了。(其实也就是我家的东西给我用。)之前我去验看,有嘴巴管不住风的护宅神秘地说这儿闹鬼。

    管他呢,鬼比人好打发多了,谁怕谁。

    迎亲的队伍安安静静行进,不奏喜乐,也不张扬,行经菜市,路人询问接的是谁家姑娘,侍从全都不敢言语。如此过了石桥,再上长街,路上人渐稀少,于是偷偷地连人带轿送进驸马府里。

    哪怕是有好事的跟着来看,驸马府的匾额还反扣在门内,根本没挂上去。

    谁也不知道这就是帛阳长公主出嫁了。

    一进喜堂,大门便阖上,连宾客都不让跟进。大堂两边都排着面熟的皇卫军士,堂上奉着圣旨,数位宦官请我和帛阳过去听宣。

    我忐忑得很,前面的步骤都走过了,总不会到拜天地地时候轻描淡写说“你去死”吧?

    那圣旨念下来,我才算明白,原来事情没有想象的那么多波折。

    即使是结亲了,公主依然是公主,不能当普通人家的姑娘对待。人家是把小夫妻以后要遵从的礼节全列出来,在此宣读。而这份诏书也不是皇帝所写。是长青宫太后出的。她老人家负责这事,婚后第七天我还得带上帛阳去跟她问安。

    我松了口气,但是听着那老长老长地规章制度,渐渐感到将来地生活不会有什么自由存在……

    整个驸马府是分作内外两层的,我平时只能生活在外层的几座宅院里,除非长公主召唤,否则不得入内。入内的时候要有宦官全程陪伴,我跟帛阳相会,宦官和侍女就呆在门外。每次相会不能超过两个时辰。到点了他们会把我拎出去……

    整个府上常驻三名宦官,监控我们的夫妻生活。内院常驻一位嬷嬷(负责指导帛阳的生活规止),外院派驻皇卫十人,每个月都更换人选,以免跟我混熟了出乱子。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还叫一家之主嘛?比在曹府寄住还缚手缚脚!

    我真想掀桌不干了!

    本以为做个假驸马走走过场就完事,谁想到这未来地日子简直跟坐牢一样。那要是被张缇趵斩知道了不笑翻才怪!

    我不知道宣读规章地宦官看见我地眼神了没,但他一定注意到我周围地气场变化了。他突然往后退了一步,口中少许结巴,咽下唾沫,继续念诵的时候底气也没那么足了。

    接下来规定的是我的行为举止,除了作风要正派以外,更要求“朝九晚五”早早回府,不得在外多逗留,如果长公主有半句怨言。就要受笞刑。

    此刻,哪怕我对帛阳的脾气再有怨言,也比不上对她身份的怨言了,娶皇室地女子真不是人干的活!

    我怨恨起那两个枕头来,要不是它们,我真想翻悔、临阵脱逃。

    手中的玉竹颤了颤。不知帛阳是想说什么,我用小指弹弹竹身,她也轻轻地弹回来。

    在喜堂上跪了不清楚是多久,我从对每条每款斤斤计较,到大致听过,到完全听不进去,到冷汗涟涟几近虚脱。念诵的宦官都轮换过三次。居然还没念完。

    当然,条款是有进展的。现在念到长公主对我家祖坟的权力……

    我晃了晃,觉得眼前的景物都在打转,胃里很痛,人不太清醒了。

    咔嗒一声响,我手中的玉竹落地,只剩半截红绸还缠在手背上。

    不行了……军训都不兴跪这么久的,何况这个身体从来就缺乏锻炼……

    我晕头晕脑地往右边倒去,帛阳惊叫一声,连忙把我扶住!我就跟没骨头似地,把体重压到她身上……

    谁知接下来出现了让我觉得最丢脸最错乱的事情!

    帛阳伸出左手揽住我的肩,盖头一掀,把我给打横抱了起来!

    咦?

    啊啊?

    这个公主抱(真的是名副其实公主抱……)是怎么回事?

    帛阳放声呵斥:“别念了!放着明儿再说!会不会看兆头?大喜的日子给你们这样糟蹋!本公主不发威当是好欺负?”

    我再晕也被她给惊醒了:“长、长公主?”

    她并不低头看我,压抑着怒意,对为首的宦官道:“你们哪个管事带出来地!本公主与驸马要入内歇息,还不快引路?磨磨蹭蹭作死呀!”

    对方吓得连连应诺。

    众目睽睽之下,我被帛阳抱进了内院,七拐八拐过了数道门,抱进新房,安置在矮榻上……

    我石化得很严重。

    我当时就没觉得自己还能再恢复过来。

    帛阳把官宦侍女统统赶了出去,走得慢的还被她吓得滑了一跤。她让所有人都“滚”出院门外,关上门,再进屋咔咔闩好门扉,咚咚咚上楼来,再关紧房门。背靠着门扇,终于长长地吐了口气。“哼,再不发作,他们日后便吃定你我了!”

    我惊魂未定地看着她:发威是可以,可……她发威的方法太让人震惊了吧……

    第二百零四节 双兔傍地走

    帛阳余怒未消,径直走到窗前,啪地一声将窗户推开。

    清风穿屋而过,窗外的屋角上挂的菱角饰物摇晃个不停,室内令人气闷的熏香味道渐渐散去。

    “靠过来的时候,驸马脸色白得吓人之前怎么一声不吭?”帛阳口气半是抱怨半是心疼,就着木架上的金漆小盆拧了张湿巾,俯下身替我擦擦额头上的冷汗。

    “长青宫的规矩再多,伺候咱们的总归是下人,驸马莫要同下人客气。宫里人过的是看人脸色的日子,你不拿出威严来,他们便当是好欺负的主了。”她替我扇扇风,问到,“如何,好些了么?”

    我点点头。

    背底下硌得慌,不知床榻上是什么东西。触手一摸,枣子,半撑起来查看,丝绸的被面上还散布着栗子、红豆、莲子以及我不认识的坚果。

    我默默地爬起来,坐到床沿上。

    矮虽矮,好歹也是跟东宫殿差不多的一张床,就这点来说,跟皇室的人结婚还是有好处的,可以睡床了……

    帛阳继续她的伪贤惠作风,把手巾往盆儿里一丢,另取干净的擦手,完了把肚子上的枕头拆下,坐到桌前,翻转杯子,往里面倒酒。

    “咳,不知宾客现在怎样了?”我没话找话。

    “入席了吧。驸马身体不适,别去前面折腾。”

    她已经这样讲了,我只好听从。可现在的气氛好诡异,我不知该跟她聊点什么,只是看着她优雅地斟满两个杯子。酒香四溢。

    她看了看我。说:“还是你自己来,不必连交杯酒也由本公主逼着喝吧?”

    我挺认命地伸手过去,刚沾上杯子,帛阳又喊停:“稍等,你忘了一事罢?”

    我遗漏了什么?

    她翻转一个小碗,往里面倒酒,再揭开桌上的汤盅,舀出几粒果仁,加上两个汤圆。一股脑倒进酒碗里,随后用烛火点燃碗内的酒水。

    “啊?”我看得愣愣的。

    我对婚俗是一点门道都摸不着,原以为这事儿离自己还早,也没考虑去研究研究。

    帛阳拿碟子盖住碗沿,没一会,碗内地火熄灭了。她倒出残余地酒水,把热腾腾的汤圆和果仁移到小玉碟里。双手递给我。

    “我吃?”我接过玉碟,小心地询问,帛阳点头。

    吃就吃吧,好重的酒味……

    帛阳含笑看着我把汤圆给消灭掉,这才开口:“新妇先食,是旧国礼数,可惜如今多与南方习俗相混了,极少有人记得。”

    她说了什么?或许我听错了吧。

    我放下碟子,盯着桌上那双雕花青玉杯。鼓起勇气,拈起其中之一。

    帛阳也端起另一杯酒,向我颔首示意,就唇饮入小半。刚咽下去,她就急急忙忙放下杯子,转身咳嗽。

    不是吧。她不会饮酒?

    我上前轻轻拍她的背,却看见她用袖子掩住嘴,俯下身,仿佛呛了什么到气管里一般,用力咳着。

    咔嗒。

    还真有东西被她从喉中咳出来了!

    落在席子上的是一块看似动物软骨的不明物体,薄薄的,帛阳把它擦拭干净。掂在指尖上就像是掂着微型眼镜片。

    我大为惊诧。想接过来细看:“这是何物?”

    帛阳手腕翻转,将那神秘物体收进怀里。再清清嗓子,对我狡黠一笑,起身移步到床榻边。

    我跟过去:“长公主,您刚才咳得那么厉害……没事吧?”

    她摇头,指指我的杯子。

    我“体贴”道:“不急,那酒或许是烈了些,我先倒水给您润润,别烧伤咽喉。”

    帛阳掩口轻咳半声,自行取了那对杯子来,将原封未动的一杯递给我。

    “这……”注视杯身图案半晌,我迟迟不接。

    实在不愿喝所谓地交杯酒,欺骗外人的话,到这步就已是足够了吧?决心已定,我豁出去般地对帛阳道:“长公主,还记得在下说过,有一事隐瞒于你么?”

    帛阳看我一眼,微笑点头,随手将她自己的杯子放在床沿上,把我的那杯抵到我嘴边。

    我怔了怔,微微别开脸,用衣袖挡住杯子:“长公主,请让在下说完……”

    这回她拨开我的手臂,螓首轻摇,眼神中满是不容拒绝的意味。不知为何,她从刚才起就一直不发出任何声音,我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

    “长公主,请停下好吗?我们先谈谈唔!”

    帛阳捏住了我的下巴,无名指架住下颌骨,拇指与食指往上移,略微用力一掐……

    不带这样地!

    连新婚的交杯酒都用灌的,实在太丢人了!

    倒是很香的美酒,味醇微甜,沿着喉咙滑入胃里,却不留辣意。可是这种喝法,谁也没心情品味佳酿的魅力吧!

    似乎是怕呛着我,她缓缓地喂我喝了半杯,再把交换后的杯子拿起,想照样灌我喝下。

    我不干了!

    让她这么玩下去,我的尊严要放在哪里!一定要跟她说清楚!

    “长公主!就算您拒听,我也不能不说明!”我拼命躲闪着她的手,抓住嘴巴有空的机会,高声道,“我是女地!是姑娘!女儿身!跟您一样!别再靠过来了啊!”

    吼完这一串连我自己都不知词序有什么意义的东西,我抓起床上长长的双人绣枕横在两人之间,紧张地看着她。

    下一步是该跳到地上去磕头,还是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尖叫?

    后一选项似乎心有余力不足,还是预备着前者吧……

    然而。帛阳对我爆出来的独家新闻。反应很是古怪,她并未气得摔掉酒杯,也没有惊得瞠目结舌。

    只见她眨眨眼,看向我抱着地枕头,目光再回到自己手中地杯子上。

    接着一仰头,把酒喝光了!

    该不会是打击太大,反应失常了吧?

    我小心翼翼地蹭过去:“……长、长公主?”

    再给我一次排练的机会,我绝不会担心她,更绝不靠近她半厘!

    就在我探手过去想推推她的时候。帛阳突然飞快地转头瞥了我一眼。乍见她眼底的精光,我心里顿时响起警铃,还没等退后,手腕就被她给捉住了。

    她就势一拽,我被拉得倒在她身上,于是再次被抱得紧紧地。

    “慢着!不要!”

    抗议无效,帛阳居然一气呵成地带着我滚进床内侧。我眼前一暗。只听见杯子落地的当啷声,再睁眼的时候,帛阳已经压在上方,低头,准确无误地吻住了我!

    我保持了成亲以来的良好反应力,石化。

    她含在口中地酒液到了我肚子里,我觉得吧,一起吞进肚里地还有我那得想哭又想笑地情绪。

    继续石化比较好。

    你亲吧,我装死先。不管你了……

    等等!谁让你舌头过来地!

    不能早早放弃挣扎!我呜呜呜手脚齐上想推开她,对方却纹丝不动,沉沉的体重压得我喘不过气。她平时吃什么长大的啊?

    咦……我似乎推到她胸口?

    为何,那个,触感,如此。古怪?

    我艰难地略侧一下身,再次将手挤进两人之间,果然莫非她是太平公主而不是帛阳公主?

    硬要在我们之间夹进一只手的结果是,我胸口更是闷得慌,眼前直冒黑块。不行了,抱这么紧,我没法吸气更没法思考。快死掉了。

    我不想做有史以来第一个被新娘亲晕的新郎……

    事情的发展明明应该是。我跟她摊牌,她哭闹也罢无所谓也罢。最后接受现实,两人议定条款,约好以后怎样互相掩护隐瞒什么地

    怎么会变成这样……

    帛阳搂着我不知吻了多久,终于放开。

    我就跟刚捞起来的面条一样,瘫软在床铺上,停了半刻,才恢复用肺呼吸的能力。

    “咳、咳咳。”我的胸腔还没找回扩张的感觉,一吸气就咳了咳,但话一定要说清楚,也许是帛阳刚才没听清,“长公主,我说,我不是男儿郎,所以您……”

    “我早就知晓了。”帛阳说,她的声音与以前截然不同,倒像是另一个人的嗓音。

    我看着她撑起身子,放下床帘。

    顿时罗帐内昏昏暗暗,烛光与斜阳透过薄纱映入眼中,光色滤得柔和且暧昧。

    帛阳俯下身,把头枕在我肩窝上。我听见她在耳边轻轻说:“你我正是天作之合啊。驸马,你可知道,帛阳本非皇女,乃是皇子?”

    我本该石化的。

    但是现在清醒了。

    “啊!”我抿抿唇,突然惨叫一声,“长公主,您的发饰……”

    他这才发现头发上簪地戴的夹的玩意戳到我的头了,急忙起身。谁知这一起身更是乱上加乱,发饰勾住我几束头发,纠扯起来。我痛得厉害,这回可不是假装的了,估计他那边也不好受。

    我脱帽、解散长发,两人在床上坐一起,专心致志理清头绪。

    解着解着,我忍不住笑起来。

    帛阳本是满脸正经地拯救着手上的发丝,看我一眼,想了想,也轻笑出声。

    “人后不可再唤我长公主。”他说。我心下一咯噔:不叫长公主,莫非要叫他老公、呃不、夫君?

    “称帛阳即可。”

    “是。”

    帛阳顿了顿,又道:“情势所逼,如此匆忙成亲,喜事也从简,不知是否令四姑娘心怀遗憾?”

    四姑娘?

    我惊得头一抬,又扯痛几处头皮:“哎呀!”

    第二百零五节 夫妻私房话时间

    “别动。”帛阳说着,细心地将缠在一起的发丝抽离。

    如果他是“她”,我并不觉得漂亮,但要换做“他”了,这眼睛和鼻梁,倒真能看出点英气来。以前怎么都没注意过呢?

    话说回来,目不转睛盯着一位女士看是很失礼的,我才不会这样做。

    对于打理繁复的发饰,他比我有经验多了。至少这么多细碎玩意堆在床上,我不会知道哪个该戴在什么地方。

    “很沉吧?”我掂量着其中一枚银饰的份量。

    “还好。”

    他从房间角落拎出黑漆木盒,哗啦啦把那些玩意儿都扫进盒子里,随手一扣,放在梳妆桌旁。然后取一张薄得像纸的面皮,卷起来,沾水,轻柔地擦洗着自己的鬓角与眉毛。

    我蹑手蹑脚靠过去,悄声问:“这张脸是真的?”

    帛阳点点头,对着镜子微笑:“因此,请驸马多加爱护。”

    反复轻揉,他的眉角形状渐渐改变,描画的柔美弧度褪色了,显露出峻峭棱角。再擦去两颊的粉色,他的脸顿时从帛阳的满月丰润之相里跳了出来,立体成俊朗神飞的青年俊杰面貌。

    我赞叹地看着他“转转大变身”,要是我会这手,那还不把东宫玩得一个头两个大?

    帛阳清理完妆容,转过来面对着我:“四姑娘上回要看在下的真面目,如今见到,是否满意呢?”

    我想了想,回答:“暂时还未有不满之处,这个答复。丁公子是否满意?”

    帛阳轻笑数声:“那么。往后在下就不会再被四姑娘拉扯面皮了吧?”

    我咳了咳:“我尽量不怀疑别人是丁公子假扮。”

    说到这里,我突然想起一事:“如今嫁到皇城之外,却又是层层院落,内外都有宫人看管,你再要出门的时候,打算怎么办?”若说这驸马府下有密道,我是绝对不信,那帛阳有考虑过这样的困境么?

    “嗯……”帛阳随手拿起桌上的团扇,道。\\\\\\“恐怕得请驸马替我传信了。”

    “我?”

    “既为夫妻,祸福都是同体,想来驸马也不会拒绝地吧?”

    那得看是什么信息……

    他整日在皇城里,除了修道炼丹,都干些什么呢?与江近海有来往,与张缇也有来往,在我不认识地人之间。他的脉络恐怕更加深远。

    原本说他是女人,再怎么折腾,也不就是为了自己容身而已。

    如今他竟然是以女子模样养大的皇子?

    心下越想,我越觉得眼前这潭水不浅,贸然涉足,只怕是要陷进去无法自拔。

    “只要是长公主的吩咐,我自然赴汤蹈火。”

    帛阳对我的用语面露不悦:“喏,不可再唤人家长公主,改口罢!”

    “是。……帛阳?”

    “嗯。有外人的时候,也可唤名了。”他抬起扇面,有点害羞地遮住半边脸,“驸马唤我堇(qn儿怎样,不恶心死那群势利眼么?”

    嘎?琴儿?

    “似乎确实,有点那效用……”我自个儿都掉一地鸡皮疙瘩了。

    放下扇子。帛阳又嗔怪般地瞥我一眼:“唉,都成亲了,可到现在,也不知四姑娘的真名姓。”

    拜托,已经卸妆了就不要这么入戏,看到男性版帛阳撒娇我只会全身不适……

    “我只是被姬山翁收留的孤儿,哪有什么真名。欢喜怎么?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