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手遮天第34部分阅读
纤手遮天 作者:欲望社
掉大牙的。
不过,守城的文官——比如我,往往还不如自家捕头有战斗力,退居帷帐之内倒是更能挥作用。
“往西去了!”东宫射出一箭,飞快地拭去汗水,“集中攻打东北角吗?”
“三公,注意!”我指着平原道。
所指的是另一方阵,开路地是顶着盾牌地骑兵,阵中保护着的是一堆长木,由牛车拖拉着缓慢前行。
阵地两边是步兵,举着云梯,紧跟牛车。
大约前进到距离城门五十步远的时候,步兵分作几股,大部分冒着箭雨将云梯送往东北角,另有数十人留下,飞快地拆卸那堆木头,在地上铺开,开始组装!
东宫道:“是投石机!”
看来对方有足够的准备,此行早有攻下城池的打算,根本就不是什么饥旱时期的例行劫掠。
就我们夏城的土城墙而言,若被数吨重的巨石光顾,几乎肯定砸哪儿塌哪儿。而且最危险的是,投石器的准确度堪忧,很有可能直接飞进城里,砸垮民居,造成百姓大量伤亡!
应该庆幸么?投石器的缺点就是移动笨重,并且射程不远,恰好在精准度较高的轻弓覆盖范围内。
东宫换了把轻弓,搭箭开弓,瞄准架设投石器的士兵。
指尖一松,利箭疾掠而去,命中目标,对方应声而仆。
他的射艺出众,不代表弓兵都出色,虽然不断有箭矢飞往投石器处,可眼看着它还是逐渐成型,将要组装完毕了!
第一百七十九节 不慌不忙被抓包
正在此时,搭建投石器的北狄士兵忽然就跟被冲锋枪扫射一般,一个接一个倒地!
“闪开!闪开!”
狭窄的城墙上,按次序转移的守兵队伍被人冲乱了,骂骂咧咧地向城楼挤过来的正是皇卫一行人。我看书斋城墙的通道顿时拥塞,向东北角输出增援的速度大减。
见前路受阻,即墨君索性爬上墙头,在宽约一米的垛口上前行,看得我是心惊胆战:这要脚底一滑摔到城下,可是没得救的啊!
即墨君转头看向场中,骤见又有骑兵翻身下马,支起投石器的长臂,他立刻横弓相指,抽两支箭,搭弦拉满,射出,一气呵成。
正中目标。
当初在校场上,他的姿势是多么标准谨慎一丝不苟,想不到真正顺手的,竟然是被师长批得一文不值的横式持弓。
跃过一个垛口,他回头看城楼方向,瞪了我一眼。目光再往前扫过,突然怔忡。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赫然发现进入即墨君视野的是东宫!
东宫为了发箭,摘下斗笠,正专心地瞄准城下之人。
即墨君缓缓垂下持弓的手,盯着东宫,怒眉切齿。那种被东宫气到想掐死之的心情我很能理解。
“殿下!”他忽地爆吼。\\\\\\
嘈杂中谁也听不清他的声音,我却似乎看到东宫瑟缩了一下,八成是错觉。
即墨君怒气冲天。大喊:“殿下!”吼完这一声,他也有些脱力,抬手撑住额头。
一支流矢自城外斜飞上来,险险地擦过即墨君眼前,他这才回神,立刻纵身跃下墙头,奋力推开挡在前面的兵士,挤到东宫身旁。
“殿下!你为何出现在此!”
如果这个时代说话要带标点符号,我保证他现在用的是感叹号,而非问号。
东宫僵硬了。
我看八卦似地目不转睛。
虽然周围忙着转移地守兵川流而过。城外喊杀声与乱矢一齐扑向墙头,可就在城楼门槛外面三米远的地方,东宫与即墨君瞬间从凡尘隔离,自顾自演他们的番外篇去了。
即墨君闭目稳定了一下情绪,再次隐含怒意地提问:“殿下为何出现在此?”
从我的角度看不到东宫的表情,只觉得在他身上时间就基本停滞了,等到又飞了几支软趴趴的箭上来,他才把弓往垛口上一架,偏头对即墨君笑道:“不必问缘由吧?若非怀疑本宫奔夏县来了,子音会往这儿找?”
吓。我还以为他对即墨君是像对我那样既撒娇又讨好呢!
这副从容凛然的无赖腔调是从哪里学来的?
即墨君倒也没被j奔洳还唬谒傻赝寥酪廊涣粼诠抵小u庋炊晌葳宓奈弊拔铩?
马蹄突然踏到软地的时候,极易失蹄翻倒,即使勉强维持平衡,也会放慢脚步,此时这慢速靶正是弓手狙击的好猎物。
这招方便快捷,却有一大弊端:不能持久。
土壤一旦被踏实,那就永无翻身的机会,而北狄一口气来了这么多人,要不了多久,陷阱就会被踩踏得结结实实,再无阴人价值。东宫一箭接一箭地射着。
毕竟是娇生惯养地孩,同龄弓手面不改色气不喘的时候,他就已经累得满面通红,喘气频频。
但他一声不吭,咬牙坚持着,往敌人密集的地方射他的态度给噎着,弓一扬,道:“城墙上危险,请立刻下去!”
“好啊!”东宫悠然点头。抽出一支箭,指向场中某处,“看到那匹红马了没?你我各发一箭,若你击中马头,本宫就按你说的做。”
话音未落。他地箭就被即墨君抽走了,后者怒眉道:“眼下不是玩乐的时候,殿下保重为要!请速速回避!”
东宫也不恼火,再取一支箭,挑衅:“怎么,子音不敢比试?”
即墨君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的羽箭,再望了东宫一眼,猛然转身,到邻近的一处垛口处。提弓张弦。这回他又恢复竖向持弓的姿势,一脸肃穆,瞄向目标。
箭头枕射上来地箭矢都是强弩之末,但依旧是锐利无比的东西啊,东宫的行为让我和即墨君都捏了一把汗。
“……哈哈哈哈!”平安缩回脑袋的东宫大笑起来,得意地指向即墨君,“子音你败了!”
被他地危险动作吓得不轻,即墨君单手撑住墙砖,低头吐气。缓过劲来,他严肃道:“……现在不是谈胜败的时候!殿下,即使你不为自己安危着想,也请替”
“停!”
东宫就着手里的弓指向即墨君,连声道:“停停停!约好一箭输赢,你想翻悔不是?”
“哪里翻悔,句句都是替殿下着想!”
如果我现在一手拿着可乐杯子,一手抱着薯片袋子,下个动作八成就是喷。这两位事主完全忘记现在的形势,人家都在忙着保家卫国呢,他俩搁这儿吵上了。
我的视界里自己一向是主角,但现在,貌似做个看热闹地也不坏。
焦点的双方在你身上有话题可谈的时候,壁花的生存时间是不可能长起来的,尤其是在这么紧张的情况下。
即墨君唰地一下转过头,盯着我,怒意滔天。
怎么,难道他敢当面指责我拐带窝藏东宫?我挺直了腰,随口催促往东北角去的援兵快点跟上。
一把推开挡路的人,即墨君大步走入城楼,啪地拍向桌面,震得案上的摆设都弹了弹。
我先发制人:“即墨大人,战事紧急,有事收兵之后再议!”当然这个收兵是指北狄鸣金,主动权可不在我们手上。
即墨君才不管那么多,咬牙切齿,压低嗓子道:“殿下就在城中!为何没告诉本官?”
“大人也没问,不是吗?”我学东宫地痞子样儿学得很快,滑头了一句,立刻又望向战场,“啊!即墨大人,请看那股敌
这并不是为了岔开话题,确实有股为数不少的骑兵从派往东北角的队列中飞驰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骤然改变方向,直冲西北处。
“三公子!”我迅速反应。
东宫回头,朗声答道:“明白!”
第一百八十节 别高兴得太早!
分离出来的敌兵,原本只是一小股,约莫百人(其实也快到守军的半数了),但在我呼叫东宫的时候,北狄人阵型突变,由简体字的“飞”字型,骤变为“人”字型,那一撇迅速壮大,直扑向夏城左侧。我 看_书斋他们没有在西北角停留,而是越过墙角,往城西挺进。
“声东击西?”即墨君啧了一声,指示皇卫转头往西边移动。
我急忙拉住他:“即墨大人,请与诸将镇守城门!”
开玩笑,本来这里条件就很差,能让他们一群人挤来挤去么,完全是造成交通堵塞嘛!正在关键的时候,调度不力的话只有死局一盘,所以我没法子,唯有把他们给绑定在城楼附近。
“可城西无人!秦大人,你这做守官的人是怎样调配部署的?简直荒唐!”即墨君焦急地呵责我。
他倒是忘记了,我分配去守西北角的,明明就是他自己嘛。一见敌人在东北面,就无视传令,擅自涌向东侧,如今城西无人倒怪罪起我来了?
我苦笑道:“即墨大人,谁的责任稍候再议,请先看顾战况!”其实就是你的责任,不过我没权力让人把你拖下去。
还好,我向来不是安排一层对策就满足的,考虑到意外几率,早已布置了第二手应对办法。
这就是方才立刻叫东宫的原因。
眼见东宫背着弓冲下城墙,我对即墨君道:“即墨大人,这里就交给你了。\\\\\\请务必阻止投石器!”
“咦?”
我又补充一句:“可以的话云梯也拜托你们挡在路上!”
“啊?”即墨君吃惊,“就那么点箭!哪怕本官带的全是百步穿杨地勇士,也没办法杀光敌
“克服一下吧!”我拍拍他的肩膀,把他晾那里了。我 看_书斋
追着东宫跑下台阶,路上还差点撞到送棉絮上来的乡亲,我琢磨着刚才那句,也许应该是“尽力就好”?“克服一下”貌似是在现代的时候常用的安慰话来着,不小心就脱口而出了。
东宫脚程比我快很多,他已经冲到街心,指示着他那帮山贼朋友上西墙了。
那堆人留在街上。就是做后备战力用的,东宫在墨河乱民前来的时候就对山贼作了动员,现在得知能上场了,是一个比一个兴奋
因为东宫许诺的是杀一个敌人奖励五两银子,杀五个就直接赏十亩地!
瞧这群眼泛红光的!
跟饿了三个月的狼一样!
更吓人地是,这三天时间里有老百姓也听说了东宫的封赏计划,这不,趁着山贼乱哄哄涌向城西,不少民宅突然开门,冲出几名壮汉。手拿菜刀扁担啥的,杀气腾腾,蒙混着上阵去!
杀一个五两啊!够吃一年了!(孩子他爹加油!)
民众的力量是可怕的,重赏之下尤甚。这是秦国打天下时就具备的智慧……
担心城西的战况,跟着东宫一行往西去这是个欠考虑的决定,尤其是在算漏了百姓的热情之后,只见西城墙根处,密密挨挨人头攒动。偏偏上城墙的台阶就那么点窄,一次只能供四五个人并行,很是危险啊!
记得以前玩那模拟城市地游戏,什么地下水、绿化、污染之类都好解决,唯独始料不及的麻烦,就是交通方面的规划漏洞,千里长堤溃于蚁|岤,繁华都市往往就是衰败在交通问题上。
夏城小,住户也不多。原本一条主干道、几条后街、数十处小巷足矣,就算为了保护乡民,再吞进了两三千人口,也不会太挤。于是我都没拿道路的畅通与阻塞当回事……
可现在突然变成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就太夸张了吧?
我护着头往里挤,实在是水泄不通。又怕钻太深在台阶处被挤倒死于踩踏事故。只好很没胆色地贴着人家屋子不动,抬头看城墙上地动静。
城内调度得再快。后备军那也是在街心待命,等两条腿跑上城墙,对方的奇袭早就得逞,第一批北狄人已经用绳勾一类的玩意爬了上来!
顿时,山贼与北狄人短兵相接。
两边其实都是强盗,但山贼好歹是我们县的人,又是东宫招过来脱籍变良民的一群,看见他们与外敌作战,我自然攥紧拳头替他们加油。
而北狄人一门心思就是冲进城内,打开城门。
城墙上呼喝打斗声越来越剧烈,从我这边却只能看到一小部分,飞快地在台阶上下扫视一遍,不见东宫地踪影,莫非他冲在前面?莫非他正在城墙之上?
作为皇子怎么可以以身试险?没人会夸奖他身先士卒的好不好!
支援者源源不断地爬上城墙,北狄人一个也不见下来。
倒是有一名先驱者,成功地突出重围,杀到往下走的台阶边,冲城内一看,哇咧,那是满坑满谷双眼充血等着上阵的中原人啊!
于是此人当机立断又举着刀退了回去……
要是他知道,自己那一露头已经被多少人看成五两银子,估计逃得更快。
纵然是人声鼎沸,刀剑交锋争鸣,一道有力而高昂的吼声依然压倒嘈杂,传入在场者的耳朵:“南门无人!把敌军逼往北门!别让他们去南边!”
啊,东宫的声音!
太好了,听起来没伤没痛!
“上墙的人站开,守好每一处口子!不要给他们地方爬上来!中箭的自觉躲下去不要浪费位置!”东宫继续毫无艺术感地指挥着,“脚下有石头地,砸啊!不要留着!喂你把刀砸下去干吗!”
我再一看,北面的城墙上人都转移得差不多了,东北角的战场也是打得异常热闹我是指在下面等着上去捞一笔的乡亲。刚才下城墙的时候就觉得奇怪,怎么这么多人往第一线挤,原来是财力驱动……
人命攸关的战争片,怎么变成喜剧片了?
离开西侧,我决定还是回北门,监视敌方大营地动向。
北狄派出地两路人数大致在五千上下,其实以我们这边武装力量来看,最多能抵抗一两个时辰。
开战前我已有背水一战的觉悟,不知怎么,现在地局势。却让人觉得我方似乎也有一拼的实力如果武器足够的话,双方谁占上风都还难说呢!
正在我莫名松了口气的时候,空中忽然响起沉重的风声。
没等抬头看看怎么回事,咚,一块衙门口石狮般大小的巨石从天而降,结实地砸在我面前不到一米的地方!
断木碎瓦应声乱坠!乡民纷纷躲避!
抬眼,只见城楼已经被巨石撞缺了一角!
第一百八十一节 投石机
眼见得一块木料冲自己砸过来,我急忙退后两步,险险避开!
投石器还是架好了。
这怪不得即墨“江大人,无恙么?”
即墨君在巨石的另一边询问。从这面是被遮挡得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根据声音。判断他大概就在离我们不到十米的地方。
江近海高声答道:“没事!即墨大人,那边地兄弟交给你调遣了!”
“对面的皇卫军士也是一样,劳江大人费心!”
即墨君礼尚往来地应着,几支羽箭随即从巨石背面破空而出,飞向敌方的投石器。
“你们……不是关系恶劣么?”我瞅着江近海纳闷。
他哼了一声,轻道:“你懂什么?见刀见血的时候,女人躲后面去,少在跟前添乱!”
什么话!虽然我帮不上多少忙,也不至于添乱吧!
我憋着气,趴在砸坏的墙头上往外望。
零星的箭矢依然攻击着投石器周围。可是,对方学聪明了,竖起两层藤牌,把箭牢牢地挡住,勾在藤条之间。再多支箭也拿它没奈何,死活射不穿。
而投石器就在双层高的藤牌后面,填装着巨石的那头缓慢地往地面垂下,而另一端灌铅的重物逐渐上升,显然正在绞紧绳索,预备发射下一弹。
再多的箭也无法穿透藤牌。\\\\\\更何况我们地箭不多了。
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们摧毁城墙?我对东侧城墙喊到:“即墨大人!能用火箭吗?”
这儿指的是字面意义上的火箭带火的箭,放火烧过去,总比单纯地用铁箭头威慑力大吧。
江近海嗤之以鼻:“别想当然,这么远。点燃也熄灭了!”
哪有多远,也就五十米左右,肯定有办法的!“你不要小觑古人的智慧!”我反驳道。
话音刚落,突然就见即墨君爬上阻隔在城墙正中的巨石,对我道:“秦大人。油在哪里?”
“油?对!在城楼里面!”
可是城楼的门窗被巨石给堵住了,为作战考量,城楼两侧都是没有留窗口的,无法进去。
即墨君就着巨石的顶端,略作冲刺,扑到城楼地屋檐上,啪啪地碰掉了好几块房瓦,但终究被他给爬上了屋脊。惊险地保持着平衡,挪了几步。他往被石头砸碎的屋角里张望一下,纵身跃了进去!
有他带头,对面的皇卫又有三五人循着同样的路线,进到城楼内部。
“当心!”
投石器再次击出一发,不过这回地准头差了点,结结实实地撞在城门上方的墙壁上。隆隆响着坠了下去。只震得我们这些城墙上的人站立不稳,却没造成实际的损失。
这个时候。是要庆幸城墙还算牢固么?“让让!让让!”
一路大叫着跑过来的是主动上阵地老百姓,几位挑着担子的,拿出走山路的水准,在满地狼藉中飞速靠近,到了城墙上的塌陷处,他们铲子和双手齐上,选着人头大小的碎石刨进担子里,火速返回城墙东北角。
原先准备的武器已经大大地不够用了,连拿来砸人的砖石也快扔光,只好就地取材。
这个时侯,绝对不能庆幸城墙不结实。
即墨君以绝对不配合他衣着的敏捷爬出了屋角,手里拎的是一大卷棉被。
那都是乡亲捐献出来地,如果遇到敌方密集攻城,就能拿来配合火攻。对付墨河乱民,我考虑过这个办法,但是这边的大多是骑兵,攻城方面不在行,移动速度倒是超快,因此这套装备追不上对方的转移速度,暂无用武之地。
就在房瓦上,即墨君铺开棉絮,棉絮中间浸过灯油,褐黄|色一大片。
他挑开线缝,撕了一团油棉绑在箭头上,引燃之,随即瞄向北狄的投石器,射出。
一支、两支,火箭不断离弦。
这自制的火箭是不合规格的,原本不作这个用途,所以燃起来以后箭杆长度不够,要么拉不满弓,要么枕不上指骨。即墨君地动作太快,我也看不清他是怎样做到地,倒是跟着他的皇卫,射出时候颇是费劲,也没有即墨君那样地准头。
“瞄好投石机!”即墨君对皇卫怒道,“连箭都射不准,朝廷养你们何用!”
新一轮攻击的巨石被撬上了投石器,眼看着绞盘渐渐绞紧,我除了诅咒它砸不中人以外,别无他法。要是以前在太学的时候学点射艺多好,现在就不会什么忙也帮不上了。
即墨君燃起箭,吃力地在油烟中瞄准目标。
藤牌上锁住了好几支火箭,冒出青烟,这盾牌是鞣质过的,油光可鉴,并不容易起火,但一旦燃烧起来,就势不可挡!
又一支火箭准确地击中藤牌。
迎风一招,藤牌像是终于忍耐到了极限,呼地爆燃起来!
顿时,邻近的盾牌纷纷燃出明火,烧得北狄士兵惨叫着丢弃盾牌逃命!
也正在这个时候,投石器再次拉动巨石,翻滚着向城楼正中呼啸而去!首当其冲的即墨君只来得及抬手遮住头脸……
只听轰然巨响,城楼被飞石击了个对穿,尘灰四起,霎时间什么也看不见。
第一百八十二节 自古英雄出少年
“即墨大人!”
不会吧?
我惊呆了,刚才还活蹦乱跳的一个人,转眼就这么没了?烟尘弥漫让人睁不开眼,我又叫他的名字,还是没回应。我看≈书 斋
江近海一把勾住我的手臂:“别磨蹭,这边没事了!”
的确,聚集在城门下的北狄人逃散,整个投石装置燃起熊熊大火,火光中,支架轰然倒塌,火星顿时蹿升到与城墙平齐的高度。
“可是即墨大人在里面……”我看向被投石器破坏到不成样子的城楼。
如果我还坐镇在内,早就被轰至渣也不剩了吧。
江近海道:“现在没空管那么多!城里乱套了,你快点下去!”
我回头一看,果然城里人都不好好呆在自家院里,也许是怕从天而降的巨石,他们一个个都挤往城墙之下,或者逃向南门。
现在没有喇叭之类的东西,就算大吼着告诉他们投石器已经被烧掉了,他们也听不见。
余光一瞥,几名皇卫将士从东北角朝城墙中段冲了过来,喊着:“即墨大人!不好了!”
即墨大人比你们还不好得快些呢……
江近海阻住他们:“什么事,跟本官说!”
皇卫反感地瞪了他一眼,再看到前方挡路的巨石,没法子,只好说到:“城墙东北面损失惨重!快守不住了江近海立刻回答:“守不住也要守!东城不是有道儿上城墙吗?放百姓上来!死也要顶住!”
见皇卫不动,他怒道:“还不快去?”
“我们是对知县说明情况,几时轮到你吆三喝四?”皇卫之一忍不住回嘴,“即墨大人在哪里?”
几乎是幸灾乐祸地,江近海勾起嘴角,答道:“没见刚才那一炮么?你们家主子英勇殉职了!”
那数名皇卫一听,脸色顿时煞白。我看_书斋==
“于是现在你们暂时归由本官调遣,怎么。有意见?”江近海恶劣地反问。
“没……”
脑筋转得快的皇卫立刻接话:“听凭大人差遣!”“是啊,当然听大人您的!”
“哼。”
正在江近海得意的时候,一个微弱无力的声音从瓦砾堆里传出:“……谁说本官……死了?”
只见一根悬在主梁下方的木头动了动,接着猛地往旁边弹开!即墨君用弓背架住几块厚厚的墙板,硬撑着爬出城楼的废墟。
“啊!“方才对江近海没好脸色地那名皇卫如获大赦。急忙奔过去,扶住即墨君。“大人,您没事太好了!有没有伤到哪里?”
即墨君摇头。
而当场倒戈的几人,面色尴尬。
发现即墨君还活着,江近海小小地吃了一惊,却也没当回事。给卫刚等人一个眼神:“走,去东北面援手!”
“是,庄主!”
他与他的兄弟们赶赴城墙东北角,留下那不知所从的几名皇卫。看看即墨君脸色。不敢吭声。
即墨君开口,平和地说:“沙场凶险,若本官殉职,诸位理应听从江大人的调度。做得无错。”
诸人听了,顿起羞愧之色、
他对搀扶着自己地那名皇卫军道:“下回不可如此。顶撞江大人,回京以后他必然不会给你好脸色,请一定当心。”
对方欣喜。连道:“即墨大人教训得是!”
瞥了我一眼。即墨君又对皇卫将士下令:“好了,别落在人后。既然东北城墙处受敌严重,那便是需要诸位效力的所在!”
“遵命!”皇卫军领命而去。
即墨君却没有跟上,只是扶着断裂地墙头,眺望北狄大营方向。
我对江近海与即墨君的一来一往没有兴趣,广义地说,那都是太后一派之间的内部矛盾。
念及东北角的战事,突然想起那是阿青负责的区域,又是一个型转角,东北两面受敌,防御长度被严重压缩,在敌方箭雨之下如何能支撑得久?
虽然是派了大半地兵力过去支援,但毕竟满打满算只有两百来号人……
“秦大人,不打算跟过去?”即墨君突然道。
“诶?哦,去了也帮不上忙,秦晏一无守城经验,二无领军武力。”我看看城内,因投石而起的马蚤动已经平复,秩序再次井然,不过抢着上战场的人潮劲头不减。
这也是囤民的好处么?我无奈地想。
早知道就把再远一些地村镇居民也召集进城算了。
即墨君回头,对我板着脸:“方才听江大人与秦大人地对话,有一处令人生疑,可以解说么?”
“……什么?”
“江大人说,战场之事,女子应退后。”即墨君冷冷道,“这女子,是指谁呢?”
我心里一咯噔,立刻回答:“下官不明白即墨大人的意思。”江近海太不小心了,虽然是在忙乱中随口的一句,周围又如此嘈杂,可这让有心人听见,仍然是一桩大麻烦!不,岂止是麻烦,完全可能给我带来祸事!
即墨君依然扶着断墙,严肃道:“秦知县,四下无人,也不必再装聋作哑。那女子是指谁,从实交代吧!”
“听起来即墨大人似乎猜测了什么,可是,臆测毕竟算不得准。”我硬撑着,“即使大人对下官有千般误会,眼下要紧的,难道不是同仇敌忾,一致对外么?”
即墨君不吭声。
咦,这个时候要么乘胜追击,要么暂且按下,以即墨君的出事智慧,不至于还需要思考应对吧?
“即墨大人,如果没有别的事,下官先去城内安抚县民了。”我决定不再与他独处,“城墙上危险,也请大人尽速离开。”去东北面援战或者到城内休息,自己选一个吧。
我心中忐忑,转身离开,发现通往城内的阶梯下半被城楼残骸给阻塞了,只得又悻悻地原路返回,打算借道东北角处地阶梯。
爬上城墙,就看到即墨君踉跄两步,靠坐在瓦砾堆旁。
“即墨大人?”
我纳闷地靠过去,想扶他起来,刚摸到他地衣袖,指间便传来温热湿润的触感。
这是……
翻掌一看,指尖分明已经染上了血迹!
“你……哪里受伤了?”我再一仔细查看,发觉他褐色地官袍上,有着大片大片的深色濡湿!
第一百八十三节 你的心软么?
我轻呼一声,急忙对即墨整片伤处皮肤紫红得像是溃烂一般,看不见明显地撕裂,可血珠仍不断渗出。我看书斋滴答在城墙上。
这是……被砸得非常惨啊……
即墨君用极慢的速度脱着血衣,大概一来受伤动作不便,二来他也是怕痛的。
血衣退去一半,惊见他的右手正中,锥了根拇指粗细的木刺,指头略一动弹,鲜血立刻泉涌而出。
我只能站在旁边看,帮不上手。虽然自己不晕血,可是看着都痛。
于是他那句回避。是这个意思么?
我捡起他放置于地面的小瓷瓶:“这是,金疮药?”
“差不多吧,皇卫将士常用,本官身上也留了半瓶。”即墨君答道,“秦大人有空的话,不妨帮本官个小忙。”
他吃力地用左手撑起右臂。将伤口送到我面前:“不将锥入的异物取出。是无法包扎的。”
我瞪大眼睛看着血肉模糊的伤口,再次回忆他地几句话。确定他是想让我帮忙清理伤口……那么粗一根根的木刺,让我用手去拔出来?
这这这……真是挑战我的泪奔底线!
看看即墨君额上的冷汗,我决定还是把泪奔放到事后去做,现在先回忆一下急救地办法。
“嗯,请尽力将手抬高。”我让他把受伤的手掌撑的高一些,至少得比心脏位置高,据说这样能帮助减少失血。
再来是……撕下一条衣料,扎在他的肘部止血。
然后,唉,还是躲不过的,清理伤口。
现下缺水得厉害,根本没法清洗伤处地血污,幸好他的伤口处没有直接与石头砖土接触,只有污血碎皮和少量木屑,我提醒一句,用手巾沾了点饮水,轻轻擦拭死皮。
“莫抖!”即墨君不满地开口,“如同运笔一般,稳住手腕,不要再胡乱颤动!”
“……嗯。”
答应着是很简单,可是,初次学执毛笔的时候谁不发抖?
更何况这又不是习字,是往血淋淋的伤口上蹭一层死皮下来啊!
即墨君看不过去,一把扯过手巾,自己咬牙冲着伤处乱蘸了一通,几根大的木刺随手拔掉,再伸给我包扎。
我梦游般地倒上药粉,包裹妥当,再盯着他被刺穿的手掌发愣。
即墨君搭了数根指头上去,刚一试力,便痛得整个人不自觉地一缩。“唔!”
“啊!”我直觉地想叫他不要拔出来,至少别在我眼前拔。
知道他耐痛,可是他不知道我擅长易位,甚至无法控制就易位思考了啊!他那边的动作,简直就像痛在我自己身上一样!
即墨君冷眼一瞥,毫无温度地笑了笑:“还说不是女人?”
“……”我仍然选择不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道,“即墨大人,您现在能站起来么?下官派人送您去药铺,不算江大人的话,小城就这么一位大夫了。”
赶往东北角,找人来扶即墨君下去,却惊觉这边异常地安静。
人都在,而且全部盯着城墙之下。
可是,一点正在殊死战斗的喧嚣声也没有!这是怎么一回事?
“阿青?”我挤进前面,找到静默着地阿青,他的神情让我不解,“出了什么事?为什么都停下了?”我一转眼,便惊恐地发觉云梯搭在城墙上,并且微微颤抖着有人正在往上爬!
为什么都没兵士将云梯推开?
我急忙扑过去,俯身在垛口上,伸手握住云梯的两臂,正要施力时,突听见阿青厉声道:“住手!你看清楚!”
看清什么?
我吃力地探出身,沿着云梯,冲城墙下看去。
五架云梯靠在城墙上,爬在最前面的,都是中原人,都是夏县的乡民。用刀抵着他们往上爬的是北狄人,而城墙之下,北狄骑士之间,还有数十名布衣百姓,面无血色地仰头看着我。
第一百八十四节 守城第一日
我再往远处看,尝到甜头,十几架云梯正往这边运送过来。我 看≈书斋
连回头也省下了,我心一横,暗暗使出全力把眼前的云梯往外推,纹丝不动!
“你还犹豫什么?”江近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他的手越过我的肩,抓住勾在墙砖上的倒钩,掰起,往前一送,正对着我的这架云梯立刻往城外倒去!
只听见城下一阵惨叫,我急忙捂住耳朵。
不知那些乡民打扮的人究竟是不是中原人,也有可能是墨河方面被北狄捉获的暴民无论如何,哪怕他们确实是躲进山里的百姓,权衡之下,还是只能放弃!江近海与我的想法是一致的。
阿青扭住江近海的手臂,怒道:“你做什么!”
“哼,轻重不分的小子!”江近海挣开手,高声道,“你们还等什么?”他的部下们会意,立刻上前将云梯一一推倒,甚至有乡民已经一手搭上城墙,也同样被他们掀坠下去!
城下静默了数十秒,乱箭再次飞起,如雨急催。
“啊!”我连忙护住头脸,江近海顺手就拉起我,往后方退去。
“不是让你走开吗?还挤到这里来做什么,你以为你能帮上忙?”他吼我。
再怎么乱阵脚,我也是一县长官,他怎么可以在官兵面前拿这种口气教训我,真是不给面子。==幸好眼下没几个人注意这边,他刚才那段话也无什么重要信息给人听者有意……
啊。我看_书 斋想到听者有意,我立刻回忆起赶到东北面来的原因。
我抬头对江近海道:“即墨大人还在城楼上,他受伤了,你能去看一下吗?”
“他刚才不还是好好的?福大命大呢。”江近海没好气地弹弹袖子上地灰土。
“他那是逞强着不在人前示弱,其实伤得不轻!”我在心里加了一句:小孩心性。
话说回来,即墨=
即墨君本意也不是不要大夫治疗。只是想要避过江近海,我提出找城里药铺的坐堂大夫,他就没什么意见。
可是用脑子想想就会知道,这么一个时辰下来。城里的伤患人数大概在什么数量级?人家一个大夫能忙得过来么?若专门请来治疗即墨君,那岂不是把别的县民弃之不顾?
江近海就不同了,首先在战斗力上他没他的手下有用,其次让他“屈尊”救治百姓,他是不会答应的。那还是只能他俩凑合着了呗!
我拉住江近海,说:“三公子就在夏城,若是他回京以后向身边人地提及你见死不救,恐怕影响不好吧?”
“我可不吃威胁。”江近海回答。
“这不是威胁,好意提醒而已。”我补充道,“即墨公子可是东宫面前的红人,更是江大人你的同袍,传扬开去,你的评价会变得怎样?”
“哼。还说不是威胁?”
江近海一拂袖子,本打算唤来卫刚,只是越往东北角越拥挤,一眼看不到卫刚人在何处,于是随意叫了一个部下过来,叮嘱几句。转身便沿着城墙顶部。往城楼方向走去。
不带药品纱布之类的东西,没问题么?
唉。反正我是把医生叫过去了,至于后面怎样发展,与我无关。
这样想着,我挤向城墙之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人潮中挣扎出来。
看看被人扶出的伤者,伤势大多不严重,以箭伤居多。以城墙垛口的那个厚度,人家从城下往上射箭,除了射中出头鸟,也就只能靠自由落体运动来实现打击目的了。
只要能抵挡住,不让对方攻上城墙、打开城门,这第一场就算是让我们给捱过去了。
伤亡最重的是守卫北门城楼的兵士,其次是西面中部城墙附近,那边是在机动性上失了先手,被人攻到城内,再打出去地。原本被重点攻击的东北角城墙,则是在敌军的连番增援之下,付出了较少的代价,保住领地。
至于将来可能遇到地,各种热门的或者偏门的破城方法,那要留到明天以后再说。
我抬头看看天色,已近傍晚。
这个时候才感觉喉头干涩,也许是城楼被轰击的时候呛到了烟雾,我干咳两声,嗓子索性痛了起来。
“大人啊,你原来在这里!叫人好找”张缇从不知什么地方冒了出来,卷起袖口替我擦擦脸上的泥沙,“唉,听说城楼被砸了个正中,实在是让张某好担心东家地安危哪!”
“张师爷,你方才在何处?”
张缇毫不客气地指向南门,果然是躲到最安全的地方,见势不妙还可以开城逃命。我好气又好笑,问:“知道西面战况吧?看见三公子了吗?”街上人人奔走喧闹,想一眼就看见东宫,可没那么容易。
“喔,是负责西面城墙的敌军?只知道我们将爬上来的北狄人驱退大半,有数十人没来得及逃的,给赶到北门方向,两队人马夹击着歼灭了。”
“你躲的远,消息倒是灵通。”
“哪里哪里!”张缇得意道,“早有准备,凡事都随时打听着,要是?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