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手遮天第25部分阅读
纤手遮天 作者:欲望社
动作:“跳下来吧!接住!”那人的口音怪怪地,不像是本国人。
我把会被勾住地衣角拢起,挪到棚子边缘,一闭眼,滚了下去。
那人说让我跳,他还真的接到了,不过只接到一半,抓住了衣服,我接着就滑落在地,摔得一时分不清东南西北。
“没事吧你?”那人来扶我。
我好不容易爬起身,匆匆道谢,提着裙子就往小巷里钻。
江近海地人立刻从客栈口出来,抓着看热闹的人问我上哪儿去了。我急忙扭头逃走,在镇子的小巷里七弯八拐,直冲出镇去,躲进树林内。穿着女人的衣服真麻烦,尤其是这身明显太长了,跑得我气喘吁吁。
再一摸,兜里没钱,这下要怎么回城去?
第一百三十节 北狄人
正犯愁呢,突见一支马队从大路上经过,我连忙起身跟过去,摇手:“借问一下,这儿是什么地方?”
为首的是个异族装扮的家伙,他挠挠头,道:“这边是官道,如果没弄错的话。”
中原话说得很溜,不过是废话!
“小女是说,这条道属于哪个镇子?”
“庆远镇吧?”他回头问问同伴,别人也都点头。
庆远镇?完全没听说过的地方……
“请问是夏县内吗?”
骑马的人面面相觑:“这里哪可能是夏县,离夏县足有几百里地!”
“啊?”
莫非我睡了一两天?江近海这回倒是藏得远,直接把人运到邻县来了!也许他是看到张缇,自然回忆起上次绑架的失败教训吧。
我摸摸身上,搜出两支镯子一块玉佩,抬头对马队领头的道:“大哥,看你是好人,这些东西值得上几十两了,能换点钱吗?你们只要让人去镇上典当,就能拿到更多银两。”
那人奇道:“你为何不自己去?”
我不敢在镇上露面啊,
他想想,又说:“我们是斛律人,过来拿羊马换米粮和菜蔬而已,要银两也没用!”
“斛律族?”
啊,是北狄人!
不过,与那些南下抢夺的不同,这支是北狄中聚居地相对比较固定的部族。住在关外邻近夏县地地方。其实他们回部落是要路过夏县的。
“你们这是回关外吗?”我急忙问。
“嗯!”
太好了!
“捎上小女成不?到了夏城,定有重谢啊!”
“夏城……”那人为难地摇摇头,说。“姑娘,不是咱们不帮你,只是夏县不让咱们北狄人入境。这通行文书,你看,是忠县的。”
“忠县,那不是离铜山关挺远么?”出关口,就是他们北狄人地地方了。
对方答道:“是啊,所以每回换粮,咱们都得从忠县绕到千里以外的峥山关。才能出
见久久不走,马队后面的人上前来催了。
我急忙说:“没问题,这回你们就捎带着我,一同取道夏县,我保你们平安出入。绝不被刁难!”
众人不信地看着我:“你是……”
“我是呃……我是夏县知县地四妹!放心!帮了我,以后你们走商就多一条道了!”莫非从现在开始“四姑娘”会越来越倾向于官方解释?(我在县衙里也可以没事就嚎“那个神出鬼没的四妹啊!”?)
我祈求地望向颇有耐心的领头人,他考虑片刻,对我说:“不好意思,姑娘,我们家里人还等着粮食回去下锅,我们不能因为你一句话,就改道夏县。夏县知县齐云天恨北狄人恨得要死,不会同意我们过境。”
“他已经过世了!家兄是新上任的知县。相信我吧!”
“这并不是相信姑娘与否的问题,而是……”那个斛律人皱眉,考虑要怎么表达,最终说,“……而是姑娘可信与否的问题。”语毕他自己也然了。
到队伍前面来催促行进的。是比领头人年轻地小伙。他听了我们的对话,忍不住插嘴:“阿哥啊。如果她说的是真话,错失就可惜呀!”
他一说话,我才发觉那就是刚才在客栈外试图接住我的家伙。
“小孩到后面去,去!”领头者赶他回马队中,再调转马头,对我道,“这样吧,我们替姑娘兑换饰物,再拿一部分换成粮食,之后派一人送姑娘去夏县。如何?”
想着不耽误自己的事情,又不愿意错过这个开辟夏县道路地机会,他这是尽力两全了。
“好。”
不管怎样只要能送我回夏县就行,越快越好,因为我不知自己离开期间会出什么乱子。就算不出乱子,以张缇的脾性,他擅自跟江近海或者李县丞合作,都是让我头疼的结果。
“小哥,还能快点不?”我催促。
斛律人派出送我去夏县的人,正是帮助过我的那小伙子,他十七八岁,肤色比阿青黑得多,中原话疙疙瘩瘩但还算能懂。见我一天里催了三回,他回头道:“一人能赶五百里,但牵着马,只能几十里一宿。没法。”
没错,他们既然到了关内,就颇注意中原礼法,哪怕送我去夏县只有这位小伙子的一匹马,也不敢共乘,于是他牵着马,我侧坐在马背上,由他慢悠悠地拉到夏县去。
我心里那个急啊,生怕赶回去的时候人家连坟都被刨了。可这外族小伙子就是不急,一路上看着什么都新鲜,牵着马还哼小曲哩。
我就没他那么悠哉,时常回头张望,担心江近海的人追上来。
仔细想想,又觉得除了卫刚,他山庄里应该没几个人知道我是夏县知事、夏县的县官就是我,江近海也不是随便就把我身份往外漏地人。所以追兵不一定真会往夏县方向赶。
推测如此,却总害怕有意料之外,这就是我纠结的所在。
“姑娘,老往后看,是在担心什么?”年轻人好奇地问。
“无事无事……”
我一面说着,一面趴到马鞍上。这种马匹是北狄特有的,高大有力,据说引了上千匹到关内,总也养不好,更别提大量繁殖了。我对马匹没研究,但知道牛的价格是几两银子一头,好品种的战马贵十倍以上。
也就是说,培养一支能与北狄抗衡地骑兵,不论技术问题,单就硬件上,朝廷也得肉痛好久。
对付北狄人,元启帝向来是采取拒之关外地政策,反正就算打过去,人家往戈壁里一躲,等你退兵了还回来,你能咋地?
我突然想起孙寡妇的指控,随口道:“对了,小哥,几个月前有支部族破关南下屠了夏城,你可知道详细?”
“啊?那怎么可能?”小伙子回头,“关隘是难闯地,哪个部族要南下,没有与天朝交好的文书,就只能翻山。那路饶得可远了,夏县也不富,没有囤多少粮,人家说啥也不会冲着夏县去啊!”
“是嘛?”我不信,“就我们这儿腊月时候的事情,你再想想?”
“不蒙你!那是三个月前吧?不就正好是敕勒部落的大阿爸木帖儿娶亲么,他就是你们关内说的王了,那个时候哪会有人来关内赚生活!”
第一百三十一节 追回来!
我听了,心里疑惑更盛。
“那,小哥,你们平时会不会用到火药?”
“火药?”
我跟他大概解释了一下火药的威力,他依然不明白,再说到中原用来填鞭炮的药粉时,他恍然了:“不就是黑粉?知道啊,族里老人用来祭天的,这么小包换一袋牛角,贵着呢!”他比划出拳头大小的一捧。
原来火药粉在他们那儿十分昂贵……
“那如果有人用出马鞍这么大一团黑粉来伤人,他是不是跟对方有杀父之仇?”
“就算是灭族的仇,也拿不出这么多啊!”
关于夏县知县之死,我是越来越弄不清楚前因后果了。所幸除孙寡妇以外,也没别人要我给前任的被害做个交代,其实它与我无关来着。
我望着远处隐约显现的城楼,怀疑这件事会不会成为永远的谜题。
回到夏城花了好几天时间,一进城,我就指点那斛律人送我上县衙去。县衙大门虚掩,推开进去,堂上依然是毫无人气。请年轻人在大堂稍等,我直冲进后院。
张缇原本坐在栏杆上发呆,见我进来,立刻露出笑脸:“啊!果然回来了!”
阿青回过头,诧异地看着我。
我也没空跟他解释,抓住张缇就问:“地契呢?”
“先让张某看看有没有受伤?”张缇避而不答。“要不要吃点什么?”
“……”我明白他地反应意味着什么,“你把仙家岗卖给江近海了?”
“那可不能说是卖……”张缇苦笑,“江庄主说你在他手上,不交出地契的话。就不会放你回来。张某也是无奈之下的选择啊……”
我真恨不得抽死他!
“去你的无奈!他绑架朝廷命官,你应当立刻把他关押起来,叫他地手下拿我来换!你自己说是不是”是不是又拿了江近海的好处!这句话伤人得厉害了。我忍住没给爆出来。
“唉,我们就两人,哪里是他的对手。”张缇无辜地解释,“秦小弟又不是不知,张某手无缚鸡之力……”
我扭头质问阿青:“阿青你呢?”
自打我冲进来,阿青就一直保持石化状态,现在给我问得突然回过神。手足无措。“……啊?”敢情他根本没听见我在跟张缇吵什么。
“江近海带人来勒索,你也不出手!”
“江近海是谁……”他比张缇更无辜。
我顿时无语,连骂人地冲动也没了。
张缇出言缓和:“秦小弟你别怪青少侠。张某得到江庄主的传讯之后,就请青少侠四处寻找你可能的居处,其实连江庄主索要何物。青少侠也是根本不知的!”
“也就是说你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瞥他。
他立刻澄清:“那当然不是这样讲!张某也尽力了,整整拖了江庄主三天!待青少侠将县内大小村镇找遍,实在不见秦小弟,这才与江庄主交涉……他承诺地契奉上之时,就让秦小弟回来。”
我望向阿青,后者也点头,告诉我张缇所言属实。
张缇与江近海周旋,拖延三天的时间给阿青找我,只是实在一点线索也没。他们哪里料得到我被送到邻县去了。而且以我对江近海的了解,他根本也没可能再放人。
不过,如果他只是要了地契,那事情还不至于不可收拾。
地契册上有记载这块地历年收谁的税,也就是说。能以此找到墓主。而单凭地契是不能动用这块土地地,必须附有使用协约契。除了地主名姓以外,还注明此地用途、使用年限等。协约得由知县或者知州盖上官印,方能生效。
“哼,反正官印在我这里,到时候,我自然想办法拿回地契!”我恨恨道。
“啊……”
张缇抬了抬手,见我转头看他,又急忙捂住嘴。
“怎么?”
他对对手指尖,怯生生地赔笑道:“如果我说……官印也被江庄主抢走了……”
晕!
“你怎么不把命给他啊!”张缇你要气死我啊啊啊!
“我命不值钱,秦小弟的命要紧啊!”
“还贫嘴!”
发觉我要揍人了,张缇连忙逃开,叫到:“哎呀呀,张某也是不得已!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我早就猜到事情要糟,没想会被解决得这么彻底,他还有脸跑给我追!
正在气头上的时候,阿青忽地伸手拉住我的胳膊,急道:“秦斯,我不知道这里面究竟有什么纠葛,但官印丢了是大事!必须追回来!”
“怎么追?”
张缇躲在房柱后面露出双眼睛,小声道:“……所以秦小弟就是太冲动了,没等我说完呢!江庄主才刚离开没多久,现在追赶的话,也许还来得及。等他到安漆村办完事,你上哪儿找他去?”
“你们怎么不早说!”
张缇拭汗:“你没问啊,一回来就兴师问罪。”
我拉起阿青往外面走:“我们现在就去!张大哥你留下,外面有个北狄人,先招待好人家!”
阿青脸一红,挣开我地手,说:“你这样出街不行!快先换身衣服!”
嗯?
我低头,这才想起身上还穿着女装,难怪阿青给弄懵了。
张缇掩口窃笑,道:“小生也觉得不如换成蓝色那套好看。”
……看我以后有空整不死你。
换过衣着,我们匆忙赶往安漆村。虽然阿青还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但我也没精神考虑怎么应付他,爱怎样想就怎样吧。
到村头,我从墙边探出头一看,乖乖,江近海这是要跟村民打商量的架势嘛?
他的手下全部佩戴皂色头巾,手中提着皇卫军常见的虎头刀,把村民集中在村口的大树下。卫刚站在前面,正宣读征用土地的公文,要求村民三日内移坟,否则视为无主坟地,统一处理。
民众哗然。
我大略一听,这公文竟是以朝廷口吻发出的,该死的太监真是胆大包天了!
刚要上前,突然感到有人挽住我的腰。
“嘘,别出头,安静看着!”是江近海地声音,他居然没在人群中,什么时候摸到我身后的?
我头也不回,喊:“阿青!”
“来了!”阿青应声自屋顶上跃下,毫不客气一肘击在江近海的肩侧,立刻将他砸得半跪在地。
哼,我本来安排阿青居高临下观察,伺机而动,想不到一来就用在收拾江近海上了!
“绑起来!”我下令道。
第一百三十二节 要挟之善劝之
树下的人浑然不觉此处变故,我竖起耳朵,听着卫刚宣读公文。村民激愤,碍于对方的刀械,敢骂不敢动手当然骂的多是我。
我还不至于挨几句咒骂就忍不住跳出去。
回头,我对阿青道:“你把这人押回衙门,关起来,小心别让他逃了。”我指向被绑得牢牢实实、还堵着嘴的江近海。
“你呢?”阿青问。
“我再待一会儿,你先走。”
催促阿青带江近海离开,我继续监视卫刚一伙的动静。
村民愤怒的情绪在卫刚亮出地契的时候达到顶峰,人群中不知谁开始丢石块上去,卫刚避过。江近海的手下呼喝着,要求村民立刻筹备搬迁坟地。但村民不肯散去。
情势突变,变成卫刚等人被群众包围在中间。
我忧心地观看着,虽说民众也有百来人,但刀剑无眼,冲突起来,损伤更大的一方肯定不是江近海的人。造成暴动的话,朝廷镇压暴民的手段,那是极狠的。
尤其是这边的村民,全系夏国遗民,好死不死的我乡试时候写过关于怎样奴役统治北方诸国遗民的文章,还都是朝中传阅过的。这会儿律令里面,就正实行着我设计的乡里连坐法。
简单地说,如果村民受不了卫刚等人的欺压,暴动起来,很有可能夏县又要减少几十户人口了。
“打死他们!”“打死朝廷地狗腿子!”
怒吼声从人群中爆出。
“慢着!”我高声喊着。疾步赶到众人的视线中,一手指向卫刚,“谁准你们私自征地!”
卫刚看到我出现,顿时惊得不知说什么好。轻声道:“娘娘”
他的声音立刻被村民的叫骂盖过。
人们转向我,怒吼:“就是你这狗官!”“还装好人!”“地契都卖给南人了!”怒骂声中,一枚石子应声飞出。我躲闪不及被砸到了额头。
“你们都给我安静!”我也怒了,吼回去,“还要不要地了!有什么话等我讲完再说!”
“讲什么废话!滚回你们南方去!”
我立刻放声:“闭嘴!别挡道!本县这就把地还给你们!”
言毕,我扒开人群,走到卫刚旁边,伸手:“地契交出来!”
“这……”卫刚为难道。
“交出来!你当我这个县官不存在吗?”我厉声道,“绑架知县。强抢官印,勒索地契!好大地胆子!你们头子江近海,现在在县衙的大牢里!不交出地契,是想他死得更难看?”
“啊?”卫刚被我给吓住了,他慌忙望向村口。
“别看了。早被我的人抓走了!”
卫刚大惊失色:“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江大人!”
“怎么不行?不要以为虏人勒索是你们地强项,逼急了谁都会发狠!地契拿来!”我毫不客气地伸手。
话音未落,一把明晃晃的大刀架到了我脖子上。
“卫头!咱宰了这芝麻官,再去劫县衙!”江近海的部下对卫刚吼道。
“对!”
“娘的谁怕谁!”
他们都是死囚出身,根本不畏惧我的威胁!
突如其来的变故把村民也震到了,一个个目瞪口呆地围着我们。
卫刚略迟疑,人群中却挑出一个尖细的嗓门,高叫道:“敢动他,恁娘跟你们拼命!”是孙寡妇!她尖叫着。推她前面地村民:“你们还是不是男人?眼看没天良的官兵横行霸道,要等帮咱们的官儿都死绝了才肯动吗?”
众人如梦初醒,纷纷吼起来。
“放开他!”“丢下刀!不然今天别想走出安漆!”“把地契给知县!”“快!”
卫刚转头,大喝:“大胆刁民!你们反了不成?”
回答他的是一锄头,正是当日用这招招呼我的年轻人:“拼了一身剐。老子敢把皇帝拉下马!”
卫刚退后。押着我地人也抓起我往后退,刀锋一侧。抵得我脖子生痛。
孙寡妇更是惊呼起来。
卫刚闻声回头一看,倒抽冷气,急忙夺下架住我的大刀。我抬手摸颈间,只见指头上沾了一抹血红。
“乱来!这人不能杀!”卫刚咬牙低吼。
“卫大哥!”我捂住脖子,轻声道,“……地契和相关文书拿来,官印还我!我马上放了海哥儿!”
见他犹豫,我又道:“否则别说是拿到地,就算是今天,你能保证领着兄弟们安全离开村子?”
卫刚沉默,回首望向村民。
因我这边意外见红,双方皆是剑拔弩张,却不敢越雷池一步。
“卫大哥,你过去也是亡国的将领,本要苦役终生!如今跟着江近海登天,就换了张脸来面对与你同样遭遇的人?”我对他道,“想想你被夷为平地的村子,你要让夏国人,也这样吗?”
“可是枢密使……”
“生祠的事情,等我与海哥儿好好商量,一定会有两全之策。”我悄悄地说,“卫大哥,你不相信我,也要相信海哥儿的本事!”
卫刚挥开迎面而来的石头,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道:“秦知县,你说话要算数!”
“一言九鼎!”
一叠文书递到我面前,是地契和历年的地约,还有枢密使购买此地地文书,上面加盖了我的知县印章。
拿出那份文书,我展示给乡民们看:“各位乡亲,这就是他们伪造的让渡文书!只要没有了这张纸,谁也不能逼你们迁坟!”说完,我把文书一口气撕成碎片。
人们露出欣喜之色。
我郑重宣布:“只要我还是夏县知事,就绝不会亏待自己的县民!”
“好!”“说得好!”众人喝彩。
“那这群狗腿子怎么办?”扛锄头的年轻人喊。
我看了卫刚一眼,对乡民说:“烦请大家与我一道,押解他们回城投入大牢,待上朝朝廷之后,再行决定!”
“没问题!”
我转身对卫刚轻声道:“委屈你一下,卫大哥。”
“……你一定要释放江大人!”卫刚回答。
“放心,秦晏说到做到。”
我许下承诺,退开,让村民来绑起卫刚一行人。在卫刚地命令下,江近海地部下全都乖乖弃刀就缚。
此时我才觉得左眼又涩又模糊。孙寡妇上前拿手帕替我擦擦额头,原来是被石子划破皮,血流入了眼中。刚才情况危急,我竟对此伤浑然不觉呢。
第一百三十三节 班师回……衙门
守北门的门丁没精打采地蹲着,当他听见喧闹站起来望向这边的时候,吃惊得合不拢嘴。
我自己也很不好意思。盛情难却之下,被按到带靠背的矮竹椅上。人家再把扁担穿过两道椅子的扶手,边上绑两根竹竿,就像“滑竿”一样,将椅子变成简易的四人小轿……
我连手往哪里放都不知道了,想当年在金殿里,也没这么窘迫过。
“快让我下来吧……”
“那不成!哪能让县老爷自个儿走路!”
几十名乡亲簇拥着这抬小轿,一路喧哗,往县城送。
门丁张口结舌看着我们从他面前过去,再看见卫刚一行被押在后面,他的嘴巴里简直可以塞进一个海碗了!
早就说过夏县很小,刚进城就看见阿青从衙门口奔出来。
他看到这阵势,也愣住了。
接着走出县衙来张望的是张缇,他讶异地望过来,转身去问阿青,后者摇头。
“孙二嫂,你们这是……”闻声开门上街查看的县民也都摸不着头脑,直到听村民七嘴八舌地说完,才都乐起来。
等我被抬到衙门口,怀里就又多了一堆馒头包子什么的。
这个时候阿青突然叫起来:“秦斯你头上怎么了!”
“一点小伤……”我讪笑。下一刻就被他给硬拖下轿。当着诸多乡亲地面,抱进衙门里去了。
我好不容易换来的一世英名啊!
我心底哀嚎,对阿青道:“唉唉,你把那么多人丢在门口做什么。快放我下去吧……”
“张师爷自然知道处理!”他坚决地回答,踹门进了户房,拐到书架后面。那里有我们临时铺的小床,“躺好!”
“真的没什么要紧……啊!”
他居然拿着不知道是不是金疮药地玩意,直接就往我的伤口上洒。我发誓本来不痛的!
“住手!住手!好痛!”
“不上药化脓了怎么办!好端端一张脸破相了怎么办!”他还凶我咧。
我遮住额头,咕哝道:“破相就破相有什么大不了……”
“可你是姑娘家啊!”
一句话撂下,我俩都半晌没吭声。
忐忑地看着他敷完药把药瓶放在一边,我撑起身小声道:“那个……江近海关在牢里了没?”
他嗯了一声,顺手再把我给摁平。说:“咱们小时候勾肩搭背也做过,别以为我在占你便宜就是!”
他没头没脑地这样讲,我听得一头雾水,不过他接下来的动作就让我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他解开我的系带,把官帽摘下。再揭开小半襟外衣,露出被划伤的颈项。“这回可能真痛,自己要有准备!”阿青说着,毫无怜惜地就将药粉往我脖子上抹。
我忍住没叫唤,脖子上的伤处确实痛感比额头要强烈,想到这边是被铁器割的,药一定要上,不然来个感染破伤风之类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啊,我以前都没发觉。你没喉结的。”阿青笑笑,又说,“你脖子摸起来真嫩。”
什么叫脖子嫩,听了毛骨悚然……
我脸红了一下,再次撑起身。
阿青再次把我摁倒:“伤者就老实呆着。别乱跑。”
“可是安漆村地村民还押了一些江近海的手下。我得去处理……”
“我去吧!”阿青道,“你当时就不该让我先带江近海回来。”
“我怕生变故嘛!”
阿青指向我的伤处。道:“这就不是变故?”
“……这个,我也没想到,都是意外!”我捂住脖子,苦笑,“至少结果还成啊!”
“总之你以后想再把我先支开,是不可能的了!女人就该站在后面!”阿青说着,把药瓶塞好,收进衣兜里。
我只得认输,说:“好吧,那就麻烦你去前面,先领他们到大牢。再把江近海提出,锁在刑房里,双方不要见面。跟那个为首的叫卫刚地人说,知县先请他们将就一下,约好的事情等群众离去再兑现。”
“什么事?”
这可不能事先让阿青知道,不然他会怒的。“没什么,你就这样讲吧。”我叮嘱着,“别让张师爷一人应付,他太灵活了!”
我不在衙门的时候,最担心的就是张缇,当然我在的时候,就比较放心,他至少大事会跟我说一声。(收点回扣之类的小事不拍打他是不会坦白的。)
“呃,我知道。”对于张缇,阿青也是有点看不惯的吧。
无可否认张缇能帮忙打点很多事,一个机关里,没灰色地人是不行的,而且张缇本身并不讨人厌。我默默地想着,额头上的伤处疼痛渐轻,比起没上药的时候好受多了。
大概睡了一觉,爬起来照镜子,这金疮药沾了伤处沁出的组织液……颜色真难看,我不要出去见人了!
脖子地伤处呢,不深,蛮长地,也许就是阿青说的那样,我颈项地皮肉太嫩,不小心就戳了条口子。眼下天气转暖,不知该不该包扎,但看到露在领口外的部分,我决定还是包起来。
就这样去见江近海,倒是可以的。
他正在刑房里席地而坐,满脸不耐烦地等我到来。
“你把我兄弟们都这样押回县衙,让他们脸往哪里放!”他当头就这样指责我。
我踱到刑案前,说:“不过是委屈片刻,总比缺胳膊少腿,丢了性命来得好!”
“哈!这么讲,你还是替他们着想了?”江近海起身,拂去粘在衣上的草根,“说吧,什么时候放我们?”
“你就确信我一定放人?”我问。
他哼道:“当然,我可是吏部考功主事,你胆敢把我怎样?”
“既然是朝廷命官,就更不能恣意而行,坏了官吏形象。”我平静地说。
“好大道理!小姒,你什么意思?”
江近海指向我。昏暗的光线中,他隐约皱起眉,问:“你头上受伤了?”
“不止,脖子差点被你的人割断呢!”我笑道,“好长一条
“是谁?”
“是谁不重要,关键是他们犯了众怒,要不是我保下来,现在指不定还有几个安好的。”
江近海想了想,道:“如果我在,就不会出这种事!”
“如果你在,乡民们必然会失去坟地。”
“他们可以再找一块嘛!”
“这就是我想与你商量的。”推开门,我让阿青把烛火端进来,“江大人,能不能取个折中的办法,重新找一块风水宝地?”我轻声询问道。
第一百三十四节 这回真翻脸了
“你以为枢密使大人是这样好糊弄的?”江近海把头偏到一边。
我认真道:“并非糊弄,我这个夏县的小知县,诚心正意地,请教重新选取生祠地址的办法。”
江近海恹恹地瞥了我一眼,回答:“让你背后那小子出去!他的眼神刺人。”
阿青闻言,没等我发话便转身离开了,只是关门力道略重,更像是摔门。
“他是谁?”江近海将手肘撑在刑案上,脸色如霜。
“我朋友。”其实我没有义务告诉他,不过基于特殊的关系,以及有求于人的意图……“你不记得了,是前年大年夜重伤的人,我请你去曹府诊治过他的伤情。”
江近海的声音带着一丝懊恨:“你让他打我。”
“如果我够本事,应该是亲力亲为。”我回答,“海哥儿,虏人夺印,你做得太过分了。”
“哈!”
江近海嗤之以鼻,瞥我道:“我也是替你着想。瞧瞧你被人整成什么样子,还不如趁这个机会闹个失踪,别再混官场了。”
“我在这里过得很好。”我从来就不需要你费心。
他嘲笑道:“就这小破地?”
“随遇而安了。”
“你凭什么?”他轻声道,我觉得自己似乎是听错了。“嗯?”
江近海安静片刻。起身踱了几步:“……我是说,小姒还真地是长大了,当刮目相看。”
“海哥儿?”为什么我感到他的语气怪怪的?
他抬手指着我,冷然道:“别这样叫我。如果你想继续玩,可以,不要对我撒娇。咱们公归公私归私。”
公私分明,他想摊牌?
我心里凉了半截,却并不畏惧,直视他的双眼,答道:“好。
江近海旋身坐下,话语不再温和:“先说吧,我地弟兄们如果有碰到磕到。你要怎样赔付?”
“首先得计算村民的损失与耽误工薪。”我立刻回复。
“好,你还来劲是吧?”他的声音里带有切齿地力道了。
何必做绝呢。
我走到他身侧,拉住他的衣袖:“海哥儿,我只想跟你好好商量。”
江近海一把挥开我的手,厌恶道:“别叫得这么亲热。你给我在夏县找一块宝地出来,把事情给我结了!这事本官可以当作没发生过。”
为什么一定要在夏县?“……要怎样的风水宝地?”
“问二品真人去,本官不通风水命理!”
我压住心里的怒气:“请问真人住处。”
“京外白云观。”江近海冷笑。
“那就请江大人宽限时日了。”
“好啊,也不给你说本官故意刁难的机会,一个月,足够你派人来回京城了!”
一个月!“你!怎么可能这样赶!”
“哼,还得要你能请动二品真人才行。”
我火气也上来了,对他道:“一言为定!”
起身推门,却在迈出刑房前被江近海叫住:“期限一过。仙家岗本官定要拿下,否则你就等着吃不了兜着走!”
我也不甘示弱,回头道:“期限之内,江大人你不得再马蚤扰民众,给我老老实实呆着!”
可恶。他有什么资格向我要地!
啊。真是,一生气。额头就又突突跳着痛了起来。
阿青和张缇等在外面,不知他们听见我和江近海争吵没,算了,没心情管这些。反正我那点底子他俩也知道得差不多了,不差这桩。
张缇先开口:“秦小弟,斛律人要通行文状,签吗?”
“可以。”我捂着额头道,“货物限制紧一些,境内停留不超过十五日,人数……十人以下。”
“好。”张缇答应着,转身往户房去,突然又想起一事,回首道,“江庄主一行人,什么时候放?”
嘘!别在阿青面前提这个!
天黑看不见我的眼神,张缇等着回答,直到我模模糊糊应了声“明天再说”,他才满意地进屋拟他地文书去,留下阿青让我面对。
阿青看着我,说:“你要放他们?”
我无奈,轻声道:“今天不提这个,先休息吧。”
“这种恶霸官兵放出去,你还做不做父母官了?”阿青并没打算就此住口,有所进步的是,他知道从我的立场出发来谈了。
“唉,阿青,我自有考量。”
“我不知道你有什么考量!”阿青提高了声音,“你早就认识江近海对吧?你放他,不是徇私枉法?你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阿青!”我喝止他。
什么叫见不得人的关系?今天是怎么了,跟江近海翻脸不要紧,连阿青也要火上浇油!
这一吼,似乎终于把阿青给惊醒了。他摇摇头,深深地吐纳一口气,才说:“对不住,我只是……”
我摆摆手,往屋里去,阿青跟了进来。
张缇正诧异地盯着我们,唉,地方小了真不方便,明天一定抽人手出来打扫县衙,后面地东西两个院子都要利用起来,免得我们一直睡户房里,快挤死人了。
虽然说才醒没多久,但我好歹也是伤员,跟江近海争执过后又特别疲倦(这个才是主因),决定继续睡觉谁知刚抖落抖落被褥,铺好,还没来得及钻进去,就被阿青拽住了。
“你不能在这里睡!”他很坚决地说。
“啥?”
阿青解释:“男女有别,你不可以睡这屋。”
“别的房间还没整理出来,而且我刚才也是睡的这里啊……”我然。他该不会这大半夜的让我去打扫一个院子出来住吧?
“刚才是因为我和张师爷不在!”
我头大,没觉得阿青是这么老古板的人啊?伸手扒住他的双臂,我严肃地说:“阿青,当我是兄弟的话,就跟以前一样,行不行?”
张缇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阿青转头对他责备地说:“张师爷,你是读书人,礼法的事情也不在乎?”
“他不在乎的事多着呢。”我搭话。
张缇笑笑:“鄙人倒是不介意娶四姑娘为妻、以示负责,可惜人家看不上我而已!”说完,他哀怨地作势抹泪。
“是嘛?我怎么不记得?”我哼他。
他振振有辞:“四姑娘忘记了?你还退还过在下地定情信物呢!”
“有吗?”越说越玄了。
“嗯啊,那对耳环可是娘亲留给我媳妇的呢!”
“去!少来这套。”
我嬉笑着钻进被子里,这才发觉阿青不知什么时候已走到门边,回头看着我和张缇斗嘴。见我询问的目光,他一言不发,开门出去了。
第一百三十五节 小人难办
要说阿青消沉了吧,他是不会的。
他连夜把西院整理一番,大清早就去敲人家店铺门,抱回窗户纸跟茶具床帐布置好,然后把我塞过去。
“我还挂了帘子。”他得意地指指房梁上。
“阿青,看不出来你很全能嘛!”我对他的布置十分满意,不过……“怎么看着就像姑娘家的闺房呢?”
“本来就是啊!”
我正色对他说:“可是,名义上咱们这儿是没女眷的。”
“我知道,所以只在屋内装饰就成。”阿青兵来将挡,还搬出另一套理论来,“我师父虽然不是善人,也说得有道理,男女有别,在于各行其道,而后阴阳调和不致紊乱。你身为女子,长期以男子面貌行事,如不自行调息心态,就容易生心病!”
这哪里来的论调啊?
我悻悻道:“罢了罢了。就这样吧。”
闺阁里面香喷喷纱帘缥缈而已,这点打击不算啥米……想当年初中的时候,我也是一个有着粉红内心的萝莉呢!
自我安慰的想法还没从脑子里消失,李县丞的声音就从院门口飘了过来:“秦大人,你在找下官?“
我立刻关门关窗。
阿青挠挠头,把门扇豁开一条细缝,道:“李大人,请先去前面,秦大人马上到!”“以后这院子住谁?”我有气无力地问他。
“你。”
“五间屋子?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