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手遮天第18部分阅读
纤手遮天 作者:欲望社
场,也就是毁坏现场。我阻止未果,只得眼睁睁看着那房间被打理干净。窗户也换过。楼下住进了新的丫头。
原本我是很不理解的,后来听捕头暗示。才想到是老鸨塞了好处给京尹,让他同意醉乡苑重新开张。
算了。反正,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
“现场被破坏了,晏小姐似乎还挺高兴?”孟章听完我的抱怨,准确地感应到我的语气并不憋屈。
“是嘛?”
虽然用新奇的琴谱做诱,曹寰却并未请孟章去曹府,因为孟章毕竟是烟花之地出来地人,曹寰顾忌得很。不过经曹寰提醒,我想到把孟章安置在长州会所里,这样可以既不麻烦江近海,又让孟章安心居住。
我瞅着伸手摸案桌的孟章:“还住得习惯吗?”
“嗯,需要什么都是准备好的,就是这日子无聊得很。会所里面住的人,都是长州的吧?有几个过来请我救救张举人。”他腼腆地笑道,“我也只能做点力所能及地证词而已,希望可以帮到他吧!”
“你不用作假,照实说就好。”
“哦……上回听说是千头百绪,莫非已经有头绪了?”他的嗅觉倒是敏锐。我笑笑:“可以这么说吧!”
“真了不起的女侦探。”孟章按着案桌站起来,摸索向门的方向。
我急忙上前扶住他。
“再习惯一个地方,还需要点时日。”他有些尴尬地露出一个笑来,“我想出去走走,可眼睛看不见,确实很麻烦……”
“我给你领路吧?”
“不会耽搁小姐的时间?”
我摇摇头:“哪有那么宝贵,这几天也就是等消息而已,来,要去什么地方?”
“传说中地夏日夜市啊,我从小就想去凑热闹,可眼睛不允许。”孟章回头来“看”我,“不知晏小姐是否愿意带在下去见识呢?”
夜市么,热闹归热闹……也许受武侠小说和连续剧地影响,我总觉得夜市是个危险的地方,所以来了京城都没怎么玩过。去看看也不错!
这样想着,我便领着孟章小心翼翼地出门,雇车往城南夜市去。
若是小城里面,夜市人不会太多,因为城门一关,外面乡村地人便不能进来。(就算它开着城门,想到野兽和山贼,也没几个百姓敢夜里进城做买卖吧?)换做京城就不同了,小贩在夜市里多是弄些新奇玩意,通俗点说,就是多奢侈品,多精神消费。
当然,小吃摊一类,是绝对不能少的风景。
“我嗅到了抄手、糖人、冰粉的香味……”孟章的额头几乎挂下黑线,“晏小姐,要吃什么请快点决定吧,我们在这里站很久了。”
“别催嘛,我看看哪家的干净点!”
嗯,我可不想因为吃路边摊得什么病,毕竟古代人干餐饮业是没有健康证的。
孟章拿我没办法,侧过头去,听戏台子上的人咿咿呀呀。我敢说他跟我一样,听不懂在唱些啥。半晌,一折戏完了,有个小伶子跳上台报幕,用的倒是京城话。
“啊,原来今天是七夕?”我这才知道。
孟章想了想:“有没有汤面摊子?好饿了。”
我领他前去,结果初次逛夜市,就是很没情趣地一人一碗面捧着吃。孟章还挺挑食,只吃纯净的佐料,吃到葱花姜蒜什么的,就会立刻背转身吐掉。
我说:“没葱不香呢!”
“味道不纯哪!葱姜蒜的口感,是在嘴里突然炸开一种异样的刺激,感觉不舒服。我以前就不吃这三样。如果有加黄豆和花生,我也是不吃的。”他解释道。
“你真挑剔,不好养啊!”我打趣。
孟章一脸正经地回答:“不啊,如果是晏小姐煮的,哪怕全是面疙瘩,我也会甘之如饴呢!”
我笑起来:“骗人!”
“真的,因为晏是对我最好的女孩儿,从以前到现在……”他平静地说完,捧起碗,悄无声息喝汤。
我觉得脸上有些发烫,于是再去加了点芥粉。
第九十三节 身为女人的麻烦
这一加不打紧,吃完没到一个时辰,肚子就疼了起来。我当即给痛得蹲下起不来,说什么隐隐作痛那都是客气,这种痛感绝对是摧残级别的!
话说我原本一直牵着孟章的手以防他跌倒,这下蹲墙角,他也只好跟着蹲在旁边。他又看不见,担心地伸手来,摸摸我的头发。
“没事……我们先回去……”我咬牙道。
痛的不是胃,是小腹,而且这种感觉是……
“生理痛。”
以上是江近海确凿无误地下的诊断,正和我猜想的同样。
我那个郁闷啊,以前在现代没怎么遭这罪,看到同学发痛自己还庆幸得很,结果秦姑娘的体质就是会痛得翻天覆地日月无光的那种!
心里刚惨叫,一阵更强烈的疼痛蹿上,我真是连打滚的力气都没了。
“脸色这么差,以后每个月你要怎么办?”
要算好日子做准备,请假,忌食生冷辛辣的东西,不碰凉水……别的都好说,要是真的按月定期请假,会不会被人背地说闲话?可是一直这样痛的话,我是绝对没法去上班的。
“就不能治吗?”我问。
“可以治啊!”江近海十分认真地说,“一般来说,行房或者生产之后,体质都有可能改变。也就是我们快点成亲,一就会ok!”
我直接把枕头拍到他脸上。
喝下那极难入口的生姜红糖水,又用鹿皮袋装了热水敷肚子。躺在床上,一副病入膏肓地糗状我把来探病的曹寰和趵斩吓了一跳,之后是即墨君。再过一天是东宫。
不过东宫来的时候就是独自一个人了。
“即墨子音呢?”我问他。
我忙于办案,基本上东宫都是即墨君在陪伴。怎会出现东宫一人出皇城却无人陪同地情况呢?
东宫不自在地告诉我,即墨君受伤了。昨天他拖即墨君去骑马,一时兴起挑了匹新马,把自己常用的黑马给即墨君,谁知黑马地鞍具被人动了手脚,害得即墨君摔了下来。幸好即墨君的自我保护能力不错,没受重伤,只要静养一段时间就行。
“让我查出来是谁干的。决不轻饶!”东宫愤然。
当然那也轻饶不了,谋害太子,往轻了说,也是唯一死罪吧?
“那三公子,你以后也要提防着些……”比如骑马什么的,就别去了吧?后半句我肯定不能说出来,姑且藏在省略号里面。
“这个我当然知道,即墨子音那边。我也会好好奖赏的。”东宫颇有领导风范地挺了挺腰板,立刻又低头来问,“曹寰一般什么时候回府?”
“不一定,现在应该差不多了吧?”
东宫闻言,立刻弹起来告辞。生怕被曹寰抓住。
这场不是病的病,让我足足趴了五天才起床。“康复”之后到会所去,才知道长州的使者已经派人火速回去,将张缇在京城出事的情况告知周裴。长州方面地回复,送到京城。最快也得是十来天以后。差不多,就是皇上给我的期限到的时候。
他们有通知周裴也好。免得再擅自行动。收买京尹之类的动作虽然可能会有成效,但也落人口实,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考虑这个办法。
至于寄放在长州会所的孟章,他现在对新环境熟悉得多了,将我请进屋,寒暄几句,便提到案子的话题。
“其实我派了几个人出去,找逃走的丫鬟。”我对他说。
他有些惊讶:“让她们逃离火坑不好么?还是说,晏小姐也认为,一纸卖身契比女子的终身幸福来得重要?”
“哈,你这样控诉起来,倒显得你是女来我是男了。”事实可是相反哩!
我解释道:“去找她们,并不是为了捉她们回醉乡苑,乃是让她们作证。在作证以后,我自然会出钱替她们赎身,这样,她们才能堂堂正正地回家去。”孟章用我几乎都听不见地声音抱怨:“回家,不是又会被卖?”
“好吧,要不要回家,那是女孩们自己的选择。”我的重点可不是这个,“关键是她们要替我作有力的人证。”
“有利的?”
“不利地我会去找吗?消灭都还来不及呢!”
孟章笑笑,道:“不过要找到几个逃走的女孩,可谓大海捞针哪,只怕一个月内无法办到。”
“我相信江近海培训出来的属下,他们大多是军人出身,又擅长谍报和隐秘工作,追踪调查应该不成问题。”
“哦?那么有信心?”
我捧茶:“是啊,除非有人刻意安排,把她们藏起来。”
孟章呵呵地笑了:“又不是晏小姐这样的花容月貌,哪会有人藏娇呢?”
“你从没看见过她们,怎会知道?”你也不应该知道我长什么样子才对。
“此言差矣!”
孟章解说道,一个人的声音和品性,可以让他想象到此人地样貌。例如珠渔儿,就是细眉微颦、柔弱似柳地小女子。江近海,则是面若覆霜、鬓角如切的j邪人。
“胡说了,江近海长得不错地!”我噗嗤笑起来。
孟章有些不服地问:“那你说,我跟江近海比,怎样?”
“你跟他比做什么?”我奇了,仔细端详半晌,开口道,“江近海没你说的那样冷硬,长相倒是有些阴柔。至于你,则一副知书达理的样子,如果穿华服的话,应该可以迷倒一群小姑娘吧!”
他无奈地瘪瘪嘴:“难道我其实并不是知书达理文质彬彬的人?”
“文质彬彬是不错,知书达理嘛,等你治好眼睛、会认字了,再这样自夸吧!”我笑道。
“治眼睛?”
“是啊!我跟江近海知会过了,他答应帮你诊治,也许你可以复明的。”
孟章愣了片刻,继而低头道:“试试是可以,但不要让我抱有太大的希望吧,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
“要有信心!”我拍拍他的手背,“虽然你看不见东西也能过得很好,但总有东西是你很想亲眼看到的吧?那天你不是想看戏么?”
孟章沉默着,脸红了。
“晏小姐,你是我的恩人。”他轻声说,“……如今我最想看的,是你的脸。”
第九十四节 真相只有一个
(睡过头了不好意思,今天开始尽量都双更)
“你……”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我该佯怒离开,还是打哈哈混过去?算了,一想到他的眼睛,我就会自动变成大姐姐属性。
“你啊,当着江近海的面,可别开这种玩笑,当心他不给你治眼睛。”我说。
孟章点头。
伤自尊了……他认得这么干脆,我反倒有种失落感,真希望他能先假装否认一下。
结果不出所料,江近海还真不答应给孟章看病,口称这种淤血积压导致的眼疾他没治过,何况他又不认识孟章,堂堂吏部主事下海出诊算什么事。
不治就不治吧,京城这么大,难道就你一个大夫了?我另请了位老先生来诊治孟章的眼病,孟章也没问什么。鉴于治疗方法是针灸加汤药,我就让他在医馆住院去,方便老中医照顾(免得我看了扎针心里发毛)。
倒是江近海来找过我,让我离孟章远点,说这人心里不知在想啥,问过他要不要自杀回现代。“放心,早点治好他的眼睛,他就没那么阴郁了。”我安抚道。
派出去的人传了消息回来,逃走的女孩有一个回乡了,被他们找到,现在问出另外几人的下落,正在追查。
接到消息,我再去一趟停尸房,看看尸体,果然前因后果更加清晰。
再过十日。江近海的部下押了个獐头鼠目地男子回京,此人已经把剩下的两名丫鬟卖给西行商队,追不回来了。
跟人贩子询问过之后。我立马赶到医馆,谁知大夫告诉我。两天前孟章隐约能看见些光影,本该继续施针治疗,可他坚持要离开,于是带了些药物便走了。
“他眼睛是生好的,再等几天就能跟常人同样,为何急着告辞呢?”大夫纳闷不解。
因为他畏罪潜逃!
我火速杀去醉乡苑,发现连孟章养地那条蛇也不见了。
这厢按下不表,反正人逃都逃了。就算要张榜追缉,也是开审之后的事情。单说我继续调查下去,倒是顺藤摸瓜,大有斩获,转眼便到了开审地前一天。
整理好开堂时候需要呈交的陈情,再把对应的证物证据一一列举在侧,我暗地觉得这一场不是做协查,是做张缇的辩护律师……
铺好被褥。我熄灭烛火,准备休息。
右脚却在被子里面碰到了一样凉凉滑滑的东西,还会动弹!
“啊!”
我惊叫,起身往后缩,撞在一个人身上。对方从我背后横过来一手箍住我的双臂。另一手捂住我的嘴。“别惊慌,晏小姐。如果吓到你,我道歉。”孟章的声音。
他还没出城去!
他这几天都是躲在哪里?
孟章轻声道:“你心跳得好快,我听见了。感谢你替我医好眼睛,基于这个恩惠。我不会伤害你。我只想知道案子查得怎样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如果你叫人来,我无法保证舍利儿会不会被吓到,咬你一口。”说完,他松开捂住我嘴地手。
舍利儿?是他的那条蛇么?
“……你放手。”我轻声要求。
“不。”他说,“如果你跑动的话,会被攻击的。我不希望晏小姐在还没讲述完推理之前就意外身亡。”
我把头往外偏了偏,以免他的嘴唇触碰到我的头发。
“孟章,我这个月来对你不差吧?为何要恩将仇报呢!”
“晏小姐,我确实不会伤害你,只是没看完你的表演,心有遗憾罢了。”他轻笑着,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摸上我地脸,“啊,你的脸就跟我想象的一样,又嫩又滑呢!”
我沉声道:“孟章,这种色狼行径,只会让我看不起你!”
闻言,孟章的动作停下了,半晌没动静。
我再接再厉:“追查案件的真相是为了还我地朋友清白,不是什么表演,请你不要把娱乐节目的推理情结代入到现实里来!”
“是嘛?”
他不屑地哼了一声:“我可不这么想,有些花招在任何时代都可以通用,因此我准备了密室和连环杀人来等着青天老爷呢!”
“我知道,但是已经查清是怎么回事了!”我回答。
孟章冷声道:“哦?那就说给在下听听吧……若是错了一处,在下就讨香吻一个,怎样?”
“人命关天,我不是在玩!”我怒了。
“可我是,怎样?”
他的声音里竟有一丝顽皮,令人头皮发麻。
“放开我!”
他突然扼住了我的脖子,咬着牙轻声道:“不放!……晏小姐,你就先解释密室杀人吧。朝向走廊的门窗全部闩着,莫非犯人是从朝向花园地窗户逃离?”
“……如果遇到地是急于结案的官吏,这是毫无疑问地密室。但如果是喜欢推理游戏的人,应该会想出很多可能性。”我回答道,“我也猜过是利用门闩的技巧,或者从外侧窗户离开,逃进下一层的房间。诸如此类。”
“哈,那你决定是哪一个了吗?”
“以上皆非!”
“谜底是什么呢?”孟章的声音听起来颇是兴奋。
“凶手并没有出去“哈,你的意思是起火的时候犯人根本没在现场,这是一次有预谋的定时杀人案件?那么请告诉我,犯人所用的手法是”
我打断他的问话:“这不是游戏!凶手将一切布置好以后,一直就躲在屋里,眼看着被害者燃烧,浓烟滚滚。她甚至还会被吓得尖叫,但与楼下丫鬟们的声音混在了一起……”
“那他怎么逃出来而不被人发现?”
“门一撞开,跟着护院进去的,还有几个丫鬟,她们就是来掩护凶手的!”
孟章笑起来:“也就是说,你认为人犯是云袖的丫鬟?”
“错了,杀人的就是云袖本人!”我斩钉截铁道。
孟章沉默了。
“我是个会考虑到很多种可能性的人,因为知道这点,所以我从不妄下断言。最初怀疑行凶者是云袖,乃是因为有人在案发现场的角落发现了一样东西,”我指指案桌上的纸袋,“老鸨当天中午借给云袖的簪子,落在离尸体最远的屋角,花瓶后面。”
“那说明什么?”
“要么有人把它藏在那里,要么有人躲在那里。我查看过了,花瓶离墙角有段距离,恰好可以藏一个人,而那里的确有人藏过,证据是簪子和在一人高处开始突然断裂的蛛网。这几处,我已经请护院和老鸨查看作证。”
第九十五节 谋杀过程推演!
“那也不足以证明杀人的是云袖,被害的是她的丫鬟!任何人都有可能抢夺她的簪子,藏身在花瓶后!”孟章道。
“又错了!你不要以为故意的误导能够起作用。再说一次,没有证据,我是不会下定论的。”
我试着挣开他的手,但他并不像看上去那样瘦弱,说手无缚鸡之力,那是我,不是他。发现了我的挣扎,他反倒将手掌收紧了些,我呼吸越加困难。
“晏小姐,还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我所说的是误导?”
耳中隆隆作响,我艰难地说:“……你不是要听解谜么……勒死我,可就没下文了……”
孟章轻笑:“只怕还没听完,就被你给逃了。我不是什么大侠,如果你叫几个人来,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说归说,他还是稍微放松了力道。
“……既然你能潜进曹府,找到我的院落,自然也安排好了退路。不是吗?我何必做无用功。”我轻咳几声,总算缓过气。
“晏小姐心思缜密,不会放过任何机会,这经验是在下相处多日所得。”
我苦笑一声:“呵,那要多谢夸奖了!”
“别拖延时间,继续说吧,证据是什么?”
“你会闻风而逃,不是心里早就有数了么?当然是人证!”我道,“我从江近海那里借来的人手,已经找回了一个逃走地丫鬟。并且,连你建议她们去找的跑商人,也抓到了。”
什么跑商。只是欺瞒女人的名目,那人根本就是贩卖人口地。
“你劝说云袖一早抢了珠渔儿的恩客。让她临到头前又把责任推到鸨母身上,骗珠渔儿到她地房间里,与张举人见面……”
当然了,张缇是去见珠渔儿的。珠渔儿成名的唱曲就是张缇所写,我一听便认出了张缇的文辞风格。也许他发现接待自己的并不是珠渔儿,有所抱怨,云袖继而去隔壁房间领了珠渔儿过来赔罪。张缇爱护女子,自然是不会多刁难云袖。
可他没想到。云袖房间的酒菜是动过手脚的,不多时,他便睡着了。
此时珠渔儿发觉了不对,或许有去指责云袖耍她,也许没有。但云袖没有放过她,说是进来看看情况,却趁珠渔儿不注意用自己的琴打晕了她。
其实她用小香炉或者别地东西砸,都比用琴好处理。但她有可能是考虑到琴可以一起烧掉,于是选择了琴做凶器。
可惜孟章提供给她的杀人手段,根本不能连琴一同销毁。
这个手法便是利用灯芯效应,把珠渔儿裹在被子里,点火烧被子。当时晕过去或者已经死亡的珠渔儿。被烧得皮开肉绽,皮下脂肪融化流出,浸润衣服和被子。吃透液化脂肪的被子与衣裳好比灯芯,源源不断提供脂肪的珠渔儿的尸首,便是被灯芯包在里面的蜡。
她想把珠渔儿的头部彻底烧毁。用被子仔细包裹了对方地头。于是没有足够长的部分去裹住脚部。那也没关系,没人能从一双脚上认出死者是珠渔儿还是云袖。
云袖把内侧的门窗都闩了起来。做好准备,往珠渔儿身上放下火种。
至于是泼油还是泼酒,丢的是蜡烛还是燃烧的筷子或者索性一碗燃烧着地酒倒下去,那就不是我能料到的了。
点燃珠渔儿以后,她把带着血迹的琴丢到尸体上,希望一块儿烧掉。不幸的是琴滑到了旁侧,只烧烤到一角。
人的骨髓和脂肪一样是可燃地,云袖知道珠渔儿会被烧得很干净,但她还是被充满整个房间地浓烟给吓坏了。外侧的窗边是不能去地,因为从前院冲过来灭火的人,随时可能看见她的身影,她只好躲在屏风外侧的屋角。
烧干净一个人,需要几个小时,即使在黑夜里,别人迟早也会嗅到气味,会不会在珠渔儿的个人特征被烧掉之前闯进来?这是不确定因素。
说比做容易太多,云袖此时十分惊慌,连花瓶里插的花枝勾住自己的簪子也没留意到。
害怕在别人冲进来之前就被烟熏死,云袖蹲下,或许还用花瓶里的水弄湿袖子来掩住口鼻,在这段时间里,簪子被勾得脱落了。
其后被惊动的护院赶来,撞开门,看到屏风后的浓烟烈火一时不敢上前。而早已约好的几个丫鬟挤进来,借着扶走张缇的机会,掩护云袖离开。
完成以上步骤,这几个女人算是闯过了第一关。
尸体烧得很彻底,一经搬动便会灰化,但琴没有被烧到。藏起来的云袖想到这一点,害怕有人注意到琴被拿来用力敲打过人体,于是叫侍女返回去取了琴。
她藏在哪里呢?
我估计是孟章那儿,那儿够黑,够偏僻。丫鬟们也在那里碰头。
这回云袖应该被孟章责备了烧裂或击打造成的裂痕、形变,要分清是十分困难的,取琴完全是多此一举。
但他会接着安慰这些女孩子,因为她们还有下一步任务。
在那之前云袖发现簪子不见了,不知掉在何处。
她立马想起老鸨引张举人来的时候,绝对是看见自己戴着簪子的,如果簪子出现在房间外就糟了,于是有丫鬟沿路找回去,没找着。门被官府封了,为了确认,丫鬟砸坏窗户进去寻找,也没找到,就这样作罢。
凡是计划,总会伴随点变化,但这些变化让孟章心生愈多的不满,认为那些女子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她们唯一的价值就是实行下一步布局。
云袖把丫鬟们带去了人贩子那里,对方秘密地向她许诺,会把女孩们卖得远远地。
再来是云袖自己,她打扮一番,去见情郎。那个她看上眼,却又瞧不起她的男人,他宁愿买珠渔儿,也不买云袖。为什么她会比不上珠渔儿呢,难道自己没有珠渔儿漂亮?趁事情还没传开,她满怀不甘地去见情郎最后一面,之后便要逃离这京城,去别处过新生活。
只可惜,她一向识人不明,心上人来了,虐玩一番,带走了她的性命。
因为珠渔儿寄给那男人的信上说,他可以杀掉当夜来见他的女人,没人会知道。
第九十六节 我被绑架走了……
最后的结果,云袖以无头尸身的模样,与珠渔儿的残骸在停尸房里相见。尸骨不会说话,她都消停了。
云袖不知道,珠渔儿向孟章诉苦,说秦府的二公子把她接去以后总是虐打折磨,还心心念着要弄死她。云袖只看见秦之纥想替珠渔儿赎身,那就是要爬上枝头做凤凰了,她是这样理解的。
她嫉妒得要死。
秦之纥是定国公家的公子,有钱有势有钱途,她一眼就相中了。而珠渔儿还向鸨母推诿,不愿意被赎走,多么扭捏作态。
云袖的侍女几次听见她对孟章说,想杀了珠渔儿,珠渔儿一死,秦公子一定会注意到她。小丫头很害怕,问孟章的意思,孟章只说醉乡苑不适合她们呆,想办法逃出去才是要紧的。死对方的意图,也是你挑起的,正如你试探过我和江近海……”我说完,低低地舒了一口气。
孟章笑了:“以上,晏小姐用了许多可能、也许即是说,全是你的推测,并无证据!”
我承认:“是的,我除了几个不能形成证据链的细节以外,什么都没有。你动用了三名以上的角色协同完成这个布局,看上去翻案几乎不可能。但最大的破绽也正是无法消灭人证,丫鬟与人贩,一旦被我抓回来,便都可以指认你的安排。把蛛丝马迹串连成真相!”
要不是他们回京,我也不敢推演这么多东西。
孟章地行为之扭曲,远出乎我的意料。让人心底生寒。
“天马行空,却很正确!”他说着。突然把我翻转过去,一把按住颈项,抵到窗边,“如果我眼不是盲的,晏小姐,你败定了!”
我睁眼,看见他地双目明亮有神,心里一阵懊悔。
江近海是对的。治孟章地眼疾,无异于纵虎归山,而今,我就要成为死在这只猛虎之手的第一人了吗?
我咳嗽着,艰难地说:“……推理破案本不是我的专长,但是,借由未来的科学与犯案技巧作乱,你实在罪无可赦人命关天。本来就不是比斗,谈什么胜败输赢?我最想不明白的是,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哈哈哈哈,谁说这不是比试呢?”孟章道,“我们既然来了。脑袋里面有别人不知道的先进东西,那就是与众不同、高人一等,芸芸众生不过蝼蚁而已!”
“胡说……你来自人人平等的现代,怎么会有轻贱人命的想法!”
“你错了,正因为来自不能随意犯罪地时代。我脑子里才会堆积各种犯案的计划而不能实施。你根本无法想象。明明有一千种办法杀人,却因为害怕被抓捕。全部搁浅,这是多么憋屈的事情!”
我不需要想象!
“我得走了,晏小姐,在这里教唆是什么罪?”他问。
“同……罪论处……”
他已经放松了我的手,可我除了试图掰开掐在脖子上的指头,别的都顾不着。
逐渐加大的力道令我几近昏厥,对死亡的恐惧是挣扎地唯一动力,可我完全不是他的对手。心里乱七八糟地抱怨悔恨着,为什么我就是女人呢?难道要在这里被人掐死?
孟章的声音似远似近,对于我来说,已经飘渺起来。
“你们捉不到我!”
我不捉你了……你先放开我……
“晏,你濒死挣扎的表情真美”恍惚间听到他如此说了一句,令人窒息的颈间压力再次减轻,“就这样弄死太可惜……”
声音消失在俯下身之后,我模模糊糊地感觉到脸被抬起,他吻到我地眼上,随即是嘴唇。轻佻亵戏的亲吻,我却无力再甩他一巴掌,只知他紧紧地抱着我,让我的肺不能呼入一丝空气。
以后要准备一把短剑防身,如果还有以后的话……
我想着,彻底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正在一辆载满米袋地粮车上,马车晃荡着,前方随风传来谈话声。
“后生家是要去哪里啊?”
“带媳妇见爹娘,自然是回乡了!”孟章地声音!他怎么还阴魂不散?“沿着国道继续走,到了我就认得,麻烦老大哥捎一程了!”
“呵呵呵,你家娘子长得真俊俏!”
“好人家的丫鬟,能不漂亮嘛?哈哈哈哈!”
他们在说谁……
忍住喉间地疼痛干涩,我不敢咳嗽,慢慢坐起身,惊觉自己竟然穿的是一身女装!
我在哪里?
我被孟章绑架走了?
今天要开堂审醉乡苑一案,我现在居然被带到了京外,张缇怎么办!
不行,我要立刻赶回京城!
心里着急,加上不敢惊动孟章那个变态杀人狂(怕他兴起把车夫和我都杀了),我笨手笨脚爬到车尾,深吸一口气,滚了下去。
痛痛痛!这下摔得全身都痛,但没时间缓一缓了,我钻进路边的草丛里,心惊胆战看着粮车越驶越远。这要庆幸古代的马车没有装防震设备,否则的话,一个人的重量从车上离开,乘客全都会感觉到车身一震。
现在怎么办?
怕被孟章找回来看见,我提起裙子,在树丛里平行于道路方向往京城跑。没几分钟,我就喘得跟跑了五圈操场似的,这个身体缺乏锻炼,到有用的时候才知道厉害。
边走,边透过树林往道路上张望,终于在大概十来分钟后,看到一队人马向京城方向行来。
我大喜,上大路用力挥手。
搭车啊车!
骑马走在前面的那人,怎么就这样面善呢?
“世子?”我惊讶道。
那不是常王世子周裴又是谁?
见到我拦路,他驱马向前,来到我旁边:“这位姑娘,有事?”
“……”我该说什么?“请、请带我去京城,我有急事!”
周裴回头看看马队,似乎在考虑着捎带一个女子方不方便。
顺着他的视线,我却看见那辆粮车转头回来了!“呀!”我吓得惊叫,一把抓住周裴的马缰绳。
“姑娘?”
啊,孟章下车往这边来了!
我急得低叫:“世子,你认不出我吗?我是姬山翁的弟子秦斯啊!”
“咦?”周裴给吓得不轻。
指向孟章,我急道:“快抓住他!他是陷害张缇的案犯之
见势不妙,孟章后退两步,旋即钻进树林里,逃了。
周裴派人搜捕,并将我抱上马去。“你怎么穿成这样?”他扯扯我的发辫。
“……别说那么多,快去京城,这时辰应该已经开堂了啊!快!”
第九十七节 自辩
周裴听闻快马传信说张缇出事,连忙火速赶来,说是最快在案发一个月后能抵达,竟然这样碰巧救了我,还能把我捎带回京去。
京城的京尹,品级恰好够上朝,为了留时间自己处理朝事,再加上方便群众旁听,升堂断案的时间一般定于正午前一个时辰,最迟审理到下午吃饭的时候为止。(百姓大多一天只吃两餐。)我们动作快一点的话,说不定能赶上。否则,就算是卫大哥他们带了人证去衙门,京尹也可以拒不接受。
匆匆赶到京城,我立马回曹府换衣服,带上证物材料,火速冲向京都衙门。
果然已经升堂开审了,我足足迟了半个多时辰。看到里三层外三层的旁听百姓,我心里一凉:不知有没有屈打成招?张缇你千万要挺住啊,要是画押了翻案可就难上加难
忐忑乱猜着,我拼命往里挤。
“好厉害!”
“好!”
不知堂上出了什么事,群众突然爆发出一阵喝彩声,这阵势不像审案,倒像是唱戏了。
我挤到前面去,竟然看见张缇正侃侃而谈!
对了,他是举人,犯案受审时连下跪也不必,更何况是刑求呢?我总记得他的荒唐事儿,倒把他的身份给忘记了。
“不愧是读书人,一张嘴能分是非曲直!”旁边一书生打扮的人夸到。
我视线一转,堂下跪着地两人。不正是千里迢迢找回来的云袖丫鬟和那个人贩子?在人群外的小亭里等着传唤地,是衙门的仵作、醉乡苑地鸨母,还有几名护院。
嗯。几天前递交的申请,要求这几人上衙门作证。京都衙门照办了。
不过东宫在哪里呢,他才是领衔办案的人哪!
张缇站在堂下,他有功名在身,在定罪之前依律不许上枷、不着囚服,除了发须稍有凌乱,倒没多大变化。他一手指向跪着的丫鬟,开口道:“大人明鉴,正如这位姑娘所言。云袖姑娘谋害珠渔儿,是出于妒忌之心,并非毫无缘由!”
“本官倒想知道,若死者是珠渔儿,纵火伤人的变成云袖,那她是如何将珠渔儿烧得这样彻底?云袖现在又身处何方?”京尹发问。
“大人,这两个问题,可难倒在下了。在下是一个也答不上来。”张缇这样回答,但语气则是与语义豪不相符的胸有成竹,“在下斗胆问大人,就算死者是云袖姑娘,也是在下所为。那在下是如何让她燃烧得这样干净却又不波及床毯?珠渔儿如今又在哪里?”
“这……”坐堂的人被反问得卡壳了。
“哈,大人,由此可见,这两个难题,虽然也是本案的关键。却不是判断在下是否为真凶地关键问题。让我们暂时放下不提。”
直击要害。简洁明了,说得好。
张缇回身对那丫鬟道:“姑娘。既然你说这是云袖姑娘的作为,请问可有别人能够作证?”
“有、有!”那丫鬟急忙答,“张公子,云袖姐姐和渔儿姐姐的丫头都可以作证!”
“她们现在何处?”
“奴儿不知,出城以后,奴儿冒险回村去看望父母,另外几个姐妹便跟着这位爷走了!”她指着贩卖人口的那厮。
张缇转头诘问男子:“你把余下的姑娘带去了哪里?”
人贩额头冒着冷汗,颤声道:“十里驿站有收女子的下家接应,草民就、就把她们领了去……大概这趟是卖去西北边的州县……”
此言方出,堂外一片哗然。
不为别的,西北边地州县……往好了说,是卖去做奴婢仆佣,往坏了说,春旱刚过,今夏又是滴水不落,那方向逃难来的灾民越来越多,这些女子卖去是凶多吉少,保不准已经变成|人家的盘中餐了。
京尹惊堂木一拍,堂外安静下来。
“可惜如花美眷,刚出虎口,又入狼窝哪!”张缇叹了一句,继续询问那丫鬟,“这样讲来,除你与云袖姑娘之外,便没人能证明张某的清白了?”
“……啊!还有一人!”女子直起腰板,高声道,“奴婢们是都散了,可京城里还有醉乡苑的盲眼匠人孟章知情!是他帮助着藏匿我们,并且交给这位大爷带出城去!”
张缇想了想:“盲眼匠人……是白天在花园里调试乐器地那位?”
“对!就是他!”
“大人,这位匠人可否带来询问?”张缇起身对京尹行礼。
“咳咳,已有传唤,专案协查御史秦大人曾经提说今日带到,后又申报此人逃逸,应是不能到堂。”京尹沉声道。
张缇颔首,得出结论:“那此案究竟何人所犯的人证,便只有这位姑娘,以及云袖、珠渔儿之中存活的那一人了!”
他这样一讲,那小丫鬟以为他是不信自己的话,急急声明:“就是云袖姐姐烧死了渔儿姐姐啊!张公子,你信奴儿吧!”
张缇摇头:“这位姑娘,张某并非不信你,只是在你之后,还有数名人证上堂,却都要指认是张某犯案哪!”
确实,以老鸨和护院看来,犯人就是张缇没错。有人声相隔,他们听不见刚才堂上的陈词,对自己地亲眼所见,应该也不会怀疑。因此张缇绝对明白,传唤后面几位人证地?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