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纤手遮天第8部分阅读

      纤手遮天 作者:欲望社

    “救命!有人在追我!”

    张缇抬头,指着我身后:“……就是那个人吗?”

    身、身后?

    我提心吊胆地慢慢回头,这追来的不是江近海还是谁?

    见我被人挡住,他也放缓了脚步,对我伸出手:“小姒,过来。”

    会过去才怪!

    我唰地躲到张缇背后。

    江近海的眉头皱了起来,不悦而又疑惑地问:“你为什么躲着我,还不快回来!”说着,抬手就来抓我。

    低头看了看我,张缇清清嗓子,出面劝阻:“兄台,这位小兄弟好像不愿意跟你走吧?”

    “让开!”

    江近海毫不客气,右臂格开张缇的手,左掌游蛇般出击,推中张缇的下颌和颈项。不见他的腕部用力,张缇却猛地飞了出去,撞在树上!

    这……这不是大学体育课上学过的一招太极拳吗?

    我一愣,被江近海拦腰举了起来,吓得尖叫出声。

    “放下她!”张缇捧着摔得七晕八素的头,摇晃着站起,“当街打人不说,还强抢民……那个、民小童,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事实证明,穷书生也是有脾气的,他也会吼人。

    不过,啥叫民小童啊大哥……

    “你是什么人?”江近海面色不善。他身边忽然多出来几个便装打扮的壮汉,戴斗笠。遮着半张脸,气势汹汹地朝张缇围过去。

    张缇被推搡到墙边,见势不妙,急忙道:“误会!误会啊大侠!小的只是喝多了路过而已!”说罢,掩着脸逃掉了。

    ——喂喂,你溜了我怎么办,没胆色的穷举子……

    我无语地被江近海抱着,带到城西的客栈。

    房间里陆续进来数个半遮着脸的男人,领头的扑通跪下,对江近海颤声道:“东宫跟趵斩接上了,小的无法下手,请大人恕罪!”

    趵斩?

    东宫还算聪明,知道找趵斩寻求保护。听说那家伙武艺十分高明,东宫在他身边应该是很安全了……

    江近海的部下因为没完成任务,吓得直发抖。

    可江近海只轻巧地挥了挥手,道:“无事,都退下罢,这里用不着你们。”

    斗笠人一阵错愕,如获大赦地连声拜谢,退了出去。

    江近海起身关好门,这才回过头来看我。

    “小姒,我找了你好几年哪……”

    这是他的第一句话,哀怨而疲倦,一点也看不出来是在部下面前威风凛凛的那个人。随着一声放松的长叹,他缓慢考过来,抱住我,把沉重的头部靠在我肩上。

    我条件反射地伸手,安抚般轻轻拍他的背。

    说实话,当时很有冲动想亲亲他疲惫的脸,说“现在一切都好了,有我在这里,放心吧”,但残存的理智提醒着我,让我什么也没说出口。

    “那天你突然不见了踪影,我发疯一样在全州内找,冒险联系到义父的手下,让他们注意各个栈道和渡口……你知道吗?我每天夜里都做恶梦,生怕你出了什么意外!”江近海的声音闷闷地从我肩颈上传来,轻轻地颤抖着,“在四处灾荒的年景,多少女子被当作牲畜吃掉,我真的怕得不行……”

    “我……遇到了贩卖人口的……被运到这附近的昙县,然后得救了。”

    我小心翼翼地跟他解释:“但是我不知道怎样才能回去找你,所以就在这里觅了份活,以男生的身份——”

    “活着就好,你吃苦了吧……”江近海拉起我的小手,慢慢地吻着指背,“在这里,只有我俩是同样的人,我实在不愿意失去你,明白吗?”

    同样的人……

    即使你给我高官厚禄,给我天大的权力,我也不会因此去伤害任何一个人的性命——哪怕不杀他,我就会死。江近海,我们真的是同样的人?

    在现代的时候,他是那么体贴可靠,我并非没有假想过与他发展线下的关系。可是,一旦被抛到古代,关系被他强行更改成我是他的附属品,我就坚决不愿意了。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我比他先到这里,打下一片江山,会照顾他是一定的,但绝不会限制他的发展。

    人生很宝贵,没有谁必须按另一个人的安排去过一生。

    我细细地观察着江近海,几年来他几乎没有什么改变,硬要说的话,眉宇中更有神采了,充满人生得志意气风发的英气。看来他过得比较顺利。

    相应地,我没有他,也过得很好。

    既然如此,拘泥于同为现代人这一点,似乎没有必要。

    当然,没必要不等于不会发生。

    “小姒,为什么你看到我会想躲起来?”他捉着我的手,从指尖滑下,吻了吻手腕内侧。

    那里是相当敏感纤细的位置,我怕痒地缩了一下,却被他突然加大力道,捏痛了。

    “……为什么你与太子在一起?”他保持着这个力度,声音却轻柔得仿佛担心我会碎掉一般。

    第三十五节 曲线救国的张举人

    “……为什么你与太子在一起?”他保持着这个力度,声音却轻柔得仿佛担心我会碎掉一般。

    他眼里的温柔与手上的劲道根本就是两个极端,我蓦地感到一丝骇怕。

    “说,告诉我,小姒。”他轻柔地追问着,“你怎么会和太子在一起,他来长州做什么?”

    眼前的江近海,就是对属下说无论死活都要抓住东宫的人,不能透露内情给他,否则难保会出什么事。

    我摇摇头:“不知道,只是学政大人来视察,东宫同行而已吧?他选中我做同游,可并未认出我是谁……”

    江近海没有相信我,他的眼微眯,又问:“那么,你见了我,为什么要逃?”

    因为你很可怕,我不想回你身边。

    我开口答道:“是东宫叫我快跑。”

    露出一丝微笑,江近海道:“不要骗我,小姒。说谎的人,我见得多了。”

    我噤声。

    “好了,不说这个。”他放开我,起身到案前,倒了一杯水递给我,“你现在是做什么生计的?”

    接过水,我抿了一小口,镇定神经:“在府学里读书,准备院试。”嗯?居然是甜甜的糖水,好久没享受过这种待遇了。

    “呵呵,跟我一样,刚来的时候,也是立马选择拜师学中医,不浪费自己脑袋里的知识。”

    他眨眨眼。

    我也跟着笑笑,这是他在试图缓和气氛吗?很成功,我也觉得自己放松了不少。“我随便考考而已啦,听说在府学考上前几名就有薪水拿,也没什么远大志向的……”

    “没那必要,跟我回山庄吧小姒,你犯不着为衣食劳累!”江近海道。

    山庄……哦,他一定是又建立起了一个根据地,看来这回规模还不小。

    我来一记缓兵之策:“可是,我学了很久了呢,总不能考都不考就放弃吧?”

    “怎么不能,我的娘子不需要功名!”缓兵失败。

    “你的……娘子……”

    我大汗,喝水,考虑怎么回绝他。

    江近海干脆利落地作了决定:“嗯,明天我把这边的事务交接一下,带你回山庄成亲,免得夜长梦多。”

    啥?

    我跳起身:“等等!我不——”

    话还没说完,我突然觉得脚没了力气,软绵绵地往下一倒,被江近海稳稳接住,打横抱起。

    怎么回事……

    我全身使不出劲儿,软在他怀里就跟一匹绸缎般服帖。

    难道是——

    “抱歉,小姒。我一会儿还要出去办事,担心你溜跑或者闹事,只好出此下策……如果用绳子,弄破你的肌肤就不好了。”江近海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放心,我减轻了分量,这种药偶尔用一点是不会伤到你的身体的。”

    我感觉自己被送进内室,轻轻地放下。他在一旁悉悉索索忙活了一阵,再抱起我,安置在他刚铺好的被褥中,小心翼翼地盖好被子。

    “你休息一会儿,我就回来。”

    他轻声细语,仿佛生怕惊醒了我。

    低低的脚步声离去,到门口蓦地停下,折返回来,伴随着一个薄纱般的亲吻。

    “goodbyekiss,差点忘了。”他的声音透着一丝顽皮。

    ——还吻别呢,你是打算把我丢这里等你回来吧!不听你的话就下药,有这样蛮不讲理的吗?天下当医生的如果有一半像你,华佗扁鹊死也要被气活!

    我努力与身体里的麻痹因子斗争,但还是乏力得连眼睛也睁不开。

    江近海替我挪了挪枕头,起身,迈步往门口去。

    突然,一阵沉重的跑动让木质地板狂响,似乎好几个人吵吵闹闹地冲上楼来了。

    “那号房间看过了吗?”有人吼着。

    “差爷,那间儿没住客!”店小二叫。

    “这间呢?”

    “有远处来的贵客住着……”

    “叫他开门!”

    吱呀一声,门开了,江近海平和的声音传来:“这位差爷,有事儿?”

    差爷?是官差?

    没等我竖起耳朵听明白,张缇的喊声就如天籁般闯进耳中:“就是他!”

    静了静,官差道:“张举人报到衙门,说你当街掳人,可有此事?”

    对了!举人的特权之一是可以直接见官告状,原来张缇刚才是见自己势单力薄,所以暂时回避,径直逃去报官了啊!算他有点出息……

    “当街掳人?”江近海的声调诧异地提高了,“举人老爷,您是不是认错了?小民一直在照顾生病的堂弟,不曾出过门呀?”

    “胡说!还不快把秦小弟交出来!”张缇现在是正义凛然,脚步声蹭蹭地就往内室闯来。

    竹帘一响,他立刻道:“看,人不就躺在那里?”

    “我堂弟感染风寒,刚服过药躺下,请举人老爷莫要喧哗……”江近海“无措”地劝阻着,但我能听出,他的语音中带着一丝胸有成竹的笑意。

    张缇才不管他喧哗不喧哗,一面叫我的名字,一面靠近了。我觉着眼帘上一黑,原来他已经俯下身,把我扶了起来。

    任他再是连连地唤我的名字,我也不能出声答应,心里着急却无法可施。

    “你对她干了什么?”张缇厉声诘问。

    江近海悠然道:“这位举人老爷,胡搅蛮缠也要有个限度不是?舍弟自名如溪,与你所说的秦斯没有任何关系!”他说着,把我夺过去,一面轻声叫唤那个杜撰的名字,一面用什么在我鼻间晃了晃。

    一股相当刺鼻的气味冲进鼻腔,我猛然被呛到,不由自主地拼命咳嗽起来,当时是泪水直流,耳内轰隆作响,整个肺叶都好似燃起来了一般难受!

    江近海适时轻拍我的背,急切地安抚着:“好了好了,如溪快休息,别说话……”

    谁也看不出来那其实就是他害的。

    第三十六节 弄丢了遗诏!

    “张举人,这……”官差见状,也为难地问张缇怎么办好。

    江近海挑衅般对张缇道:“怎么,老爷还想害得如溪更加难受不成?”

    张缇沉默片刻,啧了一声,一甩衣袖带着官差离开。

    我咳得半死泪水涟涟,还以为就要这样扑街呢!直到来人全部走掉,江近海才开始按摩我的|岤道,让我稍微好受一点儿。

    “抱歉小姒,很难受吧?”他轻声道,“我也是没有办法,看你难受,我的心也痛的……”

    ——骗鬼!你就是那种下得去手的人!

    我半眯着眼,看他娴熟地展开一个小包,从里面取出几枚银针,在火上烤了烤,往我身上试探……

    no!我不要针灸!我怕痛!

    “不怕不怕,一点也不痛,相信为夫的手艺。”他仿佛知道我想呐喊什么,先行宽慰着,用指腹寻找|岤位,“扎两分钟就好,不会咳了。”

    我泪汪汪地瞪他。

    “不用急着欣赏我啦,人在这里,以后慢慢观看也是一样的。”他打趣着,将银针扎入|岤道,轻轻地捻了捻。

    酸酸麻麻的触觉传来,我肺里的痉挛果然针到病除。

    做完治疗,江近海细心收拾好一切,换衣服,准备出门。一阵脚步声又咚咚地打楼下飙上来,他长叹一声:“唉,今天出个门怎么这样难?”

    哐,来人连门也不拍,直接闯进来,大踏步冲入内室。

    “秦斯,没事吧?”

    我艰难地睁眼一看,来的竟然是穿着内黑外红喜装的周裴!他这新娘子的哥哥不称职啊,大喜的时候带着五六个扎红腰带的家丁,闯进客栈里救我这小小的食客……

    “你们这是……”

    江近海见了周裴的装束,心里一定已经有底。他上前阻拦,但动作并不激烈,也不像对付张缇和官差时那样装模作样。

    周裴将他往旁边一拨,却被江近海巧妙地避开,后者提手,一绕,一沉,就将小王爷的手腕按压了下去。

    周裴收手,着意看了他一眼,不悦道:“无论阁下有什么紧要事务找秦斯,这请客的办法未免也太霸道了吧?”

    听他这么说,江近海也负起双手,侧身而立:“请问公子与她有何关系?”

    ——不要告诉他!

    我心里警铃大作——不要告诉江近海我的身份,否则就没完没了了!

    此时发话的却是张缇。

    他站在我目光不能及的角落,朗声道:“笑话!掳人的反倒质问起救人的来了!你是什么人,竟敢抓了秦小弟,还恬不知耻地声称是你弟弟?”

    江近海笑笑,根本不理会张缇。

    他是对的,张提无足轻重。而周裴这个地头蛇,呃不,是正义使者,并不打算在喜庆之日把事情闹大。

    周裴示意家丁拦住江近海,自己上前来抱起我就走。

    江近海没动,只是看着我。

    在周裴已经带着我走出客房,我以为可以松懈一下的时候,江近海的声音突然传来:“小姒,我会去找你。”

    谢谢,不必!

    出得客栈,张缇把我接过去,对周裴道:“世子,你去送郡主吧!秦小弟交给张某。”

    周裴点头,翻身上马,追送嫁队伍而去。

    靠在张缇胸口,我暗忖:看不出来这穷举人还挺不屈不挠的,为了救我,先是报官,后又叫来周裴抢人。虽然张缇本身的战斗力差了不是一星半点,但仍是个头脑清醒的好人呐!

    想着想着,迷迷糊糊就睡过去了。

    再醒的时候,是被啪啪两巴掌打醒的,

    我悻悻睁眼,面对张缇的大脸,谁说他是好人来着?

    “啊,吓死我了,从昨天下午一直睡到现在!”他作势拍拍自己的胸口。

    翻身,我咕哝道:“明天早上再叫我吃饭谢谢……”往怀里伸手一探,顿时惊出一身冷汗——遗诏不见了!

    ※※※※※

    “话说在前面,这回小王爷可是已经在去京城的路上,没人能去救你喔!”

    张缇跟着我,鬼鬼祟祟地躲在城西客栈对街的小摊边,一边吃早餐一边监视。他知道我有重要的东西掉在客栈里之后,也不阻拦,只是把危险性给我列出来,让我自己决定。

    不过,再危险我也要想办法把遗诏弄回来。

    ——要是那部分遗诏已经落在江近海手里,他也看过了,怎么办?

    这个问题我不敢想。

    “你确定那个叫江近海的人已经出门了?”我不放心地向张缇求证。

    “嗯,我问过店小二。”他在这方面还是有点作用的,比我自己去打探安全多了,“姓江的到底是什么人。好像颇有些手段嘛!”

    “他啊?”我高深地笑笑,“不瞒你说,是本大小姐的旧相好,和平分手不成功,老想着抓人家回去成亲……人啊,太可爱果然会造成烦恼呢!”

    张缇一口豆浆差点没喷出来。

    闲话少说,我们速度吃掉早饭,一溜烟冲向客栈。

    “这不是昨天……”店小二惊讶地指着我,“病好了吗,客官?”

    我清清嗓子:“好了大半,不碍事!——堂兄早上出门忘带东西,让我回来拿,请帮忙开一下门。”

    这个身份还是挺好用的。

    小二拿了木牌和茶壶,领我上楼,开江近海客房的门,将茶水放在案上,退下。他纳闷的眼神我也明白,不就是没弄明白我到底怎么回事么?昨天一群人来救我,也不是我能预料到的嘛……

    张缇问:“你到底要找什么?”

    这个可不能告诉你。

    “佛曰,不可说。”我摇摇指头。

    张缇一头雾水:“什么叫做佛?”

    汗,忘记这里不流行佛教了。我摆摆手,让他去外面放风,自己拼命找起那片遗诏来。

    掀开每一张席子,从外找到内室,再翻开被褥抖抖开,连竹枕也抱起来看看有没有缝隙。可是,一无所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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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七节 院试:快诗考核

    奇怪了,我坐在席上,伤脑筋地回忆着遗诏可能掉在什么地方。

    莫非是街上?

    那岂不是找回的机会相当小了……

    “咳!”

    张缇的暗号!

    我来不及收拾翻得乱七八糟的一室,提起衣摆飞速冲出门去。左右一看,张缇已经不知躲到什么地方去了,我往楼梯方向跑去,却正遇到江近海和另一个人边谈边上楼。

    那不是曹寰曹学政大人吗?

    他俩一抬头,看到我,不约而同地住口,停下脚步。

    我僵硬在路中央,不知这个时候是惊叫一声往回跑比较好,还是上前去挨个道声早安比较妥当?

    江近海最快反应过来,收回视线,像不认识我一样,目不转睛地看着我身后,与我擦肩而过。

    咦?

    曹寰的行动与他如出一辙,仿佛我就一陌路人般地走过去了。

    咦咦?

    我呆在哪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回头看看那两人,却见并肩而行的他们分别向两侧偏过头,用眼角睨了我一眼。

    江近海那一眼甚至是狠狠地!

    我紧了紧袖口,急急忙忙地冲下楼去,径直逃出去。

    若说是曹寰把我这个闯祸的附学生给忘记了,还情有可原,可江近海的反应……莫非他有什么理由不能让曹大人知道我跟他认识?

    他昨天才见过趵斩,小王爷却说趵斩是王府方面值得信任的人;趵斩与曹寰有接头,曹寰的背后似乎有定国公,另外应该还有香词派的谁,不太清楚;今天江近海又见了曹寰,江近海的后台是什么义父,对了,他还提到过枢密使之类的官职……

    牵扯到的有秦太后、香词、宦官、常王府……不清楚是否与东宫的擅自出行有关……

    不行,资料还太少,勾勒不出个大概来!

    这其中错综复杂,不是单凭想象就能理清的。

    我转到客栈后面的时候,张缇恰好从楼上吊着绳子爬下来,时常夜半偷香窃玉的人,逃跑的身手就是与众不同……

    “找到你要的东西了吗?”他收好绳子(没事干嘛带这个?),好奇地问。

    我摇摇头。

    他认真地建议:“算了吧,这附近太危险了,至少你得等小王爷回来以后再考虑出门走动。”

    也只能这样了。

    平心而论张缇是个不错的大哥哥——除了好色和看女人只看身材以外。他担心我再受到江近海的马蚤扰,主动以周裴好友的身份在王府里住下来。白吃白住一个月之后,宗府的管事坐不住了,找上门给张缇推荐了一份清点库存的工作。

    可喜可贺啊,虽然薪水不高,但好歹是他第一份正式工作呢!

    “太好了!王府里那么多美眷,老天果然是爱才的!”张缇感动不已,“秦小弟,你真是我的福星!”

    ——老天爱才跟打工的地方美女多不多,有关系么?

    不管怎样此后一切平安,我好好学习好好玩耍,终于到了院试的时刻。院试的成绩将决定我能否参加乡试。不说中举以后找份好工作,单是为替姬山翁争口气,我也要乡试过关。

    ※※※※※

    “准备好了吗,附学生?”考官问。

    “是,请夫子出题!”我精神一振,朗声答。

    院试主考三项:诗艺,通经,论理。

    通俗地说,是考赋诗、背诵和解释古文,最后拿一个题目给考生写议论文。

    考场简直跟招聘会一样热闹,好多平时见也没见过的学生都赶了过来,按入学先后领牌子,等入场。

    进入以后,好家伙,人家是三堂会审,这边是三个考官加一个招聘主管,呃不,是主薄官。考生往案前一趴,行礼,抬头看是四双眼睛炯炯地盯着自己,效果比聚光灯还闪亮。

    考赋诗也有讲究,并非随便来一首就走人。

    首先是要快速赋诗一首,也就是给出题目的同时,一位考官开始计时,一炷香时间(十五分钟)之内答不上来,出局!按时作出快诗的学子,才有资格参与后面的笔试。

    这跟考英语四级恰好相反,是先口试,成绩好再笔试……

    笔试的题目就是一首慢诗,一篇古文默写和翻译,一篇议论文。拿到题目之后可以自己去找个桌位,慢慢作答。

    每天上午口试快诗,下午到半夜敲更之前都是答卷时间。这样忙碌下来,府学百来名学生也考了三天才考完。

    我快诗抽到的是“香烟”,别误会,不是指过滤嘴那种,考官说的是炉香的烟气。

    十五分钟内作一首咏烟的诗来,嗯,让我想想……

    这快诗并不考什么文采(当然你有文采那是最好),看重的是反应和诗词底子,所谓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吟诗也会偷嘛,憋急了还凑不出几句就别混了。当然这偷有学问,在现代不叫偷也不叫剽窃更不叫抄袭,称为“借鉴”。

    我自认不是写诗的料子,借鉴谁好呢?

    我想了想,答道:“猊醉伏红霾,鸾眠枕绿阶。好风曾借力,送我上云台。”

    红楼梦的词拿来改一下,反正我对什么平平仄仄的追求也并不高,九佳十灰韵互通了,有意境就好。宝姐姐写得就是有朝气,轻快放肆、活泼向上,顺便还可以把考官夸一夸。

    果然,考官大人点头了。

    第三十八节 连就连

    “啊,好饿,好饿!”

    由于是初次参加院试,没经验,我根本不知道要考整整一天,没带吃的,结果饿得扁扁地。回王府之后找了一些冷菜冷饭,扑上去风卷残云。

    张缇陪周裴去地方上押收货物,据说是贵重的纸张吧,暂时不会回来。就这点饭食,还是我跑去厨房好说歹说才让他们给的。没办法,错过开火时间,人家灶都封了,有菜饭也是别人自己要偷拿回去的,肯给我一点都不错了。

    吃完饭,天色早就黑黢黢地一片。

    我感觉自己笔试考得还不错,没遇到什么难题,又想到不久就要放榜,有点期待,不想睡,到小院里晒晒月亮。真希望阿青就在身旁,可以听他天南地北胡扯那些江湖小道消息,还能喝点小酒怡情呢!

    不知道他现在正干嘛,去昙县的衙门也找不到人……

    一阵若有若无的哼唱声传入我的耳朵。

    ……山中只见藤缠树,世上哪见树缠藤,青藤若是不缠藤,枉过一春又一春……

    哦哦,这首民歌我也会唱。

    “竹子当收你不收,笋子当留你不留,绣球当捡你不捡,空留两手,空留两手捡忧愁……”

    等等……这个调子,不太像是民歌版本的啊,倒像是宁静和沙宝亮合唱的那一曲?

    双手突然从背后伸出,把我举了起来。来人将我抱起,转了几圈,亲昵地碰碰额头。

    “海哥儿?”我惊叫,怎么是他?我还以为他放弃了呢!

    “嗯?”他心情大好地应着,继续轻声哼道,“连就连,我俩结交定百年,哪个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

    我从震惊中冷静下来,清清嗓子开口道:“海哥儿,你唱走调了。”

    江近海悻悻然停下,往门槛上一坐,把我放在膝上:“小姒,你可真会扫兴!”

    我哼了一声。

    “真无情,我是一了结任务就立刻飞奔来见你的说!”他抱怨,然后又微笑起来,“这回义父开恩,准我放几个月的长假。喏,有时间度蜜月了哦!”

    ——你还在想着这个啊?难道看不出来人家满脸写的都是“我不嫁人”吗?

    他故意忽略我的不悦,自顾自地笑道:“我都计划好了。这次回山庄,从义州走,避过妃子省亲的那一拨人马,再往北走。就算逃荒逃债的农户又造反,也碍不着咱们什么事。”

    计划好了又怎样……

    我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脱口而出:“你想好了,我可没想好!”

    哎?

    我刚才说了啥?

    空气一下子就凝固了,月光刺在眼睛里,冰冷得我直想往后缩。

    江近海的愉悦之色消失,无踪无影,仿佛从没出现过一样。在他冰琢玉雕一样漂亮阴柔的脸上,一种毛骨悚然的微笑浮现出来。

    “小姒,你再说一遍。”

    我不敢说了。因为我骇怕他一怒之下会像捏小虫那样捏死我。

    “再说一次试试。”他的手慢慢上移,停在我喉间。

    这种情况下,相信只要不是骨头特别倔的人,都知道暂时缄默吧?何况我还是骨头特别伸缩自如的那种小孩……

    干脆利落地道歉:“……我错了。”

    等他的手移开一点点,我立刻使出撒娇大法:“海哥儿,你一点也不懂得尊重人家,好过分!”注意那个“人家”,我已经带颤音了:“人家比较喜欢以前那个温柔腼腆体贴可靠的你嘛!”

    江近海果然上当:“……我哪有什么地方不尊重你了!”

    他改掐为搂,我也赶快识时务地往他怀里偎,大灌迷魂汤。

    “呐,人家又不是说不嫁给你了,对不对?”当然也没说要嫁你,“可是哪有你这样说是风就是雨的,简直是把人家绑着去上花轿嘛!”

    “那你的意思是……”

    我啪嗒从他身上蹦下来,认真地说:“你看,这个牌子是考场的号牌,知道吗?我是府学的考生耶!就算你的老婆不需要功名,也要问问看我是不是愿意放弃再说嘛!”

    “为什么你想继续考?”他不解。

    “你想想看。乡试耶!会试耶!殿试耶!”我努力地比划着,“人一辈子能有几回穿越的机会?穿越了,又有几个女孩能读书赶考?既然我通后门拿到附学生的身份,为什么不试试看自己到底能考多远呢?”

    江近海毫不留情地指出:“别说殿试,府学的院试都能把你刷下来!”

    就算那是真的,我也不能示弱。

    “你不让我试试怎么知道!院试的话,我是考得很不错的,不信你就等着看榜吧!搞不好我就是一路顺风青云直上,女状元的命!”

    “呵……”江近海笑了笑,不屑地说,“历史上有案可查的女状元只有一个,她的名气可不怎样!”

    这个我知道,傅善祥,太平天国的女状元,杨秀清的女人,是以驳“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一举高中头甲的。貌似史上评价都不怎样,还有说她跟洪宣娇争宠被杀……不过到了现代,替女子说话的人多起来,替她正名的人,也多了起来。

    “小姒,你敢不敢承认,你想到傅善祥的同时也想起了杨秀清和他们的花边新闻?如果单独捞一个太平天国的男将领出来,你会随便就想到他的妻妾吗?”江近海得意地敲敲我的额头,“在这个社会里,女子岂有不依附男人而存在的道理?别跟我说武则天,那太科幻了!”

    他一本正经地反过来劝我:“以一个假的男子身份考功名,有意思么?基础都是虚的,你搭再高的宝塔,也随时可能崩塌!不如乖乖作我娘子,为夫绝不会亏待你。”

    第三十九节 不要随便起誓

    说起来也是有道理啦……

    不过别以为我会被你忽悠到点头,或者傻乎乎地跟你辩论!

    “海哥儿,眼下没有女科举,只能参加男子的。我学了好几年,你连试都不让我试一下,这样一来,如果你总是把我的努力付之一炬,总是不给我展现才能的机会……我跟着你真能有什么幸福可言吗?你所谓的对我好,究竟是什么?”

    “你还会需要很多方面的优待,我都将一件件地满足你。”江近海答得很快,见我不甚相信的眼神,他索性抬起手,“我可以发誓!”

    他往地上一跪:“黄天在上,路过的佛主、上帝、真主、巡航导弹或者人造卫星都请作证罢!”

    我扑哧笑起来,哪有这样起誓的?

    不要笑,他用眼神告诉我,然后严肃地朗声道:“我,江近海,在此发誓,永远善待秦姒,与她同进退共存亡,此生决不再娶,如有食言,愿遭凌迟三日而死!”

    我愣了愣,这个誓言发得狠。

    不知为何,一向听着别人赌咒发毒誓都只做笑话而已,现在听了江近海的话,却感到一阵恐惧从脊背爬上后脑。

    ——海哥儿,想想你在做的是什么差事……当心赌咒成真啊!

    江近海说完,也怔了一怔,转头望着我,苦笑。

    “小姒,你当真连拦也不拦一下,听凭我发重誓?”他有些失望地把头搁在屈起的膝盖上。

    我摸摸他的头发,说:“真能办到的话,发再重的誓又有什么可怕。不能办到的话,用这种伎俩来骗女孩子,不是太下流了吗?骗我的人就该千刀万剐!”

    他点头。

    这是我的真心话,虽然我并不接受他强迫中奖般的感情,但也不打算否认它的存在。既然他发誓,就要对此负责,否则,在感情问题上欺骗我的人,由他去死好了。

    “小姒你的眼神好可怕……可以跟我走了吗?”江近海小心翼翼地问。

    这种态度对我有利,我说:“我相信你有能力,也有那个心来照顾我,但是,我需要的不是被照顾ok?你再等等吧。”

    “可是我已经找了你四年!人生有几个四年可以浪费?”

    说到这里,我就气不打一处来:“海哥儿你看清楚!我现在才十二岁,也就三个四年而已!这里多少岁能结婚我不管,不到十八岁我不会考虑,不到二十八我不会急着把自己嫁出去,明白?”

    “二十八?”江近海懵了。

    真等我二十八的时候,估计他都四十好几了吧?那啥,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好像这个年龄落差有点惨?

    “你既然到了这儿,就要入乡随俗!”他负隅顽抗。

    “这个俗我不认账!”我寸土不让。

    我互相瞪着,谁也没办法压制谁。

    最后江近海哼了一声(吓我一跳):“……你不过就是要参加科举,是吧?”

    我点头。

    “我们赌一把怎样?”他低下头,轻声道,“今年院试、明年乡试、后年会试,这每一考。你要是都能考上,我就乖乖等到你满二十足岁。怎样?”

    这个条件太苛刻了!

    “为什么只有一次机会?很多人考到老还是童生的好不好?”我抗议。

    “高考不也只有一次?你要机会,我给你了,没别的商量。抓不抓住就看你自己!”江近海铁板钉钉地说,又笑了笑,“放心,既然是跟你打赌,我就绝对不会阻挠你,相反,有什么忙需要我帮,尽管开口!”

    “哦……”我象征性地答了一句。

    “赌不赌?”江近海问。

    “……赌了!”

    了不起输了我再逃!

    “别跟我再玩落跑,我的耐心是有限的,”江近海警告,“那个举人,叫张缇,是吧?什么时候我找不着你,你也就不会再见着他了。”说着,他微微一笑。

    我猛地抬首,盯着他的眼睛。

    这个威胁不是开玩笑,他确实会说到做到……

    “我……明白了。”我声音僵硬地应道。

    府学放榜时候,我提心吊胆地去看,从最边上的读起,一列列看过来,居然都没有我的名字!不是吧?

    “怎样?”江近海买了小吃来,递给我一小碟。

    “你该高兴,”我郁闷地说,“我没在榜上。”

    他哦了一声,左右张望:“那边屋檐下还有榜,要不要去看看?”

    不都是一样的么?

    我磨磨蹭蹭地过去一看,上头有几个大字:“长州府府学院试前三甲名状”……

    有我,第二名。

    “哟,考得不错,”江近海笑笑,“不愧是我老婆。快去办手续吧!”

    我瞪他,心情不错倒懒得计较那么多,乐滋滋地大啃了一口小糕点。

    ※※※※※

    张缇跟周裴出门一趟,回王府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拎着酒壶和下酒菜来找我玩。谁知却见到我正在收拾最后一个包袱。

    “你搬出去住?”

    我回答说:“是的,就在城里,石桥旁边,门外有柳树。”捡石块在地上画一张地图给他解说。

    本来么,我早有自己租房子住的打算,现在江近海愿意出资,倒也不错。

    那间宅子跟江近海在京城的家宅很像,不大,两三个小院,也没什么景观,更无仆佣。所幸出门就能叫到外卖,河边有很便宜的洗衣妇,生活倒是方便,如果通网通电话就完美了。

    置办家具的时候,我最大的怨念是没有床。江近海反复解释说只有皇室才有权使用矮床和比较窄的榻,平常人家是不能用的,我只好作罢。

    住在长州宅子里的日子,我过得格外快活。

    家务有十佳老公江近海一手包办,张缇和周裴也时常过来作客、送上酒菜聚一聚。没事的时候张缇还会跑来亲自下厨(吃过之后他打包带走……),他的手艺相当不错。

    更重要的是,江近海信守承诺,没有逼着我跟他回去,或者赶快成亲啥的,只是老婆娘子地叫叫而已。叫就叫吧,本姑娘大人有大量,不跟他挑刺。不过,在别人面前,他还是跟张缇一样,管我叫秦小弟。

    第四十节 别学人家自挂东南枝……

    “张之秋(张缇字之秋)怎么又来了,王府的事务很清闲嘛!”

    江近海常常这样嘲讽张缇,不过张缇的嘴巴也不输给他。

    “在下才疏学浅混口饭吃而已,倒是江兄生意做得大,这么久不回去料理你的生意,是否不太妥当啊?”

    两人同样仰头大笑。

    我捧着书在一旁,真不明白火花四溅地对着比笑声大有什么好玩。

    张缇转过脸:“秦小?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