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纤手遮天第5部分阅读

      纤手遮天 作者:欲望社

    我决定换个方式把那小子弄出来,故作为难道:“可是,我家老爷动怒的话,只怕您这热闹地方还真担待不起啊!”

    “哟,跟那位小公子有什么干系?”老鸨斜着眼睨我。

    “当然有关系!”不说则已,既然要撒谎,就给你来个大的!“你说的那小子是跟我一起进府的小厮,前天偷了老爷的钱袋,一路边花销边逃命来着!我家老爷是谁?京城下来巡查的大官人!您说您惹得起还是惹不起呢?”

    老鸨有点懵,嘴上还逞着:“哟,就凭你这信口一说,奴家还非得赶走贵客不成?”

    哼,那当然。

    “这有什么好哄您的,您也不想想,一个半大孩子,从哪里来这么多钱?就算有了钱,小小年纪干嘛非要到您这地界来蹲着?——还不是躲我家老爷呀?官员可不能进来逮人的呀!”我趁热打铁。

    老鸨皱眉琢磨,嘴里唠叨:“也对,奴家是觉着那小崽子神色慌张,像在避着谁一般!”

    “想通了吧?”我笑笑,还是把碎银子拍到她手里,“收下这个,悄悄地把那小子给哄出来,老爷出京那是微服私访,张扬不得……还请千万保密,别把那小贼子告到衙门去啊!”

    老鸨连连点头,揣着袖子唤护院来。

    ——看来我诬告别人有一套么,说起谎来似模似样地。

    不一会儿,穿暗黄|色衣服的少年就被两个高大的护院拎着丢了出来。这孩子完全没明白出了什么事,气势汹汹地骂着,说要踏平这座青楼。

    我一看,顿时吓得立马想找个地缝躲起来!

    被赶出来的“小兔崽子”居然就是东宫太子啊啊啊!

    老鸨根本就没注意到我的脸色大变,她径直上前,用大逆不道的爪子拧住东宫的脸,像教训下人那样使劲地掐了一把!

    “叫你小子偷!还学老爷们喝花酒?活得不耐烦了!”她那气势,简直就跟太子是她孙子一样!

    “停手!”我急忙扑上去拉住老鸨,连声道,“别闹大,别闹大了!交给我吧!”

    “可那锭金子……”

    原来这才是她发怒的原因,我忙说:“那个算是给贵楼压惊吧,放心吧,老爷不会计较小钱的!”

    现在赶快把太子押走交给学政他们才是紧要的!

    东宫从小到大就没受过这种委屈,捧着拧得发红的脸蛋,气得把他贫乏的骂人字眼重复了十来次。还好,像个男子汉,没哭鼻子。

    我上前拖着他就走,他哪里肯干,一面挣扎一面嚷嚷。

    啪!

    我一巴掌拍到他额头上。

    “还嫌不够丢人啊?吵什么吵,你几岁了,还这么会惹麻烦!这里是你该来的地方吗?”唉,怎么遇到他我就变成婆婆妈妈的大姐姐了呢?

    这下子把他给骂懵了。

    回过神,东宫揉揉脸,怒气冲冲盯着我:“放肆!你小子谁啊,敢这样训——”后面的估计是个自称词,不知道是小王还是本宫,总之他还算有点警觉性,没随口蹦出来。

    我别过脸,生怕他认出自己,粗着嗓子道:“管你是什么天王老子!外面两位大人给了银子,叫我把你带出来。看,就在那边!”我指向牌坊底下(看那边看那边,别看我)。

    曹学政背对着我们,趵斩却已经瞥见我。

    他微微一笑,故意转过身看别的地方。

    一见学政的背影,东宫就跟被踩到尾巴的小猫般,竖起毛往后一跳,拼命地想要甩开我的手。

    我当然是死活都不放,休想溜走!要是就在眼前的人我都给弄丢了,还怎么跟学政和那个阴魂不散的趵斩交代?

    东宫几年不见,长高了不少嘛,要不是他那种骄横跋扈的气势没有丝毫改善(另外发型也没变)的话,我还真不一定能马上就认出他来呢!

    不过,他那张有点婴儿肥的脸倒是没变,真有点羡慕刚才那老鸨可以捏他一把呢……

    “放开我,混账!我才不要被曹寰给逮到!他又要唠叨个不停了!”东宫死命挣扎,就差没张口咬我了。

    我没好气地瞪着他:只是唠叨么?那有什么大不了,又不是要杀你。你这样跑出京城到处晃荡,真的会连怎么死都不知道耶!

    奇怪,我看别的穿越小说啥的,女主不是都被皇帝啊王爷抓住不放么,怎么到我这里就变成我来捉着这混小子不放?看来我真没当主角的命,还是自力更生艰苦奋斗比较好。

    一边替自己抱不平,一边拖着东宫往牌坊走。

    ——你挣扎啊,挣扎啊,有什么用,猫大点力气,跟趵斩那个习武的简直是天差地别。哼,还好我早早就不当你老婆了,不然你早就被我踩扁几百次啦知道不?

    太子见甩不开我,立刻改换战术,低声道:“我也可以给你银子啊!”

    哟,不错,还懂得利诱。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虽然很穷,这一点原则还是有滴!”嘿嘿,就是要看你吃瘪,谁让你在宫里作威作福来着。

    “十两,怎么样?”

    我不理他,他就脚下生根,恨不得长在地上不用走。

    “二十两,不能再多了!”他急了,“二十两黄金,我没带更多的!”

    这个数目十分诱人!——但是还不至于让我没个是非轻重。

    如果曹学政把东宫逮回去只会“唠叨”这小孩子的不是,那么,至少他俩对彼此都是无害的。想想也对,东宫要做监国的耶,东宫的丈人又跟学政有点利益关系,怎么算都不会出现学政要害东宫的结果。

    那么他就是想要保护东宫了。

    话说回来东宫没事做不呆在他的“东宫”里面(真像绕口令),跑到这么偏远的长州来做什么?

    “别婆婆妈妈的,胆小鬼,你怕那位大人不成?”我没好气地激他。

    东宫也气不打一处来:“开玩笑,我为什么要怕他!只是觉得他碍手碍脚而已!叫他不要跟了,非跟来不可,他明明应该首先去北边的襄州巡视吧?”

    原来如此,那么说做主来长州的人其实是小太子咯?然后学政大人虽然被中央排挤、派遣去各州巡查,却坚持跟着东宫,保护他的安全。这导致了东宫的不满,所以溜进学政不能踏入的地方发脾气。

    ——但是东宫又为什么要来长州?

    “跟你说我不要再被曹寰管着了啦!”东宫还在惨叫。

    我觉得身后有阴影投过来,回头一看,曹学政已经站到了我背后,一脸不悦地看着太子。

    “三公子,还没玩够吗?”他说。

    而太子刚才的气势瞬间消失,像蔫茄子一样耷下头,可怜兮兮地叫了声:“曹少师,够、够了,我这就回客栈去。”

    少师?

    ——不就是太子太师的副职吗?那可是二品大员!

    学政是由朝廷委派到各省主持院试,并督察各地学官的官员,保持任职以前的品级不变。我原本以为这位被“下放”的曹学政官职不大,想不到调职前竟然是太子少师!

    难怪东宫害怕被他念叨。

    第十九节 笏板打人还是很痛的

    回客栈。

    原来东宫就住在学政的隔壁间,那么说,昨天我担惊受怕的时候,这小子搞不好正在州府某处逍遥快活,吃街边小吃,看木偶戏哩!

    曹学政取出盖好印章的牒子(成绩单)交给我,但却没让我离开,反倒把噘嘴不说话的东宫给叫到案边,让他坐下。

    “三公子,”东宫在众多皇子中排行第三,应该是因为这个才被学政称为三公子的,“今天的事情,您明白是什么地方不对吗?”

    “……”东宫不吭声,看他的眼神就知道没有在反省。

    我坐在席上,有点不安——为什么曹学政教训太子的时候不把我遣走呢?东宫的身份应该保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吧?

    答案很快就出来了。

    曹学政正色道:“老爷赐的戒尺,本官没有带在身边,所以不能责罚三公子……”

    东宫那小子窃喜状。

    ——笨蛋,你没听出来么,学政的话还留着半截给你“转折”的呢!

    “但是,还有另一种办法可以警醒三公子,这也是前朝有过先例的。”曹大人果然话锋一转,威严地指出“你小子逃不掉”。

    是什么办法,莫非唐僧式的啰嗦攻击,念到太子投降为止?

    我心里偷笑着,可是,还没看见好戏,就被学政的举动吓到了。

    他居然叫我平伸出手去,从行囊中抽出笏板(就是上朝时候拿在手里的那个),啪地一声打到我手心上!

    ——很痛啊!

    我唰一声收回手。

    “伸出来,还有九下。”曹寰道。(不好意思,气急了跟着太子直呼学政的名讳……)

    “为什么打我啊?”这也太不公平了吧?明明太子犯错,怎么挨手板心的却是我?

    曹寰转向幸灾乐祸的东宫,肃然道:“三公子,本官请您看清楚,回京之后,您将会当着夫人的面受到三倍于此的处罚,一下都不能少。”

    东宫的脸顿时僵住了。

    我藏起手:“等等,曹大人,为什么要我来挨板子给他看?我没做错啥事啊!”

    “能替三公子做警示,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曹大人的神情很认真,搞不好他真的这样想,“此外,本官是否必须提醒你,昨日你犯下的过失,尚还没有被原谅。”

    我一愣。

    ——他真的把我当作小孩子,打打手板心就了事?

    曹寰身后的趵斩忍不住抬手,以袖掩口轻咳,但他抖动的肩膀泄露出此人正在憋笑的信息。

    “只……只打十下哦?”

    我心里松了口气,但是——从小到大没人打过我耶!可不可以轻一点?

    可是,会轻一点才怪,这是吓唬太子用的,必须声光电全方位立体式地震撼到他!于是我立刻配合地惨叫起来。

    ——可恶的混蛋太子,看好了,这可是我替你挨的板子耶!以后迟早要你还的!

    ※※※※※

    “怎么了?”

    周裴惊讶地看着气鼓鼓的我。

    “学政大人没有让你通过吗?”他想到这个最有可能性的答案。

    我摇头。

    “给了你不太好的评价?”他还在猜。

    拜托安静一点,我现在很不爽:“长卿大哥,今天不能帮你抄账了,我手痛。”

    岂止是痛,好像肿起来了。可怜我娇生惯养的小手唉,就连打工我都舍不得挑脏活累活做,结果现在终于符合贵族身份地——被用笏板打手心了——没有尝试过体罚的滋味,人生不完整嘛……

    “手怎么了?”

    “回来的时候跌倒,在砂地上蹭了一下,没破皮,但是好像肿了。”我兴趣缺缺地回答着,将手掌摁到席上“冰镇”。

    啊,真是倒霉,搞半天我就是那只被杀给猴看的鸡!结果还是没有弄明白太子跑到长州来干嘛……

    “回来的路上?”周裴想了想,“没有遇上那些闹事的人吧?”

    闹事?

    “因为修筑道路的事情……”小王爷用蜡封上卷宗,无奈地笑了笑。

    筑路的工程很赶进度,可朝廷拨的工饷却迟迟不能到位。除去常王领地上按三户抽调一名男丁这样子募集的劳工队伍之外,州府派出的筑路苦工以及匠人基本上是缺衣少食地在干活,已经一个月没有领到米了。

    匠人拖家带口地到衙门喊天哭地,被乱棒打了出来,似乎有伤亡。

    “这里是常王治下,衙门都听常王的”,人们会有这样的念头一点也不奇怪,谁会在意从大老远北方老家封过来的常王究竟有没有势力?但是负责你是一定要负的。

    “总觉得有谁在暗地里怂恿,文人们虽然不吭声,但气氛也不太妙哩。”周裴说,“父王又启程去深山寻道,我看半年内是见不着他老人家了。”

    丢下一堆难收拾的烂摊子撒腿就跑,这位常王还真不愧是亡国的君主呢。

    不知道姬山翁以前跟着他,是看上他哪点?是我的话,早就转投元启皇帝了。

    我摆摆手:“唉,不聊这些罢,我先回去休息了。”

    “等一下,”周裴有些不满地看着我,“究竟怎么了?往常谈到州里的麻烦,你不是都有独到的见解与为兄分享吗?”

    ——不好意思,昨天我才知道,自己那么兴致勃勃地跟你站在同一条船上,你却仍然将重要的事情瞒着我。所以对不起,这个情势评估员的工作,我不干了,另请高明吧!

    “长卿大哥,你多心了。我手痛得厉害,还是先去休息一样比较好。”

    我微笑。

    脑海里面突然晃过一个人影——自己现在的笑容,是不是跟那个琢磨不透的趵斩很像?我可不想学他!有些气急败坏地收起笑脸,旋即告辞,离开周裴的书房。

    到长廊的时候回首一看,他若有所思地负手踱到窗前,也正注视着我的背影。

    关于太子到达长州的事情,他应该是完全不知情的,趵斩的书信他了解一二,学政的身份他一清二楚却没有告诉我,最后,我的身份只要自己不说,谁也无法知晓。

    这样数起来,我们之间互相隐瞒的东西,还真是不少呢。

    毕竟只是外人而已啊。

    天色还早,云彩底下抹着薄薄的红晕,月亮却已高悬其上,淡淡地映着白光。

    我一路沮丧地回到小院里,虽然还没吃晚饭,但被打一顿手心之后已经没了胃口。考虑片刻,我垂头丧气拎起小桶去打水,准备洗洗睡了……

    ——我不明白,面对周裴时自己心里的这种不快,是延续昨日对周裴的不满,还是因为对他隐瞒了一部分真相而愧疚不安。

    我原本很信任他,更相信自己这颗信任他的心。

    但隔阂确实出现了,而我管得住自己的嘴,管不住闹别扭的情绪。

    唉……

    拎着小桶拉开院门,却迎头撞进一个人怀里。

    “咦?”

    周裴?我不是刚刚跟他道别么,他怎么又专程来我这儿一趟?

    “长、长卿大哥,我忘了什么东西在你那里吗?”应该不是,否则他让人送过来就好,何必亲自走一趟。

    他微微一笑,道:“是的。我刚才发现,不仅你忘了,我也一样,所以我打算找回来。”

    奇怪,他的口吻与平时不同,连那个占便宜的“为兄”都没有挂在嘴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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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节 生闷气对身体不好

    进屋内,我急忙就着昏暗的光照把灯给点上,再晚一些的话,就什么也看不见了。周裴坐在案桌对面,盯着我的动作看。

    “真的是送东西过来么?”我低声问。

    他咳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别开眼,说:“送一句致歉。”

    “诶?”

    “对于趵斩搞的小动作,我确实有所处理,但当你如实向我禀报时,我却没有与你探讨一二,也没询问你的看法。这是我的失误……”他诚恳地说着。

    咦?想不到他居然敏感到这种程度,那么现在他是来摊牌,还是做补救?

    “什么致歉啊……”我急忙打断他,免得他说得更加严重,“秦斯只是在王府借住而已,该做的做好了就是,哪里会在意那么多呢?长卿大哥没有嫌弃我多管闲事,已经很好了!”

    我已经说得十分低调,互相递几句恭维也就了事。聪明如周裴,自然明白我话中的拒绝。

    可他充耳不闻,铁了心要挽回我们的关系。

    “不要特意在我们之间划清界限,好吗?哪怕秦斯你最终要追随姬山翁的足迹,或者为官远行……我仍希望在你离开之前,继续拥有一个无利害关系,可以敞开来说话的友人。”

    怦怦。

    我听到的该不会是自己的心跳声?“在长卿大哥眼里我不过是个小孩子而已,所以才格外放心吧?”

    “不。”

    否定得真快。

    他想了想,又轻声笑道:“啊,也许最初……确实……有点‘这孩子养在身边满好玩’的念头,但是现在,秦斯的观点总有出彩之处,用以佐证、推敲,再合适不过。若说你年纪轻,那最大的益处便是,你提供建议时并无私心或世俗成见,是为兄身边的一股清流……”

    最初,是指第一次见面,说我可以做马童的时候么?“这孩子养在身边满好玩”……

    我哧哧地笑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听了他的话觉得心里暖和,而且甜滋滋地……

    “你要听好了,秦斯。”周裴正襟危坐,认真地注视着我的眼睛,“你将可疑的人事统统告诉我,长卿十分感激,原本以为你不会乐意卷入争端之中,所以将你排除在外,但目前看来,我的决策并非最佳的。”

    “既然借住在王府,家师又与王爷渊源深厚,那么,秦斯没有不尽绵薄之力的道理。”我说,“当然,前提是世子同意让我这个资历浅薄的小孩子来搅和搅和。”

    周裴笑了:“因为偷听,被学政抓去审问,你还没有学乖?”

    “啊?”我跳起来,“你知道?”

    “趵斩是我从小玩到大的朋友,虽说去京城读了几年书,认识一些朝廷大官,但仍是不会害我的。”周裴作了个手势,示意我坐下,别激动。

    原来趵斩是帮常王这边的?

    可是他似乎以看我倒霉为乐呀!

    “那么你也早就知道学政大人的身份?”

    周裴颔首。

    “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有些气急败坏了。

    这回,他露出深思熟虑的眼神:“为兄以为你没有必要知道,也许摸清了对方的底细,你反倒会表现得不够自然。”

    “……”我沉默。

    他毕竟还是小看了我啊。

    姬山翁训练出来的我,可以从每个人的气质、衣着、谈吐中将他的志趣性情摸个八九;从谈话中过滤出有用的信息,分析出事物之间的内在联系;再加上江近海与姬山翁灌输给我的广博详尽的知识,可以说,在察言观色方面,我并不会输给老江湖、老世故。

    而来自现在的我,什么稀奇古怪的事件都听说过一二,见识和胆识,是胜过同龄书生的。当然,凉薄与务实,也是我的本性。

    选择最优化方案实施的结果,就是扮演一个符合生理年龄的小小读书郎,但这并不代表我的阅历会让自己变得不可靠,以致周裴认为我需要放在温室里面好好保护,连已经撞到眼前的麻烦也得懵懂茫然以对。

    我睨着周裴,问:“那趵斩送给郡主的信是怎么回事?”

    “这个,我也不知,怕是私事吧?”他平静地答着,如果面前有茶点,他现在一定会配合自己的回答,悠闲地抿上一口茶。

    “可郡主不是失踪了吗?”

    我现在最想不明白的就是——趵斩让我送的信到底怎么回事,是无干的一个小动作,还是关系到事态发展的一步棋?

    “失踪?”周裴颇意外地提高了一丝音量。

    “那是巷尾谣传罢了。丹怡前些时候身体不好,去道观养病,现在已经回府,更没有失踪一事。”他眼中流露出“你从哪里听来这种荒唐话”的意味。

    汗,“郡主离奇失踪”本身也是很八卦的小道消息,根本经不起对质嘛!我一边咳嗽一边低下头——怎么就没准备点吃的喝的呢,好歹可以替尴尬的我掩饰一下的说。

    “那么说,他只是恰好顺手逮到我来帮忙送信了?”

    周裴点点头。

    不是这样的,我的直觉告诉自己绝对不是这样。

    “好吧,也许这就是你所知道的情况……”但是我坚持自己的怀疑,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应该再去探探趵斩的虚实。或许就在明天。

    ——可是,那个趵斩像泥鳅一样滑,我们俩呆一起,谁探谁还不知道呢……

    等等,我还有一条路子不是么?

    张缇啊,那个知道我是女生却主动替我保密的奇怪家伙……

    “张缇也是长卿大哥信得过的人吗?”我问。

    周裴笑了起来:“你说张之秋(张缇的字)?秦斯啊,你不会真以为每个人都值得怀疑吧?”

    他伸出手,点了点我的鼻尖:“想那么多会老得快,明白不?”

    在这随意的话语中,我突然意识到自己与趵斩相比最弱的一点——行动。

    我过多的浪费精力在思考,而非行动上,这直接导致我在与趵斩接触的过程中一直处于劣势,即使他不借助曹学政的威严来压制我,我也忙于猜测、追逐他的想法,从而越来越被动!

    “我明白应该怎样做了。”点点头,我认真地说。

    周裴敲敲案桌:“别急着做结论,我也有一件不明白的事想要问你呢!宗府业下客栈的掌柜说,与曹大人一同投宿的,有一名被称作三公子的少年。秦斯你是否见到过他?”

    我点头。

    不止见过,渊源颇深呢,加上替他挨了板子,可以说是孽缘了。

    “你是否能看出他有什么来头?”周裴低声道。

    我摇头。

    用眼睛看是看不出来啦,不过我原本就知道得一清二楚,这也算么?

    周裴有些失望地趴到案几上。

    “明天,也许是后天,我会递消息给趵斩,让他探听一下。”他说,“曹大人这一趟明明是派往北方,却与同僚调换了巡视的地域,不仅到常王地界,而且还带来了一个不知道来历的三公子同行……他难道并非被排挤出京,而是有目的地微服查访?这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

    说到这里,他习惯性地抬眼瞥一下我的表情,却吃惊地发现:“啊?怎么在瞌睡了……”

    ——精神好得很!但是……东宫的身份我绝对不能告诉你,那样做太危险了。可是,让我这样瞒着你,又觉得过意不去。

    只能借助年纪小的特点,装睡赶人,耳不听为净。

    我抬手揉揉眼,嘟哝道:“天一黑就有点困,不过没什么,长卿大哥你继续讲吧,秦斯听着呢!”

    说到这份上了,他怎么会不识趣地继续讲呢?

    “哈哈哈,你好好休息吧,这几天累坏了呢!”周裴大笑起来,拍拍我的头。

    ——即使你把我的头当球拍,我也是要装迷糊到底的!

    “唔,也好……明日……”适时呵欠,我可什么都没说哦,如果以为明天要继续聊,那也是周裴自己的误会,与我无关。

    因为明天我自有安排。

    第二十一节 带着太子去探亲

    “张缇,你知道趵斩到底在干什么不?”我坐在矮桌上问。

    “他有干什么吗?”张缇送上茶水,然后跟我打太极。

    这里是张缇来到州府时候暂住的道观,入住是要给钱滴,不过比客栈便宜,因为是座落在城外的山脚下,所以也比客栈清净一些。真是穷举人的最佳选择啊!

    反正他知道我是女的了,我也懒得再文绉绉地装书生,仗着他爱护女性,大刺刺地坐到桌上来了。

    ——天知道我恨透了没椅子的生活啊啊啊!

    果然,张缇看到我的动作,只是意外地用口型作出“○”来,倒没说啥,更没有叫我坐好。

    我耸肩:“有糕点不?枣儿糕或者别的什么,只喝茶好无聊。”

    “大小姐,就算你是来放松的,也要考虑到小生的钱袋啊!”张缇惨叫,叫罢,好奇地问,“欸,你究竟是来干嘛的?总不会是单单因为摸不清趵兄的想法而来的吧?”

    我哼哼笑了两声。

    坐在桌上的我,视线恰好越过张缇的头顶,瞄着窗外的人影。

    趵斩苦命地陪同东宫游玩求签问卦,现在似乎又被那条小泥鳅给跑掉了,正四处寻找呢。

    我露出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

    要是趵斩知道从他眼前逃走的那个少年是太子,他的表情恐怕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不耐烦吧?只怕是面色铁青,惊慌失措呢!

    现在至少可以肯定一点,那就是东宫的身份,只有曹大人(和我)知道。

    “要走了吗,不去求签?”张缇抱着晒过的衣物回屋,正看到我穿上鞋子出门来,“本观的签很准的哦,算平安、富贵什么的,求一支算算你明年能不能乡试也好嘛。”他竭力推荐。

    我才不要花钱呢。

    “你自己呢,不如算算,今年能进衙门混口饭吃不?”

    张缇捧心作西施状:“呜……这句话太狠了,趵兄说你牙尖嘴利,果然一口好牙……”

    “别跟我提你那个趵兄,我讨厌他。”我恶狠狠地说完,转身就走。

    路过大殿的时候,抬头看了看那尊童颜鹤发的仙翁像,张缇的声音又回到我的脑海里。

    “算平安、富贵什么的……”我认真地想了想,还是拿起签桶摇了一支,问问江近海现在是否平安——在完全没有消息的情况下,聊胜于无,聊胜于无。

    取了签号,我到挂签板的木架前面,寻找着对应的牌子。

    “哦,是这支……”

    伸手揭下签板,却突然发现架子后面露出一只眼睛!

    “哇啊!”

    我吓得急速后退到殿门附近,冷静一想,不对啊,那里怎么会有人?再跑过去,绕到木架后边一看。

    哈,东宫居然躲在这里,正如临大敌地瞪着我呢!

    他气得牙齿咯咯地响:“混账,又是你……”

    我四周望了望,没看到趵斩的身影,于是耸耸肩:“与我无关,这回你爱藏多久藏多久,没钱嘛,我就不多管闲事了。回家去啦!”

    东宫意外地眨巴眨巴眼,突然叫住我:“等一下,不要走!”

    “怎么,你卡在里面了?”

    “放肆!”他的脸红了,真可爱,“我……我给你银子,你替我带路!我要去昙县!”

    昙县,那不是以前我打工的县学所在之地么?

    虽然很想问他去干嘛,我却一转念想起了好久没见的谭解元和阿青,于是答道:“给多少?”

    ——我也想回昙县看看,如果变成太子赞助的旅游路线……

    东宫认真地回答:“三两够不?”

    “金子?”

    “银子,金子被曹寰给没收了……”他哭丧着脸。

    没收得好啊,不然老皇帝会连国家怎么穷的都不知道,他儿子挥金如土呢。

    “三两不够。”我说。

    “骗人,我问过马夫,租三天马车只要一百个钱(铜板)!”喝,他居然还有事先做好信息收集的意识,现在跟我讨价还价!小子不简单啊。

    “哼,那是车的价钱,人呢?你害得我挨了一顿手心,这就不止三两的代价!”

    这句话好像有效,他低头想了想:“……五两四钱,只有这么多了!你看!”老老实实地摊开手。

    我暗笑,得意地点头:“好吧,小爷我就做回亏本生意,把你领到昙县去。”

    ※※※※※

    说走就走,到傍晚的时候,我们已经在马车上了。

    东宫那小子抱着一大包袱干粮,喜滋滋地跟我聊天。

    “还好有你啊,不然从架子后面一出去就被发现了。真搞不懂,一个穿得鼓鼓囊囊的女孩都能从很多很多侍卫面前逃走,为什么我就老被抓回去呢?”

    “女孩?”他该不会是说……

    “对啊,是我的妃……那啥、娘子、娘子……”果然。

    穿得鼓鼓囊囊?

    他就这么评价我当时的宫廷服?虽然我承认是穿了很多层,看起来有“一点点”胖,但是也不至于就鼓鼓囊囊听起来跟酒囊饭袋没啥差别吧?

    “看不出来已经成亲了啊?”我不阴不阳地哼道,“你娘子好看不?”

    敢说丑,我就把你推下去。

    东宫偏着头想了想,说:“不记得了……那么久的事情,记得最清楚的就是她满脑袋都是金光闪闪的饰品,真佩服她还能直起脖子。”

    嗯嗯,确实很重,所以打死也不要再回去了。

    “三公子,你很久没见过你家娘子了吗?”

    “嗯哪,几年前她突然变得很有精神,骂了我一顿之后逃走了,就没回来过。”太子无辜地挠挠鼻尖,“太……姥姥说她病了,去外边养身子,等我将来能管事的时候才能去接回来。”

    太后骗人,我不好端端地呆在这里么?哼,八成是她老人家袒护侄子定国公吧。

    我悻悻地伸了个懒腰:“那种老婆,哦不、是娘子,接回家干嘛啊?久病就已经犯七出了,还不乘机休掉,娶个大美人?”

    在江近海那里时候,别的没学会,这种歧视女性的教条,我是牙痒痒地统统看过的。就是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让江近海以为我应该呆在家里被他养!

    七出中间一条——“恶疾”指妻子如果患严重的疾病,就可以成为被休掉的理由。

    虽然不人道,但是用来怂恿太子另娶一个倒是不错。

    “胡闹!我才不想休掉她呢!”东宫突然急了,嚷嚷到,“虽然她是我最讨厌的那个大叔的女儿,又爱哭又爱告状,可是她临走之前像是变了个人一样,我……我还想再仔细看看的……”

    咦?

    我跟太子对望着,不知道为什么,两人脸上都有些烫。

    “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我像个小孩一样戳着他的手臂责怪他。

    东宫更莫名,反问:“不是你问的吗?”

    也不用竹筒倒豆子连心理活动都一一招来吧?闹得人家怪不好意思的。当然他是不会知道我为什么跟着脸红啦……

    “随便聊聊而已,我连三公子你叫什么都不知道呢!”我摆摆手。

    嗯,他也不知道我的名字,不过这并不妨碍我们彼此看不顺眼或者看对眼(好吧,也许对他来说是‘看走眼’)。

    他沉默片刻,说:“我姓殷,单名一个‘致’,眼下还没有表字。你呢?”

    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总要礼尚往来嘛。

    “我姓秦,名斯,你就连名带姓地叫我吧!”千万别叫我小厮、阿斯、斯斯一类的……怎么听怎么别扭,还是成年之时请师父取个好听的字算了。

    “你也姓秦?”

    “怎么?”

    东宫盯着车窗外,嘟起嘴:“……平日里我最讨厌的就是姓秦的家伙,明明不是我们本家,却又登堂入室把家里搅和得乌烟瘴气!”

    太后和她的亲戚那么招东宫反感吗?

    想到我曾经也是秦家的一员,这心情还满复杂的。

    “呵呵,大家族的事情,我是不太懂了啦!不过呢,继承家主位置之后,你应该就可以让他们卷起铺盖回乡下了吧?”我说。

    ——要小心喔,你的性格非常容易看透,千万不要在做了监国之后被某些人利用啊……

    东宫摇摇头。

    “不行啊,他们可没有那么简单……一招急躁的话,我就会……”他皱起眉毛,“所以我一定要找到那个人。”

    我好奇的就是这个!“到底是什么人,需要你‘大老远’‘亲自’‘单独’来找寻呢?”

    东宫歪过头,露齿一笑:“嘿嘿,不告诉你!”

    哼,瞧那小样儿,忘记领路的是我吗?迟早会知道的!

    不过想想,我居然从东宫那里赚到了货真价实的银子耶!

    这趟回昙县,可以请谭解元去酒楼吃顿好的,然后给阿青一些钱让他做点小生意,别再混东混西地过日子……啊,几年不见,不知道阿青变成什么样子了。

    当年要不是多得他们照顾,我现在还指不定在哪里做奴仆呢!

    正美滋滋地想着,突然听得车夫一声惊呼,马车颠簸两步,停下了。

    到可以歇脚的驿站了吗?

    我掀起帘子张望,正看到车夫仓惶逃命的背影,视线越过马匹的鬃毛,便见一名彪形大汉提着刀站在道中间!

    这是什么架势?

    长州往偏僻小城去的路确实不安全,劳民伤财的修路工程并不包括这边,但——这好歹还是马道上面啊!

    居然给遇上拦路抢劫!

    第二十二节 太子vs山贼

    今天起来得比较早(?),于是先更新一下,晚上再来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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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州往偏僻小城去的路确实不安全,劳民伤财的修路工程并不包括这边,但——这好歹还是马道上面啊!

    居然给遇上拦路抢劫!

    我当即在车里跳了起来,脑海里面回响的是“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这一串长长的不带标点符号的“山贼职业口号”。

    拦路的人并不专业,他抖了抖手里的刀,刀上串的几个铁环当啷作响。

    吼:“车里的人听着!值钱的东西交出来!”

    东宫好像还没从他自己的世界里钻出来,愣了愣,呼啦一声扒拉开草帘,威风八面地呵斥回去:“放肆,谁敢在外喧哗!”

    呃……

    他茫然地眨眨眼,看着同样茫然的抢劫者,还有似乎不太茫然的大刀,歪了下头,说:“你这是干什么?”

    “那、那个……”对方咳了一声,找回气势来,“废话!当然是打劫!难道还是吃面不成?”

    打劫,这词估计在东宫的脑袋里面要转几个弯才能明白意思,对于他来说,这种词的使用频率完全可以跟“微积分”“高等数学”媲美。

    当他理解到这个人是要对自己不利——抢夺他本来就为数不多的旅行资费的时候,他怒了。

    “混账!知道我是谁吗?”他咣地往外踏出一步。

    这回强盗也不懵神了,硬邦邦地骂:“莫说你个小娃子,皇帝老子来了咱也不让道!”说着,伸手就来拽住了马的笼口。

    说时迟那时快,东宫一面叫“放手!”,一面飞速捡起帘子下边丢弃的马鞭,啪地朝强盗甩了一鞭!

    我被他的英勇举动吓住了,连已经伸去摸银子的手也定在空中。

    ——这东宫不止没吃过苦、受过惊吓,更是连电视剧都没看过一眼啊!(废话)他居然不觉得面对成年人的时候自己处于弱势,手上没武器也敢创造武器叫板!

    破财消灾,不说多了,就算是受个小伤,那也划不来啊。

    我定了定神,抓上银子起身叫到:“别打,有话好好……”

    唰,东宫就着左手往后面一抄,竟然就把我掼到了车厢最里面坐着。“好好呆着别添乱!”他头也不回地说。

    我添乱?

    又是几声鞭鸣,太子在京里八成学过骑马,不然怎么玩得这样顺?

    鞭子拍在刀上铮铮响,那歹人招架不住,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