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担心找不到本站?在百度搜索 PO18脸红心跳 | 也可以直接 收藏本站

纤手遮天第4部分阅读

      纤手遮天 作者:欲望社

    对话,这新仇旧恨……妈妈咪呀……我真的很喜欢明天早上的太阳,让我看见它吧!

    大概是看见我给吓得脸色发青,曹学政笑笑,道:“你现在的样子,倒是让本官想起另一个人。 ”

    他怔忡,神色豁然开朗:“对,本官知道为什么看你眼熟了!”

    我像另一个人?

    像谁啊?

    曹学政说:“自然是定国公次子,京城闻名的才子秦之麟!”

    ——定国公二儿子,“我”的哥哥?

    这个当学政的还见过我家人?

    被他一提醒,趵斩地凑上来仔细看:“大人,您这么一说,还真像。都姓秦,莫非是远亲?”

    不是远亲,是近得不能再近的亲兄妹……

    他们自行缓和气氛是好的,我悻悻地赔笑,脑袋里面继续考虑偷听事件要怎样解决的问题——想来想去只觉得自己的小命还是握在别人手上,真忐忑。

    唉,不知趵斩究竟是敌是友,更不知道曹学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种感觉实在郁闷。

    不止国子监的学政大人,就连趵斩都认识我哥——定国公在朝野内外还真有些名望和拥趸呢!不知道香词派这回是否就要被他收归门下?我逃跑之后,宫中对外一直声称太子妃体弱多病,迁居宫外疗养,如果是皇家遮丑还好,就怕实情是谁一手遮天……

    看来,澶州派就快成为秋后的蚱蜢了……

    周裴与常王似乎已经被卷进这个漩涡里,并且,站在香词人对立面!

    不妙啊!

    “远亲吗?”趵斩沉吟片刻,道,“姬山翁与定国公原本是叔侄,虽然久无联络……姬山翁又曾斩钉截铁地表示绝不收徒,大人,你可还记得?”

    他诡异地笑了笑,继续说:“如果说,秦斯是姬山翁的虎子,是定国公的表亲,那么一切都很好解释了吧?”

    我猛地抬头,惊疑地盯着趵斩——

    ——这个人,究竟是什么立场?

    他害我,帮我,又害我,然后现在,却天外再度飞来一笔,有力地扶了我一把!定国公的血亲,亏他想得出来!

    顺着台阶上去吧!

    我故作慌乱,高声叫:“还请大人不要随意猜度才是!”

    “怎么,说到点子上了?”趵斩轻笑。

    “这……”

    默契油然而生,难以置信,我们配合得这样好,就像是事先排演过一样!他的眼里流出充满优越感的神采,仿佛说着:小鬼,就是这样,明白了吧?血缘优势,这是送给你的,无中生有而来的有力武器!

    我微微点头。

    至于这个武器会有怎样的效用,我很快就会知道了。

    哗,曹学政纸扇一合,道:“不必隐瞒,本官又不会因此废除你的附学生身份。但,如此一来,事情就稍微麻烦了点……”

    他扇柄一点,指向趵斩:“这个孩子交给你,详细的情况,你可以挑选着告诉他一些。”

    “是,大人。”趵斩答应得很快。

    “小孩不懂世故,无需交待太多。”

    “在下倒是有另一个想法……”趵斩附在曹学政耳边,嘀嘀咕咕不知说了什么,学政思考片刻,点头同意。

    于是,我这次真的被那个阴魂不散的趵斩带回家了!

    第十四节 纤手遮天?

    “你跟周裴要人没成功,就转而向学政大人要人?”

    我鄙视地睨着他,却引得他笑嘻嘻地拍我的头:“别这样生疏嘛,我对你可好奇得紧呢!”

    哼,好奇又怎样……难道我应该觉得很荣幸?

    趵斩递给我一小碟糕点,玩笑似地问:“诶,你究竟有什么法子,可以让姬山翁收你做徒儿?”

    “你不是说了吗?我是他儿子啊!”我悻悻地把他的胡乱推测给原样奉还——竟然说人家是靠亲子关系才被看中的,实在是太小瞧我了!

    趵斩摇头:“呵,这话连我自己都不信,小王爷说过,秦嬷嬷已经几十年没见过她夫君了,自从昶国归降之后,姬山翁一怒之下由秦大人变成了隐居姬山的老翁……这么算来还真没办法制造小宝宝咧!”

    少给我用哄小孩的口气说话!“既然知道,你还哄骗学政大人?”我竖起眉毛。

    “呐,人家不是在帮你嘛?”又戳我的脸,可恶!

    ——你耍我好玩是吧?

    他又道:“还有件事我也想请教你,你又是怎样让小王爷对你刮目相看、赞不绝口的呢?他向我介绍姬山翁的高徒时,可没少说你好听的。我跟他认识十年了,难得见他这样对另一个人感兴趣。”

    ——当然,他拿我当人工监视器了,能不好玩嘛?

    我不耐烦地拍拍身前的席子:“到底把我抓来有什么事?时候晚了,不回王府的话,周裴会起疑的!破坏你们之间的关系,那就不好办了吧!”

    曹学政不在,我才敢这样对趵斩吼。也许是因为我昨天才见过他谈笑风生的模样,所以即使是对立场暧昧的他,也没有生疏感,更不会害怕了。

    他做出少安毋躁的手势,微笑道:“你能保证,不告诉小王爷我与学政的谈话内容吗?”

    “当然。”我一口答应。

    当然要讲!这么重要的消息,指不定周裴能拿来做什么文章呢!

    谁知趵斩摇头,认真地说:“不行,你必须告诉他,而且还要添油加醋地说。记得,告诉他我给了学政一封信。但你不知道内容是什么。”

    “……为什么要告诉他?”我懵了,不是应该保密吗?

    他笑笑。

    “别问那么多,乖孩子,我还有一个小忙要你帮。”

    趵斩打开锦盒,取出封得严严实实的信函以及一个小包,交给我。

    “请务必将这些,送到丹怡郡主手上。”

    丹怡郡主?不就是周裴的妹妹吗?

    想起昨天他们的谈话,我狐疑地盯着他:“莫非你想帮张公子(张缇)牵红线?”他看起来不像是那种会管人姻缘的家伙嘛,莫非我的直觉也会出错?

    趵斩低头一笑,随意道:“你要那么想的话,也可以说是这样。”

    也就是说不是了。

    “好吧,我就帮你这一次,可是我还没有完全信任你喔!”是根本没有信任你,这封信我要先考虑一下再说,哼。

    至于究竟要不要将定国公的事告诉周裴……

    趵斩似乎看出我正在犹豫,笑嘻嘻地靠过来,叮嘱道:“一定要告诉世子哦~~别忘记哦~~”

    ——一定有阴谋!

    我一路考虑着要不要听他的,被他送到府学门口。

    周裴的马车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去了哪儿?来接你却不见人。”周裴从车上下来,眯起眼望了望夕阳。

    趵斩说:“秦斯运气好,被学政大人抽取做单独考核,不过他回来的时候迷路了,被我在前面捡到。”

    ——你才迷路呢!

    “是这样吗?”周裴低首问我。

    我点点头。

    “学政大人考了你什么?”

    唔,考了什么……我回忆着训导出的题目,不知道应该选哪道好。

    此时趵斩轻轻按了按我的肩,道:“他刚才跟我说过了,只考了作对而已。”

    周裴颇感兴趣地侧首:“哦?说来听听。”

    “上联是‘朝衣妙舞,皆言长袖揽日’!”趵斩朗声道。

    是我的错觉吗?这幅上联里面,似乎有周裴的字,而且还带着隐藏的警告之意!

    听到这样的对联,周裴唇角一沉,但又立刻笑道:“下联呢?”

    趵斩恶作剧般摇摇头,转过头问我:“你还没告诉我呢,下联对的什么呀?”

    啊?

    他怎么突然把难题交给我了?

    对对子可不是我的拿手好戏,想了想,我回答说:“当时一急,对得就没那么有气势……”

    “没关系,告诉我对的是什么?”周裴笑道。

    ——我也想告诉你!让我多拖点时间来作对子不行吗?人总是需要思考时间的啊!

    前面都还好对,不过长袖揽日……长袖揽日……

    我豁出去了!

    “想到朝衣对祭服,下联就水到渠成。”我清清嗓子,说,“这对的是‘祭服清歌,独笑纤手遮天’!”

    朝衣妙舞,皆言长袖揽日

    祭服清歌,独笑纤手遮天

    趵斩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好一个纤手遮天,学政剑走偏锋,想不到你比他更张狂!传到好事者耳中,两人可都没好果子吃呢!”他边笑边评,一点也看不出是他故意作怪才导致这幅对联诞生的。

    我瞪他。

    周裴听了对联,什么也没说,只是意外地伸手把我给抱上车去,然后跟趵斩道别,回府。

    狭窄的马车里,我有些不安地对着他坐下:“……那个对子让你不高兴了?”

    “没,你想太多了。”他浅笑,“可是,你的下联该不是在讽刺宦官吧?传出去可不太妙。”

    “宦官?”太监么,怎么会扯上他们?

    周裴伸出五指:“纤手遮天啊?”

    哦,我恍然。

    我所指的是女巫在祭祀的时候,高举的双手遮住了天空,神灵究竟是什么意图都只有她能解释。影射朝政的话,也就是女性当权的意思。

    但是,在男性的潜意识中,根本就没有“女子也能造成威胁”这样的选项,于是他们宁愿理解成我是在讽刺阉人当道。

    据我所知,天麟建国十几年,统一中原近十年,期间都没有发生过宦官当政的丑事。

    一个年轻的国家总是会比较有活力的,不是么?

    我摆摆手:“长卿大哥,这回想多了的人是你啊,我根本没那层意思。能对得工整就不错了,谁还考虑什么内涵呢?何况,天麟并无宦官作乱的前例嘛!”

    “非也,非也。”周裴摇头,“前朝中某些人与宦官为伍,就连阁老(内阁成员)也不例外。天麟立国之时,宦官也被封赏过土地。三年前内宫总管卷进一场风波,这才让宦官的势力削弱了不少,这几年来,倒是没兴什么风浪。”

    三年前……内宫总管……

    江近海说的话突然回到我的脑海里。

    “我作为内宫总管举荐的新人……”……

    “保荐我的人出事了”……

    “不斗得朝廷宫廷里面牵连出一大片人,不会罢休”……

    “再过几天,风向就要变了”……

    原来指使江近海这枚棋子的幕后黑手是——

    一时间,仿佛几块碎片回到它们应该在的位置,我脑中的拼图又完整了一些!

    第十五节 女装出动!

    回到王府,我兜里的信和小荷包开始发烫。

    当然,只是打个比方而已……总之它们的存在感是越来越强烈,我想忽视都不行。

    怎么办呢?

    到底是应该相信趵斩、把这些东西交给丹怡郡主,还是直接给周裴,并且告诉他趵斩背着他跟香词派的人怎么怎么样……

    不对,如果告诉周裴今天的事情,很可能恰好中了趵斩的计!

    不管怎样看,趵斩的立场根本不是暧昧不明,很明显地——他是曹学政在长州的接头人!他的父亲极有可能也是如此……那封信里面写的又是什么呢?

    如果我告诉周裴,他将会采取什么行动?

    以我对周裴和王府势力的了解,他们很可能是以不变应万变,趵斩应该也了解这一点,那么他究竟是为什么要求我照实告诉周裴呢?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阴谋……

    为什么我看不透!

    信息,只要再给我多一点的资讯……

    “怎么了?”周裴的扇子突然轻轻敲到我头上,“秦斯,你的脸色很糟糕。在外面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你才乱吃东西呢!我在做跟你有关的艰难抉择,知道不!

    究竟要不要告诉他,趵斩跟学政的谈话,以及偷偷传递的那封密信?

    还有趵斩让我交给丹怡郡主的东西,又该怎么处理?

    周裴信得过趵斩吗?我该不该信他呢?

    “你在想什么,眉头都皱起来了。”周裴又伸手,揉揉我的眉心。

    舒展开眉间的皱纹,我反问:“你不是眼神不好嘛,怎么看得见?”

    他的近视相当夸张,估计至少六七百度吧,看什么东西都跟毛边纸的边缘一样,模模糊糊。

    “对啊,可你的神情我总是看得很清晰……奇怪吧?”他笑笑。

    ——唉,就会说好听的,人家是很认真的在替你烦恼,你知不知道?

    我银牙一咬,下定决心,一把拉住了周裴的袖子。

    “去书房吧,长卿大哥,我有话告诉你!”

    书信和荷包,放在周裴面前了。

    这就是我做出的决定——将一切全都告诉他,包括要转交的东西,由周裴自己来判断。

    虽然心底觉得趵斩跟学政大人的接触应该不会对王府有影响,但趵斩的态度让我感到也许不是那么简单,还是全都说了吧!我不知道的情况还太多了,没有资格替他决定什么。

    “香词派?父王整日游猎,似乎没有参与到朝中争斗里。就算是眼下落魄的香词派在长州活动,那也轮不到我们来打压或者巴结。”周裴道,“呵呵,若说有什么利害之争,我也想不出来呢!”

    这样的回答,我不满意。

    察言观色是师父教给我的基本功。

    我抬头注视他的脸,每当他打算隐瞒自己想法的时候,总会更多地作出细部的表情,比如唇角无辜地勾起,睫毛轻轻闪动等,而且会让双眼诚恳地直视着我。

    现在他就是这样做的。

    我心里咯噔一响。

    ——事情不妙了,看来,表面上与世无争的王府果然跟朝中某派系有联系。

    “那么长卿大哥的意思是?”

    “静观其变咯。”他说着,拿起信,透过烛光细细地窥视内中字样,看过之后,说,“这个,你交给丹怡吧,没关系。”

    我心情复杂地接过信和小包,又问了一句:“真的没什么要紧吗?”

    他伸手点点我的额头:“嗯,小小年纪别多虑了,当心长不高哦!”

    ——你的眼神明明不是这个意思!

    我立刻告辞,转身就走。

    他不信任我!

    要么是不信任我的能力,认为没什么好让我知道的,说了也没用。要么是不信任我的忠诚度,认为我从趵斩或者曹学政那里得到了好处,跟我商量已经没有必要了。

    ——我为什么要担心他呢,完全是自作多情!自作多情啊!

    心里一阵不是滋味,我回头看了看周裴书房的灯光,深深地觉得自己不应该再呆在那里玩乐了。

    我没有任何必要削尖了头钻进政治里去啊!只要凭头脑和见识考个小功名,不枉费姬山翁的教诲,以现在这样小小的年纪能够养活自己,就好。

    ——由着他们去故弄玄虚吧,姑娘我不奉陪了。

    带着这样失望与失落的情绪,我揣起要送给郡主的东西,往她居住的飞翠楼去。

    “姐姐,麻烦你替我把这个交给郡主……”我甜甜地哄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丫鬟。

    “不行哦,郡主发脾气呢,嬷嬷(郡主的||乳|母,非秦嬷嬷)连我们都不让上楼去。”她连连摆手,又奇怪地盯着我,“你是哪个院子的下人呀,怎么好像没见过你的样子?”

    胡乱敷衍过去之后,我溜到郡主小楼的楼台下,望向上方。

    ——唉,真好奇趵斩的信里面是写的啥,可惜这点道德我还是有的,不能拆开看了……还不知道周裴的妹妹长什么样子呢,一定也是粉雕玉琢的小美女吧!

    王府的规矩蛮多,连周裴这个当哥哥的都没怎么见过自己的妹妹。

    据他说是每年除夕时候会一起吃吃团圆饭,一张巨长的桌子,全家族里面数得上数不上的亲戚都跑来,丹怡郡主由她自己的嬷嬷抱着,坐在周裴对面。那张乖巧的小脸从来不笑,王爷问她家常,她也只轻声转告嬷嬷,再由嬷嬷回王爷的话。

    跟社交型的周裴完全是两回事嘛!

    这么一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宝贝郡主,才十二岁就要出嫁,夫君是朝中某位二品大员的独子……唔,虽然很想说她好倒霉,那么小就嫁人,不过想想本小小太子妃八岁进宫,丹怡郡主这还算幸运得多了吧……

    一楼是丫鬟们的天下,她们看似忙碌地整理着嫁妆,其实似乎也就是搬过来搬过去,叠这个叠那个,半天没变化。二楼楼口守着一位老妪,打扮跟秦嬷嬷没啥区别,眼神却要严厉得多。

    保护得这么周全的小郡主,我到底要怎样才能接近呢?

    正想着,刚才那丫鬟跟另外几个姐姐提着灯笼离开了屋子,我透过一楼打开的窗户,望见案几旁边放着整理中的红漆木箱,几件衣物零散地放在木箱上。

    一个主意冒了出来。

    我迅速潜入,换上一套——女装!

    嘿嘿,这些小姑娘怕嬷嬷,我可不怕,让我换成女装自己去交涉不是更好?

    穿了几年的男童服饰,如今突然到手一件丝丝滑滑的仕女服,对比效果的震撼还真不是盖的。我回忆那些丫鬟们的穿着,勉强把自己给塞进了古装中。

    头发可就有些麻烦了。

    把长发披散下来以后,我就开始烦恼——发簪是有的,但是怎么用?

    说实话做太子妃时候那些发型我都是由着侍女梳。住在江近海家里的时候,他或者他的下人也会帮我折腾一下,后来用男装混吃喝,就很简单了,绾个髻子拿布条扎起来,现在最多再加一条方巾而已……

    ——丫鬟的头发都是怎么梳的来着?

    我笨拙地绾起一半头发,可是没有布巾,怎么弄也簪不牢啊!

    奇怪了,看电视上那些丫鬟小姐的,似乎都没有用布或者绳圈来扎头发吧?

    我担心被服侍郡主的丫鬟回来看见,急忙抱着换下来的衣服钻进旁边花苑里,在月光下,对着池水慢慢折腾头上的那堆乱麻。

    唉,弄得太晚的话,郡主睡了就糟了。不出意外的话,趵斩明天应该就会继续阴魂不散地来问我信送到了没,嗯,阴魂不散神出鬼没这两词根本就是为他而生的!

    在心底说趵斩坏话的时候,我忘记了还有一个人,跟他是一路货。

    那个穷举人,张缇。

    我专心打理头发,直到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我背后。

    第十六节 露馅儿了

    “姑娘,请问飞翠楼是否从这边去?”他突然出声,吓得我差点没掉了半条命!

    天啊,这堂堂王府的保安,哦不,门卫家丁啥的都上哪里去了?为什么没有一点保全设施,让外人在府里乱跑?总不能因为他是小王爷的朋友就放他随便进出吧!

    我心里哀嚎着,胡乱指了个方向。

    张缇哦一声,道谢,走人。

    呼……吓死我。

    松口气,我也没心思考虑到底要怎么插发簪才能弄得老实了,迅速松松垮垮地绾起另一边发髻,插上一根发簪,拉拉皱掉的裙边,站起来。

    喝!

    张缇居然没走远,站在十米开外盯着我看!

    “……无、无礼!看什么看!”我腾地红了脸,收拾手边的衣物,抱起来打算走掉。

    谁知张缇伸手来拦着我,狐疑地发问:“这位姑娘……小生是否在哪里见过?”

    “没有!”我挥挥手,他却还是挡在路上,不肯让开。

    “是见过的吧?”他眉梢一挑。

    我怒:“跟你说没有就是没有了,再唧唧歪歪我就叫人把你赶出去!”

    “姑娘怎么知道在下不是王府中人呢?”张缇狡黠地笑了起来。

    哼,玩这套?我也不是好欺负的:“当然是因为你刚才问飞翠楼在哪里嘛!”

    他见招拆招:“但,即使是后院的长工,也蛮多人不清楚郡主住处的哦!我刚才问过了。”

    唔,好像是这样,我住进王府几个月了,这不也是第一次到飞翠楼么……

    不过他的话里又出现了新的破绽,我指着他道:“少狡辩了,是王府里的人,还会专门去长工那里打听郡主住处吗?”

    “在下也没说自己是王府中人呀,只是好奇‘姑娘怎么知道在下不是’而已!”张缇笑眯眯地撤回手,话尾一转,“现在小生明白为什么了!”

    “哦?”一股不妙的预感。

    “小生确实见过姑娘,在小王爷那里……”

    张缇捋着帽子上垂下来的两条皂色软带,以谑戏的目光睨着我。

    该死,没能瞒过他的眼睛!

    “公子你认错人了!”我条件反射转身就想逃。

    张缇反应很快,立刻捉住我的手腕,把我给拉了回去。

    “放手!”

    “不放。”他居然嬉皮笑脸地笑了起来。

    “再不放手我叫人了!”

    “叫啊,你不看看自己这样子,想怎么跟世子解释呢?”

    “你……”我气结,这是十足的流氓腔啊!

    张缇的狐狸眼眯起了:“呵,看来世子根本就不知道嘛。”

    把我挣扎得散乱的头发拨开,他在月光下仔细地看了看我的脸:“长得这么漂亮,想侍候小王爷哪里还需要女扮男装呢?”

    什么,他居然以为我是挖空心思想要嫁进王府的那种女孩?

    我真想咬他了:“要你管!放手啊!”

    “啧,好凶悍呢!也许长卿就好这口,要不然,我送你去见他?”

    混蛋!流氓!无赖!我真想破口大骂,可是这个样子真的不能被周裴看见!

    放软了声音,我试图跟他打商量:“我还有事……请你放开我好吗……”

    “不好,”他一脸严肃地摇头,“不问个清楚,小生今晚上恐怕是睡不着了呢!”

    ——你睡不着关我什么事?

    “我、我要去飞翠楼啊!”没办法,只得将最能打动他的牌甩出来!

    他迟疑一下,估计是想起了自己潜进来的目的——八成是找他心仪的那名细婢——但是,请注意这个但是,他回神的速度比你的思维还要快,只一瞬间便做出了决定,说:“那又怎样?随在下去见世子,不是更有趣么?”

    有趣你个头!

    “不愿意啊?那就告诉在下,姑娘你为什么要扮成男童,而且还当上了姬山翁的弟子……”

    原来他心里牵挂的,也是这个问题,唉,老师啊,你没事干嘛长得那么人见人爱,个个才子或者小白都快把我嫉妒成千层片了!

    “这……等我去见过郡主,再详谈好吗?”明天要是趵斩跟张缇接上头,那可就更麻烦了,先稳住他。

    “呵,也好,正巧在下也要去飞翠楼寻人,烦请姑娘带路了。”

    还“请”呢!

    你这个大无赖!

    ※※※※※

    我跟嬷嬷周旋的时候,张缇就躲在外面,小心地偷看飞翠楼的丫鬟们。不知道他究竟找到那个看对眼的女孩没有,我这边倒是遭到嬷嬷干脆利落的拒绝。

    “哪里来的野丫头,小郡主可不是你说见就能见的!”

    我摇摇头,重新对耳背的老人家解释道:“我并不是要上楼去见郡主,嬷嬷,只是希望您将这些东西交给她而已。”

    “胡闹!郡主才没兴趣看到来路不明的玩意呢!”她火气似乎更大了。

    没办法,只好狐假虎威一下:“这是世子让我送来的!”给他看过,他说可以送来——也可以模糊成是他委托我送来的吧?

    听到是周裴的意思,老嬷嬷的气势弱了些,嘟囔着不知道哪里的方言,把我手中的信夺过去,死命瞅信封上写的字。

    看吧,我不怕你看。

    不是我胆子大,要说会认字的女人,这个时代是少得可怕的。

    大家闺秀认几个字,以后做当家主母的时候不至于两眼一抹黑,那就是差不多了。再要什么吟诗作对啊,填词赋曲啊……不好意思,那是风尘女子的活计,良家妇女如果夸耀说自己能舞文弄墨,那一定会被戴上有色眼镜看待。

    是以,我才敢将趵斩的信直接交给郡主的||乳|母。

    “世子还让小的带来这个,一并交给郡主过目。”小荷包也递出去了。

    谁知这个可是嬷嬷的专长,她看了一眼,便评价道:“哟,这不是京城锦绣庄的手艺吗?小王爷有心了。”露出欣喜神情的同时,她却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此时,一个女声突然从楼上传来。

    “嬷嬷!是锦绣庄吗?也许是郡主……”

    我仰头一看,穿着鲜艳绿衣的少女从楼台上附身,急切地望着我手里的东西。听口吻,她应该是侍候郡主的女婢之一吧。

    叮叮当当的头饰作响,月空里传来迷人的熏香气味,指头抚于窗栏上的姿态也十分美好,她端庄贤淑的气质令我一阵自惭形秽。

    看着她华美富丽的妆扮,我突然有些羡慕,又有些失落……

    “像什么话,还不快回屋里去?”嬷嬷抬头呵斥道。

    婢女担忧地望了望我,退到窗里。

    我身后不远处的矮树丛沙沙作响,张缇似乎不太安分。

    “这个我自然会交给郡主,你明儿个再来取回信,知道了不?”嬷嬷教训着,把我赶了出来。

    “就是她……那个美人……”张缇躲在阴影里悄声道。

    “好像有点不对劲。”我回首望着二楼闭得紧紧的窗户。

    说是郡主居处,警戒又十分松懈,说是没人着紧吧,那位嬷嬷的态度又像极了要掩饰什么事情一般……

    让人起疑呢!

    书生若有所思,轻声说:“秦斯你不知道吧?有传闻说郡主失踪了,也许是真的。”

    啊?

    新娘子失踪了,喜事还怎么办?

    “也许是……找个美人代替她出嫁吧。”他意有所指,无可奈何地笑了笑,“是好事,是好事。”

    第十七节 花街柳巷是很好的藏身处

    第二天上午,王府门前热闹起来。

    周裴、趵斩和张缇都到齐了,把我这个又矮又小的学童挤在中间。我说他们这是干嘛呀,一个个大眼瞪小眼,说话也不痛不痒地。

    趵斩道:“听说秦斯小弟弟要去见京城来的学政大人,我想吧,反正是顺路,就来捎带他一程。”

    ——是你来押我回去听候发落吧?

    我揣着郡主的回函(鬼知道是谁写的),瞪了趵斩一眼。

    “何必劳烦趵兄呢,秦斯寄住在王府,自然由王府派人护送去了。”周裴笑吟吟地谦让了一下,反正都是要进虎口一趟,这个没什么好拒绝的,拒绝的话反倒令人生疑。

    我闲闲没事,把视线转向张缇。

    天知道这家伙的言谈是我最放心不下的,虽然通过某种协议我们达成了暂时和平共处约定——好吧,我承认是彼此都抓了一点把柄……

    依然是站在不起眼的位置,张缇冲大家摆摆手:“不用在意,我路过而已。”谁都知道你在凑热闹哦!

    三人互相看了看,哧哧地笑起来。

    周裴拍拍我的肩,道:“秦斯,你跟着趵兄去吧,取了‘试牒’(相当于书面形式的考核结果,也就是成绩单)之后就快些交到府学去,小心迷路。”

    他按兵不动,我也就点点头不吭声。

    爬上州判家马车的时候,趵斩原本是看我短手短脚,打算帮忙抱一把的,谁知张缇又巧妙地抢了个先,把我给抱到车上去。

    “照顾后辈理所当然嘛,当然如果对方是女性,我会更加温柔喔!”他这样面对我质问的眼神。

    可恶,怎么听怎么像此地无银三百两。

    想起昨晚从飞翠楼回来时候的对话,更是气死人。

    他居然吊儿郎当地评论起我的身材——十一二岁的小孩子能有什么身材,结果出现了水桶腰、扁平小煎饼等伤心词语。

    “你要看脸的好不好?以后我肯定是绝世大美人!”人争一口气,作为女生,相貌这块自留地绝对不能退让。

    “谁看脸,吹了灯不都一样?”他一本正经地解释,“虽然鄙人以越穷越风流为荣,但是身材不行的譬如眼前这位,我可是很有原则,倒贴也不会心动哦!”

    我扬手就冲他拍过去:“啊,粗俗!浅薄!真不想承认你是读书人!小王爷怎么啥三教九流啥人都结识?”嗯,我绝对不承认我是恼羞成怒了。

    接住我的巴掌,张缇将指头竖在嘴边,神神秘秘地说:“嘘,知道夜里寻香的第一条守则不?”

    “是什么?”

    “千万别在主人家这样大声嚷嚷,否则想不被逮到也难呢!”

    哼,大色狼!还“越穷越风流”呢,难怪考不上会试,原来他的聪明全用在一夜风流上了。看你什么时候偷欢被逮住,打断腿!

    坐在马车里面,趵斩却没有进来。

    掀起帘子一看,他骑马在一侧,而车夫不知什么时候变成步行,一手拉着缰绳,仰头与趵斩谈话。对话的内容基本是关于城外筑路的。

    那条路我也知道,莫名其妙的工程。原本从京城到长州的道路要取道邻州,绕过险恶的山岭,可皇帝的某位妃子预备回乡,所以上面要求几个月内完成一条能直通的道路以供使用。

    工程落到长州这边的路段相当艰苦,即使是农忙季节,常王府也只得从各乡里征收人手来做苦役。民怨不少。

    常王府也是迫于无奈,可底下的人不会考虑那么多,文人也跟风造势,一个个写诗撰文来骂,闹得比百姓还欢。

    跟现代一样,他们追求的是出名,哪怕吃官司又怎样?天是塌不下来的。

    小小地补充一句,我以为有些人就算天塌下来,也会因为“青史留名”而雀跃地伸头去挨一刀的。这种事情就怕“人来疯”,偏偏读书人骨子里都有狂热的遗传基因。

    唉,王爷不理事,周裴一个人应付舆论与上面的压力,努力与文人搞好关系,十分难做。跟着他出入的时候,这些我都看在眼里。

    什么也帮不到他。

    “那么说王府就放任他们手下的凶狗不管吗?”趵斩略微提高的音量吓了我一跳。

    马夫道:“嘘,二少爷您刚回来,这事儿还没多听见。老奴也是提个醒,别太往心里去罢!人家毕竟是王府,这间儿的地面都是他们的……”

    ——还有,你背后车上的人也是他们家的!

    我故意咳了一声。

    不可能堵住别人的嘴,但至少让他们别在我面前说吧。基本上,劳役不是周裴的错,可又能怎么办呢?

    趵斩没说什么,到了客栈,下马,进去一会儿,又冲出来,手里攥着一张字条。

    “不好,快去花街!”他对马夫道。

    花街?

    开玩笑吧?官员要是喝花酒的话,那一定会被查办的,曹学政不可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去花街,而且还留字条让趵斩去那里找他!

    很快,我就知道答案了。

    ——居然是因为好久不见的那个人!

    ※※※※※

    曹学政是怎样一个人呢?就像我对他的第一印象那样,在人群中,他即使什么都不做也十分抢眼。现在他一脸尴尬地站在花街牌坊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看着又可笑又可怜。

    “小孩子别东张西望!”趵斩这样点了点我的鼻尖,然后转身去与曹学政交谈。

    我当然不会乖乖听话了,从车里探出头来,“东张西望”给他看。

    正巧,曹学政轻声问趵斩:“那位附学生来了没?”

    ——有我什么事儿?

    对他使用的量词十分满意,我挥挥手,露出大大的笑容来。

    “附学生,愿意帮本官一个小忙吗?”学政亲切地问道。

    这人,只要你不站在他的敌对面,就几乎看不到他的负面形象。我甚至有些怀疑,昨天那个恹恹地让趵斩快点“处理掉”我的学政,跟眼前的这位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啊,请尽管吩咐吧!”我也笑脸相迎,当是时,一派和谐气氛哪!

    趵斩在旁边,脸上似乎写着:我觉得你们两个怎么看怎么毛骨悚然……

    废话不说,想知道那个金光闪闪的学政大人为什么一脸无辜地站在妓院街外面么?因为有个他必须逮到的人跑进去了。

    “跟你一般年纪,穿暗金色小衫,大概这么高的一名男童。”学政指向街边右侧的建筑,牌匾上那几个字怎么看都是妓院的名字。你别说,看惯了古装戏的人,基本都认识几个常见妓院,跟悦来客栈一个出场率的。

    “在那里面?”我明知故问。

    你总不会让小孩去妓院找人吧?那样对人家幼小的心灵会产生不良影响的!

    ——虽然我个人是很想进去看看的啦……

    “我去的话那小子……”趵斩刚说了半截,突然注意到学政不悦的视线,遂改口道,“……那位少爷铁定会溜走的,所以由秦斯出面,把他给哄出来,我们守在外边抓人。”

    学政展开纸扇,轻声道:“注意你的用词,太不敬了。”

    “是是。”趵斩笑嘻嘻地点头。

    “进去是可以啦……但是,人家不能打白工呀!”我为难地低着头,“……”

    趵斩会意,塞给我一块碎银子:“拿好吧,别弄丢了。”

    攥着钱,我欣然前往。

    第十八节 东宫太子!

    刚进门就被老鸨给拦了下来——一小孩子能消费啥啊,别添乱快回去吃奶吧——她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装作有钱人家小厮的模样,我一面向她打听学政描述中的那个小孩,一面递上手里的银子。

    ——想进去找人,是那么容易的吗?当然需要一点钱来润滑了……

    碎银子究竟是几两,我没概念,准确说我对十六两每斤的这种度量衡还没什么手感,总之这碎银子不重,应该不足五十克(物理课上玩砝码留下的印象),但却是我第一次摸到真正的银子。

    转手就送出去了,我真慷慨。

    可是,老鸨同志理所当然地坚持了原则:“你这是什么意思,惊扰了贵客你赔得起吗?”

    贵客?

    老鸨伸出一根指头:“人家小公子给的可是一锭金子!”

    金、金子!

    不得不承认我一时间也倒抽了口冷气——感情这是遇上小说里面一掷千金的主儿了!一锭金子那至少是五两吧?一两就相当于十两银子了!

    再联系到阿青以前说过,十两银子足够让一家子人用一年……

    晕,这半大小子在青楼又干不出啥来,居然扬手就花掉五户人家一年的开销?该打板子!

    ?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