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娇娇女的红楼生涯第18部分阅读
现代娇娇女的红楼生涯 作者:未知
不定姐姐还会遇到更多的不在乎姐姐的手的人,姐姐也应该保重自己才是。”
十四娘一时间心乱如麻,虽然祖父不说什么,可是自己的父亲却是极讨厌自己的六指,自己从小就没有见过父亲对自己笑过,就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也是能不见自己就不见自己。这些年来,自己这个四房的嫡女在家里还比不上那些个庶女有体面,若不是祖母和大伯娘管家厉害,还不知道那些人会怎么折腾自己呢,饶是如此,父亲还是说离京就离京了,虽然明面上是为了前程,可是祖母还是不高兴了很久。
十四娘一边想,一边流泪,自己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自己都快要以为自己父母不和完全是自己的过错了,如今自己面前这个比自己还小的表妹却对自己说,自己没有错,日后有的是人不会在乎自己的残疾,让自己安心,那自己是不是可以这样想,自己以前是因为一直呆在家里,对所有的客人都避而不见,才会让人一直说自己是灾星,若是自己也和家人出去走亲戚,是不是早就遇见了不在乎自己的六指的人。
贾瑾见十四娘又是哭泣又是发呆,急得团团转,好说歹说,让十四娘平静下来。十四娘抹干净眼泪,又抿了抿头发,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才跟着贾瑾往前走。没走两步,就听见前面又有女孩子的说笑声,贾瑾一看,原来是十五娘和十六娘正拉着五太太看菊花,见了贾瑾和十四娘来了,赶忙住了嘴。
贾瑾和十四娘上前给五太太行礼,然后十五娘和十六娘又给两位姐姐行礼,礼毕,十六娘还奶声奶气地向贾瑾道谢:“贾姐姐,谢谢你送来的狗狗娃娃。我好喜欢呢。这是我最喜欢的是胭脂菊,送给贾瑾戴。”
贾瑾一愣,笑着接过了十六娘手里的菊花,仔细看了看,道:“这个跟好像桃花菊好像呢,不过颜色上却是压了那桃花菊一筹。”
五太太周夫人也笑道:“可不是么,这胭脂与桃花二品,本来就十分地相像,都是多叶,都是四五重,不过桃花菊的颜色多是粉红色,虽然妍丽却有失轻佻,不如这胭脂,深红浅紫,色端而丽,不失君子本性。”
五太太一面笑着解释,一面命丫鬟为十四娘端来一盘子各色菊花,十四娘挑了一朵,小心地戴在鬓角。这个下午,五太太周夫人就带着四个女孩子逛了逛整个后花园,介绍了很多花园的景致和来历,倒是让四个女孩子玩得极为高兴,尤其是十六娘,一个下午,就跟在贾瑾的身边,倒是将自己的母亲和孪生姐姐抛在了后头。
正文 第六十六节
第六十六节
韩家的赏菊宴果然请了贾家大房上下,贾赦与邢夫人、贾琏与王熙凤,都至韩家饮宴,到了酉时初,酒酣人散,贾瑾也带着韩家诸人给的回礼回了荣国府。林黛玉、贾琮和徐氏姐弟都得了这日赏菊宴后贾瑾会同贾赦邢夫人一起回家的消息,五人早早地就在邢夫人正房等候了。过了酉时,听见下人来报,说老爷太太和姑娘回来了。徐静芝和黛玉领着弟弟们连忙出去迎接,远远地,就看见贾赦将贾瑾抱下车来,与邢夫人一左一右牵着贾瑾的手,三人一路有说有笑地进了院门。
徐静芝和林黛玉见了这天伦之乐心中不免都有些伤感。徐静芝倒是还好些,她年纪稍长,父母已丧,仅有的两个弟弟又都在身边守着,更是打定了主意在家时要好好地照顾好两个弟弟,就是将来出了门子,也要同家里常来常往也好多些靠傍。而林黛玉想得可就多了,自己的父亲虽然是高官又是当今心腹重臣,可是巡盐御史却是个要紧又要命的位子,父亲在南面步履薄冰,自己在贾家也是提心吊胆日日悬心,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个福气再见父亲一面,让自己再一次承欢膝下一享天伦。黛玉眼角的余光又看了徐静晖和徐静曦兄弟二人,不自觉地捏紧了手里的帕子。每次见到徐家姐姐身边的两个弟弟,黛玉的心里就有一股子说不出的滋味,若是父亲给自己再添一个弟弟就好了,若是能将弟弟送进京来与自己作伴就好了,哪怕自己会因为要照顾小dd而日日忙得脚不沾地,也比现在这样一空下来就胡思乱想来得好。
黛玉猛地一惊,自己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心思,不再希望父亲永远记得自己的母亲,不再希望自己是父亲的宝贝。黛玉纠结地站在门口,直到徐静芝向贾赦邢夫人行礼才回过神来,赶紧跟着给两位长辈行礼,又给贾瑾见礼。诸人进了正房,各自归座,说笑一阵,贾赦又关心了两个外甥女几句,就让这几个孩子回去休息了。
百枝和连翘两个伺候贾瑾梳洗后,就退下至外间,不一会,晴雯和紫鹃也陆续回来了,百枝连忙道:“你们两个来得正好,我们正有事找你们呢。这是现有的荷包的清单,这几种花样的已经用完了,晴雯,你跟着连翘两个领着小丫头们多做几个。过两天就是万寿节,姑娘和林姑娘都要进宫的,你们多累些,熬几个晚上,多多地做一些才好。紫鹃,你先将这个陈皮方子抄一份,一会你我去小厨房一趟,将姑娘这几日要使的面脂、水都备一些。”
晴雯跟着连翘脆生生地应了,一个自去寻料子针线盒子,一个转身招呼几个小丫头准备开工。紫鹃在边上抄方子,口中奇道:“这陈皮不是外面的药房铺子里有吗,为何还要自己做?还有这面脂面水,就是嫌弃府里的采买上人买的不好,也可以另外拿钱叫人去外面顶好的铺子买上好的胭脂水粉啊,为何还要自己做呢?”
连翘看了紫鹃一眼,道:“你这丫头,真真是娇生惯养、没有吃过苦头,也没有过过苦日子呢。如今的甜橙柑橘这些鲜果子,都是从南面运过来的,价格腾贵,连带着京里各大药房药铺子里的陈皮的价格也不低呢,我记得去年这一斤陈皮少说也要近一两银子呢,那还不是九制的。不说林姑娘、徐姑娘和徐家两位小爷不适应京里干燥的天气,需要炖陈皮、秋梨、冰糖润嗓子,就是我们姑娘也喜欢拿陈皮做零嘴儿的。你且算一算,这一个冬天下来,就要多少陈皮。我们现在自己做,自然是实打实的九制陈皮,东西比外面好,用的也放心,还能省下一笔银子。如今一石白米还不要一两银子,这省下的买陈皮的银子,可以买上好些粮食了,若是到了灾荒之年,又能救下好些人命呢。”
紫鹃愣了愣,道:“我只是奇怪而已。按理说,姑娘是大老爷唯一的女儿,又是朝廷册封的郡君,又有庄子又有地,每年还贴补大笔的银子到公帐上,就是刚刚还让我和晴雯送了外头采买的菊花给林姑娘和徐姑娘赏玩,姑娘应该不缺银子啊,怎么连这个都省呢?”
“你呀,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百枝点了点紫鹃的额头,道:“姑娘置办这些庄子田地,就是希望平日里吃些鲜果鱼肉什么的,不要增加家里的日常开销,每年出产又能贴补家里一二。人都说,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姑娘这样的身份,人情往来可不能轻慢了去,不说在家里要孝敬老太太和老爷太太,就是先大太太的娘家也不能怠慢了,还有家里的几位姑娘和客居的表姑娘们,哪一个都不能落下。就拿先大太太的娘家如今的韩尚书家里来说罢,若是送了重礼,会让人觉得我们贾家不自爱赶着趟子地给人家韩尚书家里行贿,倒不如同姑娘吩咐的这般,每季送些或是时鲜或是稀罕的蔬菜瓜果,一来尽了做晚辈的心意,二来这些东西不能久放也不会让人拿了把柄。这些节省下来的银子,到了姑娘的手里,或是又添了田地或是又买了作坊铺子,又是一笔进项。若不是姑娘处处节省,姑娘如今又怎么会如此自在体面?何况这些个东西本来就是姑娘的,若是姑娘不管,那也只是便宜了下面的厨子伙头罢了,还不如像现在这样由姑娘吩咐了做去,也免了将来奴大欺主。”
就是晴雯听见了,也道:“可不是。我就是因为家里人多粮食不够,才被家里以三斗粮食的价格卖给人贩子的。虽然后来又换了几次主家,也已经记不得父母家人的模样了,但是我到现在都记得那个时候,人贩子当场拿着三斗黍倒进我哥哥手里的袋子和娘亲哭得撕心裂肺的样子。若是当时我们家还有哪怕只有那么三五斗粮食,家里也不用将我卖了。再说,厨房里的那些人领着比我们多得多的月钱,再让她们拿姑娘的东西贴补自己也太说不过去了。姑娘体贴大方,那是姑娘的宽厚,可不是说我们这些人可以倚仗着姑娘的宽厚就揩油落铜了。莫说是我们荣国府,就是外面的官老爷,若是贪墨了,也会被夺官罢职问罪呢。”
紫鹃见晴雯也来说她,不觉涨红了脸,她是贾家的家生子,从小也是父母惯着大的,自认比晴雯这个赖嬷嬷孝敬给贾母的小丫头要高上一等,听完晴雯的话,一愣,继而瞪了晴雯一眼:“我不过是奇怪姑娘不但要我们自己做九制陈皮这样的药材吃食,还要做胭脂水粉而已。倒是你,居然说了这么多的话。”晴雯一愣,刚要反驳,却想起自己的确不知道贾瑾要求做面脂面水的缘故,一时间呆在当场,耳朵立马就红了。
“好了。”百枝见紫鹃有些不开心,晴雯又有些生气地瞪大了眼睛,赶紧打圆场:“做胭脂的事情,别人不知道,我倒是知道一些。虽然姑娘是有专门的脂粉银子,可是姑娘却不喜欢外面做的胭脂水粉。姑娘曾经说过,外面的商贩们为了让那些脂粉看着鲜艳讨喜,有不少是加了磨成了粉的砒霜的,因为加的分量少,银子也不一定能验出来,但是这样的胭脂水粉年轻的时候用着还好,倒是过了二十七岁,就老得特别快。这一盒的胭脂水粉,最多也就用两个月就没了,你们自己算算,一年至少也是六盒,用的久了,还不是同吃了砒霜一样啊。我们自己倒是还罢了,若是将来出了门子也用这样的胭脂水粉,你们就不怕被人嫌弃是不会生养的主儿?”
“百枝姐姐说的什么话?”紫鹃红了脸,“怎么好端端的说起这个来了?哪个要出门子了?”
连翘一听,觉得紫鹃说得有些不像话,立马放下手里的物件道:“百枝姐姐不过是告诉你姑娘不用外面的胭脂水粉的原因罢了,看你,都偏到哪里去了。要我说,姑娘不喜欢外面的胭脂水粉,我们也不该仗着姑娘的宽厚让那些婆子们帮忙给我们带脂粉。一来,没有姑娘素面朝天,我们却个个浓妆艳抹的理,二来,我们是伺候丫头,打扮得那么精致,会让人觉得不安分。还好我们是在姑娘面前伺候的,若是在二太太或者是宝二爷三姑娘那里伺候的,说不定白白挨了罚,还被人按个狐媚子的坏名声,白白丢了人,说不定还会丢了性命呢。平日里嬷嬷们的教导你都忘了不成?若是这样,将来百枝姐姐和我都出去了,谁来伺候姑娘?你这个样子,就是姑娘有意看在老太太的面子上提拔你,也怕你到了贵人跟前得罪了人去呢。”
正文 第六十七节
第六十七节
“就是就是。”晴雯见连翘也帮腔,更是连连点头:“我来了这荣国府里也有些日子了,也算是知道些各房姐姐们的事情了。老太太院子里例外,毕竟老太太是老封君,又是长辈,老太太喜欢下面丫鬟媳妇们个个年轻漂亮又打扮得光鲜亮丽,我们在老太太的院子里自然依着老太太的喜好行事。可是你看看其他各位主子们身边的大丫鬟们,哪个是天天妖妖娆娆的不做事的。不说我们大房,就是二太太屋子的那些个姐姐们,不也是老老实实的,连个指甲都不敢染吗?宝二爷屋子里就更不用说了,虽然宝二爷住在老太太的院子里又喜欢年轻漂亮的丫头,可是这次宝二爷挨打,可人姐姐和媚人姐姐两个为什么就被撵了?她们也是老太太调教出来的呢。还不是那个人称‘菩萨’的慈悲为怀的二太太说,这两位姐姐平日里不做事,却个个涂脂抹粉生生地带坏了宝二爷?这次袭人为什么她能被二太太亲自提为一等的大丫鬟,还不是袭人在太太们面前从不擦那些颜色鲜艳的胭脂水粉,也不把手指甲染得红红的?依我说,不管怎样,想在这荣国府里,看着主子们的眼色行事才是最要紧的。我们在老太太屋子里伺候老太太的时候,老太太喜欢我们个个收拾得光鲜体面,那我们就打扮打扮自己也不算太过;如今我们在姑娘屋子里,姑娘不喜欢外面的胭脂水粉,那我也不用,横竖我还年轻,就是不打扮,也是漂漂亮亮的。何况姑娘待我们也不薄,除了府里的份例以外,姑娘还常常给我们衣料子让我们自己做衣裳,而不是像二太太跟前的姐姐们那样只能得些二太太旧年的衣裳做赏赐;就是让我们自己做这胭脂水粉,也是分了好些给我们使的。我倒是觉得姑娘这样最好了。”
紫鹃见没人附和自己,就是晴雯也挑自己的刺,心里更是不痛快,加上两人一起被贾母送给贾瑾做丫鬟,晴雯却凭着自己的伶俐乖巧得了贾瑾的嬷嬷和大丫鬟们喜欢,就是贾瑾也对她和颜悦色的,反观自己,不但没能在贾瑾面前露脸,就连老太太也因为自己没有带回去有用的消息而背地里训斥了自己的后娘几回了,自己前些日子回去的时候,自己几个异母妹妹都明里暗里的说自己的不是。紫鹃这么想着,心下一酸,忍不住道:“看你,真真是眼皮子浅,几块衣料子就把你的心给收买了去。你这些日子得的不过是花软缎、织锦缎,最好的也不过是‘三锦春’(三锦春,杭派织锦缎,多以石青、藕荷二色为底色,极显娇柔淡雅,最为适合年轻女子,因为工艺原因,大多为三色,而且不易保存,衣物一旦上过身,放置三年以上,必然化作一缕缕长不过一寸的灰白絮状物,酷似韶华易逝,故而得名。),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那又如何?”晴雯一瞪眼,“就是那料子不怎么出彩,可也是适合我们这样年纪的女孩子的,而且是按照我的身量做的,属于我自己的衣裳。不像二太太跟前的姐姐们,老是穿着别人不要的旧衣裳,身量不一样要改不说,明明是个清白的女儿家,却老是穿着一身妇人样式的衣服,晦气不晦气啊。”
这里四个丫头当着小丫头们的面压低了声音争执着,尤其是晴雯和紫鹃二人,因为太过专注,完全没有注意到里间贾瑾和嬷嬷们的谈话已经停止了。而同一时间,还有一个人也在发呆,那就是王熙凤。
话说这日王熙凤的身上不舒坦,贾琏自然就睡在了书房,熙凤一人坐在梳妆台前,由着平儿给自己梳头,心中却不由掠过了几丝不虞之色。自己过门已经三年了,夫妻二人也算恩爱,贾琏如今也能干,又有了正紧的官职,可以说前程似锦。可是自己却迟迟不见喜讯,贾琏面上虽然不说什么,可是自己还是知道自己这个夫君是极喜欢小孩子的,就是自己的公爹也说了几回了,还有自己那个小姑子,几次打趣,明里暗里都希望自己早些怀孕,为家里开枝散叶。可是,这孩子的事情,也不是说有就能有的啊,就是太太,进门这么多年还不是一直没有消息,何况自己进门才三年。
王熙凤狠狠地抓紧了手里的钗子,她心里也很明白,女人没有孩子是不行的,可是给贾琏安排通房妾室,自己还是不愿意的。一想到自己的丈夫可能躺在别的女人的身边,王熙凤就觉得自己的心像针扎一样疼。百般踌躇间,王熙凤居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头发已经梳好了,只看见镜子里的平儿的身影,心里一片茫然。王熙凤自己也知道,若是自己不给自己的丈夫贾琏安排通房,那么就是邢夫人什么都不说,贾母也会不高兴,说不定还会另外安排人做贾琏的通房丫头,那就不是自己能随意摆布的了。
王熙凤这么想着,心头又闪过了韩家的两位表嫂的话来。尤其是二表嫂,话里行间,都是对自己的羡慕。堂上不是正紧婆婆,为人也算宽厚,不要日日过去立规矩,平日里只要面子上过得去、在年节时应个卯就成,也不像外面的那些个继室一样,为了拉拢继子,不停地送丫头通房,折腾儿媳妇。可是王熙凤知道,就是正因为这邢夫人没有这么做,才让自己的心里的压力额外的大,若是万一邢夫人自己有了儿子,那她会不会在老爷的耳边说些有的没有的?毕竟这几年这位填房太太在老爷心里的地位越来越重要,若是她说了什么,让老爷学着老太太一样偏心小儿子,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儿。况且自己这些年来虽然面子上还过得去,可是对这位婆婆也说不得恭敬,就是自己未过门的时候,自己还在来贾家做客的时候说过邢夫人的坏话,过了门,也对邢夫人只是面子情分。最最不该的是,自己挑拨着贾琏和公公婆婆离了心,来到二房这边帮着姑妈料理家事,完全不顾贾琏是长房长子,是荣国府这一辈里正紧的继承人,更是让老爷太太名声扫地、威望全无。
王熙凤想起自己的小姑子贾瑾,嘴里更是发苦。当年贾瑾被宝玉推入水里的时候,自己只顾着宝玉,完全没有想过,初春时节,一个六岁的走路都不稳当的女娃子泡在冰冷的水里,会有什么后果。虽然太太日日夜夜守着,老爷天天一日四五回地从二妹妹的门前经过,才将这个妹妹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可是那一年里,这个妹妹确实和自己生分了,尤其是醒来后第一次见到自己,居然低下头,根本不看自己。说起来,也是自己年轻气盛,不知收敛,也不知道容忍退让,根本就不顾那时的二妹妹是个比宝玉只大了五个月的小女孩。从那个时候起,那个柔柔地笑着,会将自己打的精致的络子送给自己的二妹妹却是再也见不到了。
自己本来也不曾把这个庶出的妹妹放在眼里,觉得只要将来给她置办一份体面的嫁妆送她出门子就成。所以后来,这个妹妹顶撞姑妈,被罚跪,自己也没有说话,还是自己身边的平儿见机给公公婆婆送了信,才救回这个妹妹,却让这个妹妹又大病一场。没想到,就是这个妹妹,种出了甘薯,让公公加了爵,让婆婆升了诰命,也是这个妹妹,大冬天种出了夏天才结果的胡瓜,将自己的丈夫给拉了过去,又办了印书作坊,大笔大笔地搂银子,又得了好名声,公公不在家里宅着了,出去做了官,妹妹也进了皇上的眼。然后呢,收留流民,为贾琏在部里谋了正经的差事,也让自己这个丈夫从此铁了心地跟着她做事。到如今,公公是户部郎中,丈夫是户部主事,自己也得了诰命,可是,自己在大房一言九鼎的日子却一去不复返,原本只能在自己面前奉承的庶出的二妹妹,已经是贾家这一辈里唯一一个上了宗谱的姑娘,还是真正的记在原配名下的嫡女,自己日常行事还必须看这个小姑子的眼色。若是自己对这个妹妹有什么异议,不要说别人,第一个甩脸子给自己看的人就是自己的丈夫,横挑鼻子竖挑眼,话里话外,意思只有一个,自己的娘家不帮忙,让他一直挂着虚衔,让人说他是吃干饭的。
王熙凤长叹了一口气,自己这个小姑子可不是什么善茬,惹急了,连老太太也敢挑刺,三月里那场闹剧,让自己真正明白了这个妹妹的厉害。原以为这个妹妹那么闹一场就算了,可是前些日子,二老爷打宝玉的事情让自己明白了,这个妹妹的能耐着实不浅。别人看不明白,自己却是能从贾琏的日常行为里看出一二的,这次西北大捷,公公和丈夫的升官,若是说没有这个妹妹在后面推波助澜,自己第一个就不相信,可是,自己也不敢将这些个事情告诉别人。这个妹妹在外面厉害,对自己管得也严,不许让自己做多余的事情,宁可贴钱给自己,也不许让自己插手到外面去,偏偏贾琏做官的事情是这个妹妹搞定的,贾琏也约束着自己,不许自己变法子搂银子。
熙凤知道,这个妹妹神通广大,别的倒是还罢了,可是这个妹妹却一心希望自己早些生个孩子。自己如今最怕的就是这个了,自己对这个妹妹也不算好,若是这个妹妹送丫头给贾琏怎么办?
正文 第六十八节
第六十八节
不说王熙凤在自己的屋子里面如何的纠结,也不说,贾琏在外书房如何摩拳擦掌准备好好干一场,争取一个优等的年度考评,大房贾瑾的屋子里,贾瑾见外面的时间不早了,自己上了拔步床休息,屏退了下人,却依旧点着灯。百枝等人见贾瑾坚持,就留下了床前的铜质仿古十五连盏灯,等贾瑾合上眼,百枝和紫鹃也在南窗炕上躺下休息了。
等房间里只剩下呼吸声,一个淡淡的白影出现在了屋子的正中央,而百枝和紫鹃两个却浑然不觉。那个白影东转转,西转转,这里看看,那里看看,突然道:“哎,这里就是你的屋子啊,看上去蛮不错的,就是小了一点。”白影在房间里转来转去,一会在连盏灯前站住了,一会坐在梳妆台前,不一会,白影可能觉得无聊了,凑近了贾瑾,道:“你也理我一理啊,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只要你手里拿着我的骨头,在心里默念,我就能听到了吗?”
贾瑾抓紧了手里的骨头:“十一娘,时候不早了,我想早点休息。”
“现在才酉时末啊,相当于晚上七点呢,还早得很,陪我说说话吧。”
贾瑾无奈地叹息:“十一娘,我子时一刻就要起来,也就是说我十一点十五左右就要起来,梳洗后要给我父亲请安,送我父亲出门的。”
“不、不会吧,这么早”白影一顿,迟疑的声音在贾瑾的耳边响起。南窗下的炕上,百枝转了个身,面向着贾瑾,看贾瑾依旧合着眼睛,也合上了眼睛。白影吐了口气,拍拍胸口:“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她醒了。”
“你不是说她看不见你吗?”贾瑾依旧闭着眼睛,在心里吐槽道。
“那不一样啊。对了,说起来,第一次听说你家的事情的时候,我正附身在猫的身上,结果听说你哥哥叫贾琏,娶的是王家的女儿做媳妇,我还以为,你家就是荣国府,你是《红楼梦》里的二木头呢。”
贾瑾笑笑,淡淡地默念着:“这里的确是荣国府,隔壁是宁国府,而我的确是贾赦目前唯一的女儿。”
白影一顿,晃了晃,从床沿上滑了下去,贾瑾从眯起的眼睛里看见白影扒着床沿,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贾瑾几乎怀疑自己看到了对方额头上挂的黑线:“怎、怎么会,你怎么会是那个二木头,你怎么会是二木头,你怎么没有养在荣禧堂的后面?”
“我是大房的姑娘,为什么要养在二房?”
“可是书上不是写着,宝钗进京以后,贾母就将三春移到了荣禧堂王夫人屋子后面的院子里去了吗?贾母的院子可没有这么小呢。”
“宝钗不是跟在黛玉后面进京的吗?难道林黛玉还没有进京?”
“林妹妹现在就住在我西侧的两进的院子里。”
白影立即起身,坐在了贾瑾的床沿上,轻轻推了推贾瑾:“林妹妹不是一直养在贾母的屋子里吗?我记得她和贾宝玉就隔着一块薄薄的木板,住了许多年呢。”
“所以我以不合礼仪、男女有别、有碍两家声誉为名,将林妹妹抢到我们大房来了。”
白影挪近前,趴在贾瑾的身前,以双臂支撑在贾瑾的身子两侧,奇道:“你怎么抢得过贾母的?我记得贾赦在贾家空有爵位,却没有什么实际地位,而且邢夫人又是小门小户出身的填房,你又是庶出,怎么能让林黛玉住到大房来。”
贾瑾拉了拉被子,包好了自己的肩膀,淡淡地道:“原著里,贾赦连见黛玉一面都不愿意,王夫人也没有为黛玉收拾屋子,自然贾母就只能将黛玉养在碧纱橱里。而我打知道林妹妹要进京就开始准备屋子,我父亲身上有两个爵位,我母亲被宫里的贵人称赞会养孩子,我当时又是乡君,自然能将她养在我们大房了。”
白影一顿,直起身子,道:“怎么是两个爵位?我记得听我祖父说过,你能被册封,是因为你有功于社稷,你到底建了什么功劳啊?”
“最开始是种植出了甘薯。”
“原来是甘薯,我原来也想种的,可是一直没有找到秧苗,还以为这边没有呢。”
“这边有的。不过,不叫甘薯,叫红苕,是南国的国宝。南国多j诈之徒,明明国内拿着牛车拉翡翠宝石,却骗我们中原人说没什么好东西,每年说是进贡,实际上是拿不值钱的草席子换走了大量的赏赐。这个红苕也是,在他们国内,明文规定是不允许出国的,因此,我能得到这东西也是运气。据说前些年,南国的两个城邦发生了内战,一些商人从海路逃到我们中原,才带来了一些红苕。我也是因为庄子上之前收留过一个南国人,才在他的遗物中找到了一小篓子红苕的。”
“你以前种过地吗?”白影十分地好奇。
“没有,所以我精心种植的产量还比不上随意丢在墙角的。好在我有做日记,所以,皇上见我忠心,认为我父亲也是好的,就让我父亲在户部做了官。后来各地都回报说,都能种植红苕,我父亲凭着这个功绩和忠心,被加封二等男,母亲也得了皇家的称赞,皇上还特地赏了五十顷地给父亲。我一撒娇,父亲一高兴,就另外给了我二十顷的庄子给我练手。”
白影忍不住道:“你的运气真好。我在家里的时候,磨破了嘴皮子,我娘都没有同意让我种地呢。”
贾瑾一愣,继而笑笑,当年病中被送到乡下,要水没水,要人没人,那些庄头暗地里的作践,又有谁知道。若不是自己的言语打动了贾赦,使得贾赦因为担心才三五天的功夫,就亲自到了庄子上去,自己怕是早就没了命了,也是贾赦发作了那些个奴才又重新为自己在庄户里挑了庄头和丫鬟,自己也不可能在那么艰苦的地方熬下来。贾瑾动了动嘴皮子,什么都没有说。倒是白影愣了愣,开口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乡下的日子那么艰难,你又受了那么多的苦,才……”
贾瑾一愣,方才发觉,原来自己手里还拿着那块骨头,忍不住笑道:“十一娘,说起来,你的这块骨头都可以说是舍利子了,……”
白影一动,猛地一颤,打断了贾瑾的话:“不要这么说啦。什么舍利子,我可不是什么尼姑道姑的,你可不要咒我。骨头就是骨头,不要说什么舍利子的,怪渗人的。对了,你又是怎么让自己圣眷不断、让皇帝相信你能一再地对国家有利的。”
“我做的第二件事就是开印书作坊。”
“哦,就是印刷厂啊。”
“不要说是印刷厂好吗。现代社会的工厂、公司什么的少说也有四五十个人,多的几百几千人,我们能在古代开的那个几个人的小玩意儿,叫什么工厂公司,你不觉得寒碜吗?”
白影一呆,想了想,以前不觉得,一比较,还真的蛮奇怪的,也一抖:“好吧。不过你有那么多钱吗?开这作坊,从选址到盖屋子再到做模具买纸请人,运作起来至少也要一千两吧?”
“是啊,所以那年冬天,我先卖了一次胡瓜?”
“胡瓜?是黄瓜吧?”白影见贾瑾点了点头,道:“你是怎么种的?难道是按照起点的《田园大唐》上写的做的?”白影见贾瑾笑了,不禁抹了抹额头:“你的胆子可真大,居然敢这么试验。”
“这个法子最省钱啊,不然怎么会有‘穿越到古代,只要带上起点穿越排行榜前一百本书就够了’这样的话呢。”贾瑾笑着道,“也因为这个胡瓜,让我和我的哥哥得了大笔的钱财,也让我的哥哥贾琏对我佩服万分,后来我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帮忙呢。”
白影听见起点,就想起自己混晋江的时候就有作者写过类似“穿越,带上起点穿越大全,百事不愁”的话,忍不住扑呲一声,笑了:“是啊,那个时候,每日里在网上看霸王文,和网友们打打屁,那时候的日子可真是轻松呢。”
白影发呆良久,才笑着道:“真没想到,在这边,还能遇见同乡。后来呢,你又是怎么做的,光是印书可不会让你得到太多的好处。”
“没错,印书没让我得到什么直接的好处,却让我的哥哥进了上面的大佬们的眼,尤其是等我将皇家孤本刊印发行以后,我的哥哥就被举荐到六部做部员了,我哥哥又曾经捐过同知却一直没有什么好缺,所以那以后,我和哥哥的关系就变得很好,有什么好东西都会给我留一份呢。”
“我刚才在你的那个竹编清漆盒子里看见水泥的方子,你本来就会做水泥吗?”
“不会。”
“那你怎么会有水泥方子的。”
“水泥的制作,是高考改革前的试题,我记得在九六年还是九八年的时候曾经出过一次大题,一共是十五还是二十五分,那个时候,化学是独立的一门试卷,一共才一百五十分。不过到了后来,大概就只有一些名校的兴趣小组才会研究这个了。”
正文 第六十九节
第六十九节
“九六年、九八年的高考试题?”白影满脸黑线,“我说你到底多大了?那么古早的事情你都记得?”
贾瑾笑笑:“没关系啊,我不介意你叫我一声阿姨的,就是你叫我一声奶奶,我也会应的。”
白影想都没有想,立刻拒绝:“才不要,这辈子我比你大,应该是你叫我姐姐才对对了,我的神奇空间,你要不要?”
“你自己留着吧,我没有用。”白影一惊,却听见贾瑾继续道:“我有庄子作坊,可以为我提供日常开销需要的银两和食物,我还有封号和增给,能给我提供足够的布帛纱绢和绫罗绸缎。我也是一介凡人,喜好奢华、爱慕虚荣,何况这几年来的养尊处优,我已经离不开如今的金尊玉贵、呼奴唤婢的千金大小姐的日子,要我x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在你那个神奇空间里苦苦劳作,我可受不了。你那个神奇空间,若是我还是当初的小市民,也许我会抓着不放,但是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它比鸡肋还不如。”
白影见贾瑾无动于衷,忍不住问贾瑾:“你真的不要吗?这可是古代修行人的法宝也。里面不但可以养花种草、养殖畜牧,还有一个丹房,有无数的灵草的种子,还有修仙的功法。有了这个,你就可以青春永驻长生不老,甚至可以白日飞升羽化成仙。”
贾瑾看着白影,无声地回答:“你更需要它,不是吗?有了它,你就可以修炼成鬼仙或者重新凝聚一副肉身出来,再做一次人,才能享受作为人才可以经历的一切喜怒哀乐、才可以说真正的活过。”
白影盯着贾瑾的眼睛,奇道:“你真的不要吗?难道你就不怕死亡?”
贾瑾平静的回答:“我已经经历过死亡了。而且,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我都认为有始有终的生命才是完整的。活着,努力过好每一天,等到死亡来临的时候,可以无愧于心的告知自己,我今生没有白活。对于我来说,若是没有了死亡,那么活着的一切也就没有了意义。所以你的神奇空间,对于我来说,没有任何用处。”
白影看着贾瑾,叹了口气:“不明白,真没有想到天底下居然还有你这样的人。我当初得到这个神奇空间的时候高兴得不得了呢,在里面又是除草又是施肥,天天忙得不可开交,如今你居然嫌弃。”
贾瑾依旧闭着眼睛,淡淡地回答:“虽然这样说有些失礼,但我还是认为,天上不会掉馅饼,只会掉铁饼。你那个神奇空间,看着是很好,可是在我看来,你拿到它的时候,你的人生就只剩下两个选择,一个是把它当做普通的摆设,不去碰它,然后静静地按部就班地过着属于人的生活;另一个就是将它看成是自己的唯一,割舍身为人的一切,将修行放在心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忍受着寂寞孤独和清苦,苦苦修炼,以求长生不老的神仙之路。而这两个道路绝对是不能共存的。它和《无限恐怖》里的主神一样,是个危险而又麻烦的东西,不同的只是,《无限恐怖》的主神利用的是恐怖,手段直接而粗暴,你的这个神奇空间是修真者的法宝,利用的是因果,手段间接而隐晦,两者的本质根本就是一样的。”
贾瑾虽然闭着眼睛看不见,但是白影的脸上出现了古怪的神色,白影顿了一顿,才道:“你说我如今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是因为我的神奇空间搞得鬼?你有什么证据吗?”
“没有,但是我对它的感觉非常不好。对于目前的我来说,这个空间还不如你来得有用,至少你可以陪我聊聊天、打打屁,让我吐吐槽,怀念怀念旧时光,不至于发疯。可是你那个空间,老实说,就是在前世那个科技社会也是个危险物品。”在连盏灯上烛花的爆裂声中,贾瑾的声音在白影的心里响起:“想想吧,我们那个时候,家里计算机上有摄像头,手机上也有摄像头,高档的楼盘的楼梯间、社区、街角、沿街的门店,都是有摄像头监视着的,就是天上,还有卫星实时监控。还有无论在哪里,我们都处在一个几乎半透明的社会里,还有我们的金钱,只要是存在银行里的都是和我们的身份证绑定的,你以为在那边就可以随意使用这个空间而不会遭到任何怀疑?到了这边更是如此,我们是女孩子,没了长辈的陪同,我们连家门都出不去,身边又时时刻刻都跟着人,就是我们身边多了一根线头子,也会让嬷嬷丫鬟们大惊小怪上好一阵子。我真要动用了你的神奇空间,那才是老寿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
“真没想到,你居然更中意我这个游魂。”白影淡淡地自嘲着,“虽然你又啰嗦又蛋白质,可是你却比我看得明白,若是我当初跟你一样警觉,或者多注意一些,就不会让人注意到我的异常,我也不会送了命了。”
“好了。反正你也还有机会能修炼成|人的,在你只能依附在这块骨头上的时候,就多包涵我些吧。我若不这么唠叨着,也许早就疯了。我到这边也四年了,还好我出现的地方是贾家,老太太也不喜欢女孩子读书识字,不然我更杯具。可就是这样,我还是别人眼里的半文盲,人家学的是《四书五经》,念叨的是之乎者也,这里的文化人说的话,我听不懂,我说的话,人家也未必明白。就拿皇上赏赐的两位嬷嬷来说吧,她们的工作除了照顾我以外,还有监视我,随时向皇上汇报的权利。不管我做了什么,毕竟我不是和当今皇帝当面问答,这中间万一有什么疏漏,让皇帝觉得我另有隐瞒,你想,自古君王多疑,一旦在他的心里种下了一根刺,你以为我会有什么下场,倒不如现在这样,反反覆覆的唠叨,一再地确认,总比将来无端问罪来得好。”
“你就没有别人可以说吗?”
“跟谁说,我们这样的经历是可以随便乱说的吗?再说了,我是主,边上的人大多数是仆,立场不一样,我吩咐她们做事,或者端着架子对她们训话,那是理所应当。若是抬举她们,把她们放在与我同样的地位,用平等口气和她们说话,人家还认为我软弱可欺,或者就是脑袋进水了呢。”
白影一愣,一瞬间,将贾瑾和王熙凤的身影重叠了起来,忍不住道:“若是别人托你办事,或者是请你帮忙安排?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