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鼎第86部分阅读
夏鼎 作者:po18
吝啬,所以都还保持着军纪,没有四处劫掠。
武胜军节度使高怀德府内,老将军一身戎装站在厅堂中,怒视着同样顶盔贯甲的儿子,御龙直指挥使高琼手提着铁锏,眼望着紧锁的大门和庭院内全副武装的亲兵,大声道:“叛党正欲围攻皇城,孩儿腆为班直统领,正当尽忠王事,请父亲放我出去,护卫官家,驱逐乱贼。”
“糊涂!”高怀德脸色铁青,指着高琼骂道,“事已至此,大军入城,你带着几百军兵出去,不够给人家塞牙缝的,徒死何益?”看着儿子震惊而愤愤不平地眼神,高怀德叹了口气,道:“我们父子,对赵氏官家也算是忠心耿耿,如今汴梁城中,形势未定。你若是出去了,不但无力回天,还会被定个谋反附逆的罪名,连累你兄弟姐妹,连累高家满门!你若是不出去,赵氏料理完家务事,多将你投置闲散数年,若是要稳定朝纲,就不可能对吾等勋贵重臣下手。”言罢,高怀德便让家将做好防御乱兵冲进府邸的防备,大事底定前,不准高琼擅自出府。
枢密使曹彬尚在府中小憩,忽然听闻外面乱兵四起,他来不及披挂盔甲,便立刻带着三百多名亲兵策马出府,往皇城旁御前班直大营赶去,他心下计较,叛军未必皆是死心塌地造反,若是能够掌握着近两万班直精锐,依托着皇城抵抗,尚有扭转乾坤的机会。街面上迎面却遇到一队铁骑军,见这部分军兵并不相识,便毫不客气地杀了过来,曹彬府上亲兵皆未着重甲,顿时吃了大亏。
“保护枢密使大人!”亲兵们拼命挡在他身前,两拨骑兵便在狭窄的街道上厮杀。
“前面是逆贼枢密使曹彬,取了他的首级,赏钱千贯,官升两级!”对面统军将领认出曹彬的形貌,高声喝道。
“汝等才是叛贼!”曹彬怒喝道,挥动兵刃,他虽然许久未曾亲自上阵,此刻以寡敌众,杀发了性子,仿佛回到当年从禁军中踩着敌人和同袍的尸体往上爬的岁月。对面兵马觑出曹彬这伙人厉害,一边以骑兵缠斗,一边派弓箭手从两侧房舍内朝他们攒射,前面是杀之不尽的敌骑,四周是乱飞的箭羽,曹彬身旁亲兵越来越少,他背上也中了一箭,身形一晃,大喝一声,奋力将当前的一柄长矛砍为两截,催马又向前行了两步,却被旁侧刺来的马槊插中肩膀,鲜血如泉涌一般。
消息立刻被骑将禀报到刘延让那里,刘延让脸色一沉,暗骂道:“螳臂当车之徒,真是杀也杀不绝。”一边不置可否,一边将这消息报知赵德朝,对曹彬是杀是留,由他决断。
然而,当赵德昭的使者赶到混战之处,曹彬已然倒在一片血泊之中,周围横七竖八皆是分辨不出敌我的禁军尸体,据在场军卒禀报,曹彬临死前长叹:“陛下以国士待我,今日以国士报之。”赵德昭闻言唏嘘良久,令厚敛曹彬,葬之以节度使之制。
枢密使曹彬于乱军中身死,其它汴梁城内的名臣宿将皆闭门不出,御前班直两万余人虽然是数十万禁军中选拔的精锐,但群龙无首,众军兵见乱兵势大,逃散归家者多,剩下的各自为战,被人多势众的叛军摧枯拉朽一般的击溃。
王侁亲自都督着众军攻克了皇城,又带着晓武都虞侯林中来到赵炅所在的垂拱殿,只见他颓然倒在龙椅上,空荡荡的大殿,愈发显得他孤家寡人。外面闪动的火光映在他的脸上,让每一道皱纹都格外清晰。
看见王侁带着十数个气势汹汹的禁军走进来,赵炅一愣,旋即明白过来,冷冷笑道:“赵德昭这贼子不敢亲自来见朕,派你这叛臣来么?”
王侁先让带来的禁军到殿外去四下把守,挥手让林中将一杯御酒恭恭敬敬地进献道赵炅面前,轻声道:“天命已归于新皇,陛下若饮了此杯,吾皇亦念着亲情,会善待元佐、德昌等诸皇子公主。”
赵炅瞳孔一缩,盯着王侁,骂道:“汝这小人,朕恨未能早日将汝斩杀!”王侁脸色如常,反唇相讥道:“人心如镜,君子眼中,普天之下多为君子,在小人眼中,普天之下皆为小人。从汝弑兄夺位之日开始,便与天下之君子陌路矣。”
“杨业一生保境安民,若非你却听信谗言,借潘美之手除去,折杨家焉能死心塌地助新皇夺位。”
“太祖皇帝杯酒释兵权之后,张永德、刘延让等宿将原本已打算安享富贵,若非你对宿将一再猜忌,竟强逼大军隆冬出战,刘延让焉能舍得一身荣华,为拥立新皇殊死一搏。”
“曹彬忠心耿耿,若非你一直削他的威信,又忌惮他独掌汴梁重兵,不肯授予他班直兵权,汴梁城防怎会如此不堪一击,堂堂枢密使,竟只能率数百家将战死街头。”
最后,王侁叹了口气,沉声道:“说到底,这天下,还是陛下亲手送到新皇手上的,吾等臣子,不过是因势利导,做个从龙之臣罢了。”
说完以后,见赵炅仍然不肯老实喝下牵机毒酒,王侁担心夜长梦多,便朝身旁的晓武都虞侯林中使了个眼色。
林中却有些被赵炅的皇权气势所慑,未敢当即迈步上前灌酒,王侁低声道:“林将军,功莫大于拥立,此乃百年难遇之机,官家让吾带你来办此事的用心,你可要好生体会!”
林中悚然一惊,随即明白过来,感激地朝王侁拱了拱手,横下一条心,大步朝御座走去,赵炅听到他的脚步声,抬起头来,喝道:“大胆!”他这一喝却未能阻止林中逼上前来。
赵炅脸色灰白,对王侁道:“望德昭顾念同为赵氏血脉,善待诸皇子公主。”端起那杯毒酒一饮而尽,未多时,脸露痛楚神色,七窍流血而死。王侁躬身拱手道:“恭送陛下。”
赵炅身死,赵德昭择日登基,起复赵普为丞相,任王侁为参知政事,曹翰为西京留守,令其速率五万大军西征夺回函谷关,张永德为太原留守,出镇河东,刘延让加侍卫马步军指挥使,出为河北诸路排阵使,张美为殿前都指挥使,杨延昭为铁骑四厢都指挥使,林中为御龙直指挥使,其余从龙功臣俱有封赏。
在赵炅身故后归顺的大臣,如丞相李昉、定州驻泊兵马都部署田重进、河东三交口都部署潘美等,新皇帝皆未怪罪,仍官居原职。赵炅得位不正,以庶人之制下葬。他的后代,如楚王赵元佐、韩王赵德昌等,爵位削为郡王,其它的皆不再称皇子皇女,诸大臣都盛赞新皇顾念亲情,宽厚仁爱。
崇政殿中,新皇赵德昭高踞龙座,王侁面色恭敬地侍立在身边,丝毫不以辅佐拥立的首功之臣自居。早晨的阳光透过窗户进来,使平常有些幽深的大殿难得的亮堂起来,而伏地听旨的赵炅的成年子女们,神色却是阴云密布,赵元佐眼含忿忿,赵德昌脸色苍白,其它子女大都战战兢兢,唯恐堂兄赵德昭狠下心来斩草除根。
“天家尚有亲情,”赵德昭冷冷道,“汝等之父虽有谋逆之罪,朕只罪其一人。汝等好生在家中安居读书明理,便是大好事。”经历了近十年惶恐不安的生活,他觉得自己已经足够仁慈,说一句,“汝等若没有不明白的,这便回去吧。”
众人如蒙大赦,正欲谢恩告退,却有一女子跪伏秉道:“父亲虽然犯了谋逆之罪,以庶人下葬,但请陛下准许罪臣子女,每逢时节到坟上拜祭。”她语意甚哀,赵德昭俯首一看,却是赵光义最小的女儿。赵德昭皱起眉头,转头看向王侁,见他微微点头,便沉声道:“本朝以孝悌治天下,便准汝所请。”
待赵光义的子女都退下后,赵德昭方才吐了一口气,心怀大畅,直至此时,他还有些不敢相信,这九五至尊的大位,居然如梦中一般,为自己所有。
侍立在旁的王侁也松了口气,大宋的皇位之争在旬月间便告结束,禁军主力终于从内乱中腾出手来。
正文 二十六章势争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1012 16:21:58 本章字数:3396
赵德昭在关中的安民告示被夏军及时送入围困的州府县城,投降近在眼前的夏国,还是等待汴梁新官家的恩泽,成为赵炅所任命的众多地方官员不难判断的选择。
“赵德昭谋朝篡位,吾乃官家亲手选拔的进士出身,岂能从贼。也罢,归顺夏主,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伺,也免得关中父老生灵涂炭。”太平兴国五年进士,秦州知州卢显澄第二日便开城降于夏军。赵炅虽然打压武臣,但他在位期间,科考次数与录取的进士人数之多堪称空前,十年内提携起来的新晋文官无数,几乎遍布关中各州县,十数日之间,京兆府、凤翔府、环、庆、陇、渭、凤诸州先后归顺。
长安城中,陈德颇为繁忙地接待了一批又一批前来表达忠心的关中官员的代表后,将关中治理委托给跟进的丞相府官员。听闻宋将曹翰已经率领七万禁军攻打函谷关,陈德亲自带领龙牙、锦帆、止戈三军前往赴援。
在关中与中原、河北之间,黄河、吕梁山,伏牛山、中条山、崤山、秦岭纵横交错隔断东西的广大地区里,函谷谷道是最重要的东西向通道,它窄处只能容一辆马车通行。函谷关因关在谷中,深险如函而得名。正是因为函谷关乃是长安与洛阳之间的咽喉要道,远自战国时期,这里便是兵家必争之地,历经大小战事无数,先期到达的军士掘土挖濠,在关前几乎每一寸土地下面,都挖出了累累白骨和残破的兵刃。
就在这条东西向的狭窄古道上,历代建有三座险峻的关隘,分别是潼关、秦函谷关和函谷新关。而夏军夺关之前,宋人重兵防守的还是靠近长安的潼关。行军司和军情司一是考虑到由于潼关距离长安太近,一旦被敌军突破,关中腹地毫无应变的时间,二是潼关位于函谷谷道西侧,宋人完全可以在函谷谷道东侧另修关城,将此天险与夏国共有。于是张仲曜率花帽、横阵两军攻破潼关后,干脆继续前进,占领居于函谷谷道中的秦函谷关,将它重新修整加固,它是这函谷谷道的真正锁钥,恰好卡在函谷谷道最为狭窄险峻之处,两侧丘峦起伏,东临绝涧,南接秦岭,北塞黄河。
当西京留守曹翰统率着大军来到关前的时候,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短短两个月时间不到,原本残破不堪的旧函谷关,居然完全变了模样。
夏军不但将关城加高加固,还在关前挖掘了五道深壕,壕沟内侧是削尖的鹿角和矮墙,矮墙上布满了床弩,按照夏军的习惯,矮墙后面修建了真正的营垒,营垒中安置着抛石机,不管是床弩还是抛石机都已经校对好了射程。函谷谷道两侧都无法通行,宋军若要前行,唯有用血肉铺路。
远处宋军已经顺着函谷谷道来到第一座壕沟面前,横阵军校尉简子通颇为兴奋地望着将军石元光,久闻函谷关大名,没想到它竟然如此易守难攻。现在狭窄的谷道上挤满了推着攻城车,手持各种兵刃的宋军,弩手密密麻麻地跟在重甲步卒的后面,打算靠近射击。然而,宋军所行经这一段谷道,早已被三道壕沟后面的床弩和抛石车试射了无数次。
石元光不需要千里镜就看得清清楚楚,他低头对简子通笑道:“不用着急,宋人吃了头一回亏,就会学乖,我们也占不到这么大的便宜了。”这时前面的宋军已经开始将宽大的木板铺在壕沟上,举着大盾刀剑的重步兵冒着密集的箭雨当先跃出,夏军保持着适当的抵抗烈度,让前阵的宋军统领觉得只要再加上一把劲就可以突破头道壕沟,越来越多的宋军被督促着涌入谷道,密集得连士卒挥舞兵刃也要小心误伤同袍。
“是时候了!”石元光沉声道。“发!”简子通高声下令,无数的石弹、陶弹、火箭、床弩,几乎没有漏过第一道壕沟面前的每一寸土地,几乎就在转瞬之间,这狭窄的战场正面,刚刚还气势如虹向前攻击的禁军,已经十损七八,好些受了重伤的大声哀嚎着,尚且能够行动的更飞快的向后退去。矮墙后面夏军大声欢呼着,刀盾手趁机冲了出去,将宋军辛苦搭好的木板桥推下壕沟。
在函谷关城上,陈德用千里镜看着远处。
张仲曜道:“曹翰真是莽撞,我军深濠壁垒相待,他居然一上来便全力相攻。”
陈德笑道:“赵德昭夺得大位,自然要一场大胜来巩固他的威信,关中乃帝王之居,他夺回了关中,才好继续自称正朔。”他望着如潮水般顺着谷道涌上来的禁军,暗道:“关中已定,李斯正在抓紧整理州县,不多时便有百万民夫可以输送上来。在这函谷天险前面,不知宋国愿意流多少血才肯罢休。”
宋军虽然遭受了重大的伤亡,统兵将领却仍不放弃,选拔了少数精锐,带着强弩利刃继续一波一波地朝西攻打,没过多久,夏军所挖掘的深濠已经填满了尸体,成为通路,寨墙前面也层层叠叠铺着宋军的死尸,被火油烧成重伤的伤者浑身焦黑,在一边哀嚎,一边四处乱爬。
西京留守曹翰亲自在后督战,他皱着眉头看着这惨烈的景象,自己从关中回师拥立,虽然官家并不怪责,但随即任命西京留守,又让自己亲自率军夺回函谷关,显然有一层将功折罪的意思在里面。
虎捷左厢第一军指挥使程常安浑身带着血水和泥土,颇为狼狈地退下来,跪倒在曹翰面前秉道:“将军,函谷关实在太险峻,夏人器械又厉害,不如让暂缓一阵,待投石机,床弩运送上来再行攻打。”曹翰面色冷峻,喝道:“短短月余,夏国人就能把函谷经营的固若金汤,我们有时间等床弩、抛石机,他们难道就坐着看么?如今之计,正当一鼓作气,拿下险关!”下令控鹤、虎捷各军选拔精锐,轮番攻打。
在曹翰的严令之下,宋军一拨又一拨发起冲击,后队弓弩手顶着石弹列成弩阵,不惜耗用箭矢,将漫天箭羽倾泻到夏军阵地上,夏军据守的矮墙上,宋人的弩箭密如猥毛,这等不顾伤亡的打法令双方都损失惨重,第一道壕沟后面,堆叠的尸体渐渐与夏军修筑的矮墙平齐,控鹤右厢第三军指挥使朱伯朝甚至亲自上阵,顶着盾牌冲入了夏军营垒,挥舞钢刀大声喊杀。
眼见工事几乎被破坏殆尽,负责前沿的横阵营指挥使石元光便命军士退到第二防线。
宋军大声欢呼一阵,却再也没有余力继续攻击,几乎杀得浑身脱力的朱伯朝靠在被血水浸泡得有些酥软的矮墙后面,解开胸前甲胄,小心翼翼地将一枚卡在两层铠甲之间的夏国连弩箭取了出来。在他身旁,控鹤军、虎捷军的士卒散坐一地,有的忙着裹伤,有的忙着把夏军未来得及破坏的床弩掉转过来。
“朱伯朝果然是条好汉,”曹翰在后面望见前面战况,赞道,见前队攻打的军卒确实已经疲惫不堪,他脸色微变,沉声喝道,“夏国人怕死后退了,谁愿领兵继续攻打!”
“吾去!”适才被曹翰训斥的程常安脸色惨白,左肩上裹着的白布浸出来血迹斑斑,却在亲兵的搀扶下站起身子,沉声答应道。
“好!吾就知道,虎捷军中没有孬种!”曹翰脸带微笑。
前面控鹤军已经把自己的床弩推到了夏国人修筑的矮墙上面,程常安咬了咬牙,带着刚刚从虎捷军中选出的精锐超越了控鹤军的防线,朝着夏军的壕沟冲杀过去。
“每一座雄关险隘的威名,实是无数血肉牺牲推起来的,”张仲曜颇为这些汉子不能与胡虏决胜于漠北,却白白丧命于此而惋惜,“可惜了这些大好男儿,将血流在这里。待关中平定,是否让骠骑、白羽诸军合力东出函谷反击宋国。”他建议道,巩固关中最好的方式便是以攻为守,待关中平定,夏国大军东出函谷关,威胁洛阳甚至汴梁,只要在野战中击败宋军,就能迫使宋皇签订城下之盟,割让关中。
“且看战事如何发展吧,让行军司先把进兵方略准备妥当。”陈德笑着接过亲兵递上来的一卷鸽书,只看了一眼,脸上的笑容顿时僵硬。
“可是国中有事?”张仲曜心中升腾一一阵不详的预感。
陈德点点头,沉声道:“辽人数万骑兵,正沿着贺兰山行军,距离灵州大约还有三日路程而已。”
“什么?”张仲曜大惊失色,“军情司为何事前没有消息?”
“军情司在辽国的细作是通过康曲达干和韩德让的关系发展的,”陈德缓缓道,“此番辽人出兵,不但一直宣称是要经河北攻打宋国,而且为了保守秘密,只动用契丹族兵马,将南面汉官全部拘禁,还禁止一切商旅出入。幸亏骠骑军在草原上的荫户发现了辽人的大军,拼死将这个军情传递了出来。”
“原来如此,”张仲曜稳了稳心神,道:“如今灵州一带团练军有五万之众,尚有虎翼军留守,执行行军司早有坚壁清野的计划,坚守灵州,等待关内大军回援,应该不难。但是,”他皱紧眉头,“若是契丹人竟敢舍下坚城,长驱直入吾国中腹地,一路烧杀过去,倒是难办。”
“若契丹人敢如此,就让他匹马不回,辛古已经请命,他立即率骠骑、的卢、踏燕三军回援,”陈德望着前面正不惜代价地争夺第二道壕沟的宋军,沉声道,“骑军北返,关中空虚,绝不能让宋军越过函谷关。从现在开始,每一道防线都要全力争夺。”
正文 二十六章坚壁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1012 16:21:58 本章字数:3318
辽军袭击灵州的消息公布下去,不出指挥使李朗所料,因为被留在后方待机而满腹牢马蚤的虎翼军从上到下,都是一片兴奋庆幸之意,仿佛那数万辽军是来送脑袋的一般。
“行军司看不起我们,哈哈,人算不如天算,”虎翼军百夫长尉迟崇明颇为得意地嚷道,“可算捞着打硬仗的机会。”说着还拍了拍自己的宝刀。
“战场上杀了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可就发财了。”身旁的百夫长吴元庆有些担心这人用力过猛,把镶嵌在刀鞘上大大小小百十颗宝石给震下来。“老子真是倒霉,却要和这帮少爷兵一起并肩作战。”吴元庆暗道,皱着眉头看着周围的同袍。
校尉康恪阗是夏王国舅,康居国世子,百夫长尉迟崇明是高昌国世子,十夫长尉迟僧迦乃是于阗国王世子,百夫长安重孝出身河中将门,舍弃了哈里发封给的布哈拉安家的世职前来效忠夏国,十夫长石昌是大宛最大马场的继承人、百夫长曹怀德的父亲是布哈拉西面沙漠游牧民的首领、军士何伯周的家族是撒马尔罕珠宝行会的领袖、军士霍天成家里有河中最大的葡萄园,每年酿的酒汇流成河、军士毋博雅、米迭部、史文远是各自世家的继承人。
校尉康恪阗颇为担忧地看着这些精力旺盛,唯恐天下不乱的手下们,他虽然也号称是康居国世子,但从小便出门经商,辽国也去过好多次,颇晓得南北院军精锐的厉害,“敌军来势汹汹,留守灵州的一营骠骑已经前去掩护贺兰山南麓屯垦的边民。将军大人有令,我等需在辽人进抵灵州之前,将附近数百里的草场全部烧毁,牲畜杀死,水源下毒,将附近百姓撤入城内。”
随着骠骑四出,辽人就要来袭的消息传遍了贺兰山南北,一时间,到处皆是鸡飞狗跳,家家放火,村村冒烟。
荫户王庆手持着火把,脸上满是舍不得的神色,他的老婆王于氏忙着在屋子里收拾细软,稍为值钱点的物事,比如铁锅,粮食,陶碗,价格不菲的铁制农具,都被仔细地打好包袱,家里养的鸡鸭都全杀了烤成肉脯,五头绵羊用绳子拴在马车后面跟着带走。
王庆终于咬了咬牙,将秋天堆积得仿佛小山一样高的草垛点燃了,火焰熏天,映出在他的眼睛里,满是心痛,接着又按照军士大人的指示,将茅草屋顶洒上了牲畜一吃就要拉稀倒毙的草药粉。王于氏抱着小孩颇为留恋的回首看着家园,王庆将一柄长矛和弓箭平放在身侧,暴喝一声“驾!”挥了一个响鞭,两匹马艰难地迈动脚步,大车载着高高的都是沉重的细软,往南而去,荫户们将在骠骑军指定的地点会合,然后在军士的带领下一起往南撤入灵州。
“小心!小心!”灵州官道旁的孙掌柜看着伙计们拿着白瓷的餐具在磕磕碰碰地放在木箱内,颇为肉痛,他恨不得自己生出几十只手,亲自打包。“掌柜的,”梁德上前请示道。“后院还有几十头羊怎么料理?”“带走!”孙掌柜毫不客气地训斥道,“还有那些仓库里的葡萄美酒、熏肉、上好的白面、稻米,全部要打包带走!,也要带走!”“是!”梁德苦着脸退了下去,足足折腾了整日,这原本储备丰实的客栈几乎比被乱兵洗过十遍还要干净,孙掌柜才带着他的伙计们,赶着五辆大车和着几十头羊,匆匆向南撤退。孙苟智脸上淌着汗珠,看着被点燃的客栈,恨不得跳下车去救火,军士觉得这座建筑修得太过坚固,有可能被辽军作为指挥所,就让他自己烧了。
撤退的命令从灵州一直向北传递,而还未来得及接到坚壁清野和撤退命令的草原荫户,已经开始了他们的抵抗。
北院枢密使耶律斜轸脸色颇为难看地看着被焚烧成一片黑地的冬窝子草场,很少有游牧部落做的这么绝的,可以想见,没有了这些牲畜越冬的草,这个冬天,部落的牲畜全都要死光。
自从踏入夏国在漠北的势力范围以来,虽然辽军兵力庞大,当地蒙古人几十人,数百人一群的马蚤扰几乎从未停止过,辽军的目标是奔袭灵州,也不可能专门停下来拍死这些讨厌的苍蝇。
一个被栏子马抓获的蒙古俘虏被押到耶律斜轸地马前,蒙古人扬起头,毫不客气地盯着辽兵簇拥的贵人,若不是被牢牢反剪着双手,他肯定会扑上去咬开他的喉咙。
“附近还有没有烧毁的冬窝子草场么?你们为什么要袭击我们?”耶律斜轸让胡里室问道。
那蒙古俘虏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吐了一口口水在地上,一言不发。
胡里室大怒,当即扒下他脏兮兮的皮袄,按在地上抽鞭子,只将他脊背打得血肉模糊,再问道:“附近还有没有烧毁的冬窝子草场么?”
那蒙古人抬起头来,吐了口带血的唾沫,盯着胡里室,仍旧一言不发。
耶律斜轸亲自开口,用蒙古语问道:“夏国给了你们的好处我都可以双倍给你?为什么要袭击我们?”
那蒙古人仍旧一言不发,只用蔑视的眼神看着耶律斜轸,耶律斜轸盯着那仿佛宋国读书人一样的眼神,这样的人,他在南面杀过不少,挥挥手,喝道:“砍了!”胡里室早已按捺不住,闻言抽出腰刀,照着那蒙古人的脖颈斩下去。
耶律斜轸看着那身首异处的尸体,心头涌起一阵不祥的预感,是什么东西,使卑贱的蒙古人,居然以为自己能够胜过强大的辽国。“草原上已经没有什么留下来了,全军加速前进,过了贺兰山有许多汉人的农庄,在那里可以打草谷!”耶律斜轸看着南面,目光仿佛越过群山,此时夏国的军队的主力,应该还和宋人纠缠在一起吧。
函谷谷道中,曹翰都督的禁军攻打一日紧过一日,而夏军一改初时逐次后退,打便宜仗的作风,开始强硬地寸土不让,双方的战斗显得更加惨烈。
曹翰派出后继的龙捷军沿着黄河东岸试探渡河进入关中的可能性,遭到了于伏仁轨率领的白羽、同仇两军的迎头痛击,曹翰又派人请折家军南下关中平乱,但折御卿却以在贺兰山、阴山一带发现大队契丹骑兵,折家要防御辽兵入寇为由拒绝发兵。无奈之下,曹翰唯有一边督促前沿各军轮番攻打,一边向赵德昭上书,请求加派禁军增援,强攻函谷关。
禁军已经占领了两防线,在短暂的战斗间歇,程常安满脸血污,颇为气恼地指着一名都头大骂:“让你到后面取弩箭,怎么领上来这些耍把戏用的物事!”贾六颇为心虚地辩解道:“曹将军将洛阳武库储存的器械都调拨了过来,后面堆积如山,都装在木头箱子里,末将分辨不清,便错搬了这几十箱火器。”他顿了一度,接道,“要不,末将再带人将它们搬回去?”
“蠢才!”程常安又骂道,搬回去还要再浪费一趟脚力,指着壕沟对面夏军的营垒,喝道:“全部射到对面夏国人那边去。”贾六领来的这批洛阳武库中库藏火器花样繁多,有火箭、火毬、火聤、火蒺藜等等,他忙不迭地将这些乱七八糟地玩意儿送上前沿,板起脸,对麾下禁军喝道:“程将军有令,将刚刚领来的火器全部投射过去。”
这种火器无论对夏军还是宋军都不是新鲜物事了,眼看着宋军竟然突然释放火器,石元光立刻命令前阵检查是否有发射剩下的火油陶弹,这玩意儿如果在本方阵地上被点燃,麻烦倒比宋人那些火器更大。
宋军的火器有的无法点燃,有的干脆飞到一半就燃尽了,但大多数都带着火花不断落到夏国的防线后面,发出浓浓地黄黑色毒烟,呛得的前面的军士眼睛流泪,但夏国军士将浸湿的布条绑在口鼻外面,也就能在阵地上呆得住了,火器不过是呛人而已,比见血要命的弩箭还要好应付些。
在宋军后阵土垒的高台上,西京留守曹翰看皱着眉头,面铺满宋军尸体的谷道和夏国军队的营垒都渐渐笼罩在浓烟之中,这函谷关两侧皆是陡峭山峦,烟雾不容易散去,反而随着贾六满心希望将自己的失误报销在夏国的阵地上,火器发出的浓烟越来越浓,曹翰几乎完全看不清前面的战况了,忽然他神一亮,叫过亲兵,喝令道:“趁着浓烟蔽目,夏国弓弩无法取准,前阵牌子手、刀斧手赶紧强攻函谷关!”这两天来,宋军所受的伤亡倒有多半是夏国的弓弩造成的,夏军弓箭手都是精选苦练又极富实战经验的悍卒,若是瞄准击发,几乎可以做到箭箭咬肉,眼下浓烟几乎遮蔽了整个谷道,正适合兵力占有优势的宋军贴上和夏军肉搏夺关。
“他,跟我上!”眼见火器居然取得了意外的效果,指挥使程常安也格外兴奋,取下膀子上面两片铠甲,免得妨碍挥刀,带着五百多名虎捷军精锐冲入浓烟之中,这条狭窄的谷道双方已经争夺过多次,就算是宋军闭着眼睛也能找着夏军的营垒,而夏军则看不清楚浓烟中的宋军到底攻打到了哪里。在一阵弩箭攒射之后,浓烟中看不清战果,直到挥舞着刀斧的宋军冲到近前,“拔刀!”“拔刀!”前面的弓弩营校尉、百夫长们下令,刚刚拔出护身兵刃的夏国弓弩手和虎捷军杀在了一起。
正文 二十七章乱局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1012 16:21:58 本章字数:3233
“痛快,痛快!”若不是程常安躲得快,差点就被夏军陌刀阵的反击砍成几块,他的背也被被一柄锤头砸中,亲兵死活将他从夏军的第三道防线上拖了下来,“比挨打还不了手痛快多了。”他转头望向已经不再发射的火器的己方阵地,再次怒火万丈的吼道:“贾六,你这灰孙,怎么停了!”
“刚才那几十箱火器全部都用光了。”贾都头颇为委屈地秉道。“再去要,”程常安大声道,现在情势,打得下函谷,就算是把洛阳拆了,曹翰也会满足他的要求。要是打不下函谷,就算把虎捷军全部填进夏军的壕沟,曹翰也不会心软。
火器造成的浓烟渐渐散去,曹翰颇为仔细地观察了前方的形势,倒在夏军阵前前面五十步到两百步之外的禁军尸体已经比从前少了很多,宋军连壕沟也没有填满就冲上了夏军的营垒,肉搏战的损失应当相差不大,根据从前掌握和这几天交兵的情况来判断,对面夏军要比自己这边人少,地利优势被削弱,消耗下去,胜利是必然的。
“不错,”曹翰的脸上罕有地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回头对属吏道,“洛阳武库中还有多少火器,全部输送到前面去使用,另外,督促洛阳匠作再多造发烟火器。”
夏军阵地上,军士们正抓紧时间休整,陈德面色带微笑地视察前沿,心情却有些沉重。刚才宋军的突然袭击,造成前面猝不及防的弓弩手几乎折损了八成,此后刀盾手和陌刀手虽然将宋军反击了下去,但已经不是初时只付出少量伤亡就能让宋人大量流血的态势。
“对面宋军比我们多上几倍,”张仲曜脸色严峻道,“关中还有一些厢军和投诚禁军,要不要把他们整训了送上来作战。”
“新附之卒,尚未归心于我,容易生乱,还是要慎重,”陈德道,“蜀军已夺了剑门,大散关那边能够抽调一些兵力过来。到万不得已时,宁可从关中征发的壮丁去和宋军拼消耗。”
蜀中成都府城下,到处飘扬着“兴复大蜀”、“等贵贱”、“均贫富”的旌旗,王安皱着眉头,看着义军一波波地冲上去,又一波波地被朝廷禁军杀回来。
义军几乎席卷全蜀,打开了不少州县武库,现在攻城的军兵也大都配齐了刀枪弓箭等武器,少数精锐还有盔甲护身,但战力还是大大不如朝廷禁军。王小波亲自率领二十万义军围攻成都附近州县,攻下了蜀州、眉州、汉州、梓州,唯独这成都府打了许久,也未能攻克。
而李舜率领锦帆营为骨干的另一支队伍已经克剑州、绵州、阆州三州,不少闻风起事的豪杰都汇集在李舜的周围。萧九率练锐军夺取大散关后,驻守川北州县的万余禁军,因后路和粮道被断,军心大溃,最终被李舜击败,宋国马步军都头王杲兵败身死。
成都府城城楼上,西川招安使尹元脸色凝重地看着下面像蚂蚁一样不知疲倦攻城的蜀中义军。
同知兵马事裴庄眼中流出复杂的神色,自从赵德昭夺位的消息传入蜀地后,排阵都监王继恩已经被这二人软禁起来,按照尹元的意思,先击败蜀中乱民再说。裴庄是蜀人,此番入蜀平乱原本多少有些莫名的心思,偏偏朝廷却又换了官家。
“乱民人数虽众,却不足为惧,不但阵势散乱不堪,而且中军遮护不密,攻打了这十数日毫无所获,刚开始的血气也消耗得差不多了,”尹元语气一凛,“贼兵可破,请裴大人率军出战,取贼酋首级。”他颇为玩味地看着裴庄,又指着城墙下不远处盔甲鲜明的一群,明显是乱民将领首脑聚集之处,
“遵令!”裴庄沉声道。
成都府突然城门大开,在不远处观战的王安还来不及招呼头领率军抢门,只见两千余铁甲骑兵,雷鸣般从府城内冲出。
刚刚被城头弩箭射退的义军皆是数月前还在乡间务农的百姓,蜀中交战极少见着骑兵集团冲锋,如何吃得住这般惊吓,纷纷哭爹喊娘乱跑开去。
尹元在城楼上观看,只见乱民被骑兵一冲之下,大部分当即逃散,来是乱哄哄地铺天盖地,去时更逃得漫山遍野。只有数万人居然紧紧围绕在中军周围,生生扛住了铁骑的冲击,这些义军并不懂得如何对骑兵,所依仗的,无非是拼死搏命而已。
“不许退,不许退!”王安高声喊道,眼见敌骑直冲着自己的帅旗而来,不但不退,反而抽出腰间横刀,督促左右将领拦截那些四散奔逃地溃军,头领们的身先士卒的朝着敌骑冲去,不时有几百人一群的溃兵被这些骨干首领所感召,翻身朝着宋人铁骑冲杀过去。他们被铁骑撞到,重重的马蹄将受伤倒地的踏为肉泥,被大枪高高挑飞,被下探的横刀割去首级,鲜血四溅,到处是残肢断臂和呻吟呼痛的残兵,但后面的却不住地朝前用去,“兴复大蜀!”“驱逐外人!”衣衫褴褛地蜀军中,有的几乎不会使用兵刃,单单用血肉之躯挡在战马前面,更多的完全舍弃了自身的防护,仿佛潮水一样涌上前面的宋军骑兵,哪怕舍了性命,只要在敌人身上划上一刀,捅上一枪。
“螳臂挡车之徒!”尹元脸色一寒,三万余禁军主力,举盾牌持铁刀,全身挂甲的重步兵在前,手持强弩的弓箭手在后,还有三千多铁骑军在旁护卫,列队开出城门,来到与骑兵缠斗的蜀军主力之前,弓弩手开始轮番放箭,只见万弩齐发之下,聚集成团的蜀军一片片的倒下死去,最后,终于在这宛如一边倒的屠杀般的战斗下,崩溃了意志。
“快跑吧。”“打不过啦。”“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刚开始溃退的首领尚且还为自己找些理由,到后来则是如山崩坝倒一般,战场上到处皆是逃散的蜀军,坚持抵抗地唯有簇拥在王安身边的数百亲兵。
“不许后退!”王安挥舞着横刀,“宋人兵少!”但是很快他的眼前就只剩下宋军朝着自己这边杀气腾腾地涌来,“兴复大蜀!”“均贫富!等贵贱!”无数箭雨朝着战场上最后仍在抵抗地蜀军铺天盖地而来,王安浑身都插满了箭矢,尸身仍然撑着大旗不倒,在他周围数百亲卫,包括了从河中回来的一百多锦城营军士,抵抗到最后一刻,全部阵亡。
成都之役入蜀平乱宋军击杀民变首领王祈伯,震动全川,祈伯王安阵亡,蜀军主力溃散,李舜麾下虽有蜀中义兵十余万众,除了少部锦城骨干外,皆未谙熟战阵,难当宋军数万精锐,于是退守阆中。西川安抚使尹元欲夺回大散关,就要先清除来自侧后方的威胁,于是引兵北向,与李舜率领的蜀军在阆州对峙。阆中以周围山形似高门,城在其中,阆水迂曲,环城三面而得名。三国时张飞在此屯兵,大破张郃于瓦口,后世吴玠、吴璘兄弟以此为据点,独抗金兵数十年,都是凭借了阆中天险。
而宋军在蜀中胜利的消息,却因为交通断绝的缘故,无法到达汴梁。
崇政殿内,参知政事王侁正为添兵夺陕的事情和官家争得面红耳赤。
“关中虽然是帝王之居,但只要曹翰据洛阳四塞之地,扼守函谷新关,夏军要出函谷亦不容易。”口沫飞溅之际,王侁还不忘将歪了的长翅帽扶正一下,继续道,“吾国两面受敌,西面对夏国已是立于不败之地,唯东面辽人十余万骑兵时时威胁河北,数日可以饮马汴河,方是心腹之患,数月前张永德、刘延让回师拥立,乃是万不得已之下行险之举,回师的十万大军,六万兵给了曹翰去夺取函谷关,只有四万兵由刘延让带回瀛州、定州,河北兵力空虚,仅能婴城自保而已,如何能再抽兵。汴梁无险可守,只能以兵为险,驻屯京师的十万禁军乃是以备缓急之用,更加不可抽调。”
“王卿说得虽有道理,”赵德昭脸色微带激动,但气度还很沉着,被赵炅压抑了十几年,脾气远远超过他的父皇,对敢于面折廷争的王侁,他是尊重多于恼怒,“但夏贼趁乱入主关中,等若斩朕左臂,南唐后主李煜诈死苟活,现在不断给他的旧臣写信,为陈德邀买人心,若不趁夏贼立足未稳之际夺回,不出数载,朕恐关中士民尽归心于夏贼矣。关中、巴蜀若失,中国州县、财富、户籍四去其一,朕有何面目见太祖于地下。”
“再者,折御卿禀报的消息,辽人已经进兵灵州,陈德亦受两面夹击,正踌躇于保关中还是保河西之间,吾给曹翰添兵,就是要让他受到更大的压力,撤兵回师河西。”赵德昭沉声道,“河东新败,契丹国主正驻跸云州虎视眈眈,张永德、潘美二人交接未定,不便抽兵。河北空虚,仅能自保,亦不能抽兵。唯有从汴梁驻屯禁军中再抽兵三万给曹翰,定要拿下函谷关。”
“陛下。”王侁还待争执,却听赵德昭沉声道:“朕意已决,王卿且为朕拟旨吧。”他的脸上神情坚定,要成为真正的天下之主,有的时候就不能畏首畏尾。
正文 二十八章 坚守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1012 16:22:01 本章字数:3152
“赵德昭又添兵函谷关,将夏国人牢牢粘在关中。”萧绰将一份奏折递给韩德让,“耶律斜轸也该穿越贺兰山谷道,进入河曲了。”脸上带着两分得意,三分欢喜,出兵伐夏,乃是她掌握大权以来,第一次拂逆韩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