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鼎第83部分阅读
夏鼎 作者:po18
军士为爪牙,这些荫户壮丁,不过任其驱使,乐享其成罢了。 眼下团练操演虽然劳苦,但总比蛮夷杀过来,只能伸着脖子等人宰割要好。”
他微微笑着再次朝远处的尚忠信拱手。州县团练虽然委托驻军整训,但州县团练的调动参战却非同小可,万一有事时,要由陛下亲自下旨,丞相和各级护民官会议附署,各县护民官会议见证过后,才能由州团练使调度,配合军队作战,否则,荫户们可以不服从调遣,而擅自调用团练的文武官员,则会自动受到察j曹和军情司的审查。
正文 第十四章先知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1012 16:21:56 本章字数:3466
“州县团练一成,中国必复汉时之盛。从以后,只见王师长驱深入,犁庭扫|岤,胡人却无力深入中原。”张昊低声道,“而且团练军的调遣牢牢控制在陛下手里,就算有赵氏那样的j雄窃得大军兵符谋反作乱。陛下一纸诏书,尽发州县团练数十万勤王之师,就算是百战强军来攻,也能抵挡许久,届时朝廷再行徐徐选将练兵,扭转乾坤。”
“哦?”吴元看着远处在军士的吆喝下站起身来的壮丁,他们已经分清了左右,现在每个人都发了根一人高棍子,首尾连在一起握在手上,使横队整齐,然后在军士的口令下踉跄着齐步前进。尚忠信依旧威风八面地看着校场上的操练。
“这个你不用吃惊,”张昊见吴元眼中似有惊奇之色,“王者之道,为而不争,备而不用。现在诸军对陛下都忠心耿耿,数十万团练自然只是对付敌国蛮族的后盾。假如真有那居心叵测之徒,有这数十万团练在国中震慑,只要民心在朝廷,这些枭雄自然也只好将反心收了,老老实实地做陛下的鹰犬。”
到了晚间,张昊回到衙门,掩上书房门,看左右不在,取出一张字帖,将白纸展平,提笔端端正正地练起字来。“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张昊浮想往事,孤儿寡母在族中饱受欺凌,田地皆被大伯侵占,母亲变卖首饰供自己进私塾,此后替大户人家抄书为生,靠同窗好友吴元的资助上京赶考,落第归来遭尽旁人耻笑。
他写的不是中原常用的汉字,而是夏国公文常用的缺笔。求官前拜访过一次学士府,令张昊大受挫折,里面饱学之士甚多,不光长史梁左丘学富五车,他那声名不显的文友李锺隐在诗文上的造诣更让人有高山仰止之感,张昊自此绝了以学问求仕进的心思,专心做个能吏。丞相府中胥吏许多都有他这样的心思,连练字也公文常用的缺笔为主。
“母亲,我一定会衣锦还乡,让那些无耻地小人看看,什么是一飞冲天。”一笔顿得重了,张昊摇了摇头,苦笑一声,将纸张揉作一团。自己这养气功夫始终不足,当年在汴梁答卷,也是因为心情激动,一滴墨不慎滴到卷子上,一篇锦绣文章成了废稿。
次日清晨,万里归来的余喜心情忐忑地等候着陈德,军械司本部是和龙牙军营垒、夏王府连为一体的,禁卫森严,这里只见来去匆匆地匠师和学徒来回走动,无人理会与他。
“这位兄台面生得很,请问尊姓大名?”
余喜回头一看,却是一名长方脸的年轻人,微笑着朝着自己拱手为礼,他年纪轻轻,看袍服上别着的标记,居然是一位大匠师。
“在下余喜。”
“哦?”赵平面露惊喜神色,“那扬帆万里,游历数十海外蛮国的,可是尊驾吗?”余喜的海图和日志副本送到学士府以后,有数不尽地异域见闻,更有些东西与西域奇书中的《天演论》中“物种进化”的描述相合,此刻见到了余喜本人,哪有放过的道理。
“正是在下。”余喜拱手道,心下暗暗纳闷,自己回到敦煌以来一直深居简出,这年轻人如何知道自己的经历。
“果真是余兄,在下赵平。”赵平压抑住激动的心情,正待说话,忽然看到校场外走来数人,当先的正是夏王陈德,校尉卢钟杰带着几个卫士跟在后面。
陈德为两人重新介绍过之后,问赵平道:“火药的实验准备好了么?”赵平秉道:“只待主公下令就可以开始。”陈德点点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卢钟杰和余喜,沉声道:“那就开始吧。”
陈德多次前来这里观看实验进展,赵平和底下的匠师和学徒都习以为常,拉开覆盖得严严实实的帷幔,露出的是一排纯用青铜铸造的炮身,几门铜炮口径长短大小不一,十数名匠师检查过炮膛之后,开始装填药粉和大小不一的球形炮弹。见匠师就要点火绳发炮,陈德示意余喜捂住耳朵,只听轰轰隆隆的数声巨响,有的铁弹被抛出了十几步到几十步远,最远的铁弹被抛出了百十步远,也有炮膛中的铁质弹丸居然未能出膛,只见炮口冒着浓浓的黑烟。
余喜被这惊天动地的巨响惊得目瞪口呆,卢钟杰眼中露出嘲讽的目光,赵平面带惭色。唯有陈德心底微微叹了口气,对露出期待神情的匠师们笑道:“两个月又调制出几种药方,做得不错,将这些药方,还有,将好各种口径和长度的炮试射实弹的数据都要仔细记录下来,配合学士府的先生分析如何改进。”
“陛下,”回到军械司衙署中,卢钟杰秉道,“这铜铸火炮靡费钱财,又极不实用,如果一定要用火器,军中用抛石机投掷火油弹,甚是好用,江南还有毒火球,火蒺藜之类的做法,都比这铜铸火炮实用。”赵平、余喜两人都是沉默,赵平虽然负责改进火药的配方,但他和余喜都不是好大言不惭的人,以火炮在目前的表现,在战场上的用途,远远不如军械司制造的神臂弩和连弩。
陈德看着三个部属,缓缓道:“好像一个小孩刚刚出生,你能让他和成年人角力吗?现在的火炮就像是刚出生的小孩一样,你们不知道它未来的前途是多么的远大。”他的语气极为肯定,屋内三人都不自觉地被他感染。
卢钟杰心下暗想,“吾等不知,难道陛下你能未卜先知么?”
陈德好似听到了卢钟杰的腹诽,看着他有些心虚地眼神,沉声道:“我知道。”
他转头对赵平道:“发展火炮的关键我早已交待过,就是研制爆炸力大的火药,吾只取爆炸力这一点,什么毒烟、燃烧,无意中发现了就记录下来而已,不可虚耗精力在那些方面。现在铜制炮身的强度远远高于火药的爆炸力的需求,待将来火药爆炸力提高了,再行研制如何提升炮身的强度,和怎样的口径和身管长度能达到最好的效果。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现在研制火炮唯一的重点,就是试制爆炸力更强火药。”顿了一顿,他和蔼地笑道,“你做的是前无古人地事情,不用担心进度缓慢。”
赵平沮丧的神情露出一丝振奋,陈德方才让他从军械司的档案中取出几张图纸,是匠师根据他的描述画出的几张海船的草图,第一张图的是一艘江南水师中常见的纵火船,平常拴在大船的后面,水师交战时由敢死之士驾驶着去焚毁敌方大舰,第二张图画的是一艘帆船,船头和船尾各安放了一门适才所见那种青铜铸炮,第三章图上画的也是一艘帆船,却比前面那艘高大许多,两侧的船舷之下布满了密密麻麻地炮窗,加起来怕不有七八十门之多。赵平心中暗暗估计,且不说那样的巨舰,光铸造那配置的铜炮,就所费不菲,若按照这图纸建造,造出来的哪里是船,简直是一座钱山。
“今日你们三个都在,我正好一起交代,”陈德眼神复杂地看着那图纸道,他先指着那艘纵火船,道:“眼下水师交战时以弓弩为主,猛火油弹是利器但抛石机投射不准,所以焚烧敌船还多要靠将士们血肉去拼。”他又指着那第二艘船道:“总有一日,这火炮的射程会提升到远远超过弓弩和抛石机,射出的弹丸远达数里之外,便要立刻将火炮安置在旧有海船的甲板上,每逢海战先行轰击敌舰,再接舷杀敌,同时,”他的手指指向第三张草图,“水师绝不可以固步自封,立即开建多层甲板,两侧开炮窗的巨舰,此舰火力一艘可当前面那艘的数十艘。”他看着三个部属,缓缓地用肯定的语气道:“火炮一成,改变最大的不是陆战,而是水战,将来的五湖四海,就是巨舰大炮的天下。不知我看不看得到那天,但你们都要牢牢记住今天我告诉你们的话。”
待三人从惊奇中恢复过来,陈德才问道:“余喜,上回吾问你是否愿意继续带领船队出海的,你有答案了吗?”
余喜神色有些复杂,咬了咬牙,拱手答道:“陛下厚爱,末将愿意再率领船队出海。”卢钟杰和赵平相互看了一眼,都露出暗暗佩服的眼神,他们多少了解一些远航出海的危险和艰辛,不是每个人有过余喜那样的经历之后,都还有勇气回到海上的。
“好,”陈德点点头,“浮海行在广州和金陵现在有十五艘海船,你去做远洋船队的都督吧,钟杰。”
“是,”卢钟杰答道。
“浮海行开拓商路,说不得要和海外蛮国和异族船队作战,你去承影营挑选一些骨干,再回江南招募一些凌波军旧部和敢死的水手,组成一营精兵,编制军饷都挂在承影营底下,专门保护出海的船队。”
“遵令!”虽然要离开河西,但能够回江南和兄长见上一面,卢钟杰还是有些高兴。
“你们三人都是吾寄予厚望的骏捷之士,吾国处于内陆,与水师难以互相呼应,不占地利,但在天时人和这两点尚有可为,时不我待啊。”陈德感慨道,虽然目前夏国的发展专注于陆上,海船队那里却要先落上一颗棋子,抢占先机。
“军中试行火器牵连很广,轻易推行容易影响战力,火炮更是如此,现在要严格保密,等将来这火炮若能打出数百步远,”陈德又对赵平笑道,“先调一支团练军来试验和火炮配合的战法吧。”他这话看似在开玩笑一眼,赵平、卢钟杰也笑着称是,皆以为陈德如此安排是因为火炮威力不够,又很笨重,配备给各军反而会拖累他们的战力,不如由军械司训练一队炮手,配合实力稍差、劳力充足的团练军使用,说不定可以起到吓唬敌人的效果。
正文 第十五章怜子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1012 16:21:56 本章字数:3633
陈德回到府邸之内,军情司主事勾落安已在花厅候见。经过一年多的历练,勾落安更显得沉稳,见礼过后,便开始禀报辽宋朝廷的情况。
“赵炅向来对武将多加提防,越来越将他们作为鹰犬使用,而不愿与之商讨国家大事。李昉、宋琪等文臣虽然深得赵炅信任,却反对北伐幽燕,甚至有与辽国和亲之议,卸任的老丞相,侍中赵普也是反对轻易出兵伐辽的。”
“卢多逊倒台后,赵普的势力也被削弱。赵炅似乎不愿让朝中在出现这样的权臣,自从卢多逊被罢官后,新近得宠的大臣众多,有宰相李昉、刑部尚书宋琪、文思使薛继昭、军器使刘文裕、崇义副使侯莫陈利用。”
“根据打探到的朝中情形,赵炅最为属意的朝臣乃是江南西路转运副使张齐贤,此人善言兵,亦善民政,自律甚严,赵炅将他放到江南历练,很可能是为启用他做丞相积累资历。赵炅不满文臣主和,凡是涉及北伐和幽燕之事都绕开中书省,直接和枢密院商议。只有这张齐贤,既是正统进士出身,又好言兵,一直都主张收复幽燕。”
“眼下文臣大都为赵炅屡屡要擅开边衅而忧虑,但亦无可奈何,武将逐渐被排挤出朝堂之外,地位日益低下,也有不满意之意,太祖长子,武功郡公德昭,深孚众望,有心拨乱反正。”勾落安接过陈德递上来地柑橘,道了谢,接着道:“王侁让属下向陛下传话,武功郡公一旦即位,宋与夏愿约为兄弟之国。”
陈德听到这里,哂道:“此一时也,彼一时也,若是他当真成事,能接受我们称臣朝贡就算不错了。”他顿了一顿,问道,“王侁不会平白透露他和赵德昭的关系给我们,他开出了什么条件?”
勾落安闻言笑道:“陛下明鉴,王侁道,赵炅对军队控制极严,现在汴京左右的禁军,大都由晋王府邸出身的亲信将领统帅。即便是将来北伐遭受挫折,强干弱枝,守内虚外的格局不变。德昭想要成事,就必须营造形势,将赵炅亲信的将领和军队调出京师,然后将亲近武功郡公的军队调回京师。”
“王侁大人希望我国能够在边境虚张声势,引得赵炅将禁军精锐调往西北,届时他再做些手脚,让枢密院和兵部调派那些赵炅的心腹将领的部属前去换防,然后趁北伐大败,军心浮动之际,拥立德昭即位。”
听完到这里,陈德皱着眉头,沉声道:“吾国为他引火烧身,却只空口承诺一个兄弟之国,王侁莫不是戏耍吾等。”他夺取关中的决心已定,当然希望宋国布置在西北边境的军队越少越好。
勾落安补充道:“王侁承诺,若是陛下愿意助武功郡公一臂之力,约为兄弟之国后,大宋可以每年赏赐吾国岁币五十万贯,除了青盐不能随意进入中原外,两国边境重开榷场,一切货物都可以听凭民间自相贸易。”
这个诚意确实很足啊,陈德心中不禁颇为感慨,可夏国需要的远远超过这些,他沉吟着问道:“宋国的朝臣,包括王侁,对我们会进兵关中的企图有所察觉吗?”
勾落安秉道:“不光是王侁,宋国的大臣,包括赵普、张齐贤等人皆议论吾国有取关中之志,但是大都认为吾国人口稀少,可用之兵不足十万,能用在东面进取之兵更不过五万,目前大宋禁军三十余万,西北有曹翰坐镇,关中内外屯兵近八万,又有山河险固可恃,所以目前还不为虑。”
“他们这么想就好。”陈德点了点头,笑道,“高粱河一战,禁军已受挫折,近年来赵炅加意整训,汴梁禁军算是恢复了元气,朝臣们也有些信心,若是北伐幽燕再败一阵,不知大宋对吾国是否还有这个底气。”又问道,“辽国方面动向如何?”
勾落安道:“萧后秉政以来,重用韩德让总领宿卫事,汉人在辽国的地位远胜从前,只是萧后同时也在重用耶律斜轸、耶律休哥等契丹贵人,更逐渐将南面不得力的契丹将领逐步撤换,实际上辽人对幽燕地带的控制力比以往更强。”他顿了一顿,接道,“现在契丹人中间颇有不满她推行契丹人和汉人平等相待,倡导儒学文教的政策的,民间更传闻韩德让是萧后的面首。”听勾落安禀报完了以后,陈德赞赏地点了点头,这历史的轨迹,并没有因为他的作为,而发生大的改变,但他心中还是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具体是哪里不妥,又难以查明。
入夜时分,辽国上京,龙眉宫内,点点灯火如豆。侍卫和宫女们丝毫不敢瞌睡,小心翼翼地候在宫室外面,只要召唤就要立刻进去伺候。近来南院枢密使韩德让常常留宿于萧后的宫室,外间传言不少,但真正伺候萧绰与韩德让的宫女和侍卫都谨慎地严守着秘密,谁也不知真实情形究竟如何。
掩得严严实实的房门之内,青铜烛台举着三十二盏红烛将屋内照得如同白昼,微微摇曳的烛火让萧绰的脸上似乎也闪着动人的光,萧绰俏脸嫣红润泽,依偎在韩德让怀里。这般亲密的情形,就算是从前萧绰与耶律贤之间也未曾有过。自从韩德让总领宿卫以来,二人初时尚且相守以礼,但朝夕相处下来,日益亲密,终于有了夫妇之实。二人面前几案上摆放着南面官府禀告过来大堆奏折,韩德让正面沉似水地一一翻阅,将重要的挑拣出来,放在旁边留给萧绰批注。
此刻依偎在心上人的怀里,感受着着他身的体温和味道,萧绰不禁有些失神,她比韩德让年轻十一岁,从初相识那一刻,这个男人就像是一棵挺拔的桦树,而眼下,自己终于可以靠在他坚强的树干下面,安心地享受他的照顾,保护。
忽然,萧绰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低声道:“德让,我好想为你生一个孩子。”韩德让的目光一滞,低头轻轻抚摩着她的柔发,沉默着没有说话。与韩德让共享鱼水之欢后,要为他生一个孩子的想法便像野草一样在萧绰心中疯狂地生长,但是,每次冷静下来,却只能任由那种无力的痛苦撕咬着自己的内心。两人虽然在宫禁内俨然已经如同夫妇一般起居,但寡居太后生子,等若是将把柄送到对头的手上。
“一想到要让别的女人怀上你的骨肉,我心里就难受得厉害。但是,你们汉人讲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她的眼神黯淡了下去。
次日正午时分,韩德让回到南院枢密使府中,夫人李氏柔顺的替他将衣袍和铠甲脱下,韩德让的内衫微微带着脂粉混和着汗水的味道,李氏的眼波微微颤动,却咬着嘴唇没说什么。韩德让却注意到今日夫人的神情不同于往日,他好奇地问道:“府中有甚么好事情?”
“嗯?”李氏吃惊地抬起头,脸颊变得粉红,她的心事总是容易被韩德让看穿,就像韩德让总是不屑于向她隐藏什么一样,随即,她美眸里透出一点被关注的兴奋和幸福,低声道:“上午婆婆让郎中过来看过,妾身好像,有了夫君的骨肉。”她低着头,脸上却有种骄傲的神情,那个身居皇宫之内,掌握着大权的女人,终是不能为夫君延续香火的,以后,就算每天晚上夫君都不在身边,还有儿子或女儿陪伴自己,一直到老。
李氏的话语细若蚊蚋一般,韩德让却悚然一惊,待李氏带着一脸对幸福的憧憬告退出去,他才取出当初陈德写给自己的密信,从头到尾又读了一遍:
“闻兄长有辟阳侯之幸,可喜可贺。然则福兮祸之所伏。前汉吕后专宠,致有戚夫人之哀。将来嫂夫人有孕,未必能为人所容,若有万一,夏国虽小,可以为韩氏子孙存身之所”
午后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棱照射进来,韩德让的脸却阴晴不定,踌躇许久之后,他点燃了火烛,将陈德的信拿到烛火上,看着它一点点烧成灰烬,闪烁的烛火映照在他的脸上,投射出扭曲的阴影。
夫人有了身孕的消息,已成了韩府上下最大的喜讯,韩老夫人张氏亲自命后厨专门为李氏整治韩家祖传的安胎药膳,晚膳的时候,亲亲热热地拉着李氏坐在自己身边,娇怯怯的李氏刚想站起来给婆婆盛汤夹菜,就被韩母张氏严厉地命她一定要老实坐下,不可乱动,免得伤了胎气。
“德让啊,莫看外面风光无限荣宠,若无子嗣,到头来还是一场空啊,你是长房,儿媳妇争气,给韩家延续香火,可怜你父亲,早去了三年。”韩老夫人说得老泪纵横,韩德让却似乎心不在焉地唯唯以对。反而是对李氏加倍的温存体贴起来。妯娌门底下都道这是因为李氏有了韩家的骨肉,这才让老爷的心疼,说到底,孩子才是女人的依靠。
到了晚间,韩德让也难得的告假没有去宫中值宿,而是留在家中陪伴妻室。李氏颇有些受宠若惊地模样,俏脸微红地伺候他就寝。她平常皆是一个人独睡,今夜夫君在旁躺着,反而辗转难眠。“近来睡的都不安稳么?”她耳畔传来丈夫温厚的声音,李氏颇觉有些难为情,世家大族讲究的是“食不言,寝不语”,低声道,“妾身有些心慌,夫君且先安睡吧。”“无妨,都怪我,平常没有好生照顾与你。”韩德让这话却让李氏真的心慌起来,她以为韩德让是责怪自己偶尔心怀怨望,“妾身真的没有怨恨夫君,皇后,她比妾身聪慧美貌,也比妾身年轻,又与夫君早有婚约。”李氏心慌意乱的,“妾身真的没有妒忌,”她越说越觉得说错了话,最后竟嘤嘤地哭泣起来,“妾身只要有夫君的骨肉,天幸是个男孩的话,就好好教养他,让他做像夫君一样的大英雄。”
韩德让心中某处仿佛被触动了一样,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抚摸着李氏的肩头,哄她睡去。他自己则一夜都没有睡好,窗外夜阑人静,无人知晓这幽燕汉人中不世出的枭雄在想些什么。
第二日晚间,韩府传出来消息,夫人李氏命薄,不慎跌了一跤,小产后血崩不止而身故。数月之后,在承影营和军情司军士的护卫下,马车载着一位身形臃肿的妇人,抵达沙州。
正文 第十六章雍熙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1012 16:21:56 本章字数:3124
“韩德让既然肯将他的子嗣托付给陛下,将来吾国进军关中,无后顾之忧矣!”勾落安颇为兴奋地秉道,现在韩德让在辽国的地位可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若是他从中阻挠,或是暗通消息,辽国就不可太能攻打夏国。
“这个还要小心,到时候大军在外,安东军司须得防着辽人轻骑偷袭。”陈德也笑道。
“蜀地王祈伯差人传言,宋人盘剥越来越烈,民不聊生,希望早些起事。”勾落安接着道。
“让他暂且忍耐,特别是宋辽交战之际不可猝然起事,否则演变成便宜契丹人的局势,中原涂炭,我等都百思莫赎,你把我的话告诉他。”陈德皱着眉头,王安的个性始终是过于刚强、嫉恶如仇,若只是做一个教派的首领还好,若是谋干大事,却不免过于急进。
他顿了一顿,又道:“军情司一定要掌握好宋辽交战的进程,若是过早发动关中之役,和辽人形成夹击之势,甚至一举击溃了宋国,我等就要遗臭万年了。只有当宋国稳定住和辽人的战线之后,我们再进兵关中。”陈德倒不是和赵炅讲究一对一的君子之道,而是担心宋国如果在夹击之下忽然全盘崩溃,辽人趁机进兵中原,萧绰有韩德让的辅佐,这回就不会像当年耶律德光那样容易被赶出去了。陈德相信,韩德让宁愿牺牲他的妻儿,也会不惜一切地抓住在一统中原的大好的机会。
不经意间,过去几度寒暑,夏国推行的第一个五年计划大获成功,据丞相府的计算,全国粮食增加三成五的产量,农牧曹所推广的良种羊,改良后的棉花,都获得了不错的效果。其它如同冶铁、织布、砖石、木工等工场的规模也有了很大提高,在三成分润的刺激下,西域发现了好几个大的铁矿,而淘金人也真的在阿尔泰山脉中发现了金子,授田和金子,即便是在宋国封锁边境的严令之下,也吸引了许多关中人冒险迁徙到夏国境内,他们的足迹沿着天山一直向西,就连河中的汉人数量也在增加。
随着夏国的强大,在宋国朝中有心人的安排之下,朝廷不断往西北增兵,但开拔过来的多是这两年由赵炅的心腹将领训练出来的新军,而调走的却被石守信、刘延让、曹翰等宿将统带过的禁军老营,几年下来,驻屯西北边境的禁军大部分都换成了老兵不足一成的菜鸟营。
在两国默契的和平下,甚至汴京的禁军也隐隐传闻,驻屯西北延泾环庆州皆是美差,不打仗,去时两手空空,回时腰包鼓鼓,而驻屯河东河北前沿则是苦差,不但没有黑钱拿,还要时时与契丹人拼命。这时节不比五代前朝沙场搏命能换来风光荣宠,现在卖命的汉子只图个钱多而已。
在绵延边境上的戈壁和沙漠中,有不少禁军与夏军秘密交易的地点。
“多好的战马,带回汴梁去不好么?”的卢军校尉梁园颇为惋惜地看着两百多匹瘦骨嶙峋地战马,当初将它们交付给宋人的时候可不是这样子的,虽然以极低的价钱回购这批战马,再养上一阵子就能上膘,这笔交易对他是大大有利的。
龙捷军田固被头上的烈日晒得有些头昏,梁园是老交道了,两边交付过马匹,分过私盐,还分过马贼的首级,夏国人讲信用,田固对梁园的信任甚至超过许多禁军中的同袍。他颇为愤愤地骂道:“兵部的糊涂官只勘合他们配发的马匹,吾等奉调移防,回到汴京以后,不但底下没有额外进项,还要自己出钱养马,还怎么养家糊口。”
梁园奇道:“田兄将马匹卖给我们,不怕上官怪罪?”
“上官?”田固嘿嘿一笑,他左右看看,凑近过来低声道,“军主拿得比我还多呢。”又放开嗓子道,“军中战马损耗本来就大,吾营里的马匹比别家养得好,几年下来死的少,结果回到汴梁还要自己多出钱养马,哪里来的道理?”
梁园苦笑一声,无法理解田固的逻辑,他难道不明白多些马匹在战场上可以救命的么?
田固似乎看出他的疑惑,嘿然笑道:“梁老弟,你们夏国人,打仗是没得说的,就是缺心眼儿,就算吾将这些战马带回去,好生养起来,到了上阵之前,校阅全军,将军们见你营头里面马匹超编,一个将令过来,那战马就不知归到那个裙带官儿孙子那里去了。倒不如换点钱财,在京城置个宅子来,买上两亩地来的实在。”
田固说得坦荡,梁园反而不好意思起来,他对田固拱手道:“契丹人向称凶悍,田兄此去,多多保重。”田固咧嘴一笑,道:“多谢梁兄弟,对契丹人,不是咱吹,在符魏王、石节度、曹观察底下,那次不杀得他们屁滚尿流,对了,在高粱河那次,吾还跟随你们夏王陈节度断后呢。”他言下颇为唏嘘,听说关南出身的朱导在夏国已经是出镇一方的军指挥使,自己这个校尉,看来要当到死了,死在战场上之前,先给家人多积累些田产钱财吧。
驻扎西北延庆环泾诸州以来,龙捷军和夏国白羽、的卢两军不打不相识,其间有交情的甚多,办完正事,各自道别后,梁园与众军士目送着他们离去,夕阳的映照下,是血一样的晚霞,西风劲吹,龙捷军的军旗猎猎飞动,四百余骑逶迤东去,沧桑的背影逐渐隐没在无尽的黄|色沙丘之后。
雍熙三年正月,在赵炅的暗示下,知雄州贺令图,文思使薛继昭、军器使刘文裕、崇义副使侯莫陈利用等人相继上言。称契丹主幼母壮,朝中牝鸡司晨,韩德让宠幸用事,国中权贵各怀异心,幽燕汉民盼望王师,请乘官家其衅以取幽蓟。赵炅深以为然,召集群臣,再次商议亲征幽燕之事,丞相赵普、参知政事李至等力劝官家打消了亲征的念头,赵家便颁下阵图,禁军主力三路出兵。
东路军统帅为天平军节度使曹彬,河阳三城节度使崔彦进为副,内客省使郭守文为都监,侍卫马军都、彰化军节度使米信为幽州西北道行营马步军都部署,汾州观察使杜彦圭为副。二十余万禁军屯驻雄州,按计划应当徐徐前进,沿平坦大路大张旗鼓地北伐,牵制辽军主力。
中路军统帅为侍卫步军都指挥使、静难军节度使田重,右卫大将军吴元辅、西上閤门使袁继忠为都监,自定州北上,先攻打辽人重兵把守的要隘飞狐口,然后攻打蔚州。
西路军统帅为忠武军节度使潘美,云州观察使杨业为副,崇仪副使侯莫陈利用,军器库使、顺州团练使刘文裕为都监,出雁门关,直取辽境云州,准备与中路田重进汇合,然后挥兵东进,从北面会攻幽州。
“赵炅的意图是以用兵持重的曹彬统领正兵,二十万大军徐徐前进,牢牢的将契丹主力粘在幽州附近,不能分兵去救其它幽云州县。而潘美、杨业、田重进诸将皆是用兵剽厉,他们攻打山后诸州,略定大局后,再和曹彬合攻幽州。”张仲曜颇为欣赏地指着地图上三路进兵的路线,“吃一堑长一智,和上次仓促北伐相比,这次不但声东击西,根据军情司的消息,赵炅还发布诏书,号召幽燕汉人攻杀契丹首领和抢掠马匹,还向高丽派出使者,希望共同伐辽,甚至还打算派出水师在辽西登陆。”他顿了一顿,脸上带着惋惜之色,叹道,“为了收复燕云,赵炅可谓殚精竭虑了。”进兵关中在即,他率领花帽军、止戈军、横阵军回来参战,河中安西军司暂时由解烦军指挥使米荻代署。
萧九却道:“幽州乃是燕云之腹心,得到幽州,辽人才不能立足于燕云之地,被迫退出,得不到幽州,便难以将契丹援军堵在关外,分了那么三路,到头来仍旧是要和敌人决战幽州城下,若是败仗,还是前功尽弃。”他指着地图道,“从涿州到幽州多是平原,利于骑兵奔驰,不如从易州一路依循山路持重而行。”
李朗的目光却投注在幽州之北,辽西走廊的咽喉要道平州上,又看着与平州隔海相望的沧州,叹道:“若是水师得用,一支劲兵自沧州出,渡海攻平州,夺取榆关,切断辽人援助幽州的大道。”
陈德笑而不语,旁观众将在地图前面谋划蜂起,有的说宋军当如何经略幽燕,有的说辽应当如何反击。因为夏国对关中攻略计划早已研讨了多年,此刻众将聚集在一起,反而是关注宋辽大战的多些。众将在陈德的熏陶之下,都大致清楚宋辽之间保持一种平衡的敌对状态对夏国最为有利,最坏的结果莫过于宋灭辽,或者辽灭宋,到时候任何一国都会立刻穷天下之力发动对夏国的战争,虽然众将并不惧怕战争,但对夏国而言,时局会比宋辽相争艰难得多。
正文 第十七章儿戏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1012 16:21:56 本章字数:3929
商讨完军略之后,众将领告辞离去。谋划进兵关中已非一日,各种准备周祥备至,眼下战争迫在眉睫,众将和行军、辎重等司反而清闲下来。除了值哨的营伍,诸军各营也都纷纷准许军士告假,抓紧时间和家人团聚。只有军情司仍在紧张地关注着宋辽前线战事的进展。
陈德回到内院,整齐的花畦和草皮颇为赏心悦目,走在庭院小径上,眼见旁边的蔷薇丛里隐隐约约有两个小脑袋,他微微一笑,若无其事地昂首往前,忽然,从花丛中射出一支轻飘飘地竹箭,啪地一声打在他的身上,陈德手捂着胸口,“啊”的惨叫一声,歪着躺倒地上。
“冲啊!”头上扎着小辫儿的小女孩带着两个挂着鼻涕的小男孩儿兴奋地从花丛中跑了出来,这是陈羽、陈安和陈恒,夏国的公主正带着弟弟一起玩伏击敌人的游戏,难为两个小男孩子耐得住性子等了好久,终于等到有人走近过来,三个孩子都异常兴奋。在他们跑到近前的时候,陈德忽然哈哈大笑,睁开眼睛将三个小孩都笼在他的双臂之内,用力抱起来,三个孩子兴奋得哇哇大叫。伏击成功以后还能这么和他们玩闹地就只有这个爹了,别的大人,不管是母亲们还是仆佣都是会斥责的,不过小孩对打仗的游戏总是乐此不疲。
“羽儿是姐姐,不许带着弟弟们胡闹。”黄雯在房内听到外面的声音,走出来,颇为无奈地看着陈德又在破坏她的教育成果,陈羽继承了她几乎过目不忘的天分,现在黄雯已经在教她读东汉蔡中郎所著的《女训》。陈羽颇为机灵的眼珠微微转了一转,撅起嘴唇,做出委委屈屈地样子,陈德看出她担心母亲责罚,故意这般,不禁莞尔,将三个孩子小心放下来,对黄雯笑道:“小时候多玩乐游戏,也好让这几个孩子多些手足亲近之情。”
黄雯白了她一眼,嗔道:“女儿给你惯坏了,将来如何嫁得出去。”伸手将躲在陈德后面的陈羽牵了出来,掏出手绢,一边把三个孩子仿照骠骑军的样式在脸上涂的黑泥和尘土擦拭干净,一边对陈羽道:“今天要把《女训》抄写十遍。”陈羽朝着陈德眨了眨眼睛,陈德耸耸肩膀,爱莫能助的样子,小女儿只好耷拉着脑袋,脸上带着委屈万分地表情回到书房里去。
两个小男孩见姐姐受罚,也不敢乱动,黄雯寒着脸道:“安儿比恒儿大着两岁,见姐姐胡闹也不劝解,反而跟着一起掺和,把手伸出来。”陈安颇为委屈,他和陈恒都是胁从,但黄雯对他的惩罚总是要重一些。黄雯折了一根花刺较为细软的蔷薇枝条,轻轻在他手心抽打了十下,而年纪幼小的陈恒则是五下,她出手责罚小孩已经颇为熟练,打得两个小孩儿紧紧咬着嘴唇忍痛,但也没有破皮流血。
陈德微笑着看黄雯寒着俏脸管教孩子,他常年忙于军国大事,家里若无这个贤内助,只怕要出不肖子孙,所以只要不是错的事情,他都用心地维护黄雯在孩子们心目中的威信。一般来说,黄雯对女儿的管教更为严厉一些,她有些担心女儿过于活泼,将来很难讨好公婆和丈夫,毕竟夏国的公主,教养不能像前唐那样,弄得满朝公卿一听要和皇家联姻都避之不及。而对小男孩管束就要稍微宽松一些,黄雯觉得男孩子还是要父亲来管,所以往往小惩大诫。但即便如此,陈德还是觉得她是个非常称职的母亲了。
见两个男孩耷拉着脑袋,陈德笑道:“母亲的话有道理就要听。”说到这里又被黄雯白了一眼,陈德报以一笑,“在花园玩闹可以,不可打扰大人做事。”他顿了一顿,“想不想和吾玩打仗的游戏。”两个男孩闻言眼睛一亮,若不是碍着母亲在旁边,几乎立刻就要跳着欢呼起来。
“来我的书房吧。”陈德笑着将他们带到自己的书房,在书桌下面拖出一个木盘,上面雕刻着整个夏国未来的疆域,包括了关中、陇右、河西、西域、河中、青唐等地。陈安已经有五岁多,见状好奇地睁大眼睛,陈德又像从百宝囊里掏宝贝一样又从书桌下面掏出来许多木头刻的军卒,有的服饰是夏国的步军和骑军军士,背后刻着“龙牙”、“骠骑”、“白羽”等字样,有的则是刻做宋军禁军模样,背后有“控鹤”、“铁骑”、“龙捷”、“虎捷”等字样,有的则是刻做辽军骑兵的样子,背后有“宫分”、“皮室”、“南院”、“北院”、“汉军”等字。
“我们来玩三国打仗的游戏吧。”陈德笑道,这三国话本在河西陇右一带极为流行,就是小孩子也知道曹孟德是白脸j臣,刘皇叔是哭出来的江山,诸葛亮神乎其神,关羽是红脸好人。
“我要关羽!”陈安抢先道,颇为得意地从夏国骑军中挑了一个他心目中的关羽形象,摆在他的那边,又挑了好些个骑兵、步兵的木偶放在关羽的后面。陈恒不过才三岁不到的样子,懵懵懂懂,只觉得父亲和大哥在一起玩这些木偶非常好玩,也照着陈安的样子挑了一个骑兵放在前面,后面排了两排士卒,奶声奶气地道:“我是赵云。”
关羽对赵云,陈德不禁莞尔,伸手拿了一个辽国宫分军的木偶,沉声道:“我这是张辽,你们要小心哦。”随后又将剩下的木偶放在张辽的背后。
他刚刚摆好,陈安就兴奋的大叫“杀啊”,小手拿着他刚刚摆好的关羽冲了上来,这小小年纪就知道上阵不能搞单挑,又手忙脚乱地将其它军卒紧紧跟在关羽后面,生怕自己的大将落单。
陈德微微一笑,也将自己的张辽摆到前面,和关羽战作一团,两边铁骑纵横,军卒不断倒下去又站起来搏杀,父子二人口中不是还配以“杀啊!”“冲啊!”“死了!死了!”“当当当!”的声音,搞得真的和金戈铁马的战场一样惨烈,陈恒在旁边也看得颇为兴奋,将自己的赵云送上前去,一会儿杀倒陈德手下的几个兵,一会儿又杀倒陈安那边几个兵,可是他年纪幼小,只把主将送到战场上去,没多久,陈安就拿着好几个骑兵步兵的木偶将赵云围住,口中道:“你中了包围了!”
就在陈德抓紧时间在关中大战之前陪伴妻儿的时候,幽燕前线的军报流水一般送往汴梁枢密院。皇宫大内,因为群臣劝谏而放弃亲征的赵炅每天只睡不到两个时辰,而且告知左右,一有幽云军报就要立刻通传官家。
开始时进军颇为顺利,三路大军攻城略地,攻势凌厉,辽国重兵布防的各处关隘州县先后失守,东路军与曹彬分道而行的幽州西北道行营马步军都部署米信连夺拱卫涿州的新城、固安两座堡垒,幽州南面大门涿州已经裸露在宋军攻击范围内。
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