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鼎第82部分阅读
夏鼎 作者:po18
什么时候轮到韩德让你这汉儿说话!”
韩德让微微皱了皱眉头,没有多说什么,一挥手,旁边萧国埋伏的弓箭手大步上前,朝着校场中间没有卷袖子的百十人攒射,此刻大局未定,容不得丝毫软弱犹疑,要以雷霆万钧之力警戒众人。周围卷起右手袖子的一部分人未料到韩德让下手如此之狠,居然一句话都不多说便将异己诛除,脸上露出惧色,另一些原本就死忠于耶律贤、韩德让和萧氏的宫分统领则泰然自若,契丹人重英雄豪杰,当断则断,连杀敌人手都软,如何能够让大伙儿心服追随。
眼看校场中不服之人已被尽数诛除,韩德让立刻分遣十余亲信宿将,带着心腹军卒,手持萧绰用辽国皇帝玉玺盖好的圣旨,前去接管适才处死的将领的部众。适才处死的都是外面的宗室亲贵走得很近,绝不会拥立耶律隆绪的将领,韩德让早已通过宫分军里的眼线了解得清楚,刚才那般作为,不过是迫使他们表明态度,好找着借口下手诛除。
目睹这杀伐决断的一幕,小皇帝耶律隆讯紧紧靠在萧后的身上,仰望着韩德让高大的背影,脸色苍白,忽然,他的眼前一亮,却是韩德让移开了身形,牵着他走到众多宫分军之前。
“既然宫分军忠于皇室,忠于陛下和太后,这便向新皇帝行君臣大礼吧。”韩德让沉声,上前几步,转过身形,立于众多宫分军统领身前,当先跪下,高声呼道:“大辽国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见韩德让先三呼万岁,众宫分军统领这才醒悟过来,契丹族自从建立辽国之后,一切宫廷礼仪,大都从南朝制度而来,这三呼万岁的拥立礼仪,接受起来也颇为自然,于是不顾戎装在身,纷纷跪倒在地,高呼万岁。
眼看韩德让在反手之间,便将宫分军收为己用,大局初步稳定下来,萧绰心中激动,眼里闪过感激的光芒,带着耶律隆绪向效忠的宫分军示意平身。她强自平复了心头的情绪,高声道:“众将的忠心,皇家都记在心里,日后定当论功行赏。南院枢密使韩德让忠心可嘉,才具过人,由他总领宿卫各军,发号施令。”她从前多有代替耶律贤向朝臣和军队发号施令,此刻心头惴惴,说话却自有一番威严,各军统领已经向萧氏和耶律隆绪效忠,对她的命令也都凛然遵循,这大辽国最为精锐的宫分军,便在一夜之间,彻底倒向了萧后与小皇帝耶律隆绪,别的宗室亲贵就算不服,也只能造反作乱了。
篝火熊熊,将整个辽国皇室御帐营地照得如同白昼,韩德让得了萧后懿旨,以所率心腹将领十余人接管宫分亲军,总领御帐宿卫,他更亲自带刀巡行于萧后与辽国幼主耶律隆绪的营帐之外,以防备宫廷里心怀叵测之徒行刺。
萧绰眼望着韩德让巡行的身影,对小皇帝耶律隆绪道:“你父皇尸骨未寒,宗室亲贵两百多人,见我们孤儿寡母好欺负,纷纷摩拳擦掌想要加害我们,韩大人虽然是汉人,却第一个站出来保护我们,他是我们母子的恩人,以后你要像尊敬你父皇一样尊敬他。”耶律隆讯听着母亲的话,用力点了点头。
小皇帝耶律隆绪刚刚虚岁十二,对军国大事,儿女私情这些都似懂非懂,生长在皇家,对争夺大位的血腥从小便有所耳闻,刚刚过世的父皇便是在即位前遭到政敌的陷害,落下终身不愈的病根。此刻耶律隆绪觉得外面的宗室亲贵都格外可怖,唯一安全的依靠,反而是这个和耶律氏没半点血缘的韩大人。不多久,恐惧和疲倦交相袭来,小孩子熬不得夜,就在母亲的怀里沉沉睡去。
萧绰搂着孩儿,凝视着帐幕壁上不时经过的身影,不觉痴了,脸颊一时潮红,一时苍白,一时羞涩,一时愧疚。原本因为皇帝耶律贤驾崩而惊慌失措,此刻但觉心头平和安宁,不多时,居然难得的睡着了过去,蹙额渐舒。
韩家原本是宫分奴隶出身的汉臣,韩德让亦多次统领宫分军外出,与宫分禁卫中的统领大多相熟,此刻更以心腹将领郭太保、萧轸、张素等为爪牙,由他们分领各营,将宫分军牢牢抓在手中。他手按刀柄缓缓巡行,不时派出亲兵询问各营和外间宗室亲贵反应,天气寒冷,铁甲上结起了霜花,亦不知不觉。
眼看天色拂晓,他才松一口气,靠在御帐旁边假寐片刻。朝中亲贵虽然群情汹汹,雷霆万钧之下,无人胆敢挑头造反,日后再徐徐剪除一些桀骜不驯之徒,这皇帝继位的大局便安定下来。经此一役,汉人将门在辽国的地位也大大提升。
大宋汴梁禁中,皇帝赵炅不知何时起有了失眠的困扰,斥退侍寝的妃嫔后,仍然辗转反侧不能安卧,索性披衣起来,细看晚间收到的一封密折,司徒兼侍中赵普参奏中书侍郎、平章事加兵部尚书卢多逊。
赵普在奏折中详细列举了卢多逊与西京留守赵延美之间勾结的情状,卢多逊不但多次密遣心腹胥吏交结亲王,而且还口狂言,称赵炅自高粱河中辽人两箭后身体衰弱,恐怕不久于人世,届时他一定会在朝堂上拥立赵延美再行兄终弟及之事。
虽然早知道卢多逊与赵延美过从甚密,也不是第一次看到这封奏折,赵炅仍然咬牙切齿,头上青筋暴起,这奏折中触及了他两块心病,一是兄终弟及之事,二是高粱河之败。卢多逊乃是他一手拔擢出来丞相,原来是取代赵普在朝中位置的人选,可是居然结交皇弟赵延美图谋夺位,便是犯了十恶不赦之罪。
外间更鼓之声渐闻,赵炅再也无法入睡,索性披衣而起,传召命翰林学士承旨李昉、学士扈蒙、卫尉卿崔仁冀、膳部郎中知杂事滕中正觐见,官家只将赵普的奏折给这四人传阅一遍,令他们即刻拘捕卢多逊的心腹属吏,拷问罪状。
天子一怒非同寻常,此案牵连甚广,卢多逊被削夺官爵,全家流放崖州,即使遇到大赦也不再饶恕。赵廷美降为涪陵县公,流放房州,赵炅还派亲信官员就近监视。其余牵连的官员还有中书吏赵白、赵延美王府的属吏阎密、王继勋、樊德明、赵怀禄、阎怀忠等人,一起问斩,家产抄没,亲属流配海岛。
这一年,汴梁的冬天格外寒冷,丞相府上,已是耳顺之年的赵普拥着一件青色的羽绒大氅,与王侁对坐,旁边炉火熊熊,但赵普仍然显得颇畏寒冷,叹道:“老了,看来老夫也该告老还乡了,朝堂之事,只看你们这些后生晚辈了。”
“丞相大人正得圣上信重,怎能轻言勇退呢?”王侁口不对心地恭维道,他眼中流露出一丝忧虑,赵延美就是挡在赵德昭身前的大树,现在这棵大树被砍倒了,赵炅的目光会更多地落在赵德昭身上,也许就在转念之间,官家就能让赵德昭粉身碎骨。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官家启用卢多逊就是为了取代老夫在朝堂上的位置,卢多逊倒了,老夫也就碍眼了,帝王心术,无外乎平衡之道。”赵普悠悠道,将身上的大氅拥得更紧了一些,这浮海行出产的羽绒大氅虽然没有皮袍气派,却胜在轻便,尤其适合像赵普这样的老年人。人老成精的赵普披在身上,更有一种似乎要羽化成仙一般的超然。
正文 第十一章进退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1012 16:21:55 本章字数:3492
“可笑卢多逊,老夫好心暗示他趁早辞官,退隐避祸,他偏偏还不知死活。”赵普眼中闪过一丝厉芒,他与卢多逊之间仇怨极深,早就超越了同美相妒,文人相轻的程度。
当年赵普已经凭借拥立大功官居丞相,卢多逊不过是一个小小知制诰,太祖赵匡胤改元乾德,赵普随口应和,孰料第二日卢多逊便奏称“乾德”乃是后蜀王衍用过的年号,一心彰显新朝气象赵匡胤气得用笔墨画花赵普的脸来羞辱他,还斥责赵普学识远不及卢多逊。二人从此结下深仇。
卢多逊得罪了丞相赵普,为避祸,投靠晋王赵匡义,兄终弟及之后,卢多逊的官职也水涨船高,对暂时赋闲失势的赵普,他落井下石,频下狠手。在卢多逊的压制下,赵普的妻弟侯仁宝知在岭南为官达九年之久,侯仁宝害怕客死他乡,请赵普帮他调回京师,不料卢多逊干脆建议官家令侯仁宝讨伐交趾,结果侯仁宝于次年死于岭外。赵普之子赵承宗任潭州知州,他娶了皇妹燕国长公主与开国元勋高怀德之女,卢多逊心怀不满,赵承宗返回京师成婚不到一月,就被卢多逊勒令回到潭州。
眼看多年的宿敌,和妻弟一样,落得终老岭南,客死他乡的报应。本应感到高兴的赵普心里却只剩下苍凉的感觉,他这一辈子便钻营于权势之中,若说敢于开罪他,和他作对到底的人,除了这卢多逊,倒还真没有旁人,眼看着他从年轻的进士一步步爬到炙手可热的丞相职位,权势熏天犹如自己当年,最后落得树倒猢狲桑,家人流落岭南,赵普反而生出一丝兔死狐悲的感觉。
“狡兔死,走狗烹啊。”他端起一杯汤暖的黄酒,一饮而尽,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酒渍,对王侁叹道,“卢多逊担任兵部尚书以来,排斥异己,在兵部安插许多门生党羽,他获罪流放,牵连甚广,兵部缺员甚多,你有哪些人要安插进去,改日开个条子过来吧。老夫得太祖知遇之恩,最后却为了权位熏心,做了昧良心的事情,在告老还乡之前,聊尽绵薄之力,日后也好相见太祖于九泉之下。”
他这话令王侁惊喜不已,卢多逊倒台,朝中政局动荡,满朝门生故旧,这场十数年的丞相之争的胜利者,赵普在急流勇退之前,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往兵部安插几个人,简直易如反掌。
“在下代武功郡王谢过丞相大人!”王侁沉声道,赵普这个面子可不是卖给他的,说穿了,还是预备将来赵德昭成事,他的家族仍然有拥立之功。
“罢了,”赵普摆手道,凝望着亭子外面的一剪寒梅,娇艳欲滴的白色的花朵,枝干上覆盖着皑皑白雪,“老夫此生观人无数,自谓世事洞明,却始终看不透西边那位藩王。秘权与他打交道,须得小心在意些。眼下与辽国连年交兵,西北不可有事,朝廷应当能抚则抚之,可惜”赵普叹了口气。
“下官明白。”王侁恭敬地答道。
“当下曹翰统领大军驻屯西北防备着他,但曹翰迟早要调回来谋干大事,届时西北防务万万不可空虚下来,让此子趁隙而入,夺取关中,这天下气运,兴许就此逆转了。”
王侁点了点头,沉吟不语,显得心不在焉,赵普眼神一凝,端酒杯,沉声道:“秘权,你莫非是在为武功郡王担忧?”他顿了一顿,喝了口暖酒,叹道,“原本李代桃僵的好计,现在变成唇亡齿寒了。”一口又饮了杯黄酒。
王侁见着赵普神情,心中一动,站起来道:“晚辈苦无良策。老相国胸怀社稷,还请看在太祖皇帝面上,指点一计,相救郡王!”正正地施了一礼。
赵普坦然受之,读书人所谓为帝王师,这是应有的尊荣。他看着王侁,缓缓道:“兵法曰实则虚之,虚则实之,朝堂有以退为进,也有以进为退。”
王侁眼神一亮,似乎摸到某种关窍,追问道:“晚辈愚钝,还请老相国指点迷津。”
赵普放下酒杯,敲着桌案道:“官家在开封府断案多年,对人心诡诈见识甚多,武功郡王一味地做小伏低,秦王延美还在时,官家还不会多想,眼下大树已倒,若官家专心观察武功郡王的举止,作伪痕迹就太过明显。”他顿了一顿,见王侁脸色微变,知道他已明了此节,微微一笑,接道,“所谓以进为退,眼下倒是有良机,武功郡王大可以上表为秦王求情,请官家顾念手足之情。”
王侁悚然一惊,眼望着赵普,喃喃道:“这怎生使得,万一官家怪罪下来,殃及池鱼。武功郡王上表为谋逆的秦王求情,这不成了送上门的罪状了吗?”
赵普端起酒杯微微转动,看着杯中微微澜漪,悠然道:“秘权还不知晓吧,东宫楚王元佐已经上表为秦王辩冤,请官家顾念手足之情,勿要重惩。”言下颇有唏嘘之意。楚王赵元佐乃官家嫡长子,形貌最像赵炅,文武兼资,陪侍官家接待契丹来使,能够一箭射倒猎物,令契丹人大惊失色,所以他最得官家的宠爱,早早封为楚王,备位东宫。
“哦,竟有此事?”王侁大为吃惊,这赵延美有心兄终弟及,按道理来说受损利益最大的便是太子元佐,谁知他居然不惜失了圣宠,上书为三叔辩冤。这楚王赵元佐和他那个为了大位连兄长侄儿都要加害的父亲比,品格真有天渊之别。
“既然有元佐在前,德昭附议与后,官家最多申斥而已,就算罚俸减爵,不正是你希望看到的么?”赵普微微笑着,悠然道,“这样子,才是血气方刚的年青人的应当的行事。”说完便不再出声,仿佛在看亭子外面的景色,满园银装素裹,几树梅花初放。
王侁看着仿佛不闻世事一样的赵普,心中暗忖,元佐乃是官家最钟爱的嫡长子,就算再怎么触怒官家,也不会有性命之忧。官家最终青史名声,武功郡王与赵元佐两人同样上书辩冤,官家总不能只申斥自己的儿子,却对兄长的遗脉痛下杀手吧。武功郡王此举反而会使官家觉得他还是青年人好冲动毛躁的性子,而且为赵延美求情,显得武功郡王对兄终弟及并无不满。若是武功郡王此番再次被官家痛加申斥乃至罚俸减爵,此后消沉隐忍也就有了理由。想到此处,不禁诚心诚意地再次向赵普躬身道谢。
次日,武功郡王赵德昭继楚王赵元佐之后,上书为秦王赵延美求情,赵炅大为震怒,明发上谕,严厉斥责赵元佐和赵德昭,又将赵德昭削爵贬为武功郡公,赵德昭经此打击后更加消沉,整天与僧道之流混在一起,赵炅也不着急杀他,只令皇城司严加监督他与朝臣结交的情况。
太平兴国八年十月,赵普再次被免去相职,出任武胜军节度、检校太尉兼侍中。
这年各处都风调雨顺,夏国境内各州府再次获得了空前的大丰收,上至将军,下至荫户,人人面带喜色,就连草原上的蛮荒之地,牧民见夏国治理下的牧民兼得了定居和贸易之利,又有强大军队的保护,也有纷纷来投的。李斯管辖的丞相府通过两年的实际操作,对掌控国内百业发展的手段运用得更加纯熟,这一年从草原上更大规模地引入了耕畜,在粮食丰收的基础上,农耕区种草舍饲牲畜的规模也在扩大,辎重司和浮海行联合进行优选的种羊配种的第一代羊羔第一次经历了寒冬的考验。
夏王府邸内,行军司和龙牙军百夫长以上军官济济一堂。自从张仲曜调任安西军司行军总管后,陈德为了加强安西方面的军官力量,更准许张仲曜将原来行军司的大部分得力军官都留在河中,成为安西军司的骨干。现在的行军司主要有两部分人员组成,一部分各军选出富有作战经验的参谋军官,另一部分则是龙牙军中识文断字,心思缜密的百夫长以上军官,除了几个分管的曹吏外,主事的位置便一直空悬,陈德更花费了大量精力调教这批从军中精选出来的骨干军官。
“突破萧关后,各支骑军要果断、坚决地向关中腹地穿插进去,”陈德指着墙壁上挂着的大幅关中地图,“要敢于把在边境屯垦的宋军寨堡抛在身后,大胆地突击,割断留守关中的各支宋军主力相互之间的联系。”他顿了一顿,见底下的军官都注意到宋军孤立的各个屯兵堡寨间巨大的空隙地带,“骑兵要不断地运动,四处制造恐慌的气氛,让宋军莫不清楚到底被多少军队包围,同时,要注意保持各骑兵群之间的联系,一旦有宋军敢于开出寨堡向我军挑战,要能够利用骑军的速度优势,迅速在局部战场形成拳头,将敌人砸得粉碎。”
“在骑军在关中腹地阻断驿路,制造出恐慌气氛的时候,先头的快速步军要迅速渗入,攻占函谷关、大散关,布防于黄河西岸的各处关隘,割断关中宋军与汴梁禁军,蜀中宋军的联系,使其各自不能呼应,这是全取关中关键所在。”他放松了口气,“若有可能,一支骑军作为疑兵,偷袭汴梁附近,在那里转上几圈,拖延宋军驰援关中的时机。后续的各支步军进入关中后,先加强各关隘的守御,再集中兵力将宋军据守的硬胡桃一个一个的砸开。”
说完以后,缓缓环视下面带着惊喜神色的军官们,夺取关中,哪怕只是一个目标,也够激动人心了,陈德沉声道:“行军司在未来几年的主要任务,就是要会同军情司,摸清关中宋军各部的详细兵力,将领脾性,作战习惯,粮草分布,大小道路,城镇村庄,以及我军各部的行军速度、作战能力,会同辎重司要定出后方运送和就地征集关中粮草的方案,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是大夏立国最为关键之战,务必要万无一失。”
正文 第十二章示警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1012 16:21:56 本章字数:3413
留下行军司和龙牙军的军官们讨论进兵关中的详尽计划,陈德在书房召见了即将前往宋辽两国联络朝臣的勾落安,交给他两封书信。一封信是交给宋国大将,知代州兼三交驻泊兵马部署杨业,提醒他宋辽大战在即,若是北伐失利,不可受人之激,孤军出战断后,要当心小人暗算。另一封信则是交给辽国南院枢密使,总理宿卫事的权臣韩德让,向他道喜的同时,指出萧后有前汉吕氏之妒,若有万一,夏国可以收留他的家眷子女。
“送给杨将军的五百匹战马可备妥了?”陈德估计,有了这批好马,就算杨业被辽军所困,突围而出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都是精选河中良马,在中原是有钱也买不到的。”勾落安郑重地将书信放进怀里,自从主持军情司以来,他才发现这个摊子有多么大,除了要掌握从河中到幽云的情报网络,还要负责对国内军中情况的搜集,正因为如此,近期陈德有意让军情司专心向外发展,对国内的掌控逐步由丞相府的察j曹来负责,便于互相制衡。
次日清晨,勾落安随浮海行的马帮商队,走塞外商路一直往东而行,赶在雪落以前到达雁门关,先登门拜访了杨业部将王贵,然后又拜访了杨业的长子,杨延昭,在这两人的引荐下,才见到杨业,呈上了陈德写给杨业的密函。
杨业仔细读完信函,闭目片刻,对勾落安道:“夏王陛下的好意,杨业心领。当下两国交兵,不便私相授受,这些战马还请先生速速带走。”旁边的王贵和杨延昭见状都是大急,勾落安送来的河中战马远胜战场上缴获的辽兵坐骑,怎肯白白放走。
勾落安却不尴尬,拱手笑道:“杨将军忠义无双,吾王和小人都是佩服不已。不过,”他话锋一转,又道,“既为敌国,战马是军国利器,进入了宋境,杨将军焉有将其纵归资敌的道理。”“正是。”王贵和杨延昭附和道,见杨业扫视过来,二人又不敢作声。
“这五百匹河中战马,就算是吾国不小心驱赶过境,被杨将军缴获的吧。”勾落安笑道。
离开雁门关,便进入辽国地界。陈德与韩德让之间一直保持着联络,韩德让等幽云汉人大族的货物,也都搭着浮海行的商队西去。此时韩德让已是权势熏天,从山后诸州到南京,再到上京,浮海行的商队一路都通行无阻。
韩德让将陈德的信函看过一遍,虎目生寒,盯着前来送信的使者。勾落安只觉对面的目光如刀刃一般锋利,尽管他久厉风波,心中也不禁暗暗生寒,背上微微见汗,拱手道:“韩大人,吾王有过叮嘱,这封信小人只管送到,内容如何一字也不知晓。”
“哦?”沉默了一会儿,韩德让方才慢慢地说道,“看来夏王很看重你啊。”他素来注重仪表容止,又身材魁梧,自从总领宿卫事以来,身上一直披挂着细密华丽的鱼鳞甲,外罩着轻裘缓带,无论是站是坐,都有股不怒自威地气势,接管宫分军这几个月以来,不管是契丹族还是奚族统领,都给他收拾得服服帖帖,无论是校场阅军还是朝堂奏对,别的重臣将领都不知不觉中成为他的陪衬。
在这样一个盖世枭雄面前,勾落安感到莫名的压力,但他作为夏王密使,却不能在敌国面前露怯,索性抬起头来,直面韩德让,拱手微笑着缓缓道:“韩大人过奖,吾王更看重与大人之间的交情,这才派遣在下专程前来恭喜韩大人秉政当国,并致以通好之意。”
韩德让统军以来,威势与日俱增,往常升帐聚将,底下统领们莫敢仰视,今日见这夏国使者居然还能泰然自若地与自己对面说话,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沉声道:“那就烦劳勾先生告知夏王,他的好意,吾心领了。”他顿了一顿,忽然问道,“夏王已掩有陇右西域河中万里之地,然则西北边鄙,不是英雄歇马之所,不知可有进兵关中的雄图?”
勾落安心头微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从鬼门关上转了一圈,拱手笑道:“西北之地在吾王治理下百业兴盛,恢复汉唐繁盛指日可期,正待与民休息,现在尚未有再动刀兵的意向。倒是小可从东面过来时候,听闻大宋正厉兵秣马,要收复燕云。”暗示辽夏皆在大宋的威胁之下,现在大宋更有可能攻辽而不是攻夏,在这个剑拔弩张的时候,夏国自然不会引火烧身,主动去攻打关中。
韩德让微微一笑,叹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吾国遭逢国丧,正欲休养生息,若是宋人一意来攻,也只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届时夏王举一支义师,东向关中,可成王霸之基。”
勾落安从韩府告辞出来,不禁暗暗心惊,陈德欲乘辽宋相争之际袭取关中,乃是只在军情司、行军司和龙牙军极小的范围内秘密推进的方案,谁知在韩德让这等当世枭雄看来,夏国对关中有必取之势,洞若观火。韩德让如此,以中原朝廷人才济济,又怎能没人察觉,看来这取关中之策,看似简单,若要成功,却是极难。
韩德让待勾落安走后,取过陈德的密信细细又看了一遍,不禁哑然失笑,萧后令自己总领宿卫,外间传言甚多,陈德听到些以讹传讹的消息也不难,只是他一口断定萧后有吕氏之妒,会将自己本身妻室害死,还会让自己终身无后,却太过骇人听闻。所谓疏不间亲,以陈德的格局,似乎不至于做出如此捏造谗言来离间自己和萧后的蠢事,但若是给他料中,岂非他比自己还要了解萧绰?这样的人,未免也太过可怖了点。如今朝堂大事刚有起色,就算如陈德信中所言,如何取舍,还需仔细斟酌。当年吕不韦权倾一时,便是因为将家小留在他国,才被政敌落实了罪状,满盘皆输。
韩德让苦笑着摇了摇头,披衣而起,天色渐晚,他还要到宫内宿卫。虽然各族酋长,朝堂重臣都陆续向萧绰和耶律隆绪效忠,但韩德让丝毫不敢放松对宫禁的宿卫,他是汉人,如今将韩家三代积累,千百忠心部属的身家性命都孤注一掷地押在了萧绰和耶律隆绪身上,容不得半点闪失。似契丹人中间的权贵,如耶律休哥、耶律斜轸等人,换个皇帝也就是换个人效忠而已,但对韩德让来说,万一萧后和耶律隆绪有个不测,他和追随他的部属就是万劫不复的结局。萧绰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坚持让自己总领宿卫的吧,韩德让心中暗道。
“妾身恭送夫君。”李氏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只见睫毛微微颤动,韩德让心头微动,碍着旁边婢仆众多,不能安慰与她,只轻声道:“谢过夫人。”他的嗓音浑厚,李氏听来,竟带着少许温存的味道,不禁心头微微酸楚,自从成亲以来,夫妇聚少离多,圆房的次数也少之又少。夫君居则日夜处理军国政事,出则忙于联络各地豪杰,公婆见自己久无所出,都颇有些怨言,妯娌间更是闲话不断,外间人言可畏,将夫君与太后之间的暧昧传得煞有介事,讥笑自己留不住男人。婆婆抱不到孙子,平日难见好脸色看,甚至还劝韩德让早日纳妾,她出生于幽燕世家大族之女,向来知书识礼,只能默默隐忍,尽心侍奉夫君和公婆。
来到宫中宿卫衙署,还未坐定,侍卫来报,太后传召,韩德让没半点犹豫地起身前往,萧绰所居宫室周围禁卫森严,却唯有韩德让能够不解刀便进去,侍女撒各只在门口等待,俏脸微红,他确实比旁的男人要耀眼太多。
萧绰见韩德让缓步近来,美眸微闪,欣喜道:“德让。”见韩德让一本正经地站着,又叫他在自己身边坐下,这已是二人相处时常有的开端,韩德让总是拗不过萧绰。
萧绰将桌案上的几份奏折拿给韩德让看,笑道:“南京道上奏,当初将南逃汉人的土地和农庄赏给现在的耕种者,这几年风调雨顺,汉民对我朝都更加归心。”她拿起另一份奏折道,“现在官府幽云汉地倡导儒学,读书人听闻本朝打算开科取士,都在用心发奋读书,还写了不少赞颂本朝的文章。”
见她的神情颇为喜悦,韩德让微微笑道:“农耕乃立国之本,倡导儒学和科举可以收揽人心,不过这些都不是一两年可见成效的事情,虽然有些起色,但南京道官员们为了迎合上意,想必有不少夸大之词。”见萧绰柳眉微蹙,他又道,“不过他们敢这么夸口,应该还是有些依仗的,打个三四分折扣,也算是不错。”南京道乃是他的起家之地,韩德让对那里的情况称得上是了若指掌。
萧绰叹道:“你们汉官总是爱逞这些心机,不似契丹人直来直去,虽然确有功劳,看这些胡言乱语的奏折总叫人心里不舒服。”韩德让脸色微变,沉声道:“汉官并不是天生喜好讳过夸功,正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之,君王喜欢歌功颂德,下面的官员也只能趋利避害了,天长日久,契丹的官员慢慢也会变得和汉官一样。”
萧绰听他反唇相讥,心知韩德让是不满自己贬低汉官的品格,偏偏还不能斥责于他,心头微微气苦,看了他一样,低声道:“朝中文武百官,也只有你才敢如此说话。”她声音渐轻,韩德让听她语中似有嗔怪之意,不禁一愣。两人间一阵沉默。萧绰自觉口误,粉颈低垂,虽然时至寒冬,这宫室内却是温暖如春,她平日里都是窄袖儒裙的汉女装扮,今日衣衫微显单薄,姿态楚楚动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的妩媚香气。
正文 第十三章团练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1012 16:21:56 本章字数:3574
大宋太平兴国八年,辽国统和元年,夏国推行五年计划已经入第三个年头,前两年冬天修筑的水利,购买的牲畜都发挥了作用,粮食增产,入冬农闲时候,荫户们也养成了服从军士调度安排的习惯。从这年冬天开始,从各地荫户中选拔胜兵的壮丁进行操练,在军士的指导下,先不分兵种,只练习队列进退,将来擅长射箭的荫户组成弓箭队,而不擅长射箭的组成白杆队,能自备马匹参战的荫户则组成游骑队。
恰逢回乐县团练操演的第一天,为显示对冬操的重视,不但驻扎灵州回乐县的骠骑军信字营校尉尚忠信亲自前来督导,回乐县令张昊,押司吴元等文官也到场观礼。校场中心的积雪都早早地被清扫干净,一片寒鸦惊得扑棱棱地四散飞起,四千余壮丁在军士的指挥下,在颇为宽敞整洁的校场上聚集成列。
张昊与吴元乃是同窗好友,两人都是长安人氏,在宋国也有功名,只因屡次赴汴梁科举不中,又见西北大夏国势蒸蒸日上,便相约来投。二人原本以为夏国不过边鄙蛮夷之地,只需稍微展露胸中才华,定会被夏王引为幕僚。然而,进入夏国后,先耳闻梁左丘主持的沙州书院和一干教门高人如火如荼的文战,又目睹李斯主持的税吏府中干才济济,两人只能将一腔热切抱负都沉心下来,决定走正途投考文士求官。
由于夏国对文士的骑射两艺要求苛刻,整个旧有的河西陇右十二州之地,得以晋身文士的读书人不过寥寥数百人,因为文士稀少,所以只要晋身文士,多半在丞相府衙署的培训后获得实官。而这数百人除了个别品格卑劣不堪任用的,约有一半人由李斯选任到各州县以及各曹署做文官,另一半人不愿为文官,或干脆弃文从武投军,或投身学士府钻研学问,或者留在乡间荫庇家族。
张昊好谈纵横术,弓马娴熟,虽然梁左丘并不是很赏识他,但还是很公正地依照他的学识认定了他有资格晋身文士。李斯倒是对张昊勉励有加,任命他做了灵州回乐县令,吴元则因为始终无法通过骑射二艺的考核,只得屈身在张昊的县衙做个押司。
“汝等分得清左手、右手,前胸、后背吗?”尚忠信手拿着一根短棍,挺胸凸肚地站立在土垒高台上,傲然扫视着下面黑压压地四千多壮丁。
客栈伙计梁德和张泰都站在队列当中,大声答道:“分得清。”声音过于洪亮,引得旁边的人侧目而视,他两人反而沾沾自喜,暗想,尚校尉应当看到我们了吧。夏国除了强行统一衣服的样式外,官府对服色并无规定,甚至富庶一些的荫户商民都可以穿朱紫袍服。这些灵州回乐县的壮丁身上服色驳杂,队形也见着散乱,不少人还在交头接耳的问好说话,闹嚷嚷一片,尚忠信不禁皱了皱眉头,听说甘、肃州的团练统一了服色,操练效果未知,但起码看上去比较整齐。虽然没有统一的军袍给这些仓促成列的团练穿,但尚忠信打算要在队列操演上狠下功夫,将来丞相府兵役曹和灵州团练使巡阅各县,回乐县团练一定不输于人。
“好!”尚忠信高声喝道,他一挥手,两百名手持短棍的军士走到荫户中间,夏国的军士大都是手上有几条人命的悍卒,凌厉的眼神让刚才还在热热闹闹地聊天壮丁们心生寒意,讪讪笑着小声下来。前两年每逢农闲,灵州军士便在匠师的指导下驱使荫户民夫兴修水利,虽然不是操练,但手中的棍子却是树立起实实在在的威信。如狼似虎的军士们低声喝道:“闭嘴,听大人训话!”底下嘈杂的声音立刻小了大半,迅速地静默一片。
“灵州乃四战之地,但土地膏腴,士民富庶,所以马贼、蛮夷,无时无刻不在窥伺着,吾等若不自强,则无以存身。”今天是尚忠信首次面对近五千人训话,还有饱读诗书的县令来观礼,他费劲地背着找人写的训话词,“为了使国中士民在危难时有能力保卫家园,陛下特意下旨,各州县编练团练,在农闲时候操演一月,还管给饭食。汝等一定要尽心尽力,方不负陛下天恩浩荡。现在,军士们现将操演的项目进行一遍,你等可要用心看好,待会儿军令下来,老实照做,不然是要吃棍子的!”他板起脸故作威严,从左到右将校场上的数千壮丁扫视一遍,松了口气,一挥手,两百余名军士徒手集合到校场前面。
尚忠信沉声喝道:“蹲下!”军士们全部蹲在地上,“起立!”军士们像弹簧一样站了起来,“出左脚!”“出右脚!”“出左手!”“出右手!”“前进!”“向左转!”“向左转!”“向后转!”“前进!”在军士前进的路上是一条深达十余丈的陡峭山沟,尚忠信未发口令前,两百军士眼也不眨地向断崖边缘整齐地前进,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直到所有的荫户壮丁心头都捏紧的时候,尚忠信方才高声发令道:“止步!”此刻前排军士离山沟的边缘不过一尺之距,若是后排的人推搡上来,只怕便会被挤下断崖去摔得头破血流,可两百军士居然如同一人般整齐的立在原地,然后随着尚忠信的口令向后转,然后带着骄傲地神情回到四千多荫户中挑选的壮丁面前。夏国选拔的军士,武艺高强是基本要求,从军以后,队列操演常抓不懈,能有如今的素质,也是经年累月之功。
旁边的壮丁看的津津有味,觉得过年前能看到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军士老爷们耍把戏,哪怕只是简单的操演,也不虚此行。军士乃是操练过多时的,动作整齐划一,煞是好看。
待军士操演完毕,尚忠信见底下壮丁脸上带着颇为惊奇赞叹地神情,点了点头,沉声道:“现在吾说什么,汝等就照着做,胆敢怠慢者,军棍伺候。”他顿了一顿,突然暴喝道:“蹲下!”
不光他的声音很大,两百多名军士一起重复着校尉的军令,“蹲下!”“蹲下!”不少动作稍慢的壮丁立刻被棍子敲在脊背腿弯,令人因吃痛而不得不蹲了下去。
满校场黑压压一片蹲着的壮丁,显得两百多个手持短棍的军士如鹤立鸡群,尚忠信满意地点点头,又大声喝道:“起立!”这时有些灵醒的壮丁,如梁德、张泰等人忙不迭地站起身来,起立得慢得又被军士们踹了一脚。
“好,”尚忠信点点头,又喝道:“蹲下!”对棍子记忆深刻的壮丁们唰唰啦啦地顿了下去,只有少数几个吃了棍子。“起立!”所有壮丁毫不犹豫地第一时间像弹簧一样挺身站起。
“这就是教给你们的第一课,操练便如同行军打仗,定要令行禁止!”尚忠信大声道,“军令如山,前进,就是刀山箭雨也要往前冲,后退,就是金银财宝在面前也要退,坚守,就是战死到最后一个,也不能走!”他顿了一顿,深吸一口气,高声道:“现在,听我军令,出左脚!”校场底下又是噼噼啪啪一阵棍子响声,每一名军士站在二十个壮丁背后,短棍朝着出错的右脚大腿一路抽打过去。
训了大约一个多时辰,壮丁们勉强做到了按照口令蹲下、起立、出左脚、出右脚,尚忠信方才准许他们原地休息,松活筋骨。此时尚是寒冬,但不少人在神经高度紧张下,额头身上已经见汗,庄稼汉抱怨这简简单单的几个动作,居然比干重活儿还要折腾人。
“梁哥,你还想当军士吗?”张泰愁眉苦脸地揉着腿脚,客栈生意繁忙时候,在后厨切菜做饭,随随便便站上两三个时辰也不挪动,今天站了不过个多时辰,居然腿肉僵痛,真是见鬼了。“当然想。”梁德颇为羡慕地看着手持短棍,聚在一起谈笑聊天的军士们,有几个精力旺盛的军士居然以短棍为兵器相互比划起来功夫来。
“多谢张县令为回乐团练会操筹措粮草。”尚忠信笑道,平常为了管辖荫户的事情,军官要时常和县衙的税吏房和词讼房打交道,在这些日常事务上面,他和张昊相处得还比较融洽。这几年冬季兴修水利,有时急需材料在市面上难以购买,县衙统筹班、库藏房都十分帮忙,今次回乐团练集中操演,近五千人一个月所需粮食,也是回乐县衙按照丞相府兵役曹的要求筹措的。
“尚校尉过奖了。”县令张昊也笑着拱手回礼,夏国县衙班房的功能已经和中原完全不同,三班分别是皂班、统筹班、壮班,六房则是库藏房、捕快房、税吏房、文礼房、词讼房、察j房。其中县衙的押司,三班班头可以由县令自行任命,其余胥吏和六房主事则丞相府制定章程,别有铨选程序。虽然县令的职权比中原大大不如,但毕竟是地方的文官之首,声势也不弱于驻军校尉,裁判所判官,护民官和教区教士。
张昊与尚忠信寒暄几句,尚忠信便告辞回去和军士们交代接下来的操演科目。
“张兄,尚校尉以军法治民,操练动辄施以军棍,未免太过。”回乐县押司吴元皱着眉头对县令张昊道。
“这个倒不尽然,”张昊目送尚忠信威风八面地回到军士之中,“民可以乐成,而不可以忧始,乃是古今定论。前些年军士们驱使荫户修整水利,底下何尝没有怨声,但几场丰收下来,个个都喜笑颜开。”他顿了一顿,沉声道,“陛下以丞相府统筹全局,州县为辅佐,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