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鼎第7部分阅读
夏鼎 作者:po18
阵型看上去便如一只刺猬一般让敌人无从下嘴,不禁心中微微点头,心道这辛古虽然耿直,但训练士卒阵型倒是一丝不苟。不过这个据说对付骑兵的经典空心方阵究竟效果如何,陈德也仅仅有书本上的认知,眼见呙彦居然满不在乎似的,不禁有些惴惴,随即把心一横,点头道:“开始吧。”
正文 二十一章 藤甲兵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1012 16:20:38 本章字数:5445
掌旗官见两位指挥使都已同意开始,便发下号令,不久,便有一队黑盔黑甲骑兵缓缓出现在校场对面,几乎在他们出现的同时,立刻便引起了步卒阵型的一阵马蚤动,站在点将台上的辛古更是大声嚷嚷:“欺负吾等不识数么?这许多马匹,说三十也有了。”
呙彦笑而不答,他手下那名叫马承彦的校尉此刻又现身在点将台上,立刻答道:“听闻辛校尉是北国之人,怎的不知骑军一人三马之制,我黑云都人数虽少,但每名骑兵都有一匹战马,一匹驮马和一匹日常乘用之马。十名骑兵,正合三十匹马之数。”
辛古是个实心的人,他心知契丹、女直骑兵大都有三匹马,有的精锐骑军每人拥有的马匹还可达五六匹之多,闻言不再反驳,只是愤愤地哼了一声。陈德却是心中一沉,眼见校场对面的骑兵远远的站在步军的弓箭射程之外,有条不紊的整理好了冲锋的队形,看来是想直接踹枪阵了。三十匹马当中虽然只有十匹是真正的战马,但列成阵势也有黑压压一大群,为数不多的骑兵隐身在马群中间,口中唿哨,手中挥鞭,驾驭着左右的马儿缓缓向前。快要接近步卒弓箭有杀伤力的射程范围时,骑兵开始催促马匹加速,同时挨下身子躲在马匹的后面。
即便是站在点将台上观看,马群一旦冲刺起来的气势也颇为惊人,沙尘伴着如同打雷一般的蹄点,似一阵黑色风暴滚滚卷来,要冲毁挡在它面前的一切事物。陈德心道要遭,马群面前的枪阵已然有些松动,稀稀拉拉发出的数十支箭丝毫也不能延缓马群冲击的速度,反而让阵内持弓的士卒有些手忙脚乱。
眼看马群离枪阵越来越近,陈德心中仅剩下一丝希望,希望自己从前在网络上读到的关于马匹会主动避让尖锐物体的知识是真理,但是,当他看到奔跑的马群居然直直的就朝五十名渺小的士兵列成的枪阵撞过去的时候,他彻底绝望了。
没有预想中的风暴将血肉礁石拍得粉碎那般惨烈,五十锦帆牙军组成的枪阵在马匹还有五步远的时候便崩溃了,前排的几名士卒本能的向后避让引起了连锁反应,训练有素的第一排三名黑云都骑兵乘机突出马群,几乎没有付出伤亡便从枪阵的空隙冲了进去,居高临下的用铁棍朝步兵头上乱打,锦帆军几乎在瞬时就溃散了,大部分士卒几乎没有任何反抗,在周遭的马匹中间惊慌失措,最后要么被dd,要么放下刀枪抱着头坐在了地上。最后,只剩一名还站着的锦帆军士兵被五六个骑兵团团围住,此人甚是悍勇,拿着枪杆下扫马腿上捅人,一众骑兵居然近身不得,将其它锦帆军打趴下之后,正待群起围殴这胆敢反抗的家伙,这人居然一幅好汉不吃眼前亏的样子,直愣愣的将大枪往地上一放,抱头老老实实地蹲在地上。
败了,而且如此之惨。陈德脸色铁青,许久也说不出一个字。
呙彦毫不掩饰的哈哈大笑,拍拍陈德的肩膀道:“陈散骑,你的学识是不错的,不过用兵打仗嘛,我多说一句,未免书生气太浓了一些。”
陈德无奈的拱拱手道:“呙将军赢了。”
“够爽快!”呙彦一拍双手,笑道:“那就烦劳陈将军率锦帆军运送辎重,镇守陕口寨了。”他语音一顿,又道:“不过么,吾也不白占便宜,听闻锦帆军缺少衣甲弓箭,为便于你们守御陕口寨,黑云都可以移交给你们铁甲二百套,步弩三百张,箭矢三万支,另送战马十匹。”
陈德心道这便是典型的打个巴掌再塞个甜枣了,古人也很聪明啊,无奈只好苦笑着谢过,命辛古去整顿那些被打趴在地的士卒前去接受军械战马。一行人灰溜溜的在黑云都上下嘲讽的眼光中离开了。
从黑云都回来的路上,见陈德的脸一直黑沉沉的,被黑云都军威所慑的士卒们也全然没有了来时的精气神,辛古嘟囔着:“若是让某出手,必定打他个劈头盖脸。”
陈德闻言怒道:“你道自己是普通士卒么?你要做大将,要做百战百胜的万人敌,不是只知与人家角力的匹夫!”辛古虽然有所不满,但知道这厮心气不顺,也不再说话。陈德自己也觉得冲这个直性子人发火有些莫名,只是心中难受,伸手拍拍辛古的肩膀道:“万丈高楼平地起,我们新军刚成,还需善加训练,假以时日未必不能与黑云都一争长短。”
他转头又对那最后才放下大枪的士兵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抬起头道:“某家姓李,名斯。”说完也不低下头,而是挑衅似的盯着陈德。
而此时陈德方才认真看清楚这和大秦宰相同名的士兵不但名字取得斯文,长得也十分斯文,身材颀长白面无须,气质也很沉静,难怪他会在最后被黑云骑兵围住的时候颇识时务的选择放下大枪,而不是拼着一股子勇力顽抗,最后被人打个头破血流才罢。
此人是个人才,不过难以收服,陈德心道,也不在意李斯有些无礼的目光,笑道:“有勇力,识时务,李斯,今后你就是我的随身亲卫。”说罢用力一拍他的肩膀,轻夹马腹向前驰去。
李斯一点没有受宠若惊的样子,在陈德拍他肩膀的时候轻轻闪了一下,最后还是抱拳道:“谢指挥使赏识。”随即主动跟在陈德的马后,仿佛已经当了他的亲兵很久的样子。
到达营地后,萧九看着满载盔甲弩箭的十辆大车和十匹战马,眉花眼笑的迎了出来,不住地说:“黑云都不愧是江左第一强兵,出手也是这般大方。”对于本军承担为黑云都转运辎重和守卫陕口寨大营的累活儿脏活儿,他倒不以为意,这般外系军队为精锐禁军抗活儿的事情乃是当然之事。
这次失败的以步制骑对陈德触动很大,他意识到自己指挥的不是游戏中炮灰,而是有血有肉有牵挂有恐惧的真实的人,幸亏这次仅仅是和黑云都进行了一次赌气似的对抗演练,如果真的是对上千儿八百的宋军精锐骑兵的话,自己这两千多步卒就算交待了。
于是陈德加大了对士兵的训练力度,让两千五百步卒都具备反骑兵的能力显然已经不太可能,陈德只能用仅有的十匹战马对五百人的牙军营加大反骑兵冲击的战场模拟训练,并且让人将粗大的木桩横着吊起来,拉高后呼呼的砸向十名排成一队的长矛兵,若是他们一起出枪无人退缩的话,可以堪堪止住木桩的横扫之势,一旦有人临阵犹豫或是动作不齐,队形被木桩砸乱的话,那么全队都要受罚,惩罚就是一起推举木桩两百下,或是每人领二十军棍。一个月下来,牙军营的长枪因为折断而更换了无数,士卒的四肢也练得粗壮了不少,那些在黑云都丢丑落败的士卒也渐渐觉得迎面冲击而来的奔马完全没有体罚和军棍可怕。
在牙军营达到了几乎前面就是呼啸的火车头开过来也能动作一致的弓步出枪的状态之后,陈德又对他们进行了以方阵队形通过各种障碍的推进训练。
与此同时前军营和后军营的士卒也加紧训练三段弩射之术、剑盾对抗,以及和牙军营相配配合的队列训练。
开宝六年九月,大宋升州西南面行营马步军战棹都部署曹彬率十万大军誓师东进。而经过三个月的训练,锦帆军已经熟悉了军令和战术,勉强看起来算是一支军队了。这天清晨,德昌宫使刘承勋送来一批犒赏军士的物资,也带来了国主李煜要求呙彦与陈德立刻发兵迎敌的圣旨,按照之前的约定,陈德的锦帆军作为的大军前卫,将先期乘船出发,企图在宋军攻下池州之前先期到达陕口寨,并配合黑云都以此为基地,袭扰宋军后路。
“陈将军,军情紧急,陛下请将军速速择日出兵。眼看天气渐凉,这是娘娘和宫女们们缝制的一批冬衣,祝将军马到成功。”刘承勋笑眯眯的说道,仿佛陈德不是一个在李煜面前多次打他小报告的仇敌,而是自己的好朋友一般。
陈德也不得不忍住恶心,笑道:“大军在外,后方粮草辎重等事全托刘兄,待得胜回师之日,陛下哪里吾定当为刘兄请功。”
刘承勋立刻拉着陈德的手慷慨激昂的答道:“只要长江水道通畅,陈将军要人给人,要物给物,哪怕搬空府库,也决不让前方将士缺衣少食。”接着又环顾左右,凑近陈德耳边低声道:“此次陈将军与黑云军一起出征可要小心,黑云都虽然善战,可是战场至上不顾友军的名声也不小,陈将军可千万不要作了别人加官进爵的垫脚石啊。”
陈德不知他此言何意,十分惊讶的问道:“竟有此事?如果黑云都不顾我军安危,如何是好?”
刘承勋微微一笑,再次附耳道:“与陈将军一见便是投缘,我也不顾交浅言深,陈将军需的审时度势,若是事不可为,抢先退军便是,以陛下对陈将军的信重,最多不过小惩薄罚罢了。”
陈德心道,南唐便是毁在这帮人手里,却不得不做出感动的样子道:“谢过刘大人指点,若是真有那一日,还望刘大人在陛下面前为我多多美言。”
刘承勋笑道:“这个自然。”见陈德似乎有所心动,他也不在多言,又絮絮叨叨的说了一些宫中之事,言道后宫娘娘亲自为出征军士缝衣乃是不多见之事,可见陛下对锦帆军寄予厚望之类。
陈德微笑着与他拜别,回来与辛古萧九等分发冬衣辎重等物。
虽然让其它士卒先挑,但等级观念仍然让大家自觉地将一件刺绣得最为精美的衣袍留给了陈德,这是一件大红的锦袍,胸前背后都绣着猛虎下山的纹饰,腰带却是古朴的鱼龙纹样,穿上之后显得格外威武。
相比萧九对细密针脚的欣赏,辛古一边捡拾着锦缎面料的冬衣,一边皱眉道:“这些衣服不耐磨损,在野外很快就会烂掉,远不如北地的皮袄。”陈德笑道:“这可不是大草原,少有驼马牛羊,你就有什么就穿什么吧。”又转头对萧九道:“出征在即,我军的兵器战甲辎重等物可曾配备齐全?”
萧九皱眉道:“宫中赏赐加上神卫、黑云两军移交的兵甲,我军现下只有铁甲二百副,皮甲五百三十一副,大部分士卒都没有甲胄,宋人弓弩强劲,只要放两三轮箭,没着甲的士卒恐怕都要带伤。”
陈德摸着下巴道:“你说的甚有道理,可是我看江南诸军,除了黑云都和神卫军精兵,几乎都没有全部着甲的,似我军这般新立之军,能发给七百多副上好战甲已经是异数了。”
辛古道:“若是无甲,有马也好,骑兵一股脑儿杀过去,宋人还没放出三轮箭就被冲散了,可惜马匹更少。”
陈德有些恼怒的看着这个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契丹人,又问萧九道:“你说宋人弓弩如此厉害,除了添置战甲,还有其它的防御之法吗?或者我军可以一直运动在宋军弓弩的射程之外,然后趁夜色肉搏取胜?”
萧九道:“若是这般容易肉搏取胜,宋军又有何惧哉?只是宋军除了弓弩厉害之外,还有专事肉搏的步卒和突袭的骑兵,若是我军一味想要贴近肉搏,只怕难以突破敌军的前阵,不但要饱受敌人后阵的箭雨杀伤,而且两翼和后军都容易受到宋人骑兵的突袭。”说完脸色一黯。
陈德心想,他,宋人已经有了这么先进的多兵种配合作战的套路,我穿越来干什么?闷闷的说道:“宋军战法如此厉害,难不成我军一点取胜之机也没有?”
李舜不知何时走入帐内,在旁边静静地听陈德三人讨论,此时禁不住插口道:“我们蜀中的蛮兵都用藤甲,不但刀枪难入,而且很是轻便,厉害得紧呢!”
陈德身后的亲兵李斯看了他一眼,道:“你是蜀人,难道不知道诸葛亮火烧藤甲兵么,只要用火箭,藤甲兵立刻就要全军覆没。”他说完之后,陈德突然觉得一个念头在脑中闪过,这时萧九对陈德歉然道:“他年纪小见识短,大人……”陈德一挥手止住他继续说下去,心中仔仔细细的将刚才那念头又反复想了两遍,一股狂喜涌上心头,大叫道:“对,藤甲,藤甲可用!”
萧九的脸色有些尴尬,他本来什么都要维护李舜的,可战阵之事容不得马虎,只能抱拳道:“大人,藤甲确实怕火,只要宋军使用火箭,所有穿着藤甲的士兵都必无幸理。”
陈德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道:“你可知道,西域有种东西叫做火浣布的么,此物不怕火烧,而且隔热,若是拿来罩在藤甲外面,岂不是相得益彰?”
萧九此时已经完全不知道陈德在说什么东西,李斯和李舜都盯着陈德,显然从来没听过世上竟有不怕火烧的布,契丹人辛古却一拍大脑袋叫道:“我见过这东西,用来当桌布再好不过,不管沾染了什么污秽,拿到火上去烧,抖落灰烬之后便又像雪一样的白。”
“你居然见过此物?”陈德没想到看似最没有见识的辛古居然是知道火烷布,也就是现代的石棉,见辛古肯定的点点头后,陈德便道:“那你就到海市上去找找看,是否有西域的商人在出售此物,如果有,我们全部都要,抢也要抢过来。”
辛古大声答是,当即点齐一对士卒拉着大车出去,金陵的海市乃是西域等外国商人出售各种异域的奇珍异宝的地方,也是辛古等将领日常闲逛之处,他早已在一个商人那里见过有不少这种东西在卖。
陈德和萧九则继续商量出征的各种兵器辎重的准备,大约到了晚间时分,方才看见辛古垂头丧气的回来,西域的宝物在金陵大多是稀罕之物,所以虽然有数量却是不多,搜遍整个海市,只找到几匹花纹精美的火烷布,只够几十名士卒的藤甲遮蔽之用。
见陈德恍然若失,萧九却道:“大人不必过虑,若论防火之法,我中土也有,只是刚才我等都没有想到可以和藤甲互为补充而已。”
陈德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冲着萧九叫道:“这个当真?”
萧九笑道:“这个当然,只需将麦粉或者米粉制成糊糊,添加树脂后涂在纸甲之上,一般的火箭便再难引燃。蜀中和江南都常用纸甲,纸甲易燃,所以通行此术,大人随便问一个军中老卒,恐怕都知道这个防御火箭的办法。”
陈德一听大为兴奋,接道:“那以藤甲为里,纸甲为表,不但轻便坚固,而且防火,可是如此?”
萧九笑道:“正是。”
二人一齐大笑,虽然这种世上从未有过的复合甲还未试制出来,却一下子感到不但有解决锦帆军缺乏盔甲问题的希望,而且这种轻便坚固的盔甲很可能成为克敌制胜的利器。
由于缺乏铁甲和皮甲,藤甲和绵纸甲都是江南军中的常用之物,因为藤甲怕火,一般的绵纸甲不够坚固,所以正规的军队都不屑穿用,府库中大量堆积,陈德一纸文函到兵部,同时修书给向自己示好的昌德宫史,从府库中挑来能够套穿的藤甲和绵纸甲两千套。
一切准备停当之后,陈德便率两千五百锦帆军士潜出江宁,前往池州陕口寨。
正文 二十二章 弩战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1012 16:20:41 本章字数:4464
虽然脚下的士卒象蚂蚁运沙一样不停的加高城墙,深挖壕沟,陈德仍然感到一丝不耐,陕口寨战略地位极为重要,此地水流平缓,正是大队人马登陆的好地方。而且只要陕口寨不失,东进宋军就要担心其后路的安全。陕口寨原有守军一千,带兵的将领叫王仁震,副将王宴、钱兴,是战殁的南唐名将刘仁赡的旧部,三人都是粗豪的军汉,却不喜欢料理军务。陈德刚到陕口寨时,这里不但未设斥候,就连寨墙也修得甚是简陋。
陈德记得史载宋军开宝七年十月底攻陷陕口寨,此时已近初秋,因此一来就严令王仁震率领原有守军加高原有寨墙,挖深壕沟,萧九带本部两营前军在江边布设木桩,辛古率本部两营后军在外围加筑工事,而自己则领着牙军营四处巡视修筑的进度和质量。
虽然在陈德严令之下,工事的修筑进展很快,但宋军来得更快,锦帆军到达十天之后的一天傍晚,宋国大军的前锋也到达了陕口寨。
由于宋军战船上的弓弩射程极远,为避免损失,陈德撤回了大部分在江边布防的士卒。
“湖口大营到底是怎么回事?竟然放任宋军大军东下而不加拦截?”望着江面连绵不绝的宋军战船和对岸数不清的营帐,王仁震不禁有些心底发憷,他曾跟随名将刘仁赡在楚州经历过后周十数万大军的经年围攻,楚州陷落之后,皇帝顾念刘仁蟾独抗后周大军的忠勇,对楚州生还的将士也大加封赏,是以这个王仁震虽然没什么能力,也封了果毅校尉,把守着长江上的咽喉要地。
“怕了么?”陈德淡淡的说,辛古跟着闷闷的“哼”了一声。
王仁震却将脸色一沉道:“末将这条命早已该跟随刘爷丢在楚州城了,白活了这许多年,已是赚了。”他看了看远方的宋人大军,怆然道:“眼下这番情形到和当年的楚州仿佛相似。”
“不,”陈德深深的看了身旁的宿将一眼,沉声道:“这次来的不是周世宗,碰上的却是我锦帆军。”说完也不管王仁震是否接受这个说法,下令道:“待会儿宋军必然在我寨前登岸,且看我锦帆军去杀杀他们的威风。王将军率陕口军严守营盘便是。”说完便带辛古去布置埋伏宋军之事。
王仁震身边亲军愤愤道:“这白面书生一般的将军,如何能这般傲气逼人。”王仁震淡淡笑道:“看他布置各种防御事宜也有法度,虽然大寨未必能守,但宋人落到这位手上决计要丢下不少人命,那我等也够本了。”他也不去布置守御事宜,只顾自己擦拭腰刀,调试弓弦,预备一会儿要多手刃几个宋军。
回到营中,陈德的脸上立刻阴云密布,跟随在身旁的萧九也愁容满面道:“宋人大军来攻,黑云都却没有任何消息,难道真的将我等当作了弃子?”
李斯也接道:“将军,宋军势大,我军不如让城别走。”陈德将他拔擢到身边,原本不是只当他是个随身护卫,而是让他有机会参赞军机,对一个普通士卒来说,这无疑是个一步登天的机会,而李斯也因为这种优待而有所触动,只是此人城府甚深,心中虽然颇为感念,但脸上仍是淡淡的。
陈德道:“如果不战而走,只怕我军再难在江南立足。”否决了这个提议,但也提出了他的底线,那就是至少要和宋军打上一战,然后可以保全实力的撤退。
在座的三个人都听出了陈德的话外之音,那就是并不愿意在这里和宋军死拼到底,只不过要体面的撤退也并非易事。
萧九皱眉道:“宋军前锋没有上万也至少有五千,大军十万尾随在后,若是我军稍微恋战,宋人必然会分兵抄袭我军后路,到时候想退也退不成了。”
“是啊,”陈德望着窗外宋军战船高高的桅杆上的将旗,喃喃念道:“兵法曰十则围之,宋军只需到来的兵力足够,分出一只大军作出抄袭我军后路的态势,我军如无必死之心,那就只好撤退了。”
被风吹动的凛凛旌旗之下,宋人也同样在凝望着敌方的营垒,一名白面长须,锦袍玉带的将领,回头对他身后一名身着儒衫的官员道:“秘权,这陕口寨的守将不但加高了城寨,还在沿江打下了不少木桩,显然是个负隅顽抗之徒,看样子要一番恶战了。”
那官员笑道:“叁千乌合之众也敢负隅顽抗,下官只等潘将军谈笑破敌了。”原来这两人竟然是宋军此次南征的兵马都监潘美和右军护军王侁,两人都哈哈大笑。由于南军事先打下的木桩使宋军的大船无法靠近江岸,潘美便吩咐手下副将分派各队士卒搭乘小船登岸。
在陕口寨守军看来,宋军显得非常的不怕死,他们在跳下战船的时候大声的互相用开封口音的官话开着玩笑,在夕阳下明晃晃的刀剑反光和黑色的铁甲反光交织在一起非常的扎眼。不过玩笑归玩笑,这些原本生长在中原的北方士兵显然久经水战的训练,他们开始熟练的划动着小船,船头的士兵张着强弩,后面的士卒顶着盾牌,小心翼翼的穿越着木桩向江岸靠近。
登岸的船只往往成为敌人重武器的目标,为了保护士兵的生命,现代的登陆战往往要士兵提前跳入水中,分散涉水登岸,显然现在的宋军还没有这个觉悟,虽然他们已经熟悉了南方的水,但还是不想弄湿自己的裤子和鞋子,反正就那么短短的一段航程,怕死的南方兵杀得多了,人人都希望快点结束这场没有悬念的战斗。
这给了锦帆军机会,射程可以达到江面的床弩早已将牛筋绞得紧紧的,陈德到这里以后第一时间就测试了所有床弩的射程和准确性,并且在江岸浅水中的木桩上打了记号,用床弩的进行了反复的矫正射击。
眼看宋军小船大部分进入了床弩的射程,少数已经快要靠岸,萧九一声令下,粗大的铸铁弩箭立刻发射了出去,十之七八都狠狠地扎在了宋军的战船上,巨大的惯性令所有的小船要么立刻倾覆,要么剧烈的晃动起来,和江岸近在眼前的宋军便七七八八的落入水中。
宋军大都是北方人,虽然经过训练,能够乘船,但此刻全力挣扎之下只能浮在水面上,或者拖着沉重的铠甲缓缓地向江岸跋涉。
在这登陆的士卒最脆弱的时刻,大约千人的南唐军队立刻跑步冲近江岸射杀在水中挣扎的宋军,片刻之间血水将一片江面都染红了。
而宋军大船此时离江岸还有一段距离,无法放箭将这些南唐军队驱赶开,待到反应过来的宋军派小船载着弓箭手还击时,南唐军队早已将落水的宋军几乎悉数射死,而少数几只企图追击的小船刚刚靠近江岸,又被陕口寨中的床弩射翻,船中乘坐的士卒落水,其它的船只却都不敢靠近搭救,竟然眼睁睁的看着去而复返的南唐弓弩手将这些士卒射死,然后从容的退回寨中。
眼看精选的五百多前锋敢死就这样窝囊的丢掉,潘美脸色铁青,王侁也颇感意外,他虽然出身高贵,但对于沙场之事早已见惯,因此也不怕那潘美介意,随口道:“这般不动声色便挫了我军的锋锐,这陕口守将倒是个知兵之人。”
恰在时,后面的校尉献计道:“潘将军,陕口寨小,可以容纳的敌军不过四千,不如分出一只大军在别处登岸抄袭它的后路,敌军必败,或者让军士们将江岸边敌军埋下的木桩一一拔除,我军大船可以靠近江岸,以船上的重弩与敌军对射,将士们倚船而战,敌军也讨不着便宜。”
潘美正皱眉思忖,还未置可否,身旁的王侁到抢先道:“温校尉此计看似稳妥,实则却又大大的不妥。”他见身旁的将官都转过来听他下文,微微一笑,继续道:“诸位将军有所不知,今番我国倾全国之力南征,单单粮草一项,便积蓄了三年之久,可一旦大军在外,那三年积聚的粮草钱帛便似流水一般流了出去。江南正是看准这一点,才制定了坚壁以老王师的战略,用心不可谓不毒。正因如此,我军便更当速战速决。”
他顿了一顿,指着看不远的陕口寨,又道:“若以温校尉之计,只怕还要十数日才能击破此寨。长江上下关隘众多,若老是在这样小小的城寨拖延时日,只怕未能攻下金陵,朝中的粮草便耗尽了,到那时,众位将军与下官,岂不有负陛下的信赖。”说完他还不忘向着北方一拱手,仿佛在向远方的皇帝表着忠心一般。
他这番话,让心里有些犹豫的潘美再不能拖延进军,当下拔出令箭队交与那姓温的将领道:“镇保,你再选一千精锐,明日带上床弩抢滩,到达滩头后不可擅自深入,只管架起床弩与寨中敌军对射,若是敌军前来破坏床弩,那就与他们近身厮杀。”
又对另一将领道:“曲伟,你领一千射术精良的军士,想办法将弩架在小船上和敌军对射,掩护温校尉率军登岸。”
这两名校尉刚才都看到抢滩的军士们是如何被南唐军射杀的,如此情势下还要强行登陆,无异于拿血肉去填,可军令如山不容分辩,只得接令下去遴选军士去了。
次日清晨,大队的宋军小船又被放出,密密麻麻的朝江岸驶来,这次他们分外小心,在陕口寨床弩不易射中的地方就停下一些小船,架好床弩对准滩头,然后又派出一批小船靠近布满木桩的江岸,将小船牢牢的绑在木桩上构成相对较为稳固的射击平台,然后架上床弩对准陕口寨。
当这些小船靠近的时候,寨中射程较远的床弩就在不停的发射弩箭,几乎每箭都射中宋军的小船,但此番宋军显是军中精锐,无视嗖嗖射来的粗大弩箭,只管固定小船架设床弩,然后用盾牌将床弩遮护起来,慢慢的,竟然也一点点地靠近了江岸,渐渐的也有架设在小船上的宋军床弩能够射上城寨了,只是江中被射死射伤的宋军军士,鲜血又染红了一大片江面。
这般层层叠叠的交替掩护之下,宋军开始派出快船穿过木桩抢上江岸,看着布满江边的浮尸和有条不紊的架设着床弩和唐军对射的宋军,城寨上的南唐军队都不禁有些惧怕起来,陈德叹道:“不想宋军如此勇悍,全无传说中的文弱之气。”
萧九奇怪的看着陈德道:“自大周柴天子整顿禁军以来,天下精兵尽归于开封,若是这些尸山血海里磨练出来的禁军尚且文弱,那蜀国和江南的军卒简直就是手无提刀之力的童子了。”
陈德也不做解释,回头道:“不可让敌军在滩头架好床弩,牙军营将他们赶到江里去,前军营列弩阵攒射在江中小船上的宋军。”
辛古点头答是,过不多时,穿好铠甲,手持长矛的牙军营便列队出了寨门,前军营在校尉的带领下跟随在牙军营身后。
正在架设床弩的宋军本来怕的是寨中居高临下的弓弩厉害,对贴身肉搏却有足够的心理优势,是以手持长矛刀盾的军卒立时列成一个半月阵,两翼后面还布置不少弓弩手,箭拨弩张,只等南唐军士上来送死。
辛古走在牙军营方阵第一排士卒的最右侧,在离宋军军阵还有一箭之地停下,他作了一个手势,整队方阵同时立住脚步,第一排士卒,也是各队的队长右手持方盾,左手持短矛挺身站好,后排的各队副队长将5米长矛架在第一排士卒的肩上,矛尖朝下,第三排士卒将6米的长矛架在第二排士卒的肩上,第四排到第十排的士卒也6米的长矛架在身前军卒的肩头,后军营的一千士卒跟在牙军营身后,也列好了两个弩阵。
所有的宋军士卒都好奇的看着南唐军队刚好在己方弓弩射程之外做着冲锋的准备,小船上架设好的床弩本来能够射到南唐军阵,但仍然只将全部的弩箭射向陕口寨寨墙方向。
敌前整队比平日的训练还要快一点,辛古满意的咧了咧嘴,脸上的伤疤显得格外狰狞,左手举起短矛,指向宋军缺月阵的方向,开始轻轻的跑起来,最开始跑得很慢,几乎还没有走得快,整个牙军营方阵的第一排队长都用跟随着辛古的步伐跑步前进,所有将长枪架在前排肩头的士卒都跟随着队长的步伐跑步前进,整个军阵汇成一股洪流的向前冲去,前进的步伐就越来越快,直到辛古发现他自己也无法停下越来越快的脚步,所有人都被巨大的惯性所裹挟,仿佛要将前面的一切障碍派个粉碎,冲入江心。
正文 二十三章 背水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1012 16:20:42 本章字数:3425
因为是临时列成的军阵,而且上面的军令也是要力争和南唐军队贴身肉搏,所以宋军军阵前面并没有摆放拒马一类的障碍,领军校尉温镇保目瞪口呆看着南唐军阵仿佛一只巨大的撞城锤一般,不顾一切笔直的冲过来。与此同时,萧九率领的后军列成的弩阵也开始持续的向宋军发射着弩箭,使宋军的弓箭手无法专心瞄准。
温镇保曾经在跟随周世宗参加过与契丹人的战争,在他看来,对面这五百步卒一起冲锋的气势,已经和契丹骑兵正面冲击的气势不相上下,他有些懊悔的吐了一口唾沫,然后就带着自己的旌旗,走到队伍的第一线,握紧刀盾等着敌军的雷霆一击。曾经跟随温镇保身经百战的几个都头和亲兵相互看了一眼,也纷纷跟随温镇保站到了第一线上。
辛古浑身的血都仿佛在燃烧,五百个部属跟随着自己的脚步整齐的奔跑,这种感觉的确是非常特殊。如果是身着重甲以这个速度奔跑,牙军营的士卒就算是铁打的也该气喘吁吁了,可改良后的藤甲的重量比铁甲轻太多,所以他们推进的速度很快,几乎在宋军还没有来得及放出第二轮箭羽的时候已经冲到了敌人的鼻子底下。
“来吧!”辛古心中暗叫一声,双手一起顶住巨大的方盾,被身后巨大的惯性所裹挟着,一头撞入了宋军阵中。转瞬之间,严阵以待的宋军阵型就被冲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当在南唐军阵面前的宋军士卒要么被挤到两侧,要么被五六米长的大枪刺了个通透,巨大的冲击力使一些大枪上甚至扎着两具以上的尸体。
感觉到冲击的速度似乎被挤在前面的宋军减缓了下来,侧面掩护自己的大盾也被旁边宋军的刀枪敲得乒乓乱响,辛古大叫一声:“牙军营,有进无退。”一边顶住大盾发力向前冲去,所有的牙军军卒都一起跟随他高呼:“有进无退!”继续发力朝前冲去。
还没等宋军反应过来,辛古率领的牙军营已经穿过了敌阵,冲到了床弩之前,也不去破坏床弩,队伍一分为二,绕开床弩,到达敌阵之后转身,然后再次向这敌人最集中之处冲击过去。这样反复的冲击,最终将在滩头建立阵地的宋军搅成一锅稀粥一般,兵败如山倒,校尉温镇保早已失去了对手下军卒的控制,被两个都头护送着推上了江中的小舟。见敌人已不能重整旗鼓,辛古便率领牙军营退出满是宋军溃兵的区域,萧九带领的后军营也逼近宋军,用弩箭收割着四散跑出来的军卒。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江岸上只剩下一片狼藉,好不容易架好的床弩也被萧九派出的军卒给烧了。
陕口寨守将王仁震目瞪口呆的看着辛古率领的牙军营几乎在片刻之间就催破了宋军的滩头阵地,许久都无法说话,直到满头大汗的辛古登上寨楼向陈德复命,才大叫道:“辛大郎真乃神勇。”
辛古满不在乎,这时负责善后的萧九也上了寨楼,笑道:“陈指挥使大人平素有方,儿郎们用命罢了。”
王仁震心道,这个萧九看来无甚本事,能够在锦帆营中担当都虞候,看来主要靠的是马屁功夫,脸上却堆笑道:“正是如此。”
陈德微微一笑,说道:“前后两仗,敌军不过折损千人而已,主力未伤,大战还在后面,届时还需王将军鼎力相助。”
王仁震本来存了殉国报主之心,眼下看来这锦帆军似乎颇有战力,此仗还有打胜的希望,当下没口子的答应。
宋军战船之上,安排败阵回来的温镇保退下休息之后,潘美的脸色当即便阴沉了下来,南征大军以雷霆之势,居然在小小的陕口寨前连挫两阵,这时他完全没有想到的,特别是第二次,已经是拣选精锐,两军列阵接战,结果还是毫无悬念的败了,这说明陕口寨守军的战力惊人。难道,细作传递过来的消息有误,陕口寨中驻扎的,不是新立的锦帆军,而是赫赫有名的南军第一精锐黑云都不成?
见潘美闷着思忖一声不吭,王侁着急了,大军萎顿不前,他也是有责任的,于是开口道:“潘将军,敌军如此悍勇,依下官看来,宜继续选派精兵登陆,从速击破敌军。”
潘美闻言,有些恼怒抬起头,随即按捺下心中的不满,温言道:“秘权此言有理,待我和众将计议一番。”
当天晚上,宋军开始打着灯笼,用大船上的绞盘逐一拔除铺设在江中的木桩,第二天也不进攻,而是继续拔木桩,陈德见敌军稳扎稳打,心知无甚便宜可占,便偷偷叫萧九做好撤退的准备。
宋军清除江中障碍的工作做了五日,不管王诜如何催促,潘美总是温言以对。直到这日清理出一道足够宽阔的通路,几艘大船一字排开,楼船上巨大的重弩射得陕口寨上的人几乎抬不起头来,乘着小船的宋军才开始有条不紊的登陆。
陈德在盾牌的遮护下察看敌军登陆,心知宋军的统帅已经将锦帆军视为劲敌,步步为营,稳扎稳打,己方再无占便宜的机会,便叫校尉以上的军官到自己大营开会,正待向众将交待撤退计划之时,陕口寨守将王仁震却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
“王仁震,我家指挥使正在聚将商议御敌之策,你擅闯军营该当何罪?”萧九怕王仁震发现了锦帆军企图撤退前来兴师问罪,抢先开口斥道。
王仁震也不和他计较,只管气喘吁吁的说:“陈将军无怪,刚才我寨后方发现了宋军旗号,大约五千余人,大概从别处上岸登陆的。”
陈德闻言心中咯噔一下,后路被抄意味着自己已经无法撤退,只能困守陕口,要么拼死一战,要么投降,在这片刻之间,陈德在心里骂了自己壹千遍,这几天宋军在江中拔出木桩打算正面登陆是迷惑自己的,真正的用意是要两面夹击,包围和歼灭自己这支军队。
困守陕口显然是没有出路的,陈德清楚的知道金陵现在的政策是希望所有孤立的城寨都抵抗最后一刻,但是却不会派出有实质意义的任何支援。
“敌军两面夹击,陕口不可守,指挥使,我们突出去吧!”萧九抢先道,锦帆军众将也纷纷附和,这个年代,当兵吃粮是要搏一个马上封侯,死战到底的觉悟,在五代末年军人那里并没有太大的市场。
陈德却问王仁震道:“敌军前后夹击,加起来超过四万大军对陕口已成包围之势,王将军,你觉得应该如何?”
王仁震看着陈德,黯然道:“我身为陕口寨守将,自然要与此城共存亡,锦帆军是去是留,我都决无异议,只是,”他稍微犹豫了一下,又道:“我军驻扎陕口日久,许多军士都有家眷在寨中安生,这次我军杀伤宋人甚多,恐怕一旦城破,屠城不可避免,若是陈将军打算突围,可否将我军将士的子女一同带走,将来他们可以为将军做牛做马的。”
五代时屠城甚为常见,所以王仁震这番考虑也极为自然,陈德忙道:“王将军所托我一定办到。”又提高声音到:“在场众将见证,我定当把他们当作锦帆军子弟一般看待!”
王仁震道谢之后便匆匆离去布置防务去了。
过不多时,从南北两面汇聚过来的宋军已经在陕口寨前扎下营盘,将陕口寨包围起来之后并不停歇,而是立刻架起床弩和云梯开始攻城。
陕口寨城小而兵多,而且经过连日的加固,寨墙比一般的城堡要坚固不少,原本的守军大部分是跟随王仁震在楚州抵御过周世宗大军的老兵,所以一天鏖战下来,虽然死伤枕籍,宋军也没能突破城墙。到了夜里,宋军的攻势仍不停止,在城外烧起了高高的篝火连续攻城。
王仁震身为主将却一点也没有主将的觉悟,只管带领亲兵在战斗最为激烈的北门杀敌,直弄得满身是血,幸好手下几个校尉和都头都是楚州城里出来的,对这般围城守城的战斗熟悉之极,所以四面城墙都守得井井有条。更有不少军卒的子女都由锦帆军带同突围,这些人知道将越多的宋军吸引到城墙这边,自己亲人生还的可能性就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