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鼎第2部分阅读
夏鼎 作者:po18
刀势忽然一偏,哗的一声,居然将旁边的横刀手的左臂狠砍一刀,这一招变得甚快,看的旁边的人全都目瞪口呆,那被砍中的人更是痛得捂住伤口倒在地上。
众发呆的功夫,陈德倏忽转到原先对面那人身后,朝他后背又砍了一刀,划了一个极大的口子,鲜血立刻便喷了出来。
二人随即又靠在一起,眼神微微一碰,随即冷冷看着另一侧还剩的两名横刀手,那两人未想陈德和李九言说着软话,下手却这般狠辣,一时间竟然愣在那里。
那看似头领的中年男子脸现怒色,喝道:“好狠,来人,弩射!”前排的横刀手肩并肩逼住李九言和陈德二人,后面的七八汉子竟立刻从马车上取出强弩。
李九言暗道不好,这伙人训练有素,竟和军队相似。眼看弩箭遥遥指着已被包围的二人,只待首领一声令下便要将二人射为刺猬,陈德也是头冒冷汗,眼睛却只是冷冷的盯着那首领。
正在这时,忽然从马车中传来一声低喝:“住手!”一名身着绸袍的中年人从车中下来,这人面色微黑,下巴刮得铁青,嘴唇上却留了厚厚的胡须,相貌颇为威武。他看了一眼仍在地上翻滚叫疼的两名横刀手,挥手道:“先救人。”立刻便有四名汉子将受伤的两人按住,另有人从车中取出布带等物为二人止血。抬接着对李九言,陈德二人拱手道:“我乃太原行商卫仲,手下不慎冒犯二位,还请不要计较。”
这时先前那领头的见上头有意言和,急道:“主人,这二人伤了我们两个兄弟,不能就这么算了!”
那中年人却不理会,只将举起的手往旁轻挥,那些持弩的汉子便将弩箭放低,不再对着二人。那卫仲道:“看两位使刀的套路,是我太原军中的八斩势,都是汉家男儿,何必自相残杀,你们走吧,只是不得向旁人提起见到我等,知道么?”说着便将手一挥,那些弩手便让开一条通道。
李九言当即跪倒,高声道:“谢过卫大人。”便拉起陈德要走。
“且慢。”听李九言道谢,那人双眉一竖,盯着李九言道:“老哥,我乃一介商旅,你为何叫我大人?”
李九言心中连声叫苦,只得如实答道:“小人年轻时曾经大人兄长的手下当牙兵,也见过大人两面。”
那大人皱眉道:“原来是军中老兄弟,何人可以为你作证?”
李九言道:“老汉家住离石,有个儿子李呈祥,现在建雄军中当都头,前些天家里被宋人烧了,只得带着乡亲往北逃难。”
“哦,你我哥哥的牙兵,是李呈祥的父亲,我倒是有些印象。”那大人点点头,回头对一名随从道:“人家说虎父无犬子,我知道李呈祥是个勇将,你们可称得上阵父子兵了。”他身边数人都大笑起来,显是和李呈祥颇为熟悉。
那大人沉吟片刻,说道:“既然你是李都头的父亲,又是我兄长的牙兵,我等便不留难你,来人,给李老哥拿些钱粮,助他前往太原。”
正文 第四章 吐浑军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1012 16:20:27 本章字数:3386
陈德见有机会走脱,心中暗喜,正欲和李九言一起道谢,那大人却又道:“只是这位小哥已经知道我等身份,不便放归,只好与我等同行。”
陈德心中暗到:“我不过听见李九言叫你大人而已,哪里知道你是什么身份了?”正待争辩,李九言却一把将他拉到在地,口中叫道:“谢过大人不杀之恩,小人等一定紧守秘密,祝大人马到成功!”一边不住的向陈德使眼色。
此刻陈德如何不还明白,这干强人必定是北汉军中人物,正在执行秘密任务,依着规矩,一旦被人瞧破便须杀人灭口,联想到到古代军队偷袭敌营时,稍微心狠手辣一点的都会将一路上遇到的商旅行人全部杀光,若只是拘束起来一起行动,那便是很有道德的义师了。
形势比人强,周围还有七八具强弩对着,陈德只得低头道:“谢大人不杀之恩,小人愿随大人一起行动。”
见陈德服软,四周的气氛才一下轻松起来,李九言偷偷告诉陈德,这大人名叫卫倜,字长清,现任北汉吐浑军指挥史,其兄卫俦是北汉名将,原任吐浑军指挥史,可惜汉主听信谗言将他杀害,从此军中人心涣散,吐浑一军不可再用。
背好卫倜派人送给他的钱粮,李九言再三向陈德叮嘱军法森严,一定要守军中规矩,这才离去。
待李九言走后,卫倜一干人便迅速饮马汲水,陈德也帮着其它人为先前被他砍伤的两人处理伤口。那中年头领对他仍颇为敌视,不愿意他插手,但见陈德包扎伤口的手法十分老到,便是军中医官也有所不及,便任由他动手包扎。两名受伤的横刀手都是常年刀口舔血的实心军汉,一则知道战阵交锋只有敌我没有情面,一则忌惮陈德心狠刀快,口中连声向陈德道谢。谈话中,陈德得知那中年头领名叫王贵,乃是建雄节度使杨业手下悍将,这两名横刀手一人叫燕四郎,乃是吐浑军中子弟,一人叫辛古,乃是契丹人,投入吐浑军中不足一年,却有一身神力,刚才若不是陈德出其不意伤了他,两人拼力相搏恐怕胜负难料。
卫倜布置完队伍上路之后,见陈德居然已和被他砍伤的燕四郎和辛古二人谈的十分投机,不紧微微一笑,军中最重袍泽情谊,他虽然有心将陈德收入麾下,也难保别人不向他报复砍伤两人之事,但此时既然被他所伤的这两个人都不在计较,别人自然也就不可能为此事而与他为难,反而会因为他手段狠辣而对他忌惮三分。好像很久没有遇到这么可堪造就的人才了,卫倜暗想。
卫倜在观察陈德,陈德也在观察卫倜和他的队伍。这支冒充行商的小型军队共有五十五人,都是精壮的军汉,另外还有六十匹马,五辆马车。行进的时候将马车护在中间,其中一辆是扮成商人的吐浑军指挥史卫倜的座车,另外四辆表面上装载的各种北地货物,但陈德判断除了金银等物,恐怕更多是强弩重箭等禁止民间持有的军器。王贵扮作护卫头领骑马行在大队的最前面,斥候小组散开在在大队的周围警戒。
两名受伤的横刀手被暂时安顿在卫倜的座车上养伤,空出来的马让陈德骑了,卫倜自己骑了一匹高大的黄膘马,和陈德并辔而行。
“看你这身装扮,怕是从契丹南来投军的汉人吧?”卫倜问道。
“正是幽州人氏。”经过李九言的误认后,陈德发现辩解自己不是幽州汉人基本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谁让自己又是短发,又操着一口“幽州口音”呢。须知这个时代,若不是生活在异族统治下的幽燕汉人,中原的汉人是绝对不会将受之父母的头发剪断的,而学习一门地方发言的难度也远远大于充斥各种媒体的现代,这也是古人哪怕漂泊在外,也自始至终乡音难改的原因。
卫倜紧盯着陈德的眼睛,仿佛要看出是否有任何欺瞒之处。陈德虽然说了个谎,但并无它念,也就坦诚的与卫倜对视。
对视半晌,卫倜慨然说道:“看你的身手气魄,必定将门之后。军中汉子,只要同心杀敌,便不问出处。”令在心中编排半天自己来历的陈德倒有一种恍然若失的感觉。
看着未将谎话说出口的陈德讷讷的样子,已是年逾不惑的卫倜不觉有些好笑,又道:“依你见识,我这队伍怎样?”
陈德顺口便道:“大人手下个个都是熊虎之士。”
他随口敷衍,卫倜当即作色道:“陈德,让你说便说,军中不可行那谄媚之事。”
见卫倜神色郑重,不似作伪,不想让他看轻自己,陈德仔细想了想,便道:“大人手下身手矫健,骑术了得,想是军中精锐。不过……”抬头看了看,卫倜的脸色不动,便接道:“不过似乎都只精于战阵搏杀,对于小队行军和战斗并不在行,而且,似乎士气也不高昂。”
卫倜长叹一口气,道:“果然是将种,一眼便看出关节所在,吐浑军纵横幽并,都是长枪大箭的厮杀战阵之前,少有做这般阴私勾当。自我大哥去后,皇上不再信任吐浑了。”他见陈德脸色不豫,又拍着他的肩头笑道:“你不必担心军中前程,我太原卫氏与河曲杨氏数代世交,眼下建雄军节度使杨业深受皇上重托防御北边,若你愿意,回太原后我推荐你到建雄军去任职。”
“杨业?”这是自小便崇拜的英雄了,陈德抑制住内心的激动,感激的抱拳向卫倜道:“谢过大人。”
卫倜叹了口气,挥挥手让陈德不如此必客气。
正说话间,已来到前方斥候选定的宿营地,队伍放出警戒哨后,便一边将马放在附近的小溪谷边吃些青草,一边搭营垒灶,将携带的肉干和干粮投入锅中煮食,不多时已是肉香四溢。队伍吃过饭后只稍作歇息又出发半路,就这般风雨兼程,大都在崇山峻岭,荒郊野地里穿行。
经过五代战乱,中原人口已经减到极少,再加上卫倜选择了远离集镇的道路行军道路,即便路上遇到宋国的驿站哨卡,也因早有斥候回报而避开。所以北汉人等一直在深山荒野中穿行,途中只与山野中的村民交换些食物补给,一行人沿着吕梁山脉和汾水之间的山地穿过晋州,绛州。抵达河中府后,众人收起刀箭,扮作行商,雇了几艘河船延渭水逆流西去,在京兆府重新上陆,沿子午谷进入汉中兴元府,便抵达了八年前为宋所灭的蜀国故地。
陈德本以有好几架要打,谁料宋国境内的关卡竟然极为松弛,即便是遇到宋军或是地方衙役的盘查,往往王贵出面塞上一些钱物便可顺利放行,甚至还能在宋军的驿站中买到一些草料。
一进入后蜀故地,宋军的盘查便严格了许多,不过陈德发现这严格的盘查并不限于外来的客商,而是针对当地蜀人。其时川蜀锦帛甲于天下,赵匡义时在成都设置“博买务”,规定四川出产的布帛全部由官府收买,以及茶叶等物,都采取限制政策。加上宋灭后蜀之后把后蜀府库中的财物全部运往开,宋将王全斌在成都屠杀已经投降的蜀军两万人。蜀人民不聊生,又对宋国官吏和宋兵极其仇视,一方面贩私茶,私盐,私锦的走私贩子蜂起,一方面不少后蜀溃兵聚啸山林,以复兴蜀国为号召继续抵抗宋国。
因此,宋军加强了蜀地通往外地各处关卡,一方面严禁蜀锦,蜀茶私自贩往外地,一方面严禁马匹,兵器,,甲胄等军械器物流入蜀地。
卫倜等人这趟入蜀的主要目的就是将金银和军器,战马作为礼物结交沿途各处蜀人的山寨,这些人将蜀锦和茶叶走私贩往北汉,再由北汉作为贡品送给辽国。这种交易自后蜀之时便已存在,蜀主甚至有联络北汉夹击宋国之议,蜀国灭亡后,自有蜀国旧臣和绿林好汉将这交易继承下来,只是规模大不如前。
通过关卡时,看到许多贩私货的蜀人头颅被挂在寨墙或城楼上,陈德脸现不忍之色,叹道:“都是汉人,宋主待蜀人何其酷烈。”
这句话不甚让卫倜听到,低声道:“陈德你在异域长大有所不知,中原皇帝只愿我等四边藩镇当作猪羊任他宰割,哪里有什么情谊可讲,对我北汉士卒更是恨之入骨,如果我国被灭,只怕下场比蜀人悲惨百倍。”
这话让在心中将宋室奉为华夏正统的陈德心里不是滋味,想起宋军对北汉村民的劫掠和日后赵匡义下令平毁太原城,夏州城等边陲重镇,以致异族入侵中原时再无名城重镇可以支撑等等史事。
在穿越之前陈德多次在随部队秦岭一代拉练,还曾参加了几次在西南边陲的越境行动,因此对四川盆地的情况比较熟悉,还习得一口川陕口音,其它吐浑军士虽然悍勇,但要么大多没到过这么川陕,要么不善言谈,一路上王贵应接不暇时,便由陈德出面与地方打交道,加上卫倜似乎对他颇为欣赏,渐渐的陈德在这支小队伍中也有了一定的地位。
左右无外人在时,卫倜总是让陈德和王贵一起跟随左右,随口指点山川形势,何处适合安营扎寨,何处地形险恶不宜久留,何处关隘不易强攻,但可遣偏师抄小路袭取敌军后路,何处适合屯田。陈德结合现代军事地形学随口回应卫倜的话题,更得让卫倜有种“此子定是将种”的想法,对陈德的培养之意愈浓,就连王贵也暗中对陈德佩服,消减了不少初遇时的敌视之意。
正文 第五章 二郎神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1012 16:20:30 本章字数:6216
越是深入蜀地,一路所见的蜀人就越加赤贫,骨瘦如材的乞丐随处可见,离市镇稍远一定的村庄,有的村女居然下身只围一块破布,远远的见到有生人路过,便蹲在田间的庄稼中躲避。即便如此,还时常见到宋兵到乡间劫掠,此时蜀中民间的武器早被收缴一空,只需三五个宋兵就可在乡间横行无忌。
蜀人对宋兵的反抗也无处不在,在王贵的向导下,从兴元府到利州,卫倜一行已拜访了五六个山寨,给每个寨子都留下了金锭一对,作为汉主向他们收购茶叶和蜀锦的定金,此外还送给每个寨子战马两匹,镔铁宝刀一柄。这些蜀人大多是因不堪宋军暴虐而入山为寇,不少人在落草之前甚至还是一方乡绅,他们对同样受到宋军侵略的北汉使者都是招待的十分热情,金锭在不久之前还十分富庶的蜀人眼中倒还不如何稀罕,难得得是北地的健马和镔铁刀,令这些常年生活在宋军围剿下的山大王们感激不尽,纷纷拍胸脯说哪怕还有半条命在也要保蜀中的锦缎和茶叶护送入北汉,有的寨主还将手中雪花样的镔铁宝刀挥得哗啦啦的响,仿佛就要率领众人杀下山去和宋人决一死战。
看到王贵和卫倜十分顺利的做着敌后工作,陈德不禁心中犯疑,宋朝的史家对北汉,后蜀等割据政权描述得十分不堪,但从这些被迫逃入山中的百姓对宋军咬牙切齿的神情来看,他们是十分怀念前朝,视宋军为侵略者的。
每将一批马匹交付给蜀地的义军,卫倜的队伍中就多出一批步行的战士,从利州到阆州后,只剩下二十余匹马和两辆大车,大部分的财务都打点了川陕要隘沿途的各路寨主。到了阆州,卫倜便在州城之外寻了一处僻静的农家大宅住下,这宅子的主人想是北汉国埋在蜀境内的暗桩,对卫倜一行人招呼得甚是周到。
王贵每日呆得无聊,便拉着众军汉在大宅场院之内较量武艺。这王贵原本是善使大枪的一员猛将,此番出来没有趁手兵器,每日便持横刀与众人拼斗。陈德每日将汉军横刀八势习练精熟,顺便狠练了几日箭法,凭着狙击手的功底,拉开二石硬弓在150步开外已是箭无虚发。
这天王贵又和众人比斗,竟连胜了八场,他打得兴起,上身脱的精赤,露出虬结的肌肉和满身刀疤箭疮。此刻已近初冬天气,见他目露凶光,神情仿佛要择人而噬的猛虎,早已无人敢和他拼斗。此时恰逢一直呆在房中的卫倜走过,吐浑军中的士卒便大声欢呼起来,更有人叫道:“快给卫大人拿长刀,教训教训这建雄军的小子。”
卫倜本是吐浑军中第一猛将,自身任吐浑军指挥史以来,甚是威严自重,少与人拼斗了,但此时忽然来了兴致,竟挥手让手下取来了自己所用的佰刀,瞧了一眼始终在旁观战的陈德,对他和王贵笑道:“不必留手,你们两个一起上”。
这佰刀从唐代开始便是军中利器,严禁民间所有,是以卫倜一行扮成客商入蜀,都将卫倜所用的佰刀藏在大车之中。陈德早就对这传说中的佰刀仰慕已久,此刻更像粉丝见到大明星一样盯住卫倜手中的长刀看了又看。
此刻卫倜好整以暇的单手拄着三尺长刀柄立在场院之中,六尺长的刀身,除了靠近刀柄护手大约一尺的刀身没有开刃,布满精美的云纹,其余五尺长的刀身都是两边开刃,刃口闪着寒光。
陈德朝王贵看去,却意外的在对方眼中看到一丝怯意。两人交换了一下眼色,同时大喝一声,举起手中的横刀朝卫倜的胸口劈去,同时大步往前。一寸短一寸险,王贵和陈德同时想到,只要欺近卫倜身边五尺以内,佰刀长大的优势便无从发挥。
谁料卫倜居然不避不躲,左手握住刀柄靠近护手的地方,右手握住未开刃的那段刀身,竟然象使长棍一样将佰刀抡了过来。俗话说“棍扫一大片”,王贵和陈德只得齐齐往后退了一步,才堪堪避开锋利的五尺长刃。
卫倜得势不让人,左脚上一大步,右手从刀身上撤下刀柄末端,五尺长刃向陈德当头劈下,陈德无法可挡,只得又向后猛退,此刻王贵已猱身上前从旁强攻卫倜身侧。却未料卫倜刀势一偏,只见一团雪光向旋风一样向王贵卷去,王贵脸色突变,不顾手中横刀被佰刀斩飞,一个侧滚出去好远才狼狈的站起身来。
眼看王贵已失去还手之力,卫倜这才转过身来对付正挥刀向自己扑来的陈德,此刻佰刀的长刃在外,他竟顺手将三尺的刀柄端头当作铜锤一样将陈德的横刀拨开,象风车一样转过来的五尺刀锋当头又向陈德劈去。
陈德只感到一股凌厉的刀气逼得无法呼吸,不由激发了悍勇血性,右手将刀一扔,和身便朝卫倜扑去,企图抢进身去抱住卫倜将他摔倒。却未料到迎头便被卫倜一记窝心脚踹在胸口,啪的一声摔倒在丈许外,正想爬起来。卫倜双手握刀仿佛用枪一样,,居高临下将三尖两刃的刀尖已经顶在了陈德的额头。
想到万一卫倜对刀的去势控制不住,自己已然脑浆涂地,卫倜收刀以后,冷汗仍然不受控制的从陈德的额头流了下来,王贵见他脸色惨白,拍拍陈德肩膀,道:“卫大人的佰刀术是军中一绝,败在他手下不算什么”。陈德抬起头来看他,两人惺惺相惜的又互相安慰了一番。
自升任指挥史以后,卫倜已经许久没有和人当真动手,今天一试宝刀未老,心中也是畅快,笑道:“你二人功夫也是不错,只兵刃上吃亏了些。快快收拾一下,和我一起出去一趟。”
于是一彪汉子拱卫着卫倜,陈德与王贵当先开路,八匹健马一直向西驰驱。
自从见过陌刀势不可挡的的威势后,陈德脑中一直有个大大的问号,便问王贵:“若非在卫大人这里一睹神兵真容,我几乎不识佰刀为何物。为何这般神兵利器,近世居然没落无闻?”
王贵扭过头开,像看怪物一样看着陈德,道:“还以为你无所不知,不曾想你连这般事情也不懂,若要我教你不难,先叫两声大哥来听。”
陈德一阵气闷,为了融入这支队伍,他与王贵等军汉混得烂熟,是以开起玩笑来也毫无障碍,只得拱手道:“王兄,请教了。”
王贵这才咧嘴笑道:“卫大人那柄宝刀是无价之宝,你当什么人都能带上一把让你见识啊?”见陈德似乎极度抑郁,又接道:“这宝刀连我也第一次见到,更别提你了。”军中最重资历,卫倜虽然将陈德的地位放得与王贵相等,但王贵是老军旅,又是杨业手下的大将,说起话来自有一番傲气。
陈德急道:“前朝安西、河朔诸军,明明大量使用佰刀,为何到如今反而难得一见?”
王贵没好气地答道:“你也说了那是前朝,前朝有骑军数万,现如今有吗?当今乱世,打造一柄佰刀的铁,足以造四五柄腰刀,几十个矛头。要是我有佰刀,说不得也要把它融了。”
“佰刀虽然威猛无比,但刀身过于狭长,制作佰刀的铁便不能使平常的,可上好的镔铁产自西域和契丹。现下中原势弱,自然不能要他们上贡镔铁来制刀,即便弄到镔铁,也只够造腰刀和矛头的。”说话的是卫倜的虞侯安文德,前面二人说话功夫,他的马也凑了上来。
这宋文德已有三十多岁,乃是卫倜的心腹爱将,他和卫倜的作风颇有些相似,平时少言寡语,却对底下的士卒十分友善。虽然卫倜对陈德青眼有加,但在吐浑军中说来还是安文德的部下,是以虽然对他颇有亲近之心,却不似和王贵一样混得烂熟,见他主动为自己解惑,连忙拱手道:“受教了”。
宋文德拱手回礼,笑道:“陈大郎不必多礼。”
没想到陈德接着又问道:“那西域、契丹多镔铁,怎得其军中也未有配备佰刀。”
王贵见他颇有些打破砂锅问到底,笑骂道:“你傻呀,佰刀是步军克骑军的利器,西域、契丹不缺好马,怎会花大钱去为步军打制佰刀,敌骑来袭,点起马军对杀过去就是。”说完一鞭子狠抽在陈德的马臀上,疼得那马“咴溜溜”一声长嘶便跑了出去。
看陈德骑在马上手忙脚乱的抓缰绳,绕是宋文德修养颇好,也须强忍住不露出笑意,转头对王贵说道:“陈大郎乃是用心之人,王将军不要轻看他了。”
见他神色郑重,王贵也点头称是。
一行人马赶了两个时辰的路,卫倜下令在一处树林中落脚休息,每人吃一个夹着肉干的胡饼,又给马喂了些饲料。趁修养马力的空隙,宋文德将王贵和陈德聚拢起来,对二人道:“二位可知我们此行所谓何事?”
王贵嘟囔道:“莫不是又去哪个山寨打点寨主?”他乃建雄军中的宿将,若不是杨业与卫倜相交莫逆,见吐浑军中精英星散,竟乏人辅佐卫倜此趟南行,将他暂调吐浑军执行此趟任务,对那些拿着竹竿当长矛的山大王,他是看也不看一眼的。
陈德也满脑子浆糊,忽的灵光一线道:“遮莫不是前往成都府去的路?”
宋文德满意的点点头,道:“二位各说对了一半。这是去成都府的路,但我们不入府城投宿,而是去灌口。”又转头对王贵道:“卫将军带我等不是去会山大王,却有可挑动全蜀动荡的势力。”
见二人一副更加糊涂了的表情,宋文德凑前一步,压低声线道:“我等要去拜会的,乃是主祭灌口二郎的祈伯,听说此人有信众数十万,更有无数蜀人惟其马首是瞻,就连蜀主孟氏也将其奉为国师,丝毫不敢怠慢。”
王贵犹自糊涂,陈德却已明白了大半,挑动敌国的不稳定因素,十有八九要和宗教问题搭上关系,只是这灌口二郎的祈伯,真的有这么大的能量吗?怎么来自后世的自己丝毫不知道。
宋文德见两人神色,心中暗叹:“王贵也算是北汉军中有数的俊彦,犹未明白,这陈德便已见微知著,难怪卫将军要对他颇有栽培之意。”想到这里,心中难免有些妒忌的感觉,忽然又想起卫倜叮嘱,宋文德又道:“卫将军让我叮嘱二位,蜀人崇尚神明,待会进入灌口二郎庙的地界,无论看到什么情况,大家切不可胡言乱语,一切唯卫将军之命是从。我随侍保护卫将军。烦劳王将军约束白延赞,潘九二人,陈大郎约束燕四郎、辛古二人。”说完一拱手,道:“此番事成,入蜀之事便算成功,我代卫将军拜托二位。”
陈德和王贵不敢怠慢,连忙抱拳应诺。宋文德又去招呼其他几人,如此这般又叮嘱了一通。一行人既知此行任务之重,便不再像出发时那样言笑不忌,每个人都认真地检查随身携带的武器,刷洗战马,一副大战之前的紧张神色,只待卫倜一声令下便上马出发。
这时代的人仍视西南为瘴疠蛮荒之地,再加上此行要去会的乃是一个神秘的地方教首,想到从前所听闻这方种种妖邪怪异的传说,不免都心中忑忑。唯有陈德一直在琢磨,这祈伯到底是何等样人,宋人平蜀,可谓无所不用其极,又怎么会容忍自己领地上有这股势力的存在?
再出发时,马队已变成王贵领两骑为前卫,宋文德与卫倜居中,陈德领两骑位后卫的序列,不自觉间,各人都默不作声,唯有马儿踩出相似的节奏。随着逐渐进入平原地带,一行骑士不免引人注意,偶尔碰见小队的宋国士卒,王贵便亮出伪造的宋国禁军腰牌,谎称奉皇命护送某大人微服入蜀公干,这些人也就不再过问。若是小兵不开眼非要为难,回答他的只有马鞭和军棍。
此时北方已是草木凋零,蜀中气候温暖,仍是处处青翠,道路两边的田地还未收割,放眼望去绿油油波浪的翻滚不停,田地两边都栽满桑树,这般安逸富足的景象让一干军汉原本绷紧的神经又松弛了下来。燕四郎和辛古被陈德大败后又得陈德施救疗伤,早已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此刻两人被拨作陈德调遣,也是心甘情愿。那燕四郎天性有些轻佻,看到皮肤白皙的村姑在其间采摘桑椹,便忍不住东张西望起来,还不住地使眼色让陈德和辛古一起分享这难得的美景。
不知不觉日近黄昏,远远望去,只见前面一座庙宇宏大,山门之前香火熏天,两座白色的小丘不知堆积的何种事物,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芒,众人正待策马奔近,却被一干手持各式农具的乡人拦住去路。
因卫倜事前叮嘱,王贵不敢擅自决断,回头便向卫倜请示,卫倜让宋文德取出一块黑色的铁牌向乡民出示后,拱手温言道:“我等是张祈伯的客人,特地来拜访他,还望各位父老通融放行。”
这伙乡民不过是自发前来阻止外乡人靠近二郎庙,哪见过祈伯的铁牌信物。一边附近的乡民都闻讯而来,说什么也不肯放众人过去,一边有几个腿脚麻利的乡民跑出去找灌口二郎庙中人来验看信物。
乡民越聚越多,有的在大声争辩该不该放这干人马过去,有的则是乡亲们好久不见开始靠着锄头聊起天来,还有的妻子抱着奶娃过来找丈夫,小孩哭的一塌糊涂,而且,这些人操的都是当地的方言,闹嚷嚷的令王贵等军汉直觉身处在几万只鸭子中间,不胜其忿,但一看卫倜只是悠悠闲闲的远眺风景,便也强自按捺下心中的怒气。
为多时,只见一名布衣青年从庙中奔出,他来到跟前,一众乡民顿时住口,只有些没见过世面的女人偷偷拉着丈夫的衣角悄悄问:“来的可是小王祈伯?”
看来此人在乡民中威信很高,陈德心中暗道,打量起这人来,身材高大,剑眉朗目,没有染过的粗布衣服上补了好几个大补丁,但非常合体,整个给人一种非常舒服的味道。
他看过宋文德递过来的黑色铁牌,点点头,便径直来到卫倜的马前,抱拳道:“王安奉家师之命恭迎贵客。”卫倜等人也下马回礼。
王安又道:“神庙规矩,若非祭祀的牲畜都不可靠近,恐怕冲撞了灌口二郎,诸位远来贵客所骑的马匹可暂存在乡农家中。”
北地重骑战,王贵等一干军汉均是惜马如命之人,一听这话便要翻脸,唯有卫倜安然答道:“甚好,多谢众乡亲为我等照料马儿。”众军只得将马缰交给走上来牵马的乡农,燕四郎还一直念念叨叨的告诫乡农他的马儿胃口娇贵,千万不可乱放去啃野草。
一行人跟随在王安身后走出乡农的包围,王安却领着大家绕过神庙,在田间地头三转两转,朝一座普通的简陋农舍走去。
陈德奇道:“莫非张祈伯并不住在神庙之内么?”
王安回头笑道:“蒙众位乡亲看中,家师只是祭祀之时担当祈伯,平日里采茶种田,和普通农人并无区别。”说话间,已弯腰走入农舍,不一会儿便出来招呼众人入内叙话。
卫倜等人弯腰进入农舍,便看见一位面相憨厚的中年男子站在院中,笑道:“欢迎远来的贵客。”在他的脚下,是一个编了一半的茶篓。
卫倜拱手道:“北汉吐浑军指挥使卫倜奉皇命出使蜀中,见过张祈伯。”一边命手下都上来见礼。
张祈伯连连摆手道:“使不得,张阿朗只是青城山下的一介茶叟,当不起众位将军的大礼。”一边让王安去里屋多般了几张长凳让众人一一坐下。
待众人坐定,张阿朗才道:“诸位远来的意思,阿朗明白。前番汉主来使也说,当宋人伐汉之时,愿蜀中之民群起举义。”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徒弟,又说道:“诸位也知道,宋人平蜀之后,仍然将蜀人视若敌国,盘剥聚敛无所不用其极,夺取我们身上御寒之衣,口中之食,去充塞开封的府库,夺取我们的子女,去满足大人们的欲壑,当真将我们蜀人视作猪狗一般。”说到这里语气已极度悲愤,只听“乒”的一声,刚才看似温文有礼的王安一拳砸在矮几上。
张阿朗却话锋一转,接道:“但是,要我领头起事,却是难以从命。”
话音刚落,卫倜还脸色如常,王安却已按捺不住,叫道:“师尊!”
张阿朗瞪了他一眼,对卫倜道:“汉国一隅之地和中原相抗数十年,我等皆是佩服。只是蜀中父老常年不习兵戈,若是让他们仓促成列,与外来的虎狼之军交战,无异于带他们去送死。六年前全将军起事,我也曾率领身体强健的乡民数千人参加,开始时的确将宋军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连续获得了几场大胜。但是一旦宋军稳住了阵脚,将我们看作是值得认真对待的敌手,那简直就是单方面的屠杀。”
张阿朗深深看了一眼旁边涨红着脸的王安,叹道:“因为我处事公道,祭祀二郎的各种供品全都毫不贪墨,乡亲们才信任我,让我担当二郎神君的主祭。他们相信二郎神君能保佑年年风调雨顺,大家都过着太平日子,我不能明明知道前面是条死路,还让信任我的乡亲们去送死。”说完,又对卫倜一拱手,歉然道:“张阿朗无才少德,让卫将军白跑一趟。”
卫倜抱拳道:“此间乡民有二郎神君庇佑,是他们的福分。我等皆是战阵搏杀出来心胆硬冷之人,哪怕和宋国碰为齑粉,也要让中原官家收敛一二!”
正文 第六章 善若水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1012 16:20:33 本章字数:4101
张阿朗也站起来拱手谢道:“愿二郎神君保佑将军,也请将军体谅世间生民不易。”
虽然未能达成使命,北汉诸人却被张阿朗言语间流露出悲天悯人的情怀所感。卫倜挥手让宋文德将缠在腰间的二十金锭取出,说道:“这些钱财俗物,请张祈伯代我等供奉二郎神君。”张阿朗也不推辞,让王安收了,又道:“今晚恰巧我等要做做一场法事,求二郎神君保佑秋收顺利,将军可愿观礼后再行离去?”
卫倜心知邀请参与祭祀二郎神君的大典乃是把自己等人当作朋友招待,便不推辞,笑道:“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因按照规矩,祭祀需在天黑以后进行,此时尚有诸多事务要先行准备,因此,张阿朗便让徒弟王安陪坐,又唤来一名垂髫小童给北汉诸人奉茶,自带了两个徒弟去安排晚上祭祀所需的事项。
见北汉诸人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思,奉茶的小童便将煮好的茶汤端了上来,先给卫倜上了,依次又给宋文德、王贵、陈德等人上了,众人见他年纪虽小,却将宾客的主从弄得颇为清楚,神色也十分宁静,不似没见过世面的乡间童子,不禁都有些诧异。王贵接过他的茶便笑问道:“我看这小娃儿不错,叫什么名字?”
那小童还未开口,王安便抢先答道:“这是我的小师弟,名叫李舜,木子李,尧舜的舜。”
陈德只觉得这个名字很是耳熟,随即哑然失笑,在这个世界里,自己哪里还有什么熟人,尽管如此,他也从怀里摸出一小串铜钱,向那童子善意的笑笑,对王安说道:“我这里有几个铜钱,给贵师弟买饴糖吃吧。”说完便要交给那小孩。
童子先却不接,看到王安点头之后,方才接了。
这一举动好像拉近了与王安的心理距离,虽然王安跟随师尊也见过不少世面,但他也心知卫倜等人乃是比州县官大上许多的达官贵人,又是初见,是以不免仍有些拘谨。眼下将卫倜性情似乎不恶,手下如王贵、陈德等也是和颜悦色,与那些寻常官吏的嘴脸不同,不由稍微放松了些。他带师弟向陈德道过谢之后,叹道:“先国主以仁政治国,蜀中本来是天府之国,生活也安逸无比,,谁料忽然祸从天降,宋人抢走了一切,现在的小孩子莫说有饴糖吃,能勉强不饿死就是幸运了。”
北汉众人立刻想到了宋国对北汉的劫掠,感同身受,不免心中有了敌忾之意。唯有卫倜打量着这名叫王安的弟子,感觉他和张阿朗全然不同,如果说张阿朗是一潭润泽百姓的深泉,这王安则好像是压抑已久的火山。看样子张阿朗打算让王安做自己的衣钵传人,不知他有生之年是否能将王安心中的火气逐渐削去,不过,此人对于北汉来说,倒不失为一个可用之材。
于是卫倜放下黑陶茶碗,对王安拱手道:“适才张祈伯所言固然有道理,不过,若是任由宋人如此鱼肉百姓,只怕他们会更加得寸进尺,到时恐怕更加民不聊生啊。”说完又向宋文德、王贵等人打了一个眼色。
陈德兀自愣了一下,宋文德却当即会意,接口道:“我国远在北边,与契丹、宋等强国为邻,几乎无时不战,这许多年虽然死伤累累,但也总算让敌人明白,我等不是束手就擒的羔羊。”
王贵此刻也会意道:“卑躬屈膝只会让敌人当你是小绵羊,刀剑说话才会赢得活下来的机会。”
北汉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只将王安这个二十岁出头的小祈伯撺掇得脸色通红,愤愤道:“头上三尺有神明,若是宋人不给我等蜀人一条活路,只就这条性命拼了算完。”
卫倜见这番挑拨已经有了效果,微笑道:“敌强我弱,虽然贵师的想法是不错的,只是如果一味忍让,不免让敌人愈加猖狂,小祈伯,我有一个建议,不知你愿不愿意听?”
王安不禁一愣,按理说,北汉有什么建议都应该直接告知张阿朗,由师尊拿主意,可这卫倜摆明是要跟他商量,不禁有些犹豫。
但卫倜是何等人物,眼看这在乡民众有些威望的王安已经入彀,哪肯放过,不待他答应便说道:“我北汉虽然国小民贫,但常年征战之下,士卒强悍也是世人皆知的。”这话在老将口中说出透出一股傲气和自信,王安竟然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卫倜微微一笑,接道:“贵师说道,蜀中百姓不习兵戈,是以只好忍受宋人的苛政。老将倒有个提议,不如贵教选送数百壮士,来我北汉军中历练一年半载,习得战阵。万一将来宋人变本加厉,天人共愤之时,由这些壮士为骨干,贵教便可大举义旗。宋人只一味认为蜀人柔弱,不及防备,贵教大有机会一举而克成都,蜀中各州县便传檄而定。到时只需遣一员大将北封剑门关,便可还蜀中父老一个天府之国。”
卫倜一口气讲完,众人又都屏气看着那王安,这番话听来可行之处极大,不但王安,连那奉茶的童子也听得跃跃欲试,端茶的手腕居然也轻抖了起来,静静的室内只听茶碗与盏碟的微微碰撞之声。
王安也被说得心动,埋头沉思半晌,猛地抬起头来,对卫倜说道:“多谢卫将军指点,如有合适时机,我会再向师尊进言,请他选拔信得过的兄弟,前往北国来寻将军。”
卫倜点点头,道:“好,果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转头去对宋文德道:“文德,你可取出我信物一件交予小祈伯,以便蜀中壮士将来相认。”宋文德当即点头答应了。
众人觉得虽未说动张祈伯本人,这王安是他的大弟子,若是此人有心于宋廷为敌,挑动蜀中变乱也未必不行。为坚他之心,北汉诸人又都你一言我一语将北疆那些兵战之事中拣些趣事来谈,言语之间将宋军兵将嘲笑得极为不堪,倒好像这些年被压着打的是宋人一般。
这王安也是人才,一人陪七八个北汉来人谈话,竟然使每个人都觉得自己甚是受到这祈伯大弟子的重视。虽说北汉一直被契丹和中原王朝压制,但主要还是国力不如,若论士卒坚韧凶悍,实际还犹有过之,随同卫倜来蜀的众军汉更是尸山血海里爬出的主,平常言语之间,便有股子豪气逼人。唯有陈德只问些蜀中民生之事,还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