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鼎第3部分阅读
夏鼎 作者:po18
饶有兴致的与这世代为茶农的王安探讨起茶叶如何喝才不失其本味的问题来。
眼看天色已渐渐昏黑,一个祈伯的弟子过来传话,王安便领北汉诸人前往灌口二郎庙观礼。
此刻在二郎庙前的广场内外已经挤满了四面八方前来祈求二郎神君的乡民,几乎有数千之众。一见到王安领着众人前来,原本拥挤不堪的乡民都自觉地让出一条路来,显然都对王安小祈伯的身份非常认可。来到灌口二郎庙前,众人才发现,来时看到的庙门口两座白色小丘居然是数以万计的羊头骨堆砌而成的祭塔,两座羊头塔之间是一个硕大无比的香炉,却没并不插香烛,而堆满桑柏的枝条,火焰已经点着,火苗跳得仿佛比庙宇的金色的屋顶还要高,熊熊的火光映照着森森白骨和虔诚的信众,衬托得气氛分外诡异。
香炉之前已经摆放了一个巨大的供桌,上面摆满了二郎神像、锣、鼓、法螺、神轿、战旗等法器。陈德仔细看了看二郎神的像,是一个腰携雕弓,手牵黄犬的英俊武将模样,和记忆中的二郎神没有太大区别。
就在这时,张阿朗在八名弟子的伴随下从庙中走了出来,张阿朗将双手向天伸出,广场内外的乡民立刻鸦雀无声,并且纷纷的跪了下来,卫倜等人站在场中立刻显得格外突兀,便也随着众乡民向二郎神下跪,同时陈德也好奇的看张阿朗如何做法。
只见张阿朗双目微闭,口中念念有词,肩膀剧烈抖动。在被各种神怪电视浸泡长大的陈德看来,这便是请神上身的标准动作了。接着,不知何时走到张阿朗身边的王安便向已被二郎神上了身的张阿朗询问秋收期间是否有暴风雨等,同时请求二郎神保佑秋收期间不出现坏天气。
张阿朗则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他保证秋收期间不会下暴雨,但是众村民必须抓紧好天气收割粮食,要将粮食及时晾晒储存,而且这段时间各处不得有伤风败俗之事发生,如果不然,出现暴风雨就是乡民自己的事了。
二郎神的保证让所有的乡民都松了一口气,随即便有大约数十头山羊被带到了广场之前,主持献祭的弟子先用桑柏枝燃烧出的浓烟将羊的全身熏了个遍,然后用水把羊从头到尾的洗干净。最后由另外几个弟子捧出献祭专用的菜板和刀,将刀子要先在桑烟上熏一下,然后割断羊的喉咙,数十只羊儿似乎知道自己的命运,临到断气之前都一直咩咩的叫个不停,有的眼角甚至还流下了泪来。
那行祭者却不管那许多,手脚麻利地将每只羊放出的第一碗血和羊头堆放在二郎神像前,把四个蹄子以及心、肝、肺放进火炉中焚烧,将羊的其余部分整齐的摆放在广场前的一片空地上。这些事情都在片刻之间做完,这期间,张阿朗始终语念念有词,大概是在请二郎神用餐吧。
眼看祭祀灌口二郎的仪式就要结束,张阿朗正准备开口让各村的人将献祭过了的羊肉各自搬回去分食,忽然东边的乡民忽然马蚤动起来,后面的人不住地往前推,前面的人不愿往前冲撞了二郎神享用供品,只挤得乱作一团。
张阿朗眉头微皱,正想让王安前去安抚一下乡民,顺便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在那边喧哗,东边忽然传来几声锣响,锣响之后,便依稀听见二郎神庙广场外围有人喊话,却因为广场中乡民们的人声鼎沸,听不太真切,张阿朗又举起双手让广场中的乡民安静。
“里面的刁民听着,此间妖人勾结敌国图谋造反,朝廷在此缉拿要犯。官军已将此处团团包围,不想死的立刻蹲在地上等候官军验看,如有顽抗,定斩不饶。”
张阿朗闻言脸色一变,立刻朝卫倜等人看来,北汉诸人等也是脸色剧变。卫倜自忖自己入蜀以来拜访的山寨全部都是和北汉有数十年关系的后蜀遗民,而且从未表明身份,只是代表北汉给他们送些金银兵器,这类地下交易几乎无时无刻不在后蜀境内进行,怎么会被宋人盯上呢?巧就巧在自己一行刚到此处,宋廷就调集大军将灌口二郎庙围困,难道宋国朝廷一直在监视这灌口二郎庙,抑或自己被这张祈伯出卖?
北汉众人全都紧紧握住随身携带的利刃,定睛看着卫倜,只要领头之人一声令下,不管是冲上祭坛去擒住张阿朗还是冲出人群,他们都会毫不犹豫地去执行。
在这当口,只见张阿朗侧过头跟王安说了句话,王安便趁众人都看着张阿朗的机会,偷偷溜下祭台,找到卫倜说道:“朝廷不知从何得知将军等人在此,请诸位放心,二郎神君决不会看着他的客人被敌人带走,家师命我带诸位到庙中再作计议。”说完转身便朝庙后走去。
卫倜凝视了在台上仿佛还在思索的张阿朗一眼,便跟随在王安之后离开广场,转到侧门来到庙中。
此时广场上已经乱成一片,有的人以为宋廷又要寻机杀戮而惴惴不安,有人则龟儿老子的操着川音乱骂,捋起袖子一副准备冲撞二郎神的官吏干架的样子。更多的人则看着祭台上的张祈伯,等待他拿个主意。
正文 第七章 风折草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1012 16:20:33 本章字数:2829
张阿朗沉思片刻,伸手让众人噤声,朗声道:“众位乡亲请稍安勿躁,二郎神君在上,我等聚集在此绝无谋反之意,待我派一名徒弟前去说清事理,定让众位乡亲安然回家。”说完便指派一名弟子去寻外围宋军主事之人沟通情况,自己转身进入二郎庙内寻找卫倜等人商议对策。
他一踏进庙门,便被神色焦急的北汉诸人围住,卫倜举手制止其余人说话,先开口道:“今趟之事,祈伯也是措手不及,依我判断,必定是你我两方出了向宋廷通风报信的内j,现在我等皆在祈伯翼护之下,如何行动只听祈伯安排。”说完便看着张阿朗,等他说话。
张阿朗脸有惭色,拱手道:“感谢卫将军信任,未能照顾好诸位贵客是我的罪过。为今之计……”他沉吟半晌,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道:“我灌口二郎庙西临岷江,庙后有条小路乃是守庙人日常打水常走的,外人不太知晓,王安可带众位将军走小路下岷江,江边有我庙中备用的竹筏,诸位将军便可顺江而下,逃出此地。”
卫倜尚在考虑之中,忽然又听庙外喧哗之声又起,张阿朗又朝卫倜深深一揖道:“我还要到外面安抚乡民,就不送诸位将军了。就此别过,愿二郎神君保佑诸位逢凶化吉。”说完便转身旋风般的离去。
来到庙前,定睛一看,绕是张阿朗修为颇深、为人宽和,也不禁目眦尽裂,原来被派去向围庙的宋军说明情理的弟子竟然被割去双耳放了回来,眼下脸色苍白,血兀自不停的从头上涌出。他一看到张阿朗,便跪着上前哭道:“师尊,外面已被数千大兵包围得水泄不通,带头的将官说道,咱们只有听凭吩咐的份儿。徒儿的耳朵,竟被这厮割下来生啖了!”
张阿朗抚摸着弟子的肩头,叹道:“张余,你本是青城山下务农的老实人,是为师让你遭到这飞来横祸啊。”他抬起头看看下面不知所措的乡民,沉吟半晌,对弟子们道:“你们和我一样,都是附近的乡民,只需散入乡亲们中间,为师料想也不会有人出卖你们,宋人总不成将这数千村民都杀了。只是今趟之事终须有人出首,既是为师担当这二郎神君的主祭,便有为师来承担吧。”
众弟子一起跪倒,张余更是哭喊道:“师尊,我等哪怕拼掉性命,也定要保师尊安全。”
“胡闹!”张阿朗脸色严厉的训导道:“我乃灌口二郎神君的祈伯,方圆百里无人不知,即便为师肯矮身遮掩,焉知官府会否放过为师。你等不一样,当保留有用之身,侍奉二郎神君。”说完忽的又想起一事,便道:“今后者灌口二郎的主祭,便由你们王师兄担当,你们都要好生辅佐于他,王安为人嫉恶如仇,但不善圆通,你们要多多的劝诫他。”说完便拂袖让弟子们离去。
看到一众弟子慢吞吞的混入乡民中间,张阿朗才大声劝乡民们全都按照官军的要求蹲在地上,自己立于二郎神位之前,等着宋兵进来抓捕。弟子们含泪看着他孑然一声的身影屹立在熊熊的祭火之前,神态庄严,气概如灌口二郎神君一般无二。
众乡民全部蹲在地上后好一会儿,才有手持刀盾弩箭的宋兵进入场内,他们将先占据广场四角和祭台,将一看便知是匪首的张阿朗双手反剪绑在一边,确认此间乡民不会反抗,没有危险之后,才请主将进入广场。
过了片刻,才有一名顶盔贯甲,手按腰刀的宋将大步迈入,他走到张阿朗面前,看了他一样,厉声问道:“你可是聚众闹事,勾结北汉的妖人张阿朗?”
张阿朗抬头,朗声道:“我是青城山下茶农,灌口二郎神庙主祭张阿朗。”说完便紧盯着这宋将,听他有何下文。
孰料这宋将狞笑一声,道:“是就对了。”居然拔出腰刀,唰的一刀,竟然当众将这深孚数万蜀人众望的张祈伯砍下头来,只见一股血箭冲天而出,尸身屹立了好久才乒然倒下。
地下的乡民和张阿朗的弟子没料到祈伯竟然这般容易便被斩首,顿时都闹嚷嚷起来,从旁监视的宋军立时冲入场内,将几个闹得最厉害的乡民押到场边,当场砍下头颅,震慑的其余乡民都不敢作声,那宋将才傲然高声宣布道:“查灌县顽民张阿朗,妖言惑众,结党谋叛,被我当场格毙。”
张祈伯被宋将斩首之际,王安正带着北汉诸人走庙后的小路,只听庙宇那边人生鼎沸,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他与王贵一同走在前面,宋军把守住了庙宇周围的大小道路,却不知道这条只有少数人才知道的捷径。是以王安与北汉众人一直平安无恙的来到了岷江边。命早已守候在此的五名教众将船只备好,王安便转头对卫倜等道:“卫将军,小的送你到此,你等可顺江而下,寻找一处没有军兵把守的码头靠岸便是,诸君保重。”说着便和众人抱拳作别。
卫倜拍拍他的肩头,谢道:“多谢小祈伯带路,将来如有需要我等的地方,开口便是。”北汉众人也都慨然应诺,大家情知既然暴露行踪,此行已是九死一生,不再婆妈,虽然大都不会水,却大步踏上竹筏。二郎神教的教众将小船撑离陆地,到达江心位置便顺江而下。其时月色晦暗,若无火光照亮,百步之外已不见人影,是以围困二郎神庙的宋军并未发现江中这艘竹筏。
行出大约两炷香的功夫,卫倜点点头,王贵笑着从怀中掏出一块碎银递给撑船的,说道:“这位艄公辛苦,可择地送我等上岸便是。”
那艄公先是说什么都不要祈伯客人的银子,后来强不过王贵,这才千恩万谢的接过了,举起梢杆用力将筏向江滩撑去。船上的众人早有在水上晃得精心胆战的,眼见一点点接近陆地,不禁长吁了一口气。
正在这时,忽然数支长箭从船后方射来,其中一支正中那艄公的胸口,艄公顿时跌入水中。原来是宋军不知如何得知北汉诸人的行踪,又乘船追了过来。
小船失去撑持,立时在江边打起转来,卫倜与王贵等无人懂得水性,也不会弄筏,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宋军乘坐的船越滑越来越近。唯有陈德一把拾起艄公掉落的竹竿,死命两下,又将竹筏撑得向岸边荡去。后方宋军放的箭越来越密集,卫倜等人纷纷抽出随身携带的刀剑拨打箭支,拼命护住撑筏的陈德。
忽然,宋军停止了放箭,北汉诸人不明所以,陈德则拼命将船向岸边滩涂撑去。一个声音越过江面传来:“我家将军仰慕卫将军是条汉子,你等若是弃暗投明,可保全性命。”
一时间,除了玩命撑筏的陈德外,北汉众人都望向卫倜,经过了纷乱的五代,将领侍奉几朝君主的事稀松平常,为一国一君尽忠倒是罕见,眼见对方如此承诺,便听卫倜拿主意。
卫倜凝望后方,只看到夜色中宋军模糊的船影逐渐明显,张弓搭箭的士卒站满船头,对身边众人平静的说道:“卫某一生撕杀,早已置生死于度外,你等若是不愿,尽可将我人头交与宋将。”众人面有惭色,王贵更道:“虎将焉能降于鼠辈,我等愿随卫将军死战到底。”
就在这时,只听陈德欢呼一声,竹筏重重的顿了一下,好几个北汉军卒都站立不住跌下竹筏,却感到只有浅浅的一层水面,双脚已站上了松软的沙滩,原来竹筏已经靠岸了。
“还不快走!”卫倜低喝一声,既然不投降,众人忙不迭的拥着主将下了竹筏,拼命朝岸边的树林奔去。
宋军没想到北汉众人在如此重寡悬殊的情形下还不投降,那主将一声令下,船头的七八张弓弩发箭,却大都射偏了,剩下几枝射得稍准的又被逃跑的北汉军卒随手斩落。宋军大部是北方人氏,也不会水,此刻无技可施,只得用刀背猛砍划船的民夫,呵斥他们出力快划。
正文 第八章 生死关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1012 16:20:34 本章字数:4723
北汉众人深一脚浅一脚的在江畔的卵石滩上快跑,后面宋军船只没多久也已靠岸,士兵在军官的呵斥下跳下船头,这些宋军本是北地悍卒,站在船头放箭时因为重心不稳,箭枝要么无力,要么没了准头,双脚踏踏实实的站在了地面时放箭却是又准又狠,陈德在特种部队训练时也曾练习过黑暗中躲避拨挡的功夫,是以无事,却耳听得身前身后好几个北汉军卒闷声轻哼,显是中了宋军之箭,只是这些人都是血勇之辈,只要未被射中要害,兀自奔跑不停。不多时又听身后传来一声惨叫,那是宋军将送他们出来的船老大一刀砍了泄愤。
北汉众人随身并未携带弓箭,在这种挨打不还手的情形让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北汉军卒恨得牙痒痒的,幸好跑不多远就进入了岸边树林,繁密的枝丫挡住了背后越射越准的劲箭,北汉众人才松了一口气,放慢脚步,逐渐围拢在卫倜的周围。
眼见北汉众人奔入林中,先头的宋军不敢穷追,只在林子外面瞅着人影放箭,不一会儿,那宋军的军官已带着亲兵赶到,一路追击下来,知道卫倜等人没有弓箭,一干宋军便大咧咧的点起松明火把,那军官又喊起话来:“卫指挥,小将乃九州都巡检使张王己大人麾下都虞候程方五,方才已将乱贼张阿朗斩首,指挥使远来是客,还请到成都府一叙。”
卫倜“呸”了一声,环顾同行诸人几乎个个身上带伤,宋文德不知去向,象是北宋军射中了要害,想到宋文德跟随自己已有十数年之久,卫倜不禁心中一恸,沉声对左右道:“这程方五说得不错,此番某等在蜀中人地两疏,恐怕很难逃得出去了,某已决心死战,诸位都大好男儿,去留自定。”
陈德只觉得黑暗中卫倜的眼睛定定地望着自己,念及卫倜对他这段日子的收留栽培的恩义,军人的血性上涌,不禁脱口便道:“誓死随将军。”其余五人自无异议,接口道:“愿为将军效死!”
“好男儿!”虽然心中早已知道结果,但众人一致效死的决心还是让卫倜感动,特别是自己青眼有加的陈德,虽说相识不久,却也愿誓死追随,卫倜伸手拍拍陈德的肩头说道:“陈德,某本想送你一场富贵,无奈天不与便,让你陪老将葬身此处。”
陈德这时还有点奇怪,自己是现代人,怎么说出愿为主将效死的话来连顿都不打的,眼看卫倜拍拍自己的肩头,连忙拱手道:“将军抬爱,陈德惶恐。”
卫倜挥挥手让他不必客气,抬头盯着宋军火把的方向,眼光犀利得仿佛穿透黑暗似的,道:“既然要决一死战,眼下当务之急是夺得几副趁手的弓箭。现下我们不出一声,宋军必然以为某等仓惶逃去,不久以后便会入林来追踪某等。”见众人都在用心聆听,便命令道:“白延赞带燕四郎往远处去,弄些响动引宋军来追,某与王贵、陈德、辛古、潘九在林中埋伏,如有宋军弓箭手追来便乘机袭杀夺弓。”众人都拱手依计行事。
宋军喊话过后过不多时,见林中毫无反应,这才向林中搜索,宋军都虞候程方五也不心急,此地已是蜀中腹地,他料定北汉诸人地方不熟,只要宋军各处要害设卡网罗,卫倜等便只有就擒的份儿。
临时接到密报说卫倜等人乘小舟沿岷江逃脱,此次程方五立刻派快马通知沿江的宋军哨卡全都密切监视江边。尽管明知敌方只有八个人,虽然仓促征调船只不易,程方五仍带了一百五十多精锐军士乘船尾随追击。此刻宋军全都打起火把,五人一组的向林中搜索,程方五则亲率二十名亲兵行进在搜索队形中间偏后位置。
宋军深入林中之后,火把立刻将左近照得通明,拖出腰间厚背斩刀拨动草丛前进,精于追踪的斥候兵很快发现了北汉众人逃跑的路线,程方五正待将分散的搜索队形重新整合成平行间隔十尺的三列队向前疾行,忽听左翼有几声惨喝,此时在林中宋军纷纷停止脚步,五个人围成一个小圆圈待敌。
卫倜等人刚刚解决了宋军最左翼的几名士卒,因为出其不意,抢得七副弓弩,仅有白延赞的左臂被宋军反抗中划了一刀,五人正待乘乱再杀伤一些宋军,却见敌人并不慌乱,防守也急严整,卫倜心知碰上的是久战的精锐,心中暗叹一声,命众人潜入树丛中绕道远去。
虽然左翼有九名军兵被袭杀,程方五却并不着恼,心中盘算,能够一下子袭杀己方九人而不损失一人的,必然有五名以上的悍卒,对方仅有七人在逃,而主将身边必然有最多的护卫,这样卫倜必然在这大部袭杀宋军的敌人之中,而前方发现的北汉探子的踪迹,不过是诱饵而已。程方五微微一笑,卫倜纵然精通兵法,勇悍过人,却无法弥补兵力的劣势,袭杀宋兵更暴露了自己的方位,只需以正兵缓缓压迫过去,迟早是网中之鱼。于是程方五命一名都头率二十名士兵循着前方北汉探子的踪迹一路追下去,自己则率领剩余的士卒向左翼围拢过去。此次他带出来的都是上过战阵的老兵,刚才被袭杀九人不过是大意,如果北汉军再敢前来袭扰,至少也要丢下一两具尸体才能脱身。“就算三个换一个,也赢定了。”程方五心中想着,嘴角已露出一丝笑意。
卫倜等人则埋头在树丛中小心的缓缓前进,不是不想走快,只是他们逃跑的速度稍微一快,就能遭到宋军循声而来的一阵箭雨,虽然树丛将这些乱箭档去大部,穿过树丛的箭羽仍然有巨大的杀伤力,卫倜多年的亲兵潘九便是这样被一箭洞穿左腿膝盖,这人也是条硬汉,眼看不能跟着大家逃走,便独自留下来断后,射死了三名宋兵之后被随后拥上的宋兵来乱刃砍死。
宋军却没有这样的顾忌,虽然士卒同样惧怕北汉诸人时不时回身发出的一记冷箭,但在军官的严令下仍然快步追赶,特别是两翼包抄的宋军越追越近。卫倜等人见宋军渐渐赶上自己,不由得加快脚步,后面的宋军见合围之势已成,欲活捉四人,也不再放箭,只不即不离的跟在后面。
事已至此,四人也就不再想如何摆脱宋军的追捕,只着力多杀敌人。王贵回身放出一箭,只听“绑”的一声,一名宋兵手捂着咽喉应弦而倒,陈德赞道:“好箭法。”顺手也射出一箭。吓得后面的追兵一致躲在树干之后。四人且战且行,逐渐退上一座没有多少树木的小山。
这小山也不怎么高,难得的是除了山顶有几块宛如从天而降的巨石之外,遍地尽是细小的砾岩,除了一些野草和矮小的灌木外,再无高大的树木可供藏身,恰似天然的堡垒一般。卫倜便领着陈德、王贵等人退山这座石山。尾随而来的宋军被也不再过分紧逼,只四下里将石山团团围住,远远望去,似乎还有两名军官指着山上商议。
见宋军没有立刻攻山,四人也坐在巨石间休息。适才逃跑之时,卫倜肩头上也中了一箭,这箭射得颇为阴毒,扎在了肩窝筋脉相连之处,若贸然将箭起出,恐怕右臂就给废了。
“不知是哪个杂种下的狠手,某定要将他一刀宰了。”王贵恨恨的说,拿随身的小刀将扎在卫倜肩头的箭杆削断,浸出的血水将衣襟都染红了。
卫倜微笑道:“这点小伤算得甚事,兵战杀伐,首要的便是一个狠字。某戎马一生,最怕的就是死在文官口舌之下,或者受辱于狱吏之手,如今就算死在战场,倒是得偿所愿了。杨将军派你随某走这一趟,本意助某吐浑军重获陛下信任,却未曾想连累了你。”
王贵忙拱手道:“卫指挥折杀某,小将从军之时便知有这天,倒是陈兄弟,他本非行伍中人,却随某等遭受这无妄之灾。”
原本闭目养神陈德连忙睁开眼睛,笑道:“王大哥这话可将小弟当外人了,虽未有正式职分,卫指挥已然将小弟纳入吐浑军中,岂可置身事外。”
见二人都慷慨意气,卫倜微微一笑,正待说话,忽听弓弦声响,石山下一个探头探脑的宋军捂着眼睛倒在地上不停的惨叫,辛古面无表情的收起角弓,好似刚才那箭不是他射出的一般。
“好箭法。”王贵和陈德同时脱口而出。
“不错,”卫倜也赞道,“以前在草原上射过兔子吧。”他是在一次塞外巡边的时候救了快要饿死的辛古的,没想到此人箭法刀术俱佳,平日里沉默寡言,对自己却一直感念救命之恩。吐浑军中本多异族勇士,是以卫倜也不嫌弃辛古是辽人,将他收在身边做了一名亲兵。
“是的。”辛古答道,他手摩挲着弓弦,眯缝眼睛望向山下,宋兵没想到世上竟有这么远的距离也能射中之人,一个个都吓得匍匐在地,连那两个军官都后退了几步。
过不多时,宋兵的胆子又大了起来,在军官的催促下,举起随身的藤牌慢慢向山上攻来。王贵从箭囊中取出四支箭,用右手五指夹住正待接连射出,山下的宋军丛中走出一人,定睛一看却正是没有赶上来的吐浑军都虞侯宋文德。
宋文德并未携带兵刃,缓缓地一步步向山上走来,这时卫倜等四人也看清楚了,人人脸上都神色怪异,卫倜脸上的失望之色更是一闪而逝。待他走上石山后,王贵和辛古立刻将他前后围住,手按腰刀只看他如何解释。
宋文德向王贵拱拱手,这才转头对卫倜道:“将军,事已至此,不如投宋吧。”
卫倜紧盯着他的眼睛,森然道:“这一路行来,老觉得似乎有j细给宋军通风报信,文德,可是你?”
宋文德脸有惭色,低声道:“是某。”
听到这句话,卫倜满是严霜的脸剧烈的抽动了一下,过了半响,方才长叹道:“也罢,人各有志。你便割了某的头去,向那宋将请功吧。只是他几人都是好汉子,放他们一条生路。”
“将军,不可!”王贵连忙上前一步劝到,仓哴一声抽出腰刀架在宋文德的脖子上,吼道:“某这便结果了这叛主求荣的猪狗。”
宋文德却突然跪了下来,涩声道:“将军,国主昏庸,j佞当道,小将也是迫不得已啊!”抬起头道:“离开太原时,郭丞相命人告知某,若不把将军葬送在宋境,小将全家便性命不保。国主和丞相早已视某吐浑军子弟为眼中钉、肉中刺,欲将某等除之而后快啊,将军,不如投了宋室吧。”
这番大逆不道的话听得王贵和陈德面面相觑,想不到北汉丞相居然和敌方勾结谋害自家的大将,卫倜的脸色却平静如水,听完安文德的话后,方长出一口气,道:“文德,事到如今某也不瞒你,你父与某是莫逆之交,二十年前杨武谷血战,他一条命换了某一条命,自那以后,某待你便如自己的儿子一般。可是这一次,你错了啊。”
听到这里,宋文德圆睁双眼道:“将军,良臣择主而侍有何不可?”
卫倜叹道:“文德,安史之乱以来,中原文臣都说武人乱国,恨某等入骨,中原皇帝更对某等边镇军户又怕又恨,眼下招降某等,不过想要削弱太原的势力,等到天下太平,就是剪除某等之时。当年魏博镇军户何其强盛,离镇归顺中原之后,一夜之间数万家口全部被推到黄河边斩首的教训,难道你忘了吗?”
宋文德道:“可是,国主昏庸,……”
话音未落,卫倜就打断他的话,怒喝道:“节镇是某等军户安身立命之本,太原国主再昏庸,也要依仗吐浑子弟北防强辽,南拒大宋,若是投了南边,天下间再无某等容身之地。”说完又长叹道:“若某今日投宋,正好给郭无为那j臣口实,吐浑子弟恐怕再难抬得起头来。”他顿了顿,坚定地说道:“你回去告诉下面的人,吐浑军,只有断头的将军。”
宋文德嘴唇动了动,还想说点什么,可是最终没有说出来,他面无表情的退后,在卫倜面前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又面无表情的离去。
目送宋文德的背影渐渐远去,直到融入宋军的阵营中,卫倜才闭上双眼,若有所思。
但是宋军并没有给山上的人太多感慨的时间,二十多个手持藤盾的士兵猫着腰往山上跑,后面还有六十多个弓箭手射箭掩护他们前进。一时间卫倜等人藏身的山石旁下起了箭雨,逼得五人只能紧紧地贴在山石之后完全不能放箭还击,绕是如此,王贵还是被一支从天而降的箭射中了左肩。而陈德则紧紧缩在岩石的背后,双手握着战刀,用力的手指都胀出白色的骨节。王贵见他太紧张了,便拍拍他的肩膀,一边用刀将肩上的箭杆削断,一边冲他和善的笑了笑,做了个砍杀敌人的手势。
宋军抛射的箭雨渐渐稀疏,披甲士卒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卫倜与王贵相互看了一眼,突然发出一声爆喝,齐齐冲出藏身的巨石,一下子撞入正在举盾前进的宋兵丛中。这些宋兵正小心翼翼的接近中,这下子猝不及防,当即被卫倜和王贵砍翻两人。陈德和辛古反应稍慢一些,也当即举刀杀入被卫陈二人冲乱了的宋兵队形中,左右乱砍。
正文 第九章 敢重任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1012 16:20:34 本章字数:4357
这些宋兵也是百战悍卒,吃了这样一个大亏后也不后退,前面几人只不要性命的挥刀照着卫倜等人身上乱斩,后面十余个则稍作调整,重新结成并肩前进的队形,瞬间已将冲出来的卫倜等人围在当中。这番血肉搏杀持续不到一息时间,内圈的宋兵又有两个到了下去,卫倜和王贵也分别被砍中,辛古的脸上被一个宋军的斩刀抹中,满面鲜血淋漓,唯有陈德身上完好无损,但他也对四周不断招呼的宋军利刃应接不暇。
程方五看着山上的战况,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转头对宋文德道:“宋虞侯,人说太原劲卒甲天下,你看某家儿郎的战力还过得去吧?”
正在这时,宋军背后忽然杀声大起,程方五和宋文德一起回头,却见一伙乡民足有千人之多,手拿着长柄镰刀、锄头、木棍冲上前来,一下子冲入宋军后队中乱打。宋军与北汉众人正杀得激烈,未曾想后方冲出这彪人马,虽然没有被这些乡民杀伤多少,却一下子乱作一团,待宋军慌慌张张的退下山坡,乡民们也不再追逐,陈德才看到是带领乡民来解围的原来是王安,刚才那番厮杀让不少人握着农具的手都还微微的发颤,另一些人则仿佛解恨似的还在拿刀乱砍那些宋军的尸体。
陈德正待向王安说上两句感激的话,忽听王贵大叫一声:“卫将军,你怎么了。”忙同几个军汉围拢过去,却见卫倜已然瘫倒在地,左手捂住左肋,浸透鲜血的衣襟上赫然扎着半枝折断的箭杆,原来卫倜早已中箭,刚才抱定一颗必死之心欲与宋军拼命,倒能强行撑持,现下宋军退去伤势反而一下子发作起来。
众人都手足无措之际,王安越众而出,向北汉众军汉施了一礼道:“众位军爷,小可长随师傅四处行医施药,让我给卫爷看看伤势如何?”众人连忙让他前来施治。
王安当即命人用盐水将卫倜的伤口周围清洗干净,自己将一柄小刀在火上燎了,先将埋在肋下的箭头剜了出来,啪的一声仍在地上,然后又用盐水将卫倜的伤口清洗了一遍,方才如释重负的擦擦汗水。整个过程中卫倜都皱着眉头一声未吭,王安不禁叹道:“关公刮骨疗毒之勇不过如此,卫将军真神将也”。
卫倜微微一笑,谢道:“匹夫之勇何足道哉,若非小祈伯医术如神,老军汉这条命便已了结。”众人具都欢笑,王安这才解释,他送众人上船之后,发现一只宋军乘船沿江追去,便立即带着近千余信众前来相帮,中间提到张阿朗遇害之事,众人尽唏嘘不已,王贵更恨声道:“迟早与这帮杂碎做个了断。”
卫倜也道:“张祈伯仙逝,小祈伯当有许多大事需要料理,若有需我北汉相助的,只管言来。”
王安环顾左右,拱手道:“卫大人看我带来这些信众如何?”
卫倜会意,略微打量王安带来的人后,道:“都是豪杰之士,眼下虽未习战阵,若由吐浑军善加调教,当可成虎狼之师。”
蜀中众人闻言都面露喜色,王安当即率众拜倒在地,道:“卫将军天下名将,请将我蜀中子弟带往北汉从军,假以时日放他们回蜀中发动起事,我巴蜀乡民都感念将军大恩大德。”众蜀人都轰然应声道:“感谢将军大恩大德。”
卫倜连忙道:“众位请起,张祈伯为长清杀身成仁,长清又如何能坐视蜀地涂炭。”说话时牵动伤口,眉头不禁又皱了一下。王安忙道:“卫将军刚才中那一箭甚是凶险,虽然避过了心脏要害,却已伤了肺,怕是要将养一段时日方能回转了。”
卫倜“哦”了一声,只得道:“那就多麻烦小祈伯了。”众人叙话一番,因怕宋军集合人马又来攻杀,便编了副担架抬着卫倜,由王安手下乡民带路,抄山中小路前往一处隐蔽的山寨躲藏。
刚刚安顿下来,卫倜又将王贵和陈德召到跟前,屏退众人后,卫倜对二人叹道:“我奉王命出使,无奈为j人所害,使命尚未完成却身受重伤,我看一同来的众人之中,只有你们两人智勇双全,所以我想派一人去完成剩下的出使,谁愿意去?”
陈德和王贵面面相觑,半天,王贵方拱手道:“卫将军,末将奉杨大人之命保护将军,虽说出使是大事,但将军的安危更重要,恳请将军将末将留在您身边”。
卫倜深深砍了王贵一眼,道:“你本是杨将军手下的人,能尽忠职守,已是难得,让你再替老夫出使,未免强人所难了。”王贵连忙拱手道:“末将不敢。”
卫倜却转头对陈德说道:“陈德,原来你也不是土浑军的人,我也不好让你去冒险,只可惜文德背主投宋,我手下虽不乏善战之士,却再无智谋之人,只好劳烦你代老夫跑这一趟,你可愿意?”
陈德无法推辞,只得躬身拱手道:“谢过卫将军信任,某在所不辞。”却又抬头疑惑道:“卫将军,我等在蜀中行藏已经暴露,现在外面宋军铺下天罗地网只待我等出头,贸然四出联络义民,只怕正中了宋军圈套。”
卫倜见他答应,眉头大展,笑道:“你是万人敌,若此次完成使命,老军汉还要保举你大用的,怎会让你送死。”他压低声音道:“此次我等出使,不光是联络蜀地移民,更要联络南唐国主,夹攻宋国。”
“啊?”陈德不禁大吃一惊,据他所知,历史上北汉和南唐虽然同为大宋的死敌,但双方极少联络,不过想想看,如果两个割据地方的诸侯如果能相互呼应,应给会给宋国带来极大的麻烦。
卫倜见王贵和陈德都露出吃惊的表情,不禁得意地笑道:“你二人不必惊疑,此乃我和杨将军谋划的合纵之策,以我北汉强兵,加上江南财帛,共御强宋,保境安民,必能一拍即合。”他强打精神,从发髻中掏出一枚蜡丸,郑重地交到陈德手中,道:“此乃与证明使者身份的国书,你要小心收好,到了南唐后径自造访徐弦徐相府上,出示国书后,便可请徐相引见江南国主。”陈德尚是短发,没有发髻,只得暂时将蜡丸揣入怀中,看得卫倜微微皱眉,只是王贵不肯舍他出使,眼下再无人可用,只得耐着性子一一向陈德解释说明出使的各项注意的事项。虽说此时的外交尚无现代这般繁琐,左右不过是不辱国体和结盟的诚意、条件而已,也解说至深夜时分方才完毕。
第二日,陈德便带着辛古,拜别卫倜,王安派出的一名叫做萧九的向导,三人一同出发前往南唐。
在山中行了三日,辛古忽然让陈德和萧九都躲藏起来,陈德虽然不解,却很相信辛古犹如野兽一般的直觉,于是示意萧九尾随辛古一起躲在路旁。过不多时,那名叫做李舜的少年便气喘吁吁地出现在来时的路上,见他身后再无他人,辛古当即从草丛中跃出,雪亮的钢刀便架在少年瘦弱的肩上,刀刃一带,已然割出一条血痕。此刻那名叫萧九的向导方才看清来人是李舜,大叫道:“二位将军手下留情!”手忙脚乱的要去护住那少年,却被辛古如狼似虎的眼神一逼,只能怯生生的站在一旁,只死死的盯住辛古架在李舜脖子上的刀刃,那眼神仿佛要将辛古撕成碎片。
陈德忙对辛古道:“慢着。”问那李舜道:“到底是谁指使你跟踪我等,若说实话,便留你一命。”
那名少年骤然遇袭,脸色已吓得煞白,却强自硬气的站着,一瞬不瞬的看着陈德,道:“我想跟你们去南唐。”
原来这李舜乃是从小便是师傅张阿朗抚养长大的关门弟子,眼下师傅已死,虽说上自王安,下自张阿朗的众多信徒都善待与他,却无人再约束于他。他却总觉得心中空落落的,少年心性,总想看看蜀地万里青山之外的世界,于是便想随着陈德三人前往南唐看看,只要多跟陈德三人行走几日再现身,三人便再也不能赶他回去。
陈德看着他,想起自己当年瞒着父母参军的事,看了看辛古,又看了看萧九,叹了口气道:“这小鬼跟着咱们二日有余,二位以为当如何是好?”
萧九长跪倒地:“求陈将军容小人送小祈伯回到山寨,再来为将军引路,小人来世结草衔环必报大德。”辛古刚刚将钢刀放下,闻听此言,横眉怒道:“我俩在此人地生疏,怎可让你离去。”边说边将钢刀抖得哗啦啦的,吓得萧九不敢再言语。
陈德心中计议已定,笑道:“咱们都是壮年汉子,带上这半大小子扮作小厮,如遇到宋军盘查,更显得咱们像是行脚的商人。”话音刚落,李舜便高兴得哇哇乱叫,吓得萧九连忙上前,细心的为他擦干脖子上刚才被辛古划开的血痕,又将随身带着的药粉大把大把的敷在上面,一边唧唧咕咕道:“若这刀划得深些,便要留下疤痕了。”
辛古见他如此小心,喝道:“男人生在乱世之中,划上几道疤痕的,有甚鸟关系。”萧九见他说得蛮横,不敢直接反驳,只得小声道:“小祈伯身份高贵,又如何是我等可比。”辛古一听又是来气,闷声道:“便是皇帝,老子也曾割得他的头来,这小子又如何高贵了。”这话说得甚是大声。其时虽在乱世,但普通百姓长期以来对皇帝的敬畏却是植根已深,萧九见他发起怒来连皇帝也敢亵渎,索性不再说话,自顾自的心肝肉儿的为李舜收拾衣物行李,又将随身携带的精细干粮塞了不少给他。见萧九对李舜简直比自己家的亲生儿子还亲,连陈德也打了个冷战,不禁想起前世有些专好男童的中年大叔来。
四人又行了半日,便来到一处川江的滩涂上,便乘坐一艘早已备好的小船顺流而下。
古代蜀地交通不便,与外界往来最重水运。李白诗云:“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