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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有相思似春色第8部分阅读

      惟有相思似春色 作者:zyushuwu

    过去,她们像是久别相逢的朋友,亲热的拉着手寒暄,所以陆良生看到这一幕时的的确确被吓了一跳,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来,忙问怎么回事。

    齐欣芮也装作很诧异,一耸肩:“我也不知道,正跟她说着话呢突然就跑了出去,这孩子,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啊?”

    陆良生脸一沉,忍不住低喝道:“妈,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说吧,你都跟她说什么了?不要以为我没看见她哭。”他很想追出去,尽管很心痛,可是直觉却告诉他,就算追出去,她还是什么都不会跟他说,所以为了那埋藏已久的答案,他索性停下了脚步。

    齐欣芮这才卸下伪装的面具,换上真实的表情,有得意,有兴奋,甚至还有一丝轻蔑,“事到如今,儿子,妈妈也不想再骗你了,你知道你那好媳妇以前的事吗?要不是我一位在仁爱医院妇产科工作的朋友,估计我们这辈子都要被这死丫头蒙在鼓里。”

    “到底是什么事?”陆良生隐隐猜到了,却又不敢往深处想。

    “她曾经因为被人强jian而怀了身孕,后来又去了医院做了堕胎手术。你说,这样的女人能配得上你,成为陆家未来的女主人吗?我那个朋友告诉我的时候,我根本就不相信,去问了她。她见再也瞒不住,才承认是去夜总会被人强bao的。儿子,你说妈能让这样的女人陪伴在你身边吗?”

    陆良生的思绪有些乱了,耳朵里仿佛只剩下第一句,她被人强jian而怀了身孕……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为什么刚结婚的时候她不愿意让他碰,为什么他只要一提到想要个小孩她就立刻发脾气,为什么他在性事上稍稍有些粗暴,她便哭着抵抗。原来,如此,所有的一切不合理因为有了这一句话便可以很合理的存在着。

    因为这便是最好的理由。

    陆良生脑子乱糟糟的一团,脸上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看着母亲的脸脱口而出:“妈,这些,我早就知道了。”

    齐欣芮顿时傻了眼,这个消息太过震撼,她根本接受不了,好半天过去,她才恨恨得问:“什么时候知道的?”

    “结婚之前就已经知道了,因为怕她伤心,所以从未提及过。”陆良生保持着一贯的淡定,不咸不淡的说,仿佛此刻讨论的仅仅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齐欣芮将信将疑,总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可是儿子很平稳的态度又让她有些捉摸不透,她忍不住又问:“真的?你没有骗妈妈吧?”

    “我没理由骗你。”他的耐心正在一点一点被侵蚀掉,火气似乎也慢慢的窜上了心头。那个女人怎么会那么笨,别人让她离婚她就离,她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听话了?

    齐欣芮很生气,出声责怪他:“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为何还……”

    陆良生打断她:“因为我爱她。”

    齐欣芮脸色都变了,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被陆良生制止住,当机立断的放下手中的行李,“行了,妈,你什么都不要说了,以后我的事你少掺合。”他寒着脸掏出手机给lda打电话:“安排我的司机来机场接一下我母亲。”

    齐欣芮见他打完电话转身就要往外走,忙一把拉住他胳膊:“你干什么去?”

    “不用你管。”他轻易地挣脱开,撂下这一句,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看了齐欣芮一眼,一双黑眸平静似宽广的海面,却终究冷淡没有任何温度,“她是和我过日子,不是和你。”说罢,便扬长而去。

    只剩下齐欣芮白着脸,气得浑身颤抖,他怎么能用这样的口气和她说话?她生他养他多么不容易,现在翅膀硬了,竟然敢为了一个不值得的女人而跟自己叫嚣。她越想越气,越发的痛恨起韵夕来,总觉得她才是罪魁祸首,害得她唯一的儿子现在跟她反目成仇,这笔帐,她又岂能轻易罢休?

    韵夕慌忙中跑出机场,随手拦下一辆出租车便钻了进去,司机见她哭的梨花带雨,没敢打搅,待她情绪平稳下来才小心翼翼的问:“姑娘,你要去哪儿啊?”

    她这才惊醒,抬起一直低垂着的头,双眼红肿,有些恍惚,想了片刻终才回想起自己置身何处。回家,除了看电视,就是看碟,没有人会比她更无聊了。而现在,似乎没有比喝酒更能解愁的办法了,对,喝酒!于是她一拍手:“师傅,麻烦你去城东的彼岸流年,是一酒吧,你知道那儿吗?”她有些不放心的又追加了一句。

    “知道,当然知道了,那儿生意可火爆了,据说全城的单身男女都喜欢去那儿玩,姑娘,别嫌我多嘴啊,看你这样儿,难不成是失恋了?”那司机看起来很面善,逮着机会就跟乘客唠,十足的话唠。

    韵夕本来不想理他的,可是从隔离栏看过去,他鬓角稀疏的华发,忽然就想起了穆建国,心不由得柔软起来,似乎也恢复了一丝元气,有了倾诉的欲望。

    “大叔,你真逗,我都离过婚了还失恋?”

    “哟,看起来不像呐,我瞅着你怎么也才二十出头吧?就已经结过婚啦?那司机憨厚的笑着挠挠后脑勺,从后视镜里看她,还一本正经的摇着脑袋喃喃自语:“不像,真不像。”

    韵夕听的心花怒放,任是谁听着一个陌生人这样夸自己,都会嘴角裂到耳根边上去,何况她,一个即将奔三的离婚人士。

    她一见着白蕙葉,就如同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的讲刚刚在出租车上的那一幕,心里还乐呵呵的直冒泡,之前的不愉快似乎已经被她全部都丢到爪哇国去了,只是除了眼睛还有异样的红。

    “你就得意吧!”白蕙葉坐在吧台里,看她那个臭美劲儿就忍不住想泼凉水:“我估计那老大爷铁定是眼花了,不然怎么就把一位即将步入中年妇女队伍中的人看成是含苞待放的美少女呢?”

    “去你的,我不理你了。”韵夕忍不住翻白眼,没见过这么刀子嘴的人。

    白蕙葉伸出手在她脸上掐了一把,白里透红,嫩的仿佛能挤出水来,这厮保养得真不赖啊。韵夕抬胳膊就要挥开,笑着低喝:“给爷规矩点,别动手动脚的。”

    白蕙葉也跟着笑,只是笑的有些无奈,有些心疼。她知道,一定是发生了某些事情才会让穆韵夕忍不住喝酒解愁。但是既然她不愿意提那些事,她便不问,只要她高兴就好。等她什么时候想说了,她便洗耳恭听,自己一直都是很好的听众。

    穆韵夕微抿了一小口高脚杯中的浅蓝色液体,几乎没有辛辣的味道,她知道,白蕙葉是怕自己喝酒不利于伤口的恢复,所以才调的很淡。准确的说,这应该是一杯果汁。想到伤口,左手便无意识的摸索着额头上的纱布,忍不住提议:“陪我去趟医院吧,我想拆线了。”

    “现在?”见她肯定的点头,白蕙葉又询问道:“医生说什么时候去?”

    “反正就这一两天,不会有事的,走吧,开你的车。”她不由分说地便拖着白蕙葉往外走。

    她不想再往二院跑,最主要的是不想再和陆良生有任何的瓜葛,其实她已经忘记那个上了年纪的女医生叫什么名字,可是脑海里却根深蒂固的种植着一个概念:那是陆良生的地盘。

    于是就找了最近的一家医院。

    四针的伤口,所以并不难,可是医生往出来拽线的时候,韵夕还是忍不住吸气,白蕙葉急了,瞪着医生:“你能不能轻点儿啊?”

    医生双手一摊,冷冰冰的开口:“要不你来?”

    韵夕赶紧拦住这两位有吵架趋势的人士,拍拍白蕙葉的胳膊,安慰道:“没事的。”

    拆完她从包包里拿出镜子看,刮掉的眉毛已经长了出来,和另一边的比起来,显得有些凌乱,伤疤很明显,大约有三四公分长,凑近一看,真丑,她忍不住皱眉,斜斜的流海怎么也遮掩不住,她尝试了好几次,还是徒劳无功,不禁有些气馁,只好向白蕙葉求救。

    “很简单,跟我走吧。”白蕙葉临走之际还不忘再抛个白眼给那个医生。

    于是,一个小时过去后,穆韵夕坐在理发店里,望着镜中的人还是有些不可置信,从高中以后她就再也没有换过发型,一直都是斜斜的流海。而此刻,镜中的女子看起来似乎更乖巧了,梳的整整齐齐的流海正服贴的紧挨着自己的额头,正好盖住眉毛,她的皮肤本来就很白,这样一来,越发显得肤若凝脂,面如美玉,脸也仿佛只剩下巴掌大小了。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会如此的适合这个发型,仿佛生来就应该这样。连理发师也笑着称赞道:“是比以前好看多了。”

    白蕙葉左右观摩,有些得意洋洋:“我就说你剪这种样式的头发肯定好看。”她从前就提过,只不过韵夕并没有在意。

    新发型好不好看倒是其次,最主要的能遮住伤疤就好,韵夕这样想。

    出了理发店,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便问走在另一边的白蕙葉:“今天几号了?”

    白蕙葉想都不想就甩给她:“干吗?”

    “我明天想去上班了,也不知道请了多少天假。”她索性不问了,直接掏出手机看,可是按了几下还是黑屏,又没电了,这破手机怎么每次都是到了关键时刻就拖她后腿?她还想给万天鸿打电话呢。

    忍不住叹了口气又把手机塞回去。

    白蕙葉最见不得她失落,便一把把她搂过来,忍不住数落道:“你明天直接去上班不就行了,干吗还打电话。”

    韵夕想想也是,又看了表,正好是吃饭的时候,再加上肚子也隐隐有些饿了,于是两人便又去吃饭。

    白蕙葉跟她讲那个中日混血儿的故事。他的睫毛又长又翘,白蕙葉回忆说有一次不甘心,还专门拔了一根下来用尺子量过。韵夕走了一下神,她忽然想起了陆良生的睫毛也很长,她没有拔过,只是以前晚上趁他睡着之后偶尔会用手指轻轻的抚摸,像是轻柔的羽毛,在她的手心里飘过,软软的,痒痒的。

    想到陆良生,她的心情似乎一下子又变得沮丧起来,也没有了食欲,面前的意面,吃了几口之后便被推到了一旁,只是看着窗外的街景发呆。她们坐的位置是二楼临窗,这样看下去,道路的隔离带里开着细细密密的蓝紫色小花,清新爽目,像是一串串风铃挂着,风吹过,她仿佛能听见那清脆动听的叮叮当当声,她又凑近了一些,才看清楚,原来是“花中处士,不慕繁荣”的桔梗花。她突然想起了动画片里面的那个巫女桔梗对犬夜叉说的那句话:是我太愚蠢了,虽然只有一瞬间,我竟然想和你厮守一生……

    这样的深情,又岂能轻易地被时光掩埋?正如犬夜叉所言,他从没有一天忘记过她。

    她曾经在书上看到过,桔梗花有两种花语:永恒的爱、无望的爱。

    桔梗对犬夜叉的爱应该是永恒的吧,她自从遇上犬夜叉之后就不再只是个巫女,也变成了一个普通的女人,一个有了七情六欲的普通女人,一个在面对自己深爱的男人时刻隐忍不怨恨的普通女人。这样深沉的爱,将会永远的存在犬夜叉的脑海里。

    外面的桔梗花还在轻轻摇曳着,蓝紫色的铃铛仿佛在向她招手,无望的爱,她的心不由的一紧,那不正是她和陆良生的真实写照吗?因为无望,所以才会生出那么多的奢望。他们已经回不到过去了,她却依然贪恋着,舍不得放手,仿佛溺水之人,紧紧地抓着最后一块木板。

    永恒的爱,无望的爱。

    终究都是得不到。

    白蕙葉送她回去的路上忍不住抱怨:“你什么时候回家去取车?”

    韵夕想了想,明天就要上班了,她那儿还压着两个案子,完结了还得去沈微那儿,所以这段时间肯定会忙得够呛,哪里会有时间回家一趟?所以只能每天都打车了。

    “最近都没空。”她摸索着车子前台,忍不住提议:“要不,你车先借我一段时间?”

    白蕙葉一眼扫了过来,“开什么玩笑,那我出门怎么办?哎,我说你也该换车了吧?刚好趁这个机会。”

    小气鬼,她没好气的脱口而出:“不换。”

    “得,算我没说。”白蕙葉减速,小区门就在眼前了,“我不进去了,不然还得倒车。”

    韵夕点点头,末了又问车里的白蕙葉:“要不再上去玩一下?你回家一个人要干什么?”

    白蕙葉摆手,“不了,不了,和你在还不如回家呢!”说罢,还一脸甜蜜的抛给她一个飞吻。

    “去去去,赶紧跟你的混血儿煲电话粥去吧!”韵夕笑骂道。

    她刚转过身,迎面就走来了一个男人,她定睛一看,正是陆良生,于是脸倏地一下就白了,他肯定知道了,所以要来拷问她的。她要怎么回答,才能保存仅剩下的一点点颜面,因为其他的都已经被齐欣芮侵蚀掉了,她的自尊就要在一次的被他们践踏在脚下……

    陆良生的脸色也很臭,待走近便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恨恨地问:“你又去哪儿了?为什么我每次想找你的时候都找不到?你知不知道我在这儿等了多长时间?”他从机场出来就一路打电话,可是永远都是那个冷冰冰的女声,气急了他甚至连电话都砸了。打不通电话,他只能来这里,上了五楼去敲门,却出来一个中年女人,他还以为自己昏了头走错了楼层。可是楼道里明明就写着一个大大的阿拉伯数字5,他不会认错。那个女人告诉她韵夕不在家,让他进去等。他想一想,还是下了楼。

    他只好一直都呆在车子里抽烟,甚至一包烟都已经快被抽光了,他才知道,原来等待是一件如此痛苦的事情。知道刚才,他一看见她的身影,便迫不及待的从车子里钻出来。

    从来没有任何时候像此刻这般想见到她,所以便情不自禁的迎了上去。

    “你放手。”韵夕挣扎了几下,还是没有挣开,他的手仿佛嵌在了她的手腕上,力道太大,以至于隐隐出现了青色,她疼的忍不住直皱眉。

    陆良生这才稍稍松了一下,手还在她的手腕上,却由抓的姿势改换成了握。韵夕这才感觉到他的手心火热。

    陆良生把她往自己身边拉近了几步,韵夕立刻就闻到他身上一阵烟草味,很浓烈。

    “你去哪儿了?为什么要不辞而别?”他这才注意到她的新发型,于是伸出另一只手撩起她额前齐齐的流海,露出里面粉色的疤痕,他问她,“你去医院了?”

    “不关你的事。”她挥开他的手,语气生硬淡漠,既然是无望的爱,那就趁早收拾的干干净净,就再也不会有奢望了。

    陆良生看着门口进进出出的小区居民,不顾一切的拉着她往车子停靠的方向走去。

    “你干什么?”她急了,使劲甩了几下都没有甩开他的手。陆良生寒着脸不言语,只是走的越发快了。

    待走近,韵夕这才发现他居然换了车,原来的黑色变成了银灰色,她顾不得细看就被陆良生一把塞进了车里,然后紧跟着坐了进来。她只好放弃,因为车门已经被锁上,所有的挣扎似乎都是无用功,于是索性静了下来,看他究竟要怎样。

    陆良生没有丝毫耽搁便发动了车子,犹如一头正处在愤怒中的雄狮,一路狂奔而去。

    韵夕看着窗外呼啸而过的景色,突然间顿觉意兴阑珊,不想和他吵了,靠在车窗上,她想了很多,事情发展到这样的局面,她无话可说,终究还是怪自己,原本就不应该再去招惹他的,齐欣芮那样咄咄逼人,她只能选择落荒而逃,败得一塌糊涂,心中不免一阵凄凄惶惶,悲恸不已。

    她酝酿已久,终于开口,声音不免有些低落:“你问吧,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的。”

    陆良生从后视镜里望着她,目光中有些审视的意味,没有说话。

    她自己却径自开始絮絮叨叨讲起,凌乱不堪,可是她相信,他一定能听懂的。

    她仿佛把这辈子所有的话都要说完,从大学时代和黎程谈的恋爱,一直讲到黎程去美国之后自己颓废的生活,语气恬淡平静,仿佛是在向他讲述一个别人的故事。她缓缓的回忆,思维却很跳跃,一会儿是大学时候和黎程手拉手看电影的片段,一会儿又变成了黎程去美国之后仍对其念念不忘的深情。

    陆良生淡定的开着车,没有气急败坏,也没有忿恨不满。她的过去已经无关紧要,最重要的是现在陪在她身边的人,是他,而不是那个黎程。这样就够了,不是吗?谁没有过去?他在结婚之前也有过很多女人,娇艳的,素雅的,大方的,可是过尽千帆的他,竟然还是栽在了她的手里,等待了这么多年,仿佛就只是为了认识她,然后宠她,疼她,一颗真心,也已经被塞得满满的,那里面装着的东西,他在离婚后认认真真的想过,应该就是爱情,是他一直都不敢相信的爱情。

    他一直往前开,道路已经变得有些崎岖不平,两边的高楼也逐渐被荒芜的野草取代,车子碾过路中央的一块石头时,歪了一下,韵夕这才感觉到颠簸,从回忆中醒悟过来。她望着车窗外已经隐隐有些黑沉沉的天空,夜色就要降临了,看外面的景物,他们似乎已经离开了市区,他却依旧没有任何要停下来的意向。她终于忍不住询问:“要去哪儿?”

    陆良生还是没理睬,于是她识相的闭嘴,车内恢复了久违的沉默,耳边传来的只有越来越大的风声,以及风刮过荒草时的呼啸声。

    她合上眼睛,却听见陆良生说:“马上就要到了。”

    十分钟后,她终于下了车,原来是在山上,此刻早已经是万家灯火,他们站的位置极高,俯瞰下去,似乎全城的夜色都尽收眼底,华灯初上,霓虹闪烁,到处都是一派繁华的景象,黑沉沉的夜空中,只有少许的几颗星子挂在天边,连月亮也勾起了弯弯浅浅的嘴角,躲在厚厚的云层里,越发的显得夜色浓稠,仿佛被哪一位诗人不小心泼了墨汁,四散开来,便成了这样扣人心弦的黑暗,心中的郁结之气似乎全部都被排除了体外,心情不免也欢悦起来。

    “是不是很美?”一直站在她身没开口的陆良生突然问道,在夜风的吹拂下,低沉的男中音似乎也隐隐带上了几分温柔。上一次穆建国的宴会完以后,他原本就想的是带她来这里的,只可惜后来又喝醉了……

    她点点头,从前也是爬过山的,可是从没有在晚上上来过,和白日里的雄宏壮伟相比,夜晚的山顶,似乎多了一些妩媚和灵气,越发的讨人喜欢。

    那一抹清丽的背影牵动着站在后面的陆良生的心,他下意识的就走进了两步,伸手搂住她的腰,往自己的怀里靠拢,夏日的衣服质地柔软而纤薄,纤细的腰身不盈一握,几乎没有一丝赘肉。他情不自禁收拢自己的胳膊,胸膛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的身子在他的贴近之后突然颤抖了一下,似乎受到了惊吓,却并没有挣脱。

    陆良生突然间心情就好了许多。她的身上有一股与众不同的味道,仿佛是婴儿般的奶香,又仿佛是淡淡的青草味,总之让他忍不住着迷,沉浸其中不能自拔。从这个角度望过去,她的皮肤白皙,侧脸及其柔和,齐齐的流海下,眸似剪水秋瞳,收敛的鼻,轻抿的唇,神色温婉,娴静淡定。可是陆良生却突然觉得她侧脸凝神的瞬间,有喷涌而出的婉转感伤,他觉得心仿佛被人狠狠地蹂躏了一番,有星星点点的悲恸在里面。

    陆良生低头用下巴轻轻的摩挲着她的头发,鼻翼里传来的是阵阵茉莉花香,淡雅素致,像极了她的为人。他低声在她耳边说道:“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没头没脑的一句,可是韵夕却听懂了,心下悲恸不已,肩膀微微有些颤抖,仿佛是在哭泣,陆良生自然也感觉到了,扳过她的身子仔细盯着脸看,她摇头:“我没哭。”声音低的几不可闻。

    “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不告诉我事情的真相?”他继续问刚才的问题,只不过声音温柔了许多。

    韵夕只是摇头,她不知道,只想逃避开来。可是陆良生的脸庞越来越大,离自己也越来越近,他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鼻翼间几乎都充斥着他的气息。

    “离婚只是迫不得已,你……还是爱我的对不对?”他望着她的眼睛,内双的桃花眼里闪烁着点点光芒,光华流转,韵夕竟有些呆了,她只能看到那双盛满深情的眼里有一个小小的自己,他的语气太过笃定,她反而不知道该怎样才能反驳他。

    陆良生见她还是不肯开口说话,低低的喟叹声忍不住从嘴里逸出。他从来都拿她没办法,不是吗?婚后她不想要孩子,他便不要;她要离婚,他也没有反对;她请他帮忙,在她的父母跟前演戏,他二话不说就开车载她回城,他面对着那么大的公司,都能经营的游刃有余,可是为何只要一碰到跟她相关的事情,他便失了方寸,不知所措。他的那颗冷漠且包裹着厚厚外壳的心终于在她淡然娴静的如花笑靥中被融化,渐渐的褪去了强硬的外壳,露出了里面最柔软的部分,有一种莫名的情愫在暗暗涌动,慢慢地渗透在时光的雕痕里,时刻撩拨着他的心弦。

    他望着天边,夜色茫然,黑暗沉沉,仿佛那就是他们的未来,看不到丝毫的光亮。可是不管这样,他都要赌一赌,拿他在齐欣芮心中的地位去换取和自己深爱的女子共度一生的未来。

    他已下定决心,一脸正色的对她说道:“我们复婚吧!”

    韵夕有些恍惚,脑中一片空白,仿佛没有听清楚,她抬头望着他,眼神无辜:“你说什么?”

    “我们复婚。”陆良生又重复了一遍。

    她喃喃自语:“复婚……复婚……”她终于明白了这两个字代表什么意思,有些惊恐的摇头,“不……不行……”她仿佛只记得这一个动作,下意识里不停地摇着头,似乎这样便能把心中的另一个声音驱赶走:快答应吧,那不正是你所想的吗?

    不,她不可以这么自私,她根本不愿意去破坏他和他母亲的关系。

    陆良生伸手扶着她的脑袋,一副郑重其事的口吻:“韵夕……一切都有我在。”

    她一直都是很有主见的,在法庭上口若悬河,在公司淡然若素,宠辱不惊,可是现在却不知道该怎么办,内心深处那个叫嚣的声音越来越大,直到全部充斥在她的大脑中……

    他的手指使劲,她不得不随着力道扬起下巴,眼神也从他的领口上升到他棱角分明的俊脸上,漆黑宛若两丸宝石的眼眸定定地望着他,眼神无辜,看起来像极了惹人疼爱的孩子,他的心再也忍耐不住,终于还是吻了下去,婉转深邃的吻几乎让她在瞬间屏住气息,终究还是沦陷了,沉浸在这样缱绻的温存中,深深地,无法自拔……

    仿佛有一个世纪之久,他终于放开她,双手却依然环在她的腰身上,她还在微微喘息,眼神潋滟,面颊绯红,呼吸着周遭的新鲜空气。他看她良久,又搂她进怀里,在她耳边用温柔近乎耳语的声音说道:“所有的一切我都会解决,你只要……站在我的身边,一直都在,不要后退,不要逃避……就这样就好。”

    等她到了小区楼下,从陆良生的车子里钻了出来,才细细的瞧了瞧新车长什么样,她一挑眉,暗自想道,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朴实了,好几百万的车说换就换,现在又开上了保时捷,自然是比不了之前的兰博基尼。陆良生像是读懂了她的心思,也跟着下了车,淡淡的解释道:“今天从机场回来的时候,在路上出了一点小故障,所以就换了一辆。”其实他早有换车的准备,这辆保时捷911已经买了好几周,一直停在公司。只不过今天刚好碰了巧。

    “小故障?”韵夕皱眉,什么意思?难道出车祸了?可是他从头到脚都是完好无缺,没有丝毫被撞的迹象。

    陆良生脸色有些不自然起来,他从机场出来就忙着去找她,结果在一个十字路口闯了红灯,被交警拦了下来,应是要罚款,可是他摸遍全身,除了几张信用卡之外没有一毛钱的纸币,那警察似乎是刚刚工作的毛头小子,非得秉公处理,让他把车子开去公安局,他一怒之下便直接撂下车扬长而去。在出租车上的时候他便给lda打了电话,让她到楼下来接他,实则是因为没有零钱付给人家出租车司机。

    所以这么糗的事情要讲给她听还不得笑的直不起腰来,最重要的是,他不愿意让她知道他所有的患得患失皆是因为她。有些爱,并不需要挂在嘴边,藏在心底,一样可以很深厚。

    “没什么大问题,你不用担心了,我不是没事么?”即使他笑得很淡,可还是笑了,左边脸颊的那个浅浅酒窝也隐隐约约映了出来,薄唇微启,神色越发的温和起来。韵夕最最爱看他的笑容,懒洋洋的神情,仿佛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可是那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斜斜掠过时,总是会让她忍不住心跳加速。

    她还想说什么,可陆良生却没有给她机会,直接就倾下身来把她的嘴给堵得严严实实,等他放开她时,她早已经忘记了刚才没有说出口的话,只剩下微红的脸颊,以及看上去娇艳欲滴的红唇。

    “快上去吧!”陆良生朝楼上努努嘴,见她就要转过身去,又叮咛了一句:“——明天早上我来接你,等着我。”

    她没说话,只是顿了顿身子,并没有回头,待他讲完便上了楼。

    她的脚步很轻,楼道里的声控灯并没有亮起来,她摸索着,耳朵却竖起来听外面的动静。可是仿佛万物复苏一般,一切都是静悄悄的,没有汽车发动的声音。

    一直等她进了屋,从落地窗里看下去,那辆崭新的保时捷还停靠在原地,纹丝不动。车门上靠着的那个男人,正低着头,手里有点点星火,隔了五层楼的高度,可她却仿佛能闻到那浓烈的烟草味。路灯微弱的光芒淡淡的晕在他的身上,光影在他的周遭创造出一个仿佛被切割开的独特空间,异样的张力正不断的扩散着,产生了一种让人无法接近的强烈疏离感。

    她还在回忆刚刚在车上和他的对话,客厅的座机却突然响了起来,她走过去接听,一眼便认出了那个号码正是陆良生的,心下一阵叹息,还是接了起来。那边却一直没有说话,只有那浅浅的呼吸声在昭示着这通电话并非是马蚤扰,良久,她终于开口:“怎么了?为什么还不回去?”语气温柔的连她自己都未察觉。

    “嗯,就走,还想听听你的声音。”陆良生有些低沉的轻声回答道。

    只是这么简单的一句,她的心顷刻间便软了下来,鼻尖一阵酸楚,眼泪顺着眼角就滑落下来,她终究还是溃不成军,弃甲投降,放弃所有的坚持,放下所有的尊严,只为能够一直都站在他的身边,从今以后,不放弃,不回避。

    她几乎泪流满面,可是依然用最平稳的声音对着话筒里的男人说:“好,我们明天就去民政局。”

    陆良生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原本以为她依旧会用沉默来回答他的良苦用心,至少可能还要等上一段时间,可是他却万万没想到,这一个电话竟会就让她改变了主意。

    他即使心中窃喜不已,但片刻也没迟疑,当机立断:“我明早过来接你,记得带上身份证和离婚证。”他只怕夜长梦多,时间一长她说不定又要退缩了。

    她还在呜呜咽咽的像个小孩子一般的哭泣,不肯罢休,声音低低的,不绝如缕,从话筒传到陆良生的耳朵里,让他突然回忆起那次在医院的时候,她做了噩梦,也像现在这个样子,直哭的他心仿佛被某种小动物的爪子挠过,痒痒的,却又带了一丝惹人气恼的疼意。

    他只好柔声哄她:“别怕,小夕,我一直都在的。”她很少听见他这样叫她,似乎也没觉得有何不妥,那两个字仿佛带有了某种力量,让她瞬间就定下心神,赶走了内心深处的不安和惶恐。

    第二日她便早早起来收拾,在柜子里翻出户口簿、身份证以及离婚证。吃过徐阿姨做的早点后便一直静静地等待陆良生的到来。

    手机欢快的跳跃起来,她的心一震,仿佛也跟着那音乐声上下起伏,她扫了一眼屏幕,又走到窗前看,陆良生的车子已经停在了下面,她便按了挂机键,提着包包跟徐阿姨打招呼,下了楼。

    她边走边想,明天不能在麻烦徐阿姨了,白蕙葉也是一个人住,她一直霸占着人家的保姆也不太好,再说,徐阿姨的手艺太好,她怕时间长了自己的嘴就会变得挑剔起来,愈发的不爱吃别的,比如自己做的饭,那为难的岂不是自己?

    她因为今天就要回事务所上班,自然是一身正装,卷卷的头发也已经完全被盘在了脑后,偶尔有一两根俏皮的,顺着耳边垂了下来,给古板的发型凭添了一丝妩媚,眉色清丽,眼神清亮专注,前额的流海齐齐的正好遮盖住眉毛,看起来像是年轻了好几岁,小腿修长,身形窈窕美奂。陆良生一直怔怔地看着她,直到她开了车门坐在他旁边,才收回目光,不自然的咳了一声。

    “都带齐了吗?”他问。

    她点点头,“恩,带齐了,走吧,早点办完手续我还得去上班。”她又打开包检查了一遍。

    陆良生一边发动车子,一边听她讲,直皱眉,“今天就要去?”他瞟了一眼她的上衣,有点不高兴了,上班至于穿这么低领的衣服吗?她只要稍稍低一下身子,他便能看见衣领里面的无限春光了。终于还是没忍住,“以后不准再穿这件衣服。”语气有些生硬,仿佛赌气一般。

    韵夕觉得很是莫名其妙:“怎么了?不好看吗?”她一向都是这么穿的啊,难不成还让她顶着t恤牛仔裤去上班?

    “没怎么,反正以后不要穿了。”他其实想说的是以后不要在别人面前穿,但是偶尔在他面前还是可以的,但是终究还是顾及面子,不好意思说出口来。

    韵夕还在暗自纳闷,一低头,看见衣服的领口嘴角就忍不住弯了起来,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心眼儿了?这种衣领设计其实并不算很露骨。如果陆良生要看见白蕙葉穿的那些衣服,不知道会不会忍不住掐死白蕙葉,因为她的衣服跟白蕙葉比起来,已经算是很保守的了,所以白蕙葉每每跟她逛街时都会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她想到这里,忍不住哧哧笑出声来。

    陆良生又斜睨了她一眼,这回倒没有说话了。

    他斟酌良久,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想一想,还是决定说了:“今天下班你等我一下,我过去接你,然后我们一起去看房。”

    他们一起从民政局出来,韵夕感慨的看着手中的结婚证书,一时间竟是欷歔不已,之前的离婚证就换来了这一张纸,它竟然有着如此神奇的力量,把他们又捆绑在了一起,她突然就回想起来三年前他们结婚的时候牧师说的那些话:从今以后,你们不再被湿冷雨水所淋,因为你们是彼此的遮蔽屏障;从今以后,你们不再惧怕寒冷,因为你们彼此温暖心灵;从今以后,你们不会再孤单寂寞;从今以后,你们仍然是两个人,但只有一个声音,惟愿你们今后的日子天天美好,直到地久天长!

    “在想什么?”陆良生问她。

    她摇摇头,“什么都没想,只是觉得复婚的手续好快好简单。”

    陆良生觉得她摇头的动作太可爱,忍不住伸出手拍拍她的小脑袋,笑的有些宠溺,“行了,别想了,我送你去上班吧!”

    到了公司楼下,她看了一眼手表,才十点多。这款手表还是陆良生送给她的,她也只是在上班的时候才会带着,因为通常情况下,她和别人吃饭的时候都是关着机,自然需要手表来确定时间,而平日里都是放在梳妆台的抽屉里。

    陆良生也看见了她这个不经意间的小动作,漆黑如墨般的眼眸闪了闪,韵夕觉得自己仿佛又被电到了一样,忙不迭的下了车,随便打了声招呼就匆忙进了大楼。

    刚进了电梯,手机滴滴的叫了起来,她拿出来,秀眉不由自主的挑了挑,陆良生竟还会发短信给她。其实他们在一起几年,她很少很少会收到陆良生的短信,通常情况下,他都会直接打电话给她,哪怕出差人在国外也不会例外,不知道为中国移动做了多少贡献。

    “记得等我……”她有些哭笑不得,他难道把她当成三岁的小孩子吗?一连嘱咐这么多遍,刚才在送她来公司的路上,他又提醒了她。

    其实她还是有些犹豫不绝的,毕竟要买了房,他们肯定会搬出去,到时候那套几百坪的别墅就剩下陆良生的妈妈一个人住了,老太太年龄大了,难免会感觉空虚孤寂,自然需要有人陪伴在身边,她这样做会不会太残忍了。

    进了办公室,苏星星首先看到她,先是明显的一愣,接着就飞扑过来,拉着她的胳膊,从上到下的打量着,嘴里唧唧喳喳的喊个不停:“天,韵夕姐,你终于来了,怎么样?身体好些了吧?你知不知道,你没在的这些日子,我简直太不习惯了,不管做什么都提不起神来,你来了就太好了。”说罢,又神秘兮兮的凑上来,小声的接着抱怨:“我被老板骂的好惨……”紧接着仿佛就发现新大陆一般尖叫起来,导致韵夕的耳朵突然一瞬间嗡嗡的响了起来,她赶紧离她远了几步,笑骂道:“又怎么了?”

    苏星星指着她的前额,半天才缓过神来,笑咪咪的感叹道:“真好看,我明天也去剪。”

    韵夕有点哭笑不得,这小丫头的思维未免也转换的太快一点了吧!

    她先去万天鸿的办公室报到,胖胖的大老板坐在真皮转椅里,看见她的身影,笑的有快合不拢嘴了,忙着招呼她坐下。

    “小穆啊,你可算回来了,你没在公司的这段日子里,我们失去了多少赚钱的大好时机啊,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万天鸿在痛心疾首的惋惜失去那些红通通的钞票之后接着又痛心疾首的看着韵夕,让她觉得难道在这位老板的眼里,自己也是粉艳艳的毛爷爷?(画外音:可怜的女主啊,你怎么这么笨捏?此刻在你那爱钱如命的老板眼里,你活脱脱的就是一部印钞机……)

    “恢复的怎么样了?身体可是革命的本钱啊。”

    韵夕笑着回答:“老板放心吧!我马上就全身心的投入到伟大的革命事业中去。”

    万天鸿又笑了,他等的就是这句话。对于这位大神,他一向都是小心翼翼的,他自然也知道这位大神的背后还有更大的一位大大神。他曾经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见过陆良生一面,那是在一个饭局上,他喝的酩酊大醉,出了包房去洗手间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个男人,长身玉立,不过是年纪轻轻的公子哥儿,面容俊美,却有着一种从容不迫,睥睨天下的霸气。他定睛一看,原来正是经常占据各大财经类报纸、杂志的头版或封面的陆良生——陆氏集团的负责人。

    后来,饭局结束,他们一群人摇摇晃晃的出了大堂,他醉眼朦胧,却还是一眼就看见了那个站在陆良生一旁的年轻女子,正是穆韵夕,那时她才刚进公司不久,所以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这件事之后,他才渐渐开始关注这个眉目淡然的女子,也知道了她和陆良生关系不菲,但是也只想到关系不菲这一层,却万万没有再往深处想。

    还是在那之后的有一天早晨,雪下得很大,路上几乎都是厚厚的积雪,他开车到了公司,正好看见穆韵夕从一辆黑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