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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妃作歹(月上梅梢)第19部分阅读

      为妃作歹(月上梅梢) 作者:欲望社

    午后,江晚被方紫华和王全找去修炼了,她独坐宫中无事,正和柳明枫下棋,便听海棠过来禀报道:“皇后娘娘请容妃娘娘去御花园游玩,说湖里的荷花正是最美的时候儿。”

    西风立刻兴头起来,对柳明枫道:“爹,反正每日闷在这里也没意思,不如一起去御花园玩玩儿。”说完就拉起他,命鲁泗和小墩子香桔海棠跟着自己,她正好也有心再去冷宫看看,想来冷宫那里的池塘这时候也有荷花开,那些作物也定是生机勃勃的。

    不料柳明枫却不肯去,只说乏了,要歇歇,因西风只好自己到了御花园,和皇后汇作一路,皇后听说了冷宫的事情,也十分感兴趣,当下两人一起来到冷宫,看了后院里的那些作物,又和这些被贬入冷宫的宫人说了一阵,出来后皇后便感叹道:“这真是让人不敢相信,素日里我只以为冷宫不知是个什么样的人间地狱,可是你看看,那些宫人看见你我,眼中竟没有丝毫愤恨不平之色,也无巴结羡慕之态,可见她们是真把这里当做世外桃源了,若是将来有一天,我不能当皇后,也情愿来到这里自力更生呢。”

    “皇后娘娘说什么傻话?”西风哭笑不得,忙阻了皇后话头,她是个冰雪聪明的人,早已意识到这位皇后和皇帝之间微妙的关系,只是不知道原因,因此也不多嘴,但皇后今日这一句话,却分明是从迷雾中拨了一条缝隙,让西风似乎可以看到一点真相。

    正在心中想着,忽一阵微风吹过,竟送来隐隐的哭声,西风和皇后对视了一眼,都见到对方讶然神色,两人连忙向哭声传来的方向走去,大概走了十几步远,便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呼:“小姐……求你们放了我家小姐吧,她说的都是真的啊。”

    “奇怪,这是宫里的刑殿啊,会是谁?竟被弄来了这里受审?”皇后看了眼西风,却见她皱着眉头似在苦苦思索,不由得奇怪道:“你怎么了?想什么呢?这是宫里专门的刑堂,有那犯了错的宫女会被拉来这里审问,有时候还会动刑,只不过很少用,很多主子在自己宫里也就把看不顺眼的太监宫女给处决了,哪会经过此处呢?”

    “这声音,我怎么觉得有点耳熟。”西风皱紧了眉头,拉起皇后的手:“不行,我得进去看看。”

    皇后贵为六宫之主,虽然现在这个皇后只是挂名,但她可并不是因为被挤压迫害才导致今天这个处境,这些都是她自己主动让出来的,凤印还在手中,她若是想重拾权力,自然也是不费力的,因听了西风的话,便笑道:“那便进去看看吧。”

    来到院中,皇后不禁便大吃一惊,只见太后的凤辇竟赫然停在这里,那就说明,里面主持审讯的竟是太后,这下子不但是西风,就连皇后都惊讶万分了。谁不知道太后每日里忙着政事,后宫一般都是交给心腹的妃嫔们打理,怎么她今日竟会亲自出面呢?

    意识到这里的事情可能不小,皇后和西风立刻来到殿前,守着门的一个太监见了她们,倒也没有阻拦,高唱道:“皇后娘娘,容妃娘娘到。”

    皇后和西风在太监宫女们的簇拥下进了大殿,只见不但太后在此,还有好几个妃嫔此时都在这里,其中就包括视西风为眼中钉肉中刺的喜嫔,当然,西风对她,那更是比眼中钉肉中刺还要看不顺眼,那是生死之仇。

    “西风姑娘,真的是你?”刚刚对太后行了拜见之礼,就听见身后惊喜的叫声,西风转回身一看,就见一个鼻青脸肿的小宫女正要跪爬着向她扑过来,却被几个太监给按住了。

    “西风姑娘,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碧草啊,求求你救救我家小姐,她怀的……的的确确是皇上的孩子啊……”碧草被用脚踩住了后背,却仍是忍不住拼命向西风伸着手,眼泪鼻涕糊满了她原本秀丽的脸孔。

    好似一道晴天霹雳响起,小宫女这突然冒出来的一句话,把皇后和西风两个人都轰懵了。

    “碧草?”

    好半天,西风才回过神来,终于认出了这个让自己觉得耳熟的声音,虽然那张脸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然而此刻让她震惊的,远不是这一幕意外的故人重逢,而是碧草那一句着实称得上石破天惊的话。心里突突跳着,她猛然向碧草的身后看去,只见横梁上吊着一个女子,肚子已经很明显了,怕是该有六七个月身孕的样子,此时垂着头一言不发,大概是昏了过去。

    “含烟。”

    西风再也顾不得这是众多妃嫔面前,一下子就扑了过去,因为吊的高,所以她的身高只能抱住闵含烟的双腿。这让西风又怒又急,脑子虽然急速转着,但是这其中的复杂一时间也难以理清,只好向两旁的太监怒声道:“先把人放下来,她怀着这样的身子,如何禁受得住酷刑?”

    “容妃,不要放肆。”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皇后娘娘可是很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却见太后和那些妃嫔眼中都闪过一丝异样,然后太后慢悠悠道:“皇后急什么?且看看这一幕感人的姐妹重逢吧,哀家听说,当日这宫女就是和容妃坐一条船进京的,或许这其中的事情,容妃心里也清楚的很呢。”

    西风恨不得回头怒斥太后一句“你放屁。”但这个时候闵含烟已经放了下来,她也顾不上别的,更何况也心知肚明该忍的时候就要忍耐。因此只得努力平息了怒火,眼见闵含烟的脸肿的比碧草还厉害,十根手指没有一根是完好的,想起那个软弱无依,口口声声叫着自己姐姐的女孩儿,她的眼泪一下子便掉了下来。

    闵含烟隆起的肚子已经无声的告诉西风她是因为什么获罪了。西风迅速镇定下来,在脑子里清理了一下思路,听到碧草在旁边嘤嘤哭泣着,反反复复就是一句:“小姐是无辜的,她肚子里的孩子真是龙种。”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将闵含烟交到碧草手中,转回身微微垂头道:“臣妾敢问太后娘娘,这宫女所犯何罪?要被吊在这里严刑审问?”

    太后惊讶的挑高了一道眉,刚才看到谢西风奋不顾身的去救闵含烟,她心中就算计开了。还暗笑西风一时糊涂,竟和这事儿沾边,就算她醒悟过来想丢开手,自己也是万万不允的,定要借这件事将她拖进泥潭,最好能一棒子打死。但是她怎么也没料到,当这谢西风冷静下来后,竟不是如何摘清自己,而是主动向前凑。

    这样的女人,竟然还想在后宫中生存?真是笑话一样,后宫里从来就不是一个能够容纳情意的地方,趋利避害,是连宫女都要明白的道理,亲如姐妹的嫔妃们,那都是用来陷害的,这个谢西风看上去很聪明,怎么竟然会如此愚蠢呢?

    第六十四章

    太后心里嗤笑着,然后慵懒的将身子靠到椅子背上,拿起一盏茶慢慢啜着,一边悠悠道:“这话还用问么?容妃,你倒不如问问你这好姐妹,她那肚子里的孽种是谁的?哼,竟敢谎言编排是皇帝的,单从这一条罪名,灭她九族也不为过。

    “太后又怎么肯定,含烟肚里的孩子就一定不是龙种呢?”西风已经完全冷静下来,抬起头毫无惧色的和太后面对面,眼里流露出一抹冷笑:老妖婆,想趁机诬陷栽赃吗?那好啊,我奉陪到底。

    之所以能如此有底气,是因为谢西风很明白自己现在的地位,更明白闵含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这个女孩儿胆小懦弱,绝不是张扬□之人。能够接触到后宫的外男本就稀少,她断不可能去和什么侍卫私通苟且,而皇帝又没有兄弟,想来就算是尚书将军,也未必敢在后宫中□宫女,这样想来,含烟肚里的孩子,真有可能就是江晚的。虽然她不明白为什么江晚这个混蛋吃了人家却没有负责。不过这些都是后话,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救下闵含烟。

    “这……这还用问吗?”

    太后没想到这个时候,谢西风竟然敢理直气壮的问出这种问题。不由一下子从椅背上直了身子,怒气冲冲道:“宫里这么多妃嫔,至今没有一个人得以怀有身孕,怎么可能这样一个宫女倒有了龙种?若说皇上真的和她有过什么私情,为什么又不封她个头衔?为什么哀家叫来了皇上随身的太监查了起居注,都没有这样一个人在册?容妃,哀家明白你想袒护姐妹的心思,但是这件事非同小可,你休要仗着皇帝的宠爱就和哀家胡搅蛮缠。”

    谢西风冷笑一声道:“怀上龙种,那是一件多么荣耀的事情?恐怕德才略微薄一些,上天也未必会给这个机会和荣幸。含烟是随我一路进京的姐妹,可以说是德容言功无一不是顶尖之选,唯她性子懦弱平和,深惧后宫争斗。若说她会与人苟且,臣妾是万万不信的。至于太后娘娘说的那些疑点,也的确很有道理,所以臣妾的意思是,这件无头公案,还要皇上来定断,太后和各位娘娘虽然身负整肃后宫之责,然而龙种事关重大,怎可轻易的就给人草率定罪呢?还是太后知道什么内情?就敢下断言皇帝育不出龙种了呢?”

    这种断言谁敢下?西风说了这么多,真正的杀机便是在最后一句。当场就让太后的脸都发绿了。

    她是从血腥残酷的宫斗中走过来的人,深知若自己此时还是要坚持说闵含烟肚里的孩子不是皇帝的,那谢西风的影射就真坐实到了自己身上:皇上好好儿的,怎么可能育不出龙种?就算育不出?太后又怎么知道?又怎么有这样大的把握?莫非是因为有什么情由,让你心里这样清楚?那是什么情由呢?啊,难道是你串通了宫人,给皇帝下了什么药?

    一念及此,太后气的牙都快咬碎了,指着西风恨恨道:“你含沙射影的想说什么?哀家并无子嗣,大顺朝也只有一个皇帝,并无亲王,难道哀家还会对皇帝起什么歹毒心思吗?容妃,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诬陷哀家,你可知仅凭这一条,哀家就可定你死罪。“

    谢西风连忙躬身道:“太后言重了,臣妾什么都没说呀,臣妾只是说太后莫非是知道什么内情?要不然怎么就敢这样断言含烟肚子里的孩子不是龙种呢?”西风当然知道太后不可能对江晚下什么药,她虽然酷爱权力,然而皇室中就江晚这一根独苗,她早晚也会死的,在这种情况下,或许她心里也是急着皇帝能生出孩子,当然,前提是这个龙子最好是由她的心腹嫔妃来生,若是自己怀了龙种,西风坚信太后是不会高兴的。

    “哀家何时断言过?”太后握紧了拳头:“都是你血口喷人诬陷哀家,来人啊……”

    不等她说完,西风忽然就跪了下去,假作惶恐道:“是吗?原来太后并没有断言吗?那真是臣妾失礼了。只是臣妾奇怪,既然太后没有下断言说这孩子一定不是皇上的,那又是谁敢如此大胆,就在太后娘娘面前对含烟动用酷刑审问?太后娘娘为何又不阻止?须知,虽然这孩子不能肯定便是皇上的,但也不能肯定他就不是皇上的孩子啊?一旦这真的是龙种,含烟因为酷刑有了闪失,这个责任谁来负?“

    “你……”

    太后咬牙瞪着西风,脑子里却迅速的转开了主意,就在此时,便听身旁一直站着的皇后轻声道:“母后,容妃说的也不无道理,事关龙种,咱们到不能草率了。依臣妾之见,此事个中情由,只有皇上心里明白,不若请皇上过来说明一下,孰是孰非不就清楚了吗?”

    太后还在沉吟,谢西风也已经躬身道:“臣妾也认为皇后娘娘说的有道理,如今含烟和她的宫女碧草咬死了这是皇帝的龙种,我们却不知内情,那么唯一知道内情的,便只有皇上了,正该请他来亲自定夺才是。”

    太后冷笑一声,看着西风道:“容妃,你是不是以为皇上宠爱你,就会事事都依从你?”

    “臣妾不敢。”西风微微一笑:“太后言重了。臣妾怎会不知?皇上纵然再爱臣妾,但面临的是皇室血统之事,他是绝不会为臣妾徇私的。只不过臣妾相信含烟的人品罢了。”

    太后身旁的喜嫔立刻笑着道:“容妃娘娘如此相信自己的姐妹,还真是令人感动。太后,不如便叫皇上过来问一问吧。若是查明了这龙种不是皇上的,这贱婢和她肚里的孽种固然是不能留下,只怕容妃娘娘,到时候也难以逃脱这识人不明的罪过哦?”

    西风垂下眼帘,淡淡道:“若是本宫识人不明,到时皇上降罪,本宫自领便是。”言下之意只有皇上降的罪我才领,你算哪根儿葱?她在这后宫中,从来都是谦和低调,并不以受皇上宠爱而飞扬跋扈,这也是皇后愿意亲近她的原因,然而唯有在喜嫔面前,她是一定要摆出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因为她深知,越看不起对方,就会令这个骄傲狠毒的女人越难受。

    果然,喜嫔气的面色都青了,失声道:“你敢在太后面前自称本宫?连皇后娘娘还没有你这样的放肆无礼,你……”

    西风冷然的看向她,上前两步,冷笑问道:“刚刚我在太后面前自称臣妾,难道你耳朵聋了,没听见吗?不过在你这么一个嫔面前,我难道自称不得一句‘本宫’?”

    “你……”喜嫔无话可答,妃嫔们都知道西风和喜嫔素有旧怨,又怎么可能为一个失宠的喜嫔去得罪风头正盛的西风?因此一个个鼻观口口观心,没有人答言,最后还是太后出言道:“罢了,你们两个不用在这里过招算旧账,来人,去请皇上过来,就说哀家要他来断一件公案,容妃娘娘也在此处。”

    有太监答应了一声,然后飞跑出去,大殿中一时陷入了寂静,只有西风默默坐在闵含烟面前,和碧草焦急但轻声的唤着她,可是闵含烟却始终不曾有醒转的迹象,若不是她的鼻息还好,西风真怀疑这个可怜女子就要香消玉殒了。

    “小姐说的都是真的……”碧草还在旁边反复的念,西风看着这个原本伶俐的丫鬟,看到在这种情况下她还是对闵含烟不离不弃,心中也有些感动。虽说碧草也该知道,闵含烟的罪名坐实了她也逃不过一死,但是面对着种种酷刑,能够有勇气坚持下去,并且没有颠倒黑白诬陷主人以求活命,在这后宫中来说,就已经是非常难得了。

    西风也没有再问,这种情况下,只能等江晚来做决断。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大殿外响起纷乱脚步声,江晚从外面匆匆走进来,先看西风,见她没事儿,这才舒了一口气,坦然接受众人参拜,然后见过太后,他才沉声问道:“怎么回事?朕在明漪殿等了容妃半日,也不见她回去,原来却是在这里,母后是因为什么?竟然动用起宫中的刑堂了呢?”

    太后站起身,走下座位淡然道:“有一个地位低下的宫女,竟然怀了孕,如今有六七个月的身子了,哀家想着她又不是妃嫔,召来皇后身边的随行太监,发现起居注上也没有她的名字,所以哀家断定这宫女是和人私通,本来这样不知廉耻的荡妇,仗毙也就是了,然而不问出那大胆外男的名字,哀家心中怎能安生?不料她却硬气,无论怎么审问,倒一口咬定这孩子就是皇上的,刚刚容妃过来,又说是随她一船进京的姐妹,哀家心想这可是无独有偶,偏她们船上就有这样的姐妹。可容妃定要说此女身上怀有的是皇上龙种,现如今她恃宠生骄,连哀家的话也不服,所以也只有劳动皇上来走一遭,辨认辨认了。”

    太后说完,江晚早就好像雷劈一样的怔住了,皱眉道:“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呢?朕怎么可能去临幸一个宫女?”他只怕西风听见这事儿,不问青红皂白生气自己到处留情,因此忙着摘干净。忽听西风咳了一声,这才醒悟若是一味不认,只怕西风也有麻烦,另外他也想看看,到底是哪个宫女有这么大胆子和侍卫私通,还硬栽赃到自己的头上。

    第六十五章

    因走上前细细辨认了一番,只因闵含烟的脸已经肿的不成样子,因此看了半天,才依稀辨出一点眉眼,西风就见江晚的表情似乎有些古怪,然后回头叫过小于子道:“你来认认,这是不是上次去太后那里时,在路上遇到的那个小宫女。”

    小于子忙走上前,细细认了一回道:“咦?皇上,还真是她。当时奴才看她的肚子,就觉着有些大,和她那纤细的身子不太符,那时候奴才心里还暗暗想着回去后要好好查查,谁知接下来的事情又多又乱,竟然给忘了,也没想到她真的是有了身子。”

    江晚点头沉吟道:“这可奇怪了,那日朕就说她有些面善,似乎依稀在哪里见过,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他皱着眉头,忽然问太后道:“母后,这宫女是宫中哪里伺候的?应该不是各宫嫔妃们面前服侍的人吧?”

    太后冷笑一声道:“她不过是尚功局的一名女史,平日里以体弱多病为名,深居简出,以至于直到现在,才让人发现她竟有孕在身,若不是机缘巧合让人发现,我们大概等她诞下孽种,还被蒙在鼓里呢。”

    江晚皱眉道:“尚功局的女史?平日里深居简出,那朕不该有理由认识了。不过朕看她,又的确面善,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里遇到过。”因问西风道:“她还昏迷着吗?能不能叫醒问问她,究竟有没有见过朕?”

    西风忙道:“不知为什么,叫了半天仍未醒过来。皇上,含烟的品性我是知道的,她乃是出生于官宦之家名门之后,素来谨言慎行温和守礼,断断行不出与人苟且之事。刚刚皇上也说了面善,许是什么时候遇到她,一度春风也未可知,她胆小懦弱,何况这皇宫之中,都是你的女人,你要临幸,她敢反抗吗?现在她伤成这样,臣妾认为还是赶紧医治为好,谁又敢保证,她肚子里的就不是龙种?”

    江晚的确对闵含烟有点印象,只是记不起来。因此也就没有拂逆西风,点头道:“爱妃言之有理,既是你的同乡姐妹,不如便先安排到你的明漪殿休息,等她醒来,朕再和她当面问话,定要把这件事弄个水落石出。”

    “不行。”

    却听太后断喝一声,然后冷森森道:“这女人既是容妃的同乡姐妹,为免她徇私,便不能放进她的宫中。既然皇上要留着她问话,便放进哀家宫中,等她醒来后再问话吧。”

    西风立刻起身道:“太后娘娘,难道只因为我和她是同乡,便断定我会徇私么?这种事情,便是我想徇私,又能怎样做?难道我和皇上说,让他承认含烟肚子里的是龙种不成?莫说这是关系到天下苍生皇室血统的天大事情,就算是一件小事,我与皇上乃是夫妻之恩,与她不过同乡之谊,在上船之前,彼此连名字都不知道。不到十天,便来了京城。难道我就为这么个平常人,连自己和皇上的情分都不顾了吗?我只是皇上的妃子,又如何能左右得了皇上?这件事,重要的是皇上的判断,和含烟在谁宫里并没有多大关系,我只是怕太后身边有些人忌讳她肚里的孩子真是龙种,要想些办法罢了。”

    太后冷冷看了眼西风,哼一声道:“你说的有些道理,唯有一样,你刚刚说左右不了皇帝,这哀家倒真是有些不相信,看看他为了你都做了些什么事情就可以知道了。”说完,不由得又瞪了江晚一眼。

    西风心里这个气啊,面上却丝毫不露,冷笑一声道:“太后娘娘也太看得起臣妾了,太后娘娘垂帘听政这么多年,尚未能左右得了皇上,臣妾不过进宫一年,封妃也只有几天,哪里就有这个手腕儿?即便有这个手腕儿,太后娘娘手段高明,又怎么能让皇上被我蛊惑?更何况,皇上自己就是英明睿智之君,所行的每一件事,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自有他的道理,太后娘娘这样说,岂不是将皇上和夏桀商纣之流的昏君相提并论了?”

    “你……”

    太后这么多年在后宫中,何曾听过这样忤逆的话?心里知道这个容妃恨自己当日要仗毙她,行事说话是半点转圜余地都没有留下。正要狠狠训斥,忽听一旁的江晚沉声道:“罢了,不过是为了收留一个宫女,也值得你们这样吵吗?既然是容妃的同乡,现在身子又这样,自然该由她来照顾,等她醒来,朕问过她后,自有决断。”言罢,见太后还要再说,他便冷森森道:“母后,你不会以为朕软弱到可以为一个宫女平白无故的戴绿帽子吧?”

    这话一出口,太后和那些嫔妃们心里就抖了一下,看着江晚铁青的面色,就连太后也不由得移开了视线。想了想,觉得皇帝再怎么宠爱西风,也不可能把一个杂种当成龙种,因此只好点头道:“既然皇上这样说,那便放到明漪殿去吧,只是这个中情由,哀家是一定要弄明白的。”

    江晚点了点头,面无表情道:“事情水落石出之后,朕自会向母后禀明一切。”说完命太监们小心抬起闵含烟,他和西风先出了刑堂,浩浩荡荡往明漪殿而去。剩下皇后也连忙告辞,其他几个妃嫔则围到太后身边,七嘴八舌的兴讨西风,忽听一个幽幽的声音传来,却是喜嫔阴沉着脸在那里说了一句“万一……那贱婢的肚子里怀的真是龙种,我们又当如何呢?”

    一句话,让所有的妃嫔们登时哑了声音,好半晌,才听另一个贵嫔道:“不可能,我不信,这么多嫔妃许多年都没有怀上龙种,凭什么让她一个小小宫女怀上?这还有天理吗?我不信,我说什么也不信。”

    太后冷然看了那妃嫔一眼,淡淡道:“不信就不信,嚷什么?既然你们如此笃定,就不用慌乱,皇上再怎么也不可能为了一个谢西风,将杂种当成龙种。好了,都各自回宫去吧,让你们平白弄出这么件事,烦了本宫半日,这会子腿都站酸了。”

    太后说完,便当先出了刑殿,看着万里无云的晴空,她心里却是如乌云压顶一般沉重。这个女人很明白,世事最是难料,想当日自己在柳明枫进宫之前,真正是宠冠六宫,先帝爷一个月里有大半个月都歇在自己的宫殿里,可到最后又如何?竟是一个最不出众的贵嫔诞下了儿子,皇上也不过只宠幸了她两回而已。

    而当今皇帝,因为沉迷道教,加上性子又十分的难以捉摸,所以之前在嫔妃们身上播撒的雨露就更加稀少,导致后宫佳丽三千,竟没有一个争气的。偏偏那谢西风又将小宫女的品行说的那样好,这让太后也不得不怀疑,是不是哪一次无心邂逅,导致皇帝和那宫女春风一度,以至有了龙种?只是过后为什么又不太记得了呢?那个宫女的容貌她是见到了的,的确是倾国倾城,宫中只有仪妃能与之并肩,就是那谢西风,可也是多有不及。

    因慢慢回到自己的宫殿,看见宫女太监们都簇拥在身边,她心里烦闷,挥手命众人退下,只留彩玉嬷嬷在外殿服侍,自己则躺在床上假寐,正在脑子中思索这些事情时,便听一声轻笑传来:“太后娘娘有什么烦闷事情?不如说出来听听,或许小道可以为娘娘解决一二呢。”

    太后猛的翻了个身,只见一个俊俏男子笑吟吟立在床头,她面上泛出惊喜笑容,却又四下里看了看,这才拉住对方的手扯到床边,笑道:“你怎么来了?这大白天的,也不怕让人看见。”

    来的这个道士正是被江晚奉若神明的方紫华,他此时坐在床边,微笑道:“这么些日子也没得皇帝宣召,我想你想得紧。是了,我听说皇上新纳了一位娘娘,莫不是就因为这个,他把视若性命的修炼都丢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恕小道直言,娘娘您若还是想把持着朝政,就不得不帮小道重新将皇上拉拢过来,到时只要皇帝一心求长生,他哪里还会去理会世事呢?你说是不是?”

    太后任由方紫华把玩着自己垂在胸前的一缕青丝,叹气道:“如今今非昔比了,我的话,皇上未必听得进去,我也拿不住他了。那个新纳的妃子,才是真正能左右他意见的人。我倒要和你讨一个主意,想什么办法将那妖女除去,只看皇上这些日子都没召你们觐见,如今他过了二十岁,也没有服那些丹药便可以明白,妖女对他的影响有多深了。哀家听说,那妖女可是个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货色,更何况她身旁还伴着一个柳明枫。”

    “柳明枫?”方紫华猛的坐直了身子:“你是说?柳明枫从冷宫出来了?还和妖女搅在一块儿?这怎么行?有柳明枫在,皇上很快就会亲政。这个人是出了名的有大才干之人,对皇上的影响也十分深远。之前是因为先帝能把持住,才没有受他蛊惑行那些改革之策,也是因为他激进了,才功败垂成。只是……只是如今,他焉能不吸取教训?万一让他徐徐图之……那就糟糕了。”

    作者有话要说:看了昨天的留言,简直是无语问苍天惟有泪千行。我说大人们耐心点儿成不?咱等事情水落石出了再骂成不?我这特么还什么前因后果都没交代呢,你们就给西风扣上白痴帽子了,把含烟骂成狐狸精了,把皇帝骂成种马了,宫斗非得有一个扮猪吃老虎的吗?咱们就不能来一点别这么俗气的?算了,什么都不说了,我就写我的文就好

    第六十六章

    “你对柳明枫的事情倒清楚的很。”却听太后冷笑一声:“怎么?是不是听说他貌美,所以也下死力气调查了一把啊?”

    方紫华一怔,旋即才醒悟太后竟是在吃醋,不由得失笑道:“你以为人人都是先皇吗?放着三千佳丽不去喜欢,却喜欢一个男人。那柳明枫就算是仙子下凡,也是个男人,我怎么会因为这个去调查他?我这一片心,可全都是为了你,难道你还有什么怀疑的吗?”一边说着,便在太后的胸脯上摸了一把。

    太后虽然已经四十多了,但因为保养得好,身体容貌还只像是个三十多岁的妇人,也所以她才会如此恋栈权力。当下让方紫华这么一捏一摸,整个身子倒像软了似的,媚眼如丝道:“算你有些良心。不过那柳明枫如今是个太监,纵有大才又能如何?谢西风么,也不过是个女人,或许后宫争斗她还不错,但是朝政大事,她懂个屁。倒也不用担心。只是这女人对皇帝的影响太过深大,如今竟然连你们都受了影响,所以不得不除,偏偏我竟不知该从何下手。你还不知道呢,今儿有个宫女有了身孕,恰恰是她的同乡,被她拼死拼活的救了下来,如今在明漪殿里昏迷着。我刚刚想来想去,这件事情我竟是做的鲁莽了些,万一那宫女怀的真是龙种,得她相救岂不感激?皇上再封了她为妃嫔,日后她们两人联起手来……”说到这里,便叹了口气,摇头不语。

    方紫华眼神一闪,忽然呵呵笑道:“这有什么值得烦恼的?难道你还不了解女人是什么样的吗?我倒是希望那宫女怀的是龙种。”见太后诧异的眼神,他呵呵笑道:“你想啊,一个宫女被同乡所救,诞下了龙种。她或许一开始会怀有感激之心。但是当她有了儿子之后,她还会甘心只做这个同乡的附庸吗?你说的那个妖女,我看未必是个性子平和的,如此一来,一个定要占着风头,一个不甘心,一个有皇上的宠爱,一个有皇上的骨肉,你说,这样的两个女人在一起,也不必人去刻意的挑唆,她们自己会发生什么呢?我不信那妖女日后能容得下她的同乡,我更不信她的同乡会因为这么一个救命之恩,就甘心带着皇子唯唯诺诺的屈居在她的屋檐下,到时候太后娘娘只要袖着手看一场好戏就是,或许你偶尔也可以添几根柴禾。”

    太后想了想,忽然笑道:“你说的真正有理,这样一来,我倒也不用为这个烦心了。只是皇上这些日子一直蠢蠢欲动,我觉得他大概没有几日便要宣布亲政了,这可怎么办?若是他自己,我不担心,我只担心柳明枫,皇上自己不懂家国大事,但是这个太监懂啊,就怕皇帝事事都向他请教。”

    “这个柳明枫,的确是个心腹大患。”方紫华沉下脸来:“不过朝堂上暂时都是咱们的人和先帝留下的那帮顽固老臣,若是皇上真的请柳明枫插手,咱们只要放出风声,这些人必定因为忌讳而上书弹劾,到那时,皇上要么妥协要么硬抗,妥协的结果,是他又没有了帮手,只能来请太后您出山。硬抗的结果就更妙了,刚刚亲政,便和老臣们发生这样大的矛盾,慢慢的越来越不可收拾,到那时,太后娘娘再站出来收拾残局,岂不好?”

    “你可真是我的定盘星,让你这一说,哀家竟是不用发愁了。”太后面上烦恼尽去,一双眼睛似能滴出水来,只望着方紫华:“好人,你今夜再过来,这时候却还是人多眼杂,纵你武功高,也难免百密一疏,皇上那里,我必然再好好为你周旋周旋,定要他重拾对你们的恩宠,如何?”

    方紫华呵呵一笑:“既如此,那我便晚上过来,太后且记着遣散人群,静候小道罢。”说完,又在太后那张脸上拧了一下,接着打开窗子,无声翻了出去,待太后追到窗边,只见远处人影幢幢,守卫太监宫女俱在,却是无人发现他的踪迹。

    且说西风和江晚,急忙忙带着兀自昏迷的闵含烟和碧草一起回到明漪殿,柳明枫迎出来,见到这身怀六甲的宫女,不由得也是一惊,待问明了情由,御医便过来了,细细为闵含烟诊治了一回,对江晚道:“皇上,母亲和胎儿都无妨,大概是受了惊吓,待臣开几贴安胎药就好。”

    江晚沉吟道:“这件事先不要告诉任何人,你悄悄开了药就是。”言罢待那御医出去,他才握了西风的手道:“西风,此事关系重大,你怎么看?”

    谢西风道:“我对含烟还是了解的,她断断不会做出与人苟合之事。”因又叫过碧草来问道:“你只说你家小姐怀的是龙种,却又说什么都不知道,这怎么可能?你把所有的事情都细细讲来。”

    碧草哭道:“从我们入宫,小姐谨记着西风姑娘……不,容妃娘娘的话,特意送了人一只珠凤大钗,让人将她分派到那冷僻的地方,果不其然,就分去了尚功局做个女史,有自己的一个小院,平日里生活也十分清闲,因小姐只做分内事,半点话也不和人说,因人人都以为她孤僻,也不把她放在眼里,如此倒真如容妃娘娘所说,落了一个平安。谁知好景不长,不过一月功夫,那天奴婢……奴婢来了那个事情,肚子痛躺在床上,小姐说月色好,出去走走,谁知这一走,直到后半夜方回,奴婢本想起床服侍,小姐却不让点灯。奴婢问她因何这么晚回来,她说月色好,贪看了一会儿,奴婢却觉着这话似乎搪塞,无奈日后问起,小姐就不许问。奴婢也是一直到了三个月前才知道这事儿的,那段时间小姐整个人都傻呆呆的,一直到三月前,她才拉住我的手说自己活不了了,奴婢问是怎么回事,小姐就说怀了皇上的龙种,再问她就不说了,只说自己活不成,她也想办法要打掉胎儿,可是我们又不会弄,也没处买药,也不敢下手,到底耽搁到今日,让人看见了形迹,就……就有了这场灾祸。”

    西风皱眉道:“含烟对你应该不会撒谎,这是这事儿到底怎么样?真让人摸不着头脑。更何况,她既然怀的是龙种,就该来寻皇上给她个名分,怕的什么呢?”说完却听碧草哭道:“小姐记着容妃娘娘说的话,谨言慎行,偏进宫后偶尔也听别人提起后宫倾轧如虎似狼,她自己和我说过,若是躲在那小院里,或让人不知道情况,还有一线生机把孩子生下来。若是来找皇上,就真的是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真真糊涂,有了身孕,十个月怀胎,怎么可能不露形迹?不要说是她这个绵羊一样的女孩儿,就是摊上了那厉害的嫔妃,也没有这样心计。”西风叹了口气,又去看着床上的闵含烟,凄凄一笑道:“皇上,我这个姐妹的容貌,是极漂亮的,当日在船上,她就因为家世容貌被暗害过一回,她胆子小,又单纯,我就让她入宫后低调内敛做人,万万不要想着凭借美貌为妃为嫔,没想到她按照我的话做了,却依然逃不过这样的飞来横祸,更没想到,连我这个教她的人,如今都成了你的妃子。”

    江晚听了西风这一番话,心里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只能拉住她的手默默无言,却听西风道:“罢了,这事细究起来,其实也没人会说你有错,总之是我们女子的命便是如此。你快要亲政了,且和爹爹去说一会儿话,这里有我就够了,想来含烟醒来看到是我,也会安心一些。”

    江晚点头道:“如此,就劳西风你受苦了,不论如何,朕……朕对你……”不等说完,就见西风笑道:“我明白你的心意,这话也不必说了,车到山前必有路,事情哪有安排不下来的呢,你去吧,身为皇帝,理应国事为重,亲政这件事,爹爹应该会有好的建议。”

    江晚叹了口气,就和柳明枫离开了。这里西风坐在床边,看着闵含烟被打的变了形的面孔,那早已不复之前的风华绝代,她不由掉下泪来,摇头道:“上天就是捉弄人,因何总是让弱者遭受这些磨难,含烟本是个最不能惹事的,偏偏事情却要找到她头上,这……这若是让她爹娘知道,岂不是要活活心痛死?”一边说着,就拉住了闵含烟的手,哽咽道:“含烟,是我,我是西风啊,你……你睁开眼睛看一看,是我在你身边,你……你难道忘了我吗?”

    正唤着,就见闵含烟的眼皮似乎动了两下,西风正伤心,还没有看见,倒是碧草一直看着小姐的脸,所以发现了,忙惊喜叫道:“西风姑娘,我们小姐醒了,小姐醒了。”情急欢喜之下,竟是连容妃娘娘都忘了叫。

    第六十七章

    西风忙擦了眼泪看过去,就见闵含烟果然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因为实在是肿的厉害,所以她尽力的睁了眼,也不能全部睁开。不过有这一条缝隙也就够了,当下西风就觉着拉着自己的手猛然一下紧了许多,听闵含烟嘶哑着嗓子喃喃道:“西风姐……是西风姐吗?没想到……没想到临死前,竟然也能让我梦到你……你……你如今这样的高贵光彩,可是有了个好结局吗?可是出了这吃人的后宫么?我听说你的姐夫高中了状元,是他把你接出去的吧?可怜我家人竟对我不闻不问……”

    “傻瓜,说什么呢?这不是梦,你好好儿看看,这不是梦啊。”西风见她醒来,只欢喜的眼泪成串往下掉,一边朝外面喊道:“香桔,香桔,快去请方御医过来,就说含烟醒了,快点儿。”

    “小姐,这真的不是梦啊,真的是西风姑娘救了我们,不对不对,现在她是容妃娘娘了,小姐,今天要是没有她,我和你就真的要做屈死鬼了。”碧草也趴在床边,握着自家小姐的手腕大声哭着:“小姐,现在好了,有容妃娘娘保护咱们,你只要把那天晚上的事说出来就好了,只要……只要您让皇上承认您肚子里怀的是龙种,咱们就有救了。”

    “容妃娘娘……”闵含烟闭了眼睛,喃喃道:“是,我……我听碧草说……整个皇宫都震动了……冷宫里的谢典正,拒绝皇上封妃……却又在第二天被封为容妃娘娘……西风姐,那人真的是你吗?呵呵,当时我就在想,谢典正……怕不就是你吧?也只有你,才敢拒绝皇上的圣旨……”

    西风听她声音嘶哑,忙抓住了她的手道:“我的事情说来话长,都等日后再聊,现在是你的事,傻妹妹,你快告诉我,这肚里的孩子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