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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朝完美生活第23部分阅读

      宋朝完美生活 作者:未知

    着!我今天要句明话,猗兰你走是不走?你不走,那我只好让人送你走!”芙蓉脸色更加难看。hubaowang

    “不走!”

    上午就拒了李三派来的一个媒人,原来芙蓉的老公是李三。沐清终于听出是怎么回事,难怪她一上来就说猗兰勾搭人。

    沐清耸耸肩,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不过,芙蓉知道私下过来瞧人,不在家里坐以待毙,倒也不是胸大无脑的女人。可是碰上猗兰是个没背景的,若是李三寻了个有些家世的填房,她还能这般嚣张?本就依附男人,还要仗势欺人,更加可恶!

    沐清看见前面小二探头探脑地过来张望,想到这二人僵持下去,这生意做不好是一码事,日后周围的人说猗兰闲话,让她如何嫁人。

    沐清略抬起头,轻笑了两声,说道:“这位美人姐姐,这大热天您站在太阳底下,晒伤了,毁了您的花容月貌可就不值当了!猗兰是我请到这铺子里来的,我是东家。人是走是留,由我说了算。我看您还是早些回去吧!”

    “我们家夫人办事,还轮不着你这小小食铺老板插手!”芙蓉身边那为了主子义愤填膺的丫头瞧着沐清生的俊俏,却一副没骨头的样子,说话轻佻,轻薄她家夫人,顿觉这铺子老板准是个拈花惹草的风流主儿,更没了好脸色,于是大声喝道。

    有其主必有其奴,这芙蓉调教出来的丫头还真跟她一个德行。

    沐清勾起唇角,目光饶有兴味地打量着那丫头:“没注意,美人姐姐你这身边的小丫头也生得这般水灵,啧啧,做个丫头浪费了。要不,小爷替你赎身……”

    那小丫头咬碎银牙,面红耳赤,嗔怒了一句“下流”,便没了声音,低头站在芙蓉身边。小丫头平日在深闺,哪里被男人这样调戏?可况调戏她的还是个俊美少年,小妮子春心似起波澜,虽然不吭声了,可还时不时抬眼瞄瞄沐清。

    沐清只当她是大夏天提前暗送秋天的菠菜。呵呵,冷笑两声,做个帅哥也有意想不到的好处,连轻薄人都能转头对你青眼有加,指不定能传出什么风流佳话。

    芙蓉身边的婆子见小丫头败下阵来,啐了一口,低声骂道:“小浪蹄子,不省事的东西!”

    婆子骂完,又凑到芙蓉身边,低声不知在芙蓉耳边咕哝什么。

    芙蓉点点头,扭头看向猗兰,放软了语气:“好好,我心急,说话不中听了些,你莫见怪。唉,也怪我命苦!”

    说着,扯出块帕子,装作抹眼泪:“当年离开陈家,过了半年,就被人送给了他。这一晃也五年了,刚进门时头上本来还有夫人和四五房妾室。我这进门晚的,少不得被头前的大小妇们编排,闹腾了两年,吃了不少苦头。后来大夫人走了,有两个妾被他送了人。本以为消停了,没想到去年又从外面纳了个进门。他是个看着碗里吃着锅里的,外面那些粉头多得数不清,呜呜——我也是没法子了,呜呜——”

    天有些热,虽说站在阴凉地,可还是耐不住出汗,沐清没了听戏的兴致。她很佩服芙蓉站太阳底下的本事。这苦情戏演下去,还得墨迹到何时?再说,芙蓉眉眼哪里像是肯做小伏低之人?!

    “美人姐姐,你是看猗兰姐姐无依无靠,好打发才来这一遭。若是你家李三爷要娶知府姨娘的妹子做填房,你准备如何?也发笔安家费打发了?呵呵!只怕到时候你连安家费出都出不起咯——”

    沐清看着芙蓉拿着帕子的手一顿,嘴角又向上扬了扬。

    芙蓉脸变得也快,不理会沐清,只对猗兰道:“我知你无意,我那男人若是易善罢甘休,我自不会来这一趟。换做别人,我早就打发了。与你,我念在旧情份上,还请你自己离开,算你行行好,帮帮妹子,全了咱们曾经的姐妹情。”

    功力比当年提高了不少啊!

    沐清心想,转头看向芙蓉:“李家姨娘,我唐心别额本事没有,保个人还是绰绰有余,就不劳您老人家费心。”

    “与其有这时间,不如琢磨下怎么抓住男人的心?年老而色衰,色衰而爱驰。唉——听说李三爷就李牧一个儿子,今日走了猗兰,保不齐明天再来个水仙。我看你身边的小丫鬟也不错,指不定哪天被李三爷收了……”

    芙蓉的脸色越来越差,看着身边丫鬟的眼神都变了,那小丫头原本红扑扑的小脸刷一下白了。

    沐清想想说得也差不多了,最后总结了一句:“我看您还是琢磨琢磨怎么给李三爷添个儿子才是正理。”

    她扬手招呼猗兰:“猗兰姐姐,你也莫在太阳底下站着,仔细中暑,我这铺子里可靠着你呢,犯不着跟些自以为是的人计较,伤了自身。你若病了,我会心疼的。李家姨娘,猗兰姐姐有我疼,你就安心去吧。走好,来人哪,送客——”

    沐清扶着猗兰进屋,身后芙蓉主仆三人铁青着脸,被铺子里的小二客客气气地送走了。

    沐清安抚猗兰去休息时,程七也到了。她坐了马车回府,一路上寻思着,芙蓉原来是大伯父的人,现在又成了李三的妾,李家解库,陈家,药铺失火……沐清将这些串在一起,联想到当年之事,心中疑惑越来越重。

    第二卷 初长成 第三十七章 是何居心

    明阳再次从宜兴回来时,沐清房里便多了套紫砂茶具。虽然糙了些,不比后世见到的那些名品,但总是做成了,而且还有很大空间进步。

    拿着茶具玩了回茶道,沐清献宝似地让陈愈、钱氏、樱宁、猗兰、老李头一家子试了个遍,大伙儿反应都不错。

    当然也没落了舒泓,只有舒狐狸试过之后,半响闭口不言。直到沐清睁大眼睛,望眼欲穿之时,才悠悠地说道:“出自清儿之手自然不是凡品,若要是出自清儿之口就更好了!”

    某人炸毛了,追着狐狸一顿暴打。后来少不得做样子打了几拳,顺便被某狐吃了点豆腐才了事。沐清常常想,狐狸准是某辈子自己的克星转世的。

    总体说来,新产品试用情况良好,可以考虑投入市场。于是,沐清抱着茶具开始琢磨,下一步开家茶楼,还找了陈愈商量与自家茶叶铺子配套经营,自产自销。

    陈愈听罢,觉得可行,但还有顾虑。因为城里专做饮茶、吃茶的,要不就是小门脸的铺子,要不就是走街串巷的卖茶汤的小商贩,根本么个能正儿八经做成酒楼那种规模的,再者他还没想着尝试新花样。

    沐清总结了一句,自家爹爹适合守成,不适合开拓。

    反过头再想想,前世满大街的纯茶楼就三种,一是棋牌室的别称,二是小资高消费、商务休闲的地方,还有一种就是卖早茶的茶楼,综合型的。考虑消费层次市场需求的话,沐清觉得其实用最后一种还挺适合目下的行情,小食点心和茶艺结合,降低经营风险。自己经营食谱多年,总算有点经验。

    沐清刚提出自己想法,陈愈点头道:“等铺子里生意稳妥了,倒是可以考虑开个门面。”

    沐清忽然想起芙蓉的事,又问:“爹,收回铺子时,账面上能调的银钱有多少?”

    “不到十五万贯。”

    沐清沉默了,二房分家得了铺子不少,也算得上大铺户,可十五万贯流动资金对于大铺户来讲,实在少得可怜。

    沐清在陈家跟着老太君生活了这么多年,多少对宋代茶叶市场有些了解。

    宋时,茶商分行商和坐贾,行商者一般被叫做“茶商”或“茶客”,坐贾着多称“茶铺户”,里面有研磨业务的又称“茶磨户”。

    因此时茶叶实行禁榷制,乃是国家垄断经营,专买专卖,茶商要预先付给朝廷银钱或用沿途购置军粮得的交引,在京中换茶引,以此往各山场换取等额茶叶,再销往朝廷指定的营销区域。尤其是以粮易茶,可以说是一笔丰厚的利润,或者能说是暴利。小马哥家便是从这上发家致富的。

    原本陈家在蜀地也算是茶客,后来陈家举家南迁,蜀地势力大不如前,经营也跟着落了下乘,加上二叔那会差点丢了边销权,自此陈家在蜀中买卖一落千丈,最后不得不退出蜀地。

    如今陈家的铺子都在两浙路,已经不是茶商这种一级销售商,沦落为二级分销商茶铺户。只不过陈家经营规模大,无须通过茶牙子贩茶,多是与茶商直接谈生意,进茶时,要预估一年销量,然后预付给茶商银钱。

    等明年惊蛰收茶时,经过采买、税收、存储、运输、包装这一层层下来,到了陈家从茶商那里进茶时,按市上均价算,这十五万贯投进去,能购得的茶叶约莫五六百斤,而账面上便再无现钱。

    对于商家而言,没有流动资金可不是件好事,抵御风险能力可###下降。万一遇上滞销或人祸,那只能坐等破产了。

    这般想想,沐清自然明白陈愈即使想开新业务,也是无力经营。可归根到底,沐清还是觉得自家是被大房算计了,里面定逃不了二伯,只是大伯在这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真正的主谋还是帮凶?

    “只有十五万贯?能购得的最多六百斤,哪里够得上这十数家铺面?怕有些铺面得撤掉,遣散费倒是好说,只是宗家的分红,年底咱们这房怕拿不出了。爹,您怎么没早对我说,这事大房那边可有何说道?”

    沐清说中了要害,陈愈不由叹气。

    沐清敏感地发现最近自家爹爹叹气的次数越来越多,不禁蹙眉。

    “原也不知这些,毕竟老太君在世时,爹手里的铺面不多。陈家大部分生意都在你大翁翁手里,分家时盘账……唉,其实大房也比咱们好不了多少。不过,你大伯说了他会帮我,所以爹也没告诉你,是怕你担心。”

    大伯,陈念要帮自己这房,沐清脑袋倒有些转不过来弯儿了。

    前世电视剧家族里内斗争权夺利见多了,刚到这里时,自家不就被二伯摆了一道嘛。自己不也着过陈行的道。大房该见不得自家好才是。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大伯能有那么好心,真的帮自家度过难关?

    “交割铺子时,那三成铺子的亏损,二伯装不知时存了什么心,谁看不出?都是爹你好说话,怕伤了兄弟情谊。可二伯未必这么想。现下大伯说要帮忙,大翁翁和二伯能同意吗?”沐清想提醒陈愈,大房不是好相与的,谁知道他的那些兄弟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其实沐清也不想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问题是像陈家这种家大业大的富商,免不了这些家族内的利益冲突,自家爹什么都好,就是义字当先,老实人吃闷亏,而且还是屡教不改型的。

    沐清有些无奈,正如她所料,陈愈点危机意识也没有,只道陈念说了,不会让陈启正与陈恕知道,帮补陈愈的都是他自己的私房。

    可沐清听罢,却想到另一层。大伯陈念的私房还真是不少,只怕是自己的私产吧?这私产来源,恐也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这话沐清自不会说,只问陈愈,大伯陈念出的这部分,指明是借,还会是凑份子,年终分红利。

    她本以为陈念是想分一杯羹,没想到陈愈回答她说,是借给自家的。

    这下,弄得沐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陈念存了什么心思。

    药铺纵火,偷换药材这档子事,沐清久不想起,可自从再见芙蓉后,就联系到陈念身上。她猜想八成是陈念在里面做鬼。那时陈念可是准备黑自己老爹,嫁祸给四哥陈行。可如今却这般大公无私,帮扶兄弟,这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原因在何处?

    沐清没想明白,自然没再与陈愈深谈,也不知陈愈到底与陈念如何商量。

    那日后,没过多久,陈念亲自请她去东院一叙,让沐清有些意外。

    自从那年混乱的小年夜后,她见陈念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且除了行礼问候,也不多话,各自散去。这次突然找到自己,沐清隐隐觉得有事要发生。

    第二卷 初长成 第三十八章 敌人or贵人

    陈念习惯性地立在窗前,看着院内,缓缓开口道:“四月花,五月暮,如今已是芳菲尽去……”

    沐清不明所以,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有叶无花,果未熟,一树翠绿,不浓不淡,纯粹干净,竟是琼花树。

    这是何意?沐清额角突跳,心上一慌。琼花,琼娘,她没由来地将两者联系在了一起,毕竟陈念与自家亲娘的过往是个谜。

    沐清收回目光,看向陈念,阴翳在灰影下的眼眸看不出情绪,那目光一直落在窗外。此时的陈念,孤寂冷清,茕茕孑立,仿若天地间只余他一人。

    “生死本如此,只有花谢之后,才有果熟之日,亦是常理。”

    陈念回过头来,半阖上眼帘,从那狭缝中射出两道光,落在室中的少女的身上。

    烟霞色曳地长裙,同色上裳,白皙的小脸,粉颊若红色晕染的三月桃花,微微上翘的唇瓣粉嫩得似能掐出水来,眸中浓墨点瞳,清澈透亮,皎皎生辉。

    多么熟悉的眉眼,一如多年前的那个她,只是这张脸略显青涩稚嫩。

    她立在那里不动,谦恭有礼,流露出一派从容淡定,不似当年的那个她那般娇美羞怯,弱柳扶风。唯独泄露心事是她那交握双手,看似轻握,实则拇指内扣,骨节分明。她这小小年纪,能做到如此,已是不易。

    在陈念的逼视下,沐清有些不自在,摸不清他的意图。

    可这怪异的气氛太冷,对视了良久,她免不了有些紧张,收回了目光,仍与陈念僵持在这里,腿都有些酸麻。

    最后,她还是先打破寂静,开口问道:“大伯找清儿来所为何事?”

    陈念颔首,唇角外勾,脸上少了些寒意:“坐!”

    沐清依言坐下,总算暂时松了口气,她真怕陈念突然开口痛说当年往事。有些事过去了那么多年,何必再重提?她懒,不想去触碰太过遥远的东西。或者说,她害怕,真怕知道个不为人知的隐秘,扭曲了以往认识,成了心中负累。

    抬眼再看,陈念已经坐在了自己对面。沐清微微疑惑,瞟了眼陈念手里的紫砂壶,很快又收回了目光。

    “这东西是前几日无意间从你爹爹屋里看见的,问了才知,是你让明阳从宜兴采买回来的。我瞧着新鲜,你爹就给我泡了一壶,不同咱们平日煎煮茶汤,不过味道不错。我便顺手拿了一套回来。听你爹说,是你自己绘的图样,找人定做的?”

    陈念把玩着手里一掌大的紫砂小壶,壶身外凹凸不平是一枝浮雕梅花,壶把是虬枝半弯,壶盖顶端亦是一朵盛放梅花造型,做工虽然不甚精巧,好在造型在当时尚算新颖别致,梅花寓傲骨,迎合了文人雅士的心态。

    陈念心道,可泡茶可赏玩,倒是一举多得的好物件。这孩子真是七窍玲珑的心思!

    沐清自然识得,那壶是她第二次让明阳去宜兴订做的四套中的一套。这次四套是以梅兰竹菊四君子为主题订制的,梅、兰两款被爹讨了去,竹韵一套送给了狐狸,还有一套菊韵。只因这套寓意深远,狐狸多番讨要之下,沐清都未割爱。在对上狐狸幽怨的眼神之时,她还不禁暗自口茭笑。

    “没想到这小玩意还能入得大伯的眼,听说宜兴当地有种土,适合烧制茶具,刚好那几日清儿闲暇无聊,故而信手画了张图样,试试能不能做个出来。没想到,真还做成了。”沐清赔笑道。

    “清儿从何得知宜兴产此土?”

    沐清一滞,“听我原先的小厮提过。”

    陈念显然不信,但未深究:“哦?四郎说你有意开茶楼?”

    陈念突兀转了话题,倒是把沐清问住了。回神暗恼,自家爹爹多事,怎么连这些都告诉陈念。

    “清儿只是随口说说,做生意哪里是容易事。况且清儿年幼,又是女儿身,这些事轮不到清儿操心。”

    “呵呵,你手里那两间小食铺子这几年生意不是挺红火吗?清儿无须自谦。”陈念抿嘴看着沐清漂亮的大眼睛睁得圆溜溜的,显然吃惊自己为何知道这些。不过那也只是一瞬,随即她便恢复如初,依旧恭谨有礼。

    大伯竟知道自己在外有铺面,而且还是早就知道。她自问瞒不过众人去铺子之事,但铺子伙计都知她姓唐,无人知晓那铺子是在陈沐清名下。他是如何得知?难道是……

    “不是猗兰。我既顺了你的意,将她放出去,便不会再为难她。你想知道我如何得知?这陈府上下还没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你以为凭你六岁就能在外独立开铺面?这里面打通关节的事是老太君派人出面。但你可发现为何这么多年从来无闲人在你的铺面滋事?”

    陈念看着沐清,等待她的反应。虽然那张冰山面瘫脸没什么表情,可隐在眼底的瞬光却十分柔和。

    沐清此时心中大骇,多年来,竟是他在帮自己。仿佛多年前一直敬而远之的假想敌成了暗中襄助的贵人,果真如此吗?自己是该震惊?抑或对错怪好人内疚自责?还是继续怀疑他的用心?

    她拿捏不准,但有些事还是要问,不论答案真实与否。

    “大伯为何如此帮我?”

    陈念没有回答,反问道:“这便信以为真,不怀疑我的用心?”

    “清儿只是想听听大伯如何说,至于最后信与不信,答案在清儿心里。”沐清嘴上反驳,可心里却暗酌,陈念性格别扭,混迹商场的人果然生性多疑。

    陈念似乎对沐清的反应还算满意,点点头,嘴角终于展露一抹淡淡的笑容:“反应不错!有做商人的天赋,没枉费我帮你一场。”

    此时也再无须怀疑,他确实帮过自己。

    沐清忙起身给陈念行礼:“大伯谬赞。清儿那也是小打小闹,赚个脂粉零花,比不得大伯纵横生意场多年。清儿多谢大伯!嗯,大伯上次在爹爹那里,爹爹定未给大伯演示出这茶具的妙处。不如今日清儿用这茶具,为大伯冲泡一壶好茶,权当小小谢礼。”

    陈念一听,挑眉欣然接受。

    沐清净手泡茶,素手白皙,配上那暗紫红、浅碧水,赏心悦目。

    陈念微恸,心中故人巧笑倩兮,素颜皓腕执酒相慰的画面越来越清晰。

    沐清端起一盏,递到陈念面前。陈念接过细品,饮完一盏,道了声好。

    沐清收了杯盏,坐在一旁,问道:“清儿还是不解,论理大伯该栽培二哥、四哥、五哥,换了哪个哥哥都说得过去,可大伯为何看重清儿。不知现下可否如实相告?”

    第二卷 初长成 第三十九章 特别的印章

    半响,陈念没有说话,手指习惯性地在茶杯口边摩挲,漫不经心地划着圈,看不出喜怒。半响,才悠悠开口:“商人本性,有利可图。”

    “莫非大伯觉得清儿一介女流也能奇货可居?”沐清淡笑,这理由听起来似乎太牵强。放眼望去,这封建社会,男女不平等,一家之主会看重一个侄女,而放弃自己的儿子?即便自己的儿子无心商途。

    “这么说也可!”

    沐清没想到陈念没有反驳,倒是堵得她不知下面该说什么。

    “人常说富不过三代,我只不过想陈家富贵多几年……放眼望去,这家中也只有你适合。”陈念起身,缓步走到书案前坐下。

    “论年纪,清儿尚幼,论才干,二哥、大哥哪个不比清儿强。清儿又是女子,做事难免有避忌。况且大伯正值壮年,后面还有弟弟会出生,何须如此心急?再说,如今已然分家,大伯有心,怕也不好与大翁翁和二伯交待……”沐清虽然嘴上笑应着,可心里暗想,这算什么事?陈念的动机尚且不论,惹麻烦上身可不是她的作风。她躲还不成?!

    “清儿不必推拒,大伯也不是拘泥凡俗之人。”

    “哎!还请大伯明示,要清儿做些什么?清儿知道,大伯说这些也许会是您选中清儿的原因之一,但并非真正原因。”沐清知道这不是真正原因,便不想再兜圈子。

    陈念沉默了,侧头看向窗外,凝视了一刻,又回头看向沐清:“平日里见你喜欢与钱为伍,还以为你愿意将生意做得更大,赚更多的钱……”

    如水的声音,沙哑低沉,唇角淡如轻烟的那抹笑意一瞬便消失在空中。

    沐清一愣,虽然理由牵强了些,但她爱钱也是事实。不过话说回来,钱谁不爱呢?但也有个爱法。她马上抬头笑眯眯地说道:“大伯,清儿承认自己喜欢钱,前提那是自己赚的,心安。拿别人的,而且还又不少人虎视眈眈,清儿怕会睡不安稳。”

    “哈哈——如此说来,倒是大伯多事了。”陈念柔缓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宠溺。

    “哪能呢,大伯能看重清儿,是清儿的福气。呵呵!只是清儿力有不逮,所以要辜负大伯一番好意了。”

    气氛似乎轻松了下来。

    “罢了,既如此,那过些日子再说……等铺面定下来,我再找你。”

    “可是……”都已经推了,怎么还提这事。要开,也不能与大房的人掺和了。

    沐清如是想,便要开口,可被陈念抢先拦了话头:“四娘那里离不了你,你快些回去吧。”

    沐清只好起身告辞,临走时,陈念给了她一枚田黄石印章,说是名家所刻。陈念盛意拳拳,沐清不好婉拒,没细看,直接收好了印章回自家院子。

    ……

    走出大门,沐清才拿出那枚田黄石印章看了又看,上面刻着“念清”二字。

    合着上面还有一字取自她的名,可另一字却与大伯同名,沐清心上一堵,不该收的。端看印章,润泽,表面光滑,应该是有人长期使用所致,看印泥,怕是有些年头的东西。可上面的字却不知是何含义?是巧合,还是别有用意。

    兀自发呆时,有人近前也没注意。

    “哟,这不是四爷家的清丫头吗?怎么,刚才大爷屋里出来?”

    沐清抬眼一看,是四哥陈行的妾室金粟,她原是周氏许给陈行的通房,跟着去了几年蜀地,周氏念她服侍得周到,等陈行回了杭州,便抬了做妾。

    这会,金粟正端着红木漆盘站在自己面前,木盘上放着一碗盏,里面不知盛着什么汤。

    “金姨娘。”沐清找了声招呼,眼睛往她手里的碗盏看了看,“姨娘正忙,清儿就先告辞了。”

    “嗯,不忙不忙,许久没见小娘子了,如今越发标致。你手里是什么稀罕物事,刚瞧你看得出神?”

    “不是什么稀罕物,就是枚印章。”沐清这才发现金粟的眼睛似乎一直都没离开自己手里的印章,神色有些古怪。

    沐清没有将印章递给金粟,自己收进鱼袋里,随口岔开了话题:“姨娘这端的是什么好吃食,闻起来怪香。”

    金粟闻言,面色一红,竟有些羞赧之意,干笑了两声:“你三哥这些日子操劳,我闲来无事,下厨炖的参汤,给你三哥补补身子。”

    沐清见状,顿悟,像陈行李牧之流,能是什么好东西?这金粟生的美艳,当年陈行挨板子时还不忘和美人温存,后来便收了房。

    补身子?呵呵,参汤,还不知是补肾壮阳的,还是助兴的藌液?跟狐狸处了那么长时间,多多少少耳濡目染,知道些门道。

    “既如此,不耽误姨娘伺候三哥。清儿这就回去了。”

    沐清提步就走,金粟不好多言,看着沐清离去,便匆匆去了陈行房里。

    ……

    金粟一进门,便被人从后一把搂在怀里:“好姐姐,怎么去了这么久?”

    “我的爷,看你这毛手毛脚的,差点打了这汤。人家可炖了两个时辰,特地孝敬爷的。”金粟一手推开圈在腰上的手,往桌边去,放下木盘,“趁热喝,凉了不好。”

    “这是什么汤?”陈行拿起碗盏,蹙眉问道。

    金粟媚眼如丝,调笑道:“自然是对爷好的汤咯。爷怕毒药不敢喝吗?哎,金粟命苦,等明年孝期一过,爷要娶夫人进门,哪里还有金粟的地方。”

    陈行会意,眼睛一亮,勾起嘴角笑道:“宝贝,就算有了她,爷还是最疼你。宝贝给的,就算毒药为夫也喝。”

    说着,陈行一口干了,放了碗,就抱起金粟往里屋里去:“爷要试试药性,哈哈!”

    金粟粉拳一挥,“猴急的样,大白天的让……”

    “呜——”话说完,已经被陈行用嘴堵上,两人滚在床上,胡乱扯脱了衣服,一番云雨。

    事毕,金粟躺在陈行怀里,手指戳着他的胸上:“爷没正经的,回头让二娘子知道了,又要说奴家带坏了爷。”

    陈行低头,看见半掩着薄被下,金粟酥胸半露,忍不住伸手覆了上去,闹得金粟哼哼唧唧地呻吟了半响,才罢手。

    “看你小蹄子还贫嘴,说爷的不是,刚才不知谁叫得那么浪。”

    金粟睨了陈行一眼,“好了不说这个了。刚才进门时,你猜猜我碰见谁了?”

    “谁啊?”陈行坐起身,懒洋洋问道。

    金粟也撑起身子,与他对视:“我瞧见四叔家的清丫头从大伯房里出来,手里还拿了个印章。”

    陈行眉头一皱:“印章?什么样的?”

    第二卷 初长成 第四十章 慕妇科圣手之名

    金粟道离得远没瞧仔细,只觉得挺像原来在大爷房里见过的那枚田黄石印章。

    陈行沉思,越发觉得不对劲。大伯在陈家一向以权威、公正自居,可他清楚大伯背地里使得手段有多厉害,老早他就开始提防,也从买通的下人口中知道了些私密之事。虽然语焉不详,但他从里面也猜出大伯在外隐匿的私产不少。

    沐清手里捏着的是不是大伯房里的那枚不为外人所知的私章,隐隐听闻大伯处置些外事会用到,不知是否是同一枚?这印章转赠是不是大伯与二房达成了某种协议,自家会不会吃什么暗亏?

    陈行暗自揣度陈念的心思,越想越觉得不大可能,毕竟陈念是大房长子,没必要和二房走得那般近。

    按下心中疑惑,他吩咐金粟注意二房和沐清的动向。空||狂c|不来风,既然碰上了,还是多留个心思的好。

    金粟应下,两人又在床上胡闹了一阵才了事。

    ……

    金粟时不时会在沐清眼前晃悠,倒是沐清始料未及。她不知金粟受了陈行之命刺探军情,每每遇见也虚应一番。如今再遇见这位金姨娘时,能躲多远躲多远。

    金粟观察了些日子,除了那日沐清去过陈念屋里,便再未见陈念与二房的人联络,一时松了戒心,倒是惦记上另外一桩事项,反而走得越发勤了。

    只因陈行快娶妻了,金粟跟了他几年,一直无所出。这段时间与沐清打交道多了,便动了心思想让舒泓给她诊治诊治,也好赶在新夫人进门前,怀个孩子稳了地位。

    金粟登堂入室,老在西院转,渐渐也摸着规律,一次趁着舒泓替钱氏诊平安脉的当口,便偶遇了。

    对于舒泓,金粟是只闻其名,未见过其人。

    乍一见时,舒泓一身惯常穿着的青衣,袍服宽松,多了几分飘逸,清隽沉静的面庞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五官不甚出众,可那幽深的黑眸似能看破一切世情。不知为何,面对他的时候,偏生浑身上下散发着疏离感,仿佛遥遥在上的仙人,冷眼俯瞰世人。

    这份气势,倒叫金粟像夏日里浇了盆凉水,心头热切劲儿灭了一半。愣了一刻,不敢贸贸然开口。

    不过发呆解决不了问题,这么大个心结,总要厚着脸皮开口才行,何况她原来丫鬟出身,也没大家闺秀矜持扭捏。

    金粟婉转问候了两句,便拐着弯说道钱氏和秦氏的多年未有子嗣,直到遇到了舒泓这个活神仙,不由地又多赞了几句。

    沐清没注意金粟的用心,只是听金粟赞叹起舒泓的高超医术,想起自己给他起的那个“妇科圣手”的诨号,站在金粟身后冲舒泓扬扬她黛色秀眉。

    舒泓眉头微蹙,脸上多了些人气,明白沐清暧昧不明的笑意指的是什么。嘴角想抽,却碍着有外人在跟前,低头掩过了。

    金粟自然没注意到二人暗地互动,憋着一口气,终于向舒泓道明,自己多年未有所出,不知他能否相帮一二。

    听罢金粟的要求欧,沐清笑意更盛:“舒先生,我这嫂嫂也是求子心切,你莫怪她唐突。念在她这半个月日日往我这里来,就为了能遇见您,看在这诚心的份上,您看能不能给看看?”

    “是啊,是啊。您是不知我们这些做女人的苦楚……哎!”

    金粟说得凄婉,美目含泪,楚楚可怜。

    舒泓看着在她后面呲牙笑得正欢的沐清,张嘴无声地吐着“妇科圣手”四字,满脑门冒汗,咳嗽了两声,只好应下。只盼着草草了事,好好惩治一下嚣张的某人。

    金粟喜极,忙收了泪水。

    谁承想,三人正欲回房诊脉,却听外面丫头来报,钱氏不小心摔了一跤,要生产了。

    等金粟回过神来,沐清与舒泓二人已经飞奔而去。

    金粟暗恼,钱氏早不生晚不生,偏偏赶着她请动了舒大夫这时分,这下好了,错过了这次,自己的事还不知要等到哪一日。

    可埋怨归埋怨,人家是正经夫人生孩子,她这偏房的妾比不上。一时想起自己无所出,黯然了一阵,转念再想,钱氏多年未育都能生产,自己青春少艾,正是大好年华,定也能生的出。

    至此,心上稍安,刚巧又在西院,既然知道钱氏生产,怎么也得过去看两眼,于是便提步也往钱氏院里凑热闹去了。

    ……

    且说钱氏算日子,差不多足月了,稳婆奶妈早就备下。只是今日这跤摔得突然,羊水破了,没来得及吃些饭食补充体力,阵痛起来,更是吃不下。

    等躺下,折腾了一阵孩子不见冒头,加上钱氏原先宫寒,本就比常人身子弱,痛得死去活来,出了两身汗,越发虚弱无力。

    产房沐清进不得,舒泓也进不得。半响,里面稳婆喊叫生不出,沐清也顾不得避嫌,求着陈愈,让舒泓进去看看,可被赶来的张氏厉声喝止了。

    沐清反驳了几句,张氏死活不松口,而陈愈魂游太虚,不知想什么。她急得团团转,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碍着有人,舒泓不好上前安慰。直看着沐清哭成个泪人,心上也跟着难受。

    屋子里,稳婆又喊钱氏晕过去了。本就烦躁的陈愈心更慌,顾不上许多,冲着舒泓拱手:“烦请先生援手,大恩没齿难忘。”

    舒泓点头,不理会张氏身后叫唤,只回头道:“我自当尽力而为。人命关天,何况是两条命!”

    张氏一噎,旁边金粟见状,忙上前劝说,她为了自己,自然说话帮着舒泓这边。张氏本就生气,这会见着金粟,瞪了她一眼:“你算什么东西!我自家儿媳妇生孩子,还轮不着你一个大房小辈的妾来插手。”

    金粟吃瘪,心中不服,哼了一声,喃喃道:“有本事,管好自家的风流老爷子去。”

    金粟说得声音虽低,可张氏隐隐听到了,脸一下子就绿了,正要发飙,可金粟已经扭着小腰,回自家院子了。只得作罢,想着来日定要整治整治金粟。

    这边舒泓进去了,沐清止了哭泣,站在门外等得心焦,索性又往前走了几步,到了门口,想要推门进去。

    张氏被金粟甩了脸,见状,又骂沐清。

    这两年祖母越发神经质,八成是更年期综合症,只是今日非常时期,她跑来掺和,让她更觉可气。

    沐清当下沉着脸道:“祖母大家出身,识得大体,清儿该听从才是。可清儿的母亲躺在里面有性命之忧,为人子女,难道凉薄到冷眼旁观才是孝顺?清儿自问做不到,所以还请祖母多担待。”

    张氏面色更差,再要多言,却听屋内传来“哇”的一声,钱氏生了。

    第二次 初长成 第四十一章 夺子虚惊

    钱氏劳累了两个时辰,终于瓜熟蒂落。

    稳婆喜滋滋地抱着新生儿出来给张氏、陈愈报喜:“恭喜老夫人、官人,娘子生了个小子。”

    “好好好——”张氏没了怒气,连声称好,说着伸手欲接过孩子细看。

    稳婆见状,忙将襁褓递给张氏,嘴里不忘说些“小官官哭声亮,底气足”、“生得天庭饱满富贵相”之类的吉祥话。

    思及钱氏从鬼门关上走了一遭,沐清忙先上前问稳婆,钱氏可有危险。稳婆答说,幸有神医施针相助,母子皆平安,娘子累了,已经睡了。

    张氏抱着孩子,打开襁褓一瞧,看见那个粉嫩的小东西,脸上笑开了花:“老四终于有后了。等会儿给大娘们封个大红包。”

    陈愈也是高兴,“呵呵”傻笑了两声,从张氏手里接过孩子,却不知怎么抱,害的稳婆跟在旁边一阵紧张,直叫官人当心。

    沐清跟着凑上去看,皱皱巴巴一个小家伙,眼睛还没睁开,怎么都瞧不出哪里与稳婆说的那什么天庭饱满,骨骼惊奇之类形容词吻合的地方。但经历这个小生命的诞生,她心里还是欣喜万分,这是爹娘的孩子,是自己的弟弟。

    舒泓从屋里走了出来,随手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抬眼就瞧见沐清围着陈愈看那孩子,小脸上洋溢的笑容分外灿烂,明媚如太阳,而那眉眼弯弯,又月牙一般。此时,他觉得自己的汗没白流,心中亦是欢喜。

    沐清发觉他走了出来,冲他点点头,黑瞳漾着波光,满目含着感激。

    舒泓知道她是在谢谢自己,微微一笑,示意一切安好,让她放心。

    沐清顿时松了口气,脸上笑容更盛,唇角的梨涡也深了一分。

    无声中,两人眼波流转,互诉心中所想,是安慰,是信赖,尽在不言中……

    张氏因刚才阻止舒泓,险些闹出人命,现眼见舒泓出来,不好意思放下身段道歉,只得在陈愈道谢后,也硬着头皮吭哧了句“有劳”,再不多说,便要抱着新生的孩子回自己屋里。

    沐清一见,皱眉问道:“婆婆,您这是抱着弟弟要去哪里?娘都没仔细瞧上一眼。”

    “你小孩子家弄什么,你娘刚生产,身子虚,孩子就放在我屋里养几天,等过些日子,她出了月子再送回来。”张氏睨了沐清一眼,没好气地应道。

    沐清一想,自家婆婆因为爹爹纳妾的事情,与娘亲有嫌隙,这架势,哪里还能送的回来?等养些日子,只怕借口说舍不得,更送不回来了。

    沐清推了陈愈一把,让他挡住张氏,冲着他使了个眼色。

    无奈陈愈如今惦记着屋里的钱氏,正想进去,根本没细听,突然被沐清推到母亲面前,又不知要说些什么。

    听见张氏问他是何意思,他才回过神,又问了一遍,才知是自己儿子放在哪屋养的事。

    “我说四郎,你忙着铺子里的事,后院的事也不是男人该操心的。四娘本来身子骨儿就弱,这次生孩子,又险些踏进鬼门关,这孩子就暂且放在娘屋里。”

    张氏显然有备而来,看这模样是早就打算好了。

    沐清眼见陈愈思量着点头,想他怕是会依着张氏的意思。可沐清知道,钱氏即使这会身子弱,等调养几日,能起身,必然会惦记弟弟,到那时,张氏不松口,钱氏一气更伤身。她可不能看着娘和弟弟骨肉分离。

    “娘说的有理……”

    陈愈说了一半,沐清叫了一声:“婆婆,奶孩子的妈子早些就备下了,在这边一来后面有厨房,有我看着弄食谱,给娘补身子。顺带还能给奶妈弄吃食,奶水好对弟弟身子也好。您老那边离厨房远,不如这边方便。”

    “再说,您年岁大了,爹和娘平日最孝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