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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行必有我夫第44部分阅读

      四人行必有我夫 作者:未知

    黄苓板起脸道:“我不管什么张大人李大人,进得这帐中,凡事都要听我指挥,否则我们立时就走,周郡守就另请高明吧!”

    这场瘟疫来势汹汹,连太医署季医令与一干太医都束手无策,收效甚微,如今来了这等治疫高手,哪有轻易得罪放走的道理?

    不消周鹏举解释什么,张士一拉季回春,急急退了出去。hubaowang

    “季医令,你认识这二人?”

    季回春点了点头,复有摇头,“年轻那位,是原太医署君大夫的药童,名叫黄苓,年纪大些的那位,我却是不认识。”

    张士好奇道:“君大夫,是当年闻名天宇的南医公子君浣溪吗?”

    季回春笑道:“不错,就是他,若是君大夫在,我们也不会日次头疼了,可惜他在三年前在战乱中失踪了只怕是已经…”

    提到故人,却是说不下去,幽幽叹气,唏嘘不已。

    “季医令。”

    身后传来一声唤,几人回头一看,方才所见的高个少年步出帐来,行礼道:“听说此次赈灾太医署来不不少人,林先生想请季医令派人协助,煎药分发,隔离病人,并大力传播防治要领。”

    “此是我等职责,离京之际陛下早有言明,不用你说,我自会安排,不过—”季回春侧头看那帐篷一眼,“这位林先生,到底是何许人也?他当有办法治愈瘟疫吗?”

    “苓儿!”

    帐中响起男子沙哑的唤声。

    黄苓答应一声,随即折返,擦身之际,轻言出声。

    “林先生,便是君大夫…的师兄。”

    季回春瞪大了眼,“什么,君老大夫还有位大弟子?”

    周鹏举大喜道:“这下好了,南医公子的师兄,医术应该与他不相上下吧?”

    张士却是疑惑道:“看起来貌不出众,真的能控制这疫情吗…”

    想要唤住那少年再欲询问,却见他已经大步走远,钻入帐中了。

    忙活大半日,两人终于走出帐来,回到专门搭建的临时驻地。

    “先生,你真是神机妙算。”

    “是么?”

    摘下自制的简易口罩,用自己配置的消毒水洗净双手,君浣溪转过身来,朝他微微一笑。

    “我只是猜到会有太医署人员前来支援,怕会遇到往日同僚,才早做准备,却不想竟是季回春,他现在可是高升了!”

    “是啊,我方才打听了,他是月前刚晋升的太医令—”黄苓说着,上前一步,仔细看着她的面容,啧啧赞道:“这个东夷的易容术真是不错,一点都看不出先生原先的模样,还有这颗药丸,居然能改变嗓音,真是太神奇了!”

    “瓦儿对我从来都不藏私的。”

    君浣溪感叹一句,突然蹙眉道:“这回太医署来了不少人呢,连太医令都亲自来了,这可是之前从未有过的事情…”

    黄苓接口道:“看来这次春瘟,陛下是下了决心,要竭尽全力,彻底根除。”

    君浣溪点头,眉心仍是轻锁,“他自己不是也病了么,怎么不留些好大夫在宫里,都尽数遣派到疫区来了?!”

    黄苓笑着安慰:“先生,不是说了吗,陛下多半是操劳过度,好生将息着就没事了,陛下又不是小孩子,他会自己照顾自己的,再说宫里还有那么多…”

    话声戛然而止,君浣溪讶然抬眸,瞥见他懊恼自责的神色,淡淡一笑,“是我多虑了,他现在身边多得是人照顾他,却也不该我去关心。”

    黄苓咬着唇,犹豫道:“先生,其实陛下他…”

    君浣溪摆了摆手,打断他的说话,“对了,你沈大哥到哪里去了?”

    提到沈奕安,黄苓的眼睛亮了起来,瞅了瞅她的神色,含笑道:“先生,你是不是想念沈大哥了?”

    君浣溪出拳在他肩上一锤,笑骂道:“胡说什么呢,我是担心他,成天在外采买药材,接触的人也多,要是沾染上瘟病,可就…”

    “要是染上了,我就做你的病人,就可以天天看着你了。”

    房门外,绝美男子双手抱胸,倚门而立,姿态说不出的养眼好看。

    “沈大哥,你回来就好了,先生一直在担心你呢,你们好好说话,我该去煎药了。”

    黄苓跟他打过招呼,一拍脑门,一溜烟跑了出去。

    “这臭小子!”

    君浣溪追出两步,见那少年已经消失不见,只得走回来,轻笑道:“你别听他的,他那是惟恐天下不乱。”

    沈奕安看着她,展颜一笑,“生活太安静了,乱一点未尝不好。”

    “你呀,总是歪道理比较多。”

    君浣溪耸了一下肩,不再争辩,拉他去角落,窑了消毒水给他洗手净脸,见他毫不在意的动作,只好自己亲自动手,扯住他的双手认认真真的洗起来。

    沈奕安面带微笑,享受着她的服务,半晌才轻叹道:“浣溪,以后你天天帮我洗手,好不好?”

    君浣溪瞪他一眼,一把甩开,佯作嗔怒:“做你的白日梦去吧,我还没轻闲到那个程度。”

    沈奕安笑容不变,“没事,总有闲下来的时候。”

    君浣溪仰头兴叹,这个男子,缠人的本事见长了!

    南医公子师兄,这个急中生智编出来的名号,还真唬住了这一大帮人,沟通顿时变得顺畅起来,所需物事也是大开绿灯。

    次日,季回春召集乙肝太医署人员,前来接受调令。

    君浣溪将防疫治瘟的政策措施变成手册,源源不断下发,这手册第一条,便是在疫区禁饮生水,实行火葬。

    “不仅是要火葬,而且还要连同死者所有随身无事,掘地深埋,不论是谁,无一例外—”

    君浣溪讲的口干,端起水杯抿了一口,又继续道,“我还需要一千人以上的士兵,去到疫区各处喷洒石灰水消毒,另外再在疫区边界设立一处特别隔离区,所有从疫区过来的人,友好相待,绝不歧视,但是前提是必须在隔离区接受为期半月以上的隔离观察。”

    季回春听得连连点头,将事务吩咐下去,忽见黄苓端了一碗药汁进来,径直递给君浣溪,不仅关切问道:“怎么,林先生病了?”

    君浣溪将药汁一口饮尽,用衣袖随意抹了下嘴,笑道:“小毛病,放心,不是瘟疫。”

    季回春摇头道:“身处疫区,事关重大,小病小痛也是不能忽略的。”

    君浣溪点了点头,正色道:“是,大家都要保重自己的身体,我开了一个防治疫病的方子,等下苓儿去熬成药汤,所有参与赈灾医疗的人等,务必每日早晚饮服,防患于未然,张大人与周郡守那边,还请季医令前往督促。”

    季回春点头称是,趁着众人起身出屋之时,突然轻声道:“林先生,令师弟这些年过得可好?”

    君浣溪怔了下,漫声答道:“还好。”

    季回春遗憾道:“君大夫年轻有为,医术高超,可惜一身傲骨,脾气太过执拗,不肯对陛下就范,要不这太医令之职,非他莫属!”

    说罢,长长叹一口气,告辞离开。

    君浣溪立在原处,当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过了半天,才想起唤来黄苓跟着出去,想法弄清缘由。

    天黑之际,黄苓方才回来,如实汇报,“自从先生当年无故失踪,陛下绝口不提,吴常侍与徐将军也是讳莫如深,但是先生是一路追随的功臣,众人都是看在眼中的,当时没说什么,却记在了心里。”

    君浣溪奇道:“记在心里也不错啊,难不成后来出了什么事?”

    黄苓答道:“后来陛下返京,分封功臣,却没有先生的名字,有人开始为先生抱不平,要联名上书,是吴常侍动用了不少关系,将此事按了下去,不过—”

    “不过什么?”

    “据说卫大哥为此进宫面圣,与陛下在长青宫大吵一架,愤而离去,从此长期称病在府,不理朝事。”

    君浣溪叹道:“是我执意如此,他根本不记得有我这个人,临风真是错过他了。”

    黄苓点头,“陛下没有个明确的说法,于是群臣都在私下猜测,久而久之,竟得出一个匪夷所思的结论,那便是昔日的太医署大夫君浣溪因拥护前太子宇文明瑞,与陛下断绝旧情,不欢而散…”

    “不欢而散?”

    君浣溪喃喃念着,一是啼笑皆非。

    黄苓又道:“众人都说君大夫名为战乱失踪,实际上却是被陛下把关放逐,生死不明。”

    君浣溪听的膛目结舌,不禁苦笑道:“怎么白了这么个大乌龙?明明是我自己要走,到让他给背了个天大的黑锅!”

    转念一想,直觉不妥,赶紧吩咐道:“苓儿,你设法侧面与季医令交流,言明君浣溪当年是自愿离开,周游郡国,钻研医术,与陛下并无关系。”

    黄苓扁嘴道:“这些只是留言而已,不攻自破,谁还敢在背后乱嚼舌头?”

    君浣溪解释道:“他御极不过三年,根基上不牢固,若是遇到政敌背后使坏,以此为借口对他进行攻击,摸黑帝王名声,是十分危险的。”

    黄苓呆呆看着她,忽然叹道:“先生若是把对陛下的关注挪到一半到沈大哥身上,那该多好…”

    “我…”

    君浣溪无言以对,心中暗叹。

    她也不是不想,只是,身不由心啊…

    由于自己有着前世特大灾害的见闻意识,在防治瘟疫这一大事上,站到了全局把控的高度,不仅全力整治疫情,还特地请骥东郡守周鹏举转呈意见,乱时治安与春季耕种,一并进行,互不耽误。

    在此特大疫情蔓延之时,统治者的决心和政策,国家政权的凝聚力和应变能力尤其重要,上层不乱,措施得当,则众志成城,民心安定,江山社稷意乱不起来,政治根本便是撼动不了。

    到了六月底,天气愈加炎热起来,南部的瘟疫防治初见成效,疫情大部分得到控制,正逐步好转,素有天宇粮仓之称的漓南郡也没有因此受到太大影响,预计秋季会有一个不错的收成。

    而骥东的情况则是不妙,受天气影响,疫情有逐步恶化的趋势,人众弃家而逃,流民人数不断增多。

    君浣溪大为头痛,根据形势重新拟定了治疫计划,着手准备东行,除沈奕安和黄苓外,还从太医署抽调部分人员,并带上一大队兵士随行,而季回春则是留在原地,巩固战果。

    “我走之后,原有政策不变,如有新的情况,采取措施,及时应对。”

    季回春等人已经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当即应允:“林先生放心,我等一定全力以赴,保管先生回来,疫情已经根除。”

    君浣溪摇头道:“治疫防瘟,此是长期而艰巨的过程,大家不要掉以轻心,务必时刻警惕,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马车行在路上,日夜不停,见得她愈发苍白憔悴的面色,沈奕安心疼的眼眶发红,此时也不避嫌,将她时刻搂在怀中,悉心照顾。

    到了骥东界内地处疫区边缘,已被朝廷军队控制的小镇富源,君浣溪一跳下马车,又是生龙活虎。

    骥东郡的疫区情况更为复杂,村落散布,有的甚至相隔数十里,加上这个朝代交通不便,根本不能像在漓南那般将病患集中起来,实行隔离治疗。

    冥思苦想之后,即是召集众人,宣布政策。

    “什么,化整为零,组成医疗队,外出巡视疫区?”

    “不错。”

    君浣溪指着案几上摊开的骥东地形图,手指在上面一一划过,面色凝重。

    “防治瘟疫,必须因地制宜,骥东的人文地理情况与漓南截然不同,我们若是只守在一处,坐视瘟疫流毒,只会造成一种后果,那便是所有疫区流民涌往此处,形成冲击之势,一旦控制不住,皆是不仅是疫情,断粮,暴民,祸乱…后果不堪设想。”

    这是古往今来天灾人祸的典型事例,旁人不知,她心里却清楚得很。

    “宛都那边,支援的人员和物资何时到位?”

    “暂时没有消息传来。”

    奇怪,最近几个月来,来自朝廷的援助越来越少,到了最后,几乎空缺为零,这与之前全力救灾治疫的态度,完全是天壤之别。

    要不是鸣凤山庄出资购置,保证药材不断,要不是漓南郡春耕不曾耽误,粮草供应如常,只怕一己之力,已经捉襟见肘,早就支撑不下去了。

    天子,到底在想些什么?

    外无援助,唯有自力更生,心中的执念被激起,只两个字:坚持。

    到了九月,天气转凉,一场史无前例的瘟疫终于压制下去。

    这一日,在听得最后一批出行医疗队的汇报之后,君浣溪伏案撰写防治总结,写到一半,直接软倒在案几上。

    长期处于紧张状态下的人,一旦松懈下来就容易生病,更何况,她原有旧疾,一直在极力强撑。

    昏昏沉沉睡了数日,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一处布置华美的房间之中,窗外树杆修竹,几叶芭蕉,凉风吹拂,纱帘轻动,十分清幽怡人。

    抚上自己的脸庞,易容之物已经尽数去除,如今却是长发披肩,单衣裹身,女儿娇态显露无遗。

    “嗯…这是哪里?”

    “终于醒了?”

    一直守护在旁的沈奕安如释重负,俯身下来,朝她温柔一笑。

    “这是…鸣凤山庄。”

    “鸣凤山庄?”君浣溪心头一紧,长叹一口气,“你到底还是把我弄到这里来了。”

    “浣溪,你听我说—”

    沈奕安轻轻握住她的手,诚恳道:“我并无他意,只是想你在这里好好静养,彻底放松,你不必心存压力。”

    压力,怎么会有压力?

    清楚记得,当初自己与他父亲定下的约法三章,尚有最后一个未知条件没有完成。

    这一次,却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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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人行必有我夫 卷四 咫尺天涯 第六章 晴天霹雳

    此时初秋时节,满山红遍,层林尽染。

    天下第一大庄,鸣凤山庄的一处僻静院落,厢房里纱窗虚掩,房门半开。

    榻上懒懒俯卧这一人,身着轻薄单衣,曲线毕露,一头青丝随意挽在脑后,散漫无语的装扮,却也掩不住那一身的清朗风韵与灵秀气质。

    “夏天都过去了,天气怎么还如此闷热,贼老天,连你也来欺负我!”

    丝毫不理这身心无端燥热是因为自己最近一心恢复身体,下了几剂猛药的原因,一味絮絮发着牢x福,不一会,鸣凤山庄以及那少庄主都成了不满发泄的对象。

    “这个鬼地方,不是说冬暖夏凉,四季如春吗,全是骗人的,住在这里真是活受罪,你们那个西商公子别的本事没有,说起谎来却是面不改色,镇定无比,哼,虚有其表的家伙!”

    将主子说的个一无是处,又开始编排丫鬟。

    “碧玉,拜托,别那么柔弱,扇风力道再大些,还有,你等下给我在园子里采些刚开的丹桂翠菊,百合山茶都尽数采摘过来,记住只要花骨朵,弄个香香的花瓣裕,我要好好洗下这身臭汗,水温不能太冷,也不能过热,哎,最好是凿一条地道,把那边山上的温泉引到庄里来…”

    清风仍在继续,身后却是鸦雀无声,想必是那丫鬟又如往日一般,被她一番喧宾夺主的言论惊得面无血色,只僵硬打扇,不敢言语。

    君浣溪暗自好笑,继续扮演着恶客悍妇的角色,“还有,这山庄吃食也是太差,别的不说,就说昨日晚膳的汤羹,不是鲫鱼鲜藕羹么,我捞了半天,就只捞到两根藕丝,连半片鱼鳞都没看到,会不会是庄中厨子暗中偷吃了?至于麦饭,粗糙的难以下咽,吃了只会得胃病,那个肉脯,什么味道都没有,就跟嚼蜡一样,大抵是偷工减料,以次充好…你们最好是禀报主子,好好调查一下才是!”

    说了半晌,口干舌燥,窗外仍是一片静谧,自己倒是说累了,药力上来,便是放低了嗓音,迷糊睡去,半梦半醒之际,仍是不忘嘟哝一句。

    “老狐狸,怎么就这样沉得住气…”

    微风吹拂树梢,轻缓无声。

    良久,从那树荫背后转出一名锦服玉带的中年男子,听完丫鬟吓人的汇报,哈哈大笑。

    “我沈鸿儒看中的儿媳,可不是那么容易跑的,既然来了我鸣凤山庄,一切便是我说了算,这天时地利,样样具备,就差那傻小子开窍了…”

    午睡过后,君浣溪慢慢起床梳洗,一边穿戴一边寻思对策。

    这位沈庄主也真是个另类,对于自己未婚有子的身份居然毫不在意,一门心思要让自己成为鸣凤山庄的少夫人,呵呵,难不成是商人本性作祟,觉得这桩生意买一送一,货真价实?

    驱了那丫鬟碧玉出门,自己对着妆镜长吁短叹一阵,又捡了把扇子起来一阵猛摇。

    “别那么用力,你大病初愈,不要贪图凉快,再说手也会酸的,还是让我来给你扇吧。”

    温软的话声过后,手中的扇子已是被人轻巧取走,柔风袭来,燥热顿消。

    君浣溪转头瞪他一眼,心中送了一口气,“你还知道回来啊!”

    沈奕安呵呵一笑,“你在庄中,我怎会舍得不回?你可不知道,我这会被父亲逼着出门办事,往时十日的往返路程,我只花了五日就完成了…说实话,你是不是想我了?”

    君浣溪没好气道:“鬼才想你,我是想泯儿了,你什么时候把他给我带回来?”

    自从清醒过来,原想很快就能看见花瓦儿和小泯儿,不想得到的消息却是花瓦儿收到族内讯息外出,整整一个月没有回来,她这撒手一走,庄中的丫鬟大都年轻,没有带小孩的经验,小泯儿被带去了沈家在城外的亲戚府中,有沈奕安幼时的奶娘亲自喂养。

    “我奶娘挺喜欢泯儿,舍不得送他回来,再说你都还是个病人,先顾着自己吧,要不我怎么把他交回给你?”

    君浣溪瞥他一眼,扁嘴道:“得了,你那点花花肠子,我还不明白…”

    沈奕安停下动作,凑近过来:“你明白什么?”

    君浣溪咬住唇,没有说话,心里却想,黄苓留守疫区没有回来,花瓦儿出门办事,泯儿又留在别人家,这不是摆着是为两人多多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吗?

    就算不是他的主意,也和他那狐狸老爹脱不了干系!

    沈奕安见她不答,微微一笑,又继续给她扇风,“我从庄里挑了几名丫鬟,等下带过来给你看看。”

    “看什么?我房里不是有丫鬟吗?”

    “碧玉做得不好,没让你满意,我把她调去别处了,还有,厨子也新换了,一会试试菜,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君浣溪瞪大了眼,听的他继续说道:“我这几日外出考察了附近山势,觉得凿地道引温泉的办法可行,只是要费些时日,怕你耐不住热,先去准备了一些冰块,已经在路上了,过几日就运到山庄来,你在坚持几日,好不好?”

    天啊,他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

    君浣溪头痛无比,揉额低叹,“奕安,我就实话实话说吧,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在耍横胡闹,事实上,比喻做得很好,厨子也没有问题,山庄里的条件优越舒适,温泉和冰块我都不需要…”

    沈奕安微笑,一眨不眨凝望着她:“那你想要什么?”

    “我…”

    想要他别对她这样好,想要他放弃将她永远留在山庄的念头,想要…

    面对那一双柔情似水的黑眸,这样的话,打死都不说出口。

    清了清嗓子,叹息道:“伯父为何多着不愿出来见我?”

    或许,在他面前说不出口的话,换做那老狐狸,会比较容易一些。

    沈奕安摇头道:“我爹最近不知在忙什么,我也是极少在庄里看见他”

    如此回答,原在意料之中。

    君浣溪点了点头,也不强求,走去案几前,取了纸笔,深思片刻,刷刷写了张药方,吹干墨迹,递了过去。

    “这是我过两日要服的最后一剂药,你先去帮我准备吧。”

    沈奕安接过来,轻声道:“这剂药过后,就不需要再服了吗?”

    “嗯,大抵是不需要了,只消继续服以前的药汤就行了,嘻嘻,我昔日治病无数,不想自己也成了药罐子了…”

    君浣溪自嘲笑笑,又沉吟道:“这剂药极其重要,到时候有我自己守着来煎。”

    “好,我陪着你煎。”

    “还有—”

    君浣溪看他一眼,迟疑道:“这回的药效比以往还要猛些,但是效果会特别快,也特别好,你届时若是见我难受,那是正常现象,你不必大惊小怪。”

    面上一暖,却是他的大手过来,轻轻抚上她的面颊,柔和的嗓音中满是心疼的情绪。

    “浣溪,明明可以轻缓调养,循序渐进,你为何干的这样急?”

    君浣溪微微侧头,避了开去,笑得有些尴尬,“老是在庄中打扰总是不好,再说,我还想回骥东去看看,了解过后情况,我那份治疫总结,还没写完呢。”

    防疫总结已经洋洋洒洒写了数万字,从疫初到瘟灭,其注意事项,经验教训,生产自救,灾后重建,内容涵盖全面,包罗万象,若是完成,对于以后的疫情防治将起到不可估计的作用,最好是由太医令季回春呈献上去,物尽其用,以史为鉴。

    沈奕安轻轻叹气:“你就如此迫不及待想着离开吗?”

    君浣溪硬下心来,坦言道:“是。”

    沈奕安眼中闪过一丝凄然,笑容却是未变,“你可知道,我只是想陪着你,别无他求,为何连这样一个机会都不愿给我?”

    “奕安,你别问了,我什么都不能给你,我不配,不值得…”

    闭一下眼,满目都是浓烈的哀伤,心弦被人生生扯断,无休止的痛。

    “我不要你给什么,我只想照顾你,让你过得好好的…”

    沈奕安再也忍不住,一把将她拥进怀中,“浣溪,苓儿都告诉我了,你怎么就这样傻,阿略忘了你,你还有我啊,我会一心一意对你,给你幸福,你相信我,相信我!”

    幸福,他们都想给她幸福,深情眷恋,从未改变,为何心底却越来越觉得空虚难安…

    恍惚中,男子温软的唇瓣凑上来,柔软如梦,一点一点,吻取那脸上的泪痕。

    君浣溪泪眼大睁,全身绷紧,不知该是抗拒还是接受。

    —先生若是把对陛下的关注挪出一半到沈大哥身上,那该多好…

    —你怎么就这样固执?!你就不能对自己好一点?

    对自己好一点,好一点…

    攥紧了拳,一动不动。

    见她没有抗拒,沈奕安心跳若狂,双臂拥紧,缓缓靠近那略显苍白的樱唇,近了,更近了。

    “阿姐,快点那要来救人!”

    正当此时,房门被人哐当一声撞开,花瓦儿一头冲了进来,在看清房中两人的姿势动作之后,眼珠子几乎快要掉落下来,紧接着,便是咧嘴大笑,连连摆手后退。

    “不要管我,你们继续吧,我等下再来,等你们完事了再来…”

    沈奕安轻轻放开怀中之人,满脸懊恼,无奈笑道:“瓦儿,你这个莽撞鬼!”

    花瓦儿嘿嘿一笑,“不能怪我,谁叫你们没把门关好,不过沈奕安,来日方长你知道不?”

    君浣溪心头一松,回想起她进门之言,当即微微蹙眉,“瓦儿,是谁伤了还是病了?”

    花瓦儿本是转身要走,闻言脚步停住,脸上有丝红晕,似是又羞又恼。

    半晌,才嚅嗫道:“是蒙哲那个傻小子,我回来的路上不小心遇见他,他追赶我,掉进我设置的陷阱,把腿摔折了。”

    “你呀,真是胡闹!”

    君浣溪又好气又好笑,被沈奕安搀扶着,慢慢起身下床。

    “把我药箱拿上,我这就过去看看,伤筋动骨的事情,不能拖延。”

    多年不见,蒙哲还是那般高大壮实,面容粗旷,只凭添了几分稳重,虽然腿骨尽碎,却面带笑容,瞬间不眨盯着那红衣碧裙婀娜多姿的女子不舍移眼。

    “这一路看了这么久,还没看够啊?躺好了,让我阿姐好好给你治疗,要不你下半辈子就只能当瘸子了!”

    花瓦儿凶巴巴叫嚷着,手上为他拭汗的动作却小心翼翼,柔软无比。

    君浣溪正在检查伤势,闻言心中一动,趁着花瓦儿端水出门之机,压低声音,好笑道:“我这妹子,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你这招苦肉计,用的不错,继续发扬!”

    蒙哲是东夷族头人赫丹的义子,自然有他的能耐,尤其那号令群蛇的本事非同寻常,再是不济,也不至于阴沟里翻船,被个同族的花瓦儿弄的个人仰马翻。

    蒙哲黑脸涨红,赧颜道:“让二位见笑了,我也是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还请二位帮我保密才是。”

    沈奕安哈哈大笑:“这是自然,不仅要保密,还要不断美言,大力撮合!”

    君浣溪一扯他的衣袖,将之拉到一旁,低声笑道:“这点小伎俩,你我都能看出来,我那精灵古怪的妹子,会对此茫然无知?”

    沈奕安一挑眉,“你的意思是…”

    君浣溪轻笑:“瓦儿傲气了这么多年,总要找个台阶下不是?”

    沈奕安笑着点头,忽然盯着她道:“那你什么时候也找个台阶下,三年,还是五年?”

    君浣溪怔怔望着他,轻叹道:“奕安…”

    “好了,我开玩笑,你去给蒙哲治伤吧,我去厨房让多做几个菜,给蒙哲接风洗尘。”

    忙碌了半日,慢慢将蒙哲错位的骨头重新接好,恶作剧的心态使然,给原本不甚严重的腿上打上厚厚的石膏,用水盆架往空中悬起,令他不能动弹,吃饭喝水都需旁人端到面前来。

    “哎呦,蒙哲兄弟伤的不轻啊!”

    有沈奕安在一旁配合大呼小叫,花瓦儿看着这以假乱真的场景,心疼的直抹眼泪,粉拳一下一下朝那榻上之人肩部手臂抡去,自然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

    “谁叫你追我!谁叫你逞能,我怎么遇上你这样的笨蛋!傻子!”

    君浣溪一个眼神过去,蒙哲心领神会,顺势抓住了她的小手,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柔和,“我是很笨,这么多年一直没变聪明,要不你以后教教我…”

    “你…”

    花瓦儿嘤咛一声,面红如赤,软软挣了半天,也就不再动作了。

    君浣溪忍住笑意,见沈奕安看得呆住,急忙拉了他出门。

    “你没觉得自己是个超级大灯泡吗?还赖着不走呢,人家蒙哲要不是有伤在身,铁定起来赶人,直接将你从窗户扔出去!”

    沈奕安微怔一下,笑道:“我从没见过瓦儿这幅摸样,倒是来了眼界。”

    君浣溪想起前尘往事,不觉悠悠叹息:“真好,瓦儿跟了蒙哲,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那位吹笛的青年男子,她是真正放下了吧…

    次日午膳时分,庄里又回来一人,却是从疫区归来的黄苓。

    黄苓禀明疫区情况,在了解现状之后,就是一阵大笑:“我在路上远远看见瓦儿姐姐策马飞奔,那神情着急的不行,我喊的嗓子都哑了,她都不理我,我还纳闷到底出了什么事,却原来是赶着给蒙哲大哥治伤。这待遇,怕只有我姑姑才享受过…”

    花瓦儿瞪了他一眼,恨恨道:“好你个黄苓,竟然调侃起我来了,你就不怕我等下弄几条虫子到你肚子里去,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乱说?”

    君浣溪轻笑道:“瓦儿,蒙哲看着你呢,你注意下形象好不好?”

    花瓦儿瞥了身旁男子,笑道:“阿姐你不知道,我这次回鹭峰山,还听说了一件大事,心里高兴…”

    君浣溪好奇道:“什么大事?”

    “是我那泠月表姐,哎,阿姐你不知道,我们住在淮山村那个穷乡僻壤之所,消息实在是太闭塞了,半年多以前的事情,我现在才知道…”

    “姑姑!”

    黄苓面色煞白,一下子跳了起来,挡在君浣溪面前,“我在路上受了风寒,现在还不舒服呢,你回屋帮我看看可好?”

    “黄苓你少装了,看你红光满面又高又壮的模样,哪里像个病人?”

    花瓦儿没心没肺嚷道,继续着方才的话题,“你们知不知道,我那泠月表姐现在是什么身份,哈哈,我告诉你们…”

    “瓦儿姐姐!”

    “瓦儿,我们都知道了,你就不必说了吧。”

    这一下,不只是黄苓,就连沈奕安都觉得不对,上前一步,意欲阻止。

    “苓儿,奕安,你们让瓦儿说完。”

    君浣溪继续保持着方才的姿势,梨涡隐现,笑意盎然:“瓦儿,你表姐怎么了?”

    “阿姐,你不知道,原来我表姐在半年前为天子诞下一名小公主,天子龙颜大悦,昭告天下,封她为皇后…”

    半年前,那是自己不辞辛劳奔赴疫区,竭尽全力治疫防瘟之时…

    心头已经说不出是什么感觉,疑惑冰冷,抑或麻木,面上笑容却是不变:“瓦儿,确是个好消息,恭喜你。”

    花瓦儿仰起头来,甚是得意:“当然要恭喜我,我表姐是皇后,我的身价不是也提高了,阿姐,你说我该不该去京城找找我那表姐夫,我还没见过他呢,这回也该让他给我封个天宇郡主什么的…”

    沈奕安冷哼道:“你怎么会没见过他,见过不止一次两次了!”

    “我几时见过他了,没见过就是没见过,不过呢,以我表姐那心高气傲的性情,能让她看上之人,自然差不到哪里去…”

    见众人鸦雀无声,想了想,又兴奋道:“对了,我还听说啊,这小公主生的可好看了,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天子喜欢的不行,自一出生就封了名号,叫做无双公主…”

    “瓦儿。”

    君浣溪慢慢撑起身来,朝她淡然一笑:“多谢你告诉我这个好消息。”

    “谢什么?咦,你们都怎么了,干嘛死气沉沉的,一个个都不说话了,你们…”

    “苓儿,走吧,回屋去,我去给你看看。”

    没等她说完,君浣溪已经是一声打断,举步朝房门走去。

    “浣溪…”

    沈奕安伸手去扶,却被她反手挡开,轻声唤道:“苓儿。”

    “是,姑姑。”

    黄苓面色灰白,抢上一步,扶着她漫步离开。

    走廊并不漫长,回屋的路程也只数步之遥,走完这一小段距离,却是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一阵风吹过,身上瑟瑟发抖,心中亦然。

    这才初秋啊,怎么会觉得寒冷难耐呢?

    进了屋,房门一关,君浣溪无言坐下,面前扑通一声,黄苓抱着她的膝盖跪了下去,垂头低泣。

    “姑姑,对不起!”

    “苓儿,别这样说,这册子写得多好啊,还顾及我的颜面,该详细的详尽细致,该省略的掠过不提…”

    “姑姑,都是我不好,我是怕你看着难过,怕你想到自己的…”

    黄苓边哭边道,说到最后一句,见得她双眸幽深,面色如雪,不由低喊道:“姑姑,你别想了,别想了,我错了,都是我的错,你打我吧,你使劲打我吧…”

    君浣溪木然坐着,任凭他哭喊自责,都是一动不动了。

    这个朝代,虽说是一夫多妻的婚姻制度,但是实际上,男人一生只有一个妻子,其余,都称作是妾。

    天子,也是如此,一生一世,只有皇后才是他的妻子。

    他的妻子…

    路是自己选的,所有的后果都只能自己一力扛着,无法逃避。

    如今,箴言成真,帝后情深,这是必然结果啊,为何心还是那么痛呢?

    那么,那么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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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人行必有我夫 卷四 咫尺天涯 第七章 暗夜之魅

    晨曦从窗外射进,缕缕金芒照在妆台的铜镜上,镜里印出一张沉静的面容。

    “姑娘怎么不多睡会?”

    碧玉推门进来,将水盆与洗漱用具放下,殷勤为她梳洗打扮。

    “我睡得很好,够了。”

    碧玉忙活一阵,又问道:“姑娘看看,这个发式可好?”

    君浣溪看了看镜中之人略显憔悴的容颜,轻轻一笑:“还不错,我想出门走走,你陪我吧。”

    碧玉吃了一惊,关在房中两日,终于要出门了么?

    不及多想,赶紧应声:“是。”

    君浣溪推开房门,漫步走了出去。

    院子里,一道素白身影原本对着满园翠菊默然沉思,此时见得房门一开,立时迎了上来。

    “浣溪,你要去哪里?”

    君浣溪没有做声,一旁的碧玉答道:“姑娘想出去走走。”

    沈奕安点了点头,大手伸过来,将她小心扶住,“碧玉你自己忙去吧,我陪姑娘出去走走。”

    看着碧玉行礼离开,君浣溪皱眉道:“我已经没事了,你不必时刻盯着我的。”

    “我不是盯着你,只是…”

    沈奕安叹了口气,突然笑道:“对了,那边荷塘的荷花还开着,我带你去看看,你一定会喜欢。”

    君浣溪尚未回答,已经被他牵了手去,径直去往他口中荷塘的方向。

    微风吹拂,荷叶密密匝匝托举,深绿如盖,似乎还在回盛夏下的繁华,荷花却已经残了不少,偶尔有几朵寂寞开着,自是脉脉无语。

    记忆中,也是有着这样一片荷塘,荷花映日,莲叶田田,塘边的小路,自己充当炼制新药的实验室,塘上长亭宽大,常被用来招待客人,谈天说地,好不自在。

    封邑医馆…南医公子…

    年少轻狂,无忧无虑的时光,还能再回来吗?

    还能吗?

    沉浸在自己的思维当中,浑然不觉,荷叶随风而动,伊人独立水边,在旁人眼中,却是构成一幅幽美如斯的画面。

    身后一双手比环绕过来,从背后抱住她的纤腰。

    “浣溪,嫁给我,好不好?”

    “我…该去煎药了…”

    轻轻挣开他的拥抱,看着那秀丽眼眸中一闪而过的伤楚,心中也是隐隐作痛,可是出了婉拒,又怎么可以再去伤害别人…

    “娘,娘…”

    远处传来孩儿含糊不清的叫声,君浣溪心头一颤,骤然转身。

    花瓦儿抱着那长得愈发圆润的孩儿,笑呵呵走了过来,口中唤道:“阿姐,我可不是成心要打扰你们,而是泯儿想娘娘了,想得快要哭了,你看怎么办吧?”

    “泯儿今日回庄,事先没告诉你,想着给你一个惊喜…”

    君浣溪感激看他一眼,朝着那小人儿张开了手臂,孩儿扑进她怀中,呜呜大哭起来。

    “娘,娘,泯儿想娘娘…”

    “泯儿乖,娘娘也想泯儿,以后娘娘哪里都不去了,就守着我的小乖乖,好好过日子。”

    一旁下人前来汇报事务,沈奕安朝他们点了点头,疾步离开。

    花瓦儿看着那背影有些出神,半晌,方才叹道:“阿姐,沈奕安是个不错的男子,你真不愿接受他么?”

    君浣溪一边摩挲着孩儿柔嫩的面颊,一边轻言道:“要接受,早在随州卫府的时候,就已经接受了,何必等到现在…”

    花瓦儿急道:“现在接受,也为时不晚啊!阿姐你还犹豫什么,难道还在等着天子想起你来吗?”

    君浣溪涩然一笑,“你…都知道了?”

    花瓦儿点了点头,眼眶慢慢红了起来,“黄苓把我大骂了一顿,对不起,我不知道…对不起,阿姐,你怎么就那么傻,怎么就一个人憋在心里不说出来呢?我表姐对不起你,我原本跟她也不亲,以后再也不理她了。”

    君浣溪摇头道:“她没有对不起我,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说来我们都应该感谢她,若是没有月诏借兵,现在的天宇还不知是什么样子,连?br /免费txt小说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