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行必有我夫第17部分阅读
四人行必有我夫 作者:未知
。玉川书屋
君浣溪轻轻点头,又道:“学医很是枯燥,年年月月,累身累心,你们可吃得苦?”
此话一出,队列中便有一名少女呵呵笑道:“大人如此年轻,不知你学了多少年啊?”
这一问,语气很是自然随意,只听得君浣溪心头一动,寻思这少女能当着众人反问自己,这胆量却是不容小觑,倒有些主见。
“我么?”不紧不慢,徐徐答道:“倒是不算长,我学了一十八年。”
这却是大实施,自己在前世医学院本硕连读念了六年多,来此异世跟着老师学习又过去十一年,加上来的数字,险些超过自己这一世的岁数了。
此言一出,全场一片哗然之声。
许逸身为太医令,自然知道她的年龄,闻言拍上她的肩,好笑道:“哈哈,浣溪,这个玩笑开大了,你难道刚出娘胎,嗷嗷待哺之时,就开始跟着你老师学医?!”
君浣溪摇了摇头,平声道:“我没开玩笑,确实是学了一十八年。”
说着,也不顾去看他面上诧异神色,走去两步,立在当前仔细打量那方才发问的少女,少女也不退却,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瞅着她转个不停。不错,是个机灵女子,胆子也大,可以培养。
“你叫什么名字?”
“回大人,我叫泥儿。”
泥儿,这名字倒是普通无奇。
君浣溪点了点头,想到自己的男儿身份,却也不好多看,收回目光,正要开口,忽又觉得哪里不对,那泥儿的姿势动作,似乎与旁人有些不同。眯眼看去,倒是看出了一点差别,队列中的少女都是双手自然直垂在身侧,泥儿却是右手弯曲,怎么看怎么不对,好像是藏了什么东西。
“可以伸手给我看看吗?”君浣溪看着她迟疑伸手的动作,轻声道,“右手,有什么不舒服吗?”
泥儿脸色一白,强自镇定道:“没,没事。”
“给我看看。”
声音不大,温和的语气中却是带着不容质疑,泥儿一咬牙,眉头微皱,将右手慢慢伸过来。
君浣溪看她一眼,手指轻轻掀开那盖住手腕的长袖,白布缠绕的小手随即呈现眼前,已经隐隐浸出血迹来,一旦亮相,人群中顿时传来声声惊呼。
“你受伤了——”一出口就用上了肯定的语气,手指搭上,微微用力,泥儿禁不住低声呼痛。
“还有,你手腕还脱臼了,等下去太医署,我帮你接上。”君浣溪放开手去,退后下,忽又问道,“谁帮你包扎的?”
“这……”泥儿咬唇不语,旁边一人却是扑通一声跪下了,“大人!”
“是我帮她包扎的。”少女抬眼望她,面目清秀,眼光殷切,“大人,请不要责罚泥儿,昨日二殿下在宫中走马,我们不慎撞上,泥儿为了救我摔到了手,我们想着今日选女医士,也不好声张,就连夜随便缠了一下……”
随便缠的?这手艺,都可以和自己培养多年的黄芩媲美了,而且那结头处弄得也很整齐好看,这个少女的手真是好巧。
君浣溪轻轻点头,伸手将她扶起,温和一笑:“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女微微一怔,答道:“回大人,我叫小雨。”
“泥儿,小雨……”两女相貌不是最美,如此甚好,君浣溪转身过去,朝向许逸行礼道,“许大人,就是她们俩了!”
什么,没有任何比试,这就算选完了?看着那一老一少两位大人并肩而去,众人面面相觑,半天才反应过来。
“去了太医署,要好好跟着君大夫学本事,知道吗?”方才严肃训话的年长宫女看着两名少女,总算是露出一点笑容,“君大夫可是太医署最年轻有为的大人,在整个天宇都是大大的有名,你们两个丫头,真是有福气……”
“是啊,君大夫说话那么客气,笑起来那么好看……”
“对了,泥儿,他还摸了你的手!君大夫摸了你的手!他还叫你等下去太医署去给你看伤呢……”
“还有雨儿,君大夫亲自扶你起身……”
“你们知道吗?据我所知,君大夫还没有婚配呢……”
大众人七嘴八舌一片艳羡声之中,两名少女张大了嘴,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几乎难以置信。
“泥儿,我们被君大夫选上了!选上了!”
“是啊,是啊,是君大夫啊……”
跟着他学医,天天看着那俊美的脸庞,听着那温柔的声音,那样的生活,该是做梦都会笑醒的吧……
少女的心思,君浣溪自然无从知晓,回了太医署,继续带着黄芩白芷看书制药。没过一会儿,门口有人来唤,却是那手腕受伤的宫女泥儿来了。泥儿的手肘擦伤了一大块,伤口也没有及时清理干净,君浣溪看着那楚楚可怜的小脸,亲自动手,清洗消毒,包扎伤口,接好脱臼的手骨,一切处理完毕,又将她送到太医署门口。
“我与许大人说了,你有伤,先休息两天,再与雨儿一起过来——”
“君大夫,我没事,我……”
“就这么决定了。”君浣溪摆一下手,又道,“另外,署里后院有间屋子,倒也僻静安全,今后你们两个就住那里,有什么事情也方便。”
“多谢君大夫。”泥儿微微红了脸,他想得真是周到!
“对了,你们的名字,是本名吗?”
泥儿点头:“姑姑说了,按照宫里的规矩,过两日就给我们改名字,改成叫着顺口的……”
“女孩子的名字,不能太寒酸,还是要写出来好看,念出来好听才行——”君浣溪侧头想了想,笑道,“我给你们改个名字,可好?”
泥儿低下关,羞赧道:“君大夫给我们改名字,我们自然是高兴坏了。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新名字?”
“也没大变,只取了个谐音,读起来和原来也差不太多——往后,你叫霓裳,她便叫羽衣,希望你们在太医署,能有全新的生活。”
夕阳西下,霞光照耀,映出少女满目梦幻的俏脸,君浣溪朝她笑了笑,转身步回。
一直记得老师的嘱咐,散值之后也不敢再停留,直接携了两个少年回家。
刚进门,杨乐寒便是急急过来禀道:“先生,卫侯爷他……”
“卫临风——”君浣溪挑了挑眉,问道:“他可是回来了?”
自己早上出门之前特地去他房间看过,屋中根本没人,这家伙拉着沈奕安出去,竟是一宿未归,不用说,多半是两人谈得高兴,躲到什么地方喝酒去了。
杨乐寒点了点头,复又摇头:“先生今早走后不久,侯爷一个人就回来了,一身酒气,脸上青一道紫一道,比昨晚伤得还厉害,在屋里坐了一会就走了,临走时留了一封信给先生……”
“信呢?快给我看看!”
杨乐寒将手中的信递了过去,君浣溪接过,拆了封口,细看那歪歪斜斜的大字,默然念出:“浣溪,我与奕安打了一架,然后一起去喝酒,我答应了他今日搬出去,但是我不会放弃你,改日再来看你,帮我照顾踏雪。”
唉,这个疯子!不对,是两个疯子!
君浣溪看得啼笑皆非,摇了摇头,将信收入袖中,转头道:“乐寒,你会养马不?”
杨乐寒一怔,笑道:“这倒不会,不过我可以试一试,不行的话,就让经常雇车那家的老纪来帮忙,应该没有问题。”
“那好,踏雪就交给你了,这可是侯爷的宝贝……”说到这里,心念一动,暗骂这人无赖,人虽然走了,却是将马儿留在她这里,意思明摆着,打着马儿的旗号来去自由!心头有缘气恼,也有一丝微甜,更有一丝酸涩,别人都对自己用心良苦,偏偏那人却……
叹一口气,走去了屋里。
一日忙碌倒是不觉,松懈下来就是胸口发紧,坐立难安,不知老人到底要跟自己说些什么?趁着老师还没回来,一人坐着也是没事,就唤了两个少年一起整理昨晚所收的礼物,黄芩与白芷忙着拆开包裹,取出物事,让她一件一件查看。
沈奕安和卫临风都是大手笔,除了珠宝香料、绸缎刺绣、蜂蜜果脯这类常见礼物之处,沈奕安还给老师送了一支足有千年的老山参,和这个朝代最好的茶叶,名唤碧萝珠;而卫临风则是给老师送了上等燕窝鹿茸,还有一副珍贵的名人字画,正好是老师所喜好的前进大家的真迹。品茗与书法,是老师大半辈子以来除了医术之外最有兴致的嗜好,之前一直隐藏极深,都是到了封邑,条件好了之后,才慢慢流露出来,为人所知,看那两人心细,专门问了两名少年,所以能够投其所好。而楚略的礼物则十分简单,只一张纯白虎皮,一对夜明珠,月青布包裹严实,除此之外,却无其他,跟大堆礼物摆在一起,略显寒酸。
捏着那厚实的虎皮,正在发呆,忽然听到耳边有人轻声道:“老先生好似不太喜欢楚大哥……”
说话之人,正是黄芩。
君浣溪心头一沉,抬眼问道:“为什么?”
黄芩轻轻摇头:“我也不清楚,我感觉是这样。”
君浣溪秀眉微蹙,不解道:“芩儿,老师是不是说了什么?”
黄芩答道:“老先生开始一直盯着楚大哥看,然后就问了楚大哥的名字,之后也没说什么,但是我站在老先生身边,我看到他的面色不太好……”
奇怪,楚略在三人之中相貌不算最好,但是也绝对算得上是个五官端正俊挺的美男子,不至于面目可憎到令人讨厌的地步吧,为何老师仅是一面之缘,就对他心生不满?
“老师,这是为何呢?”
一声自语之后,身边一片静默,不知什么时候两名少年已经悄然退开,面前立有一人,须发皆白,神情肃穆,正是恩师君正彦。
“老师,你回来了……”
君正彦点头,缓声道:“我也不说废话,这三人,我昨晚都见过了,确是人中龙凤,对你也是一片真心挚情,我家阿溪的眼光着实不错。”
君浣溪急道:“老师,我与他们,不是你想的那样……”
君正彦轻笑一声道:“你不要辩解了,老师是过来人,这年轻小伙的眼神心思,我自然明白,那几下打,他们不会白挨的——对了,你心中可有怪我这个老家伙下手太重?”
君浣溪低头道:“弟子不敢,老师教训得是。”
“阿溪,”君正彦低唤一声,敛一笑容,“我知道,你心里一直念着当看送你披风的楚略……”
君浣溪心头一跳,身子撑起,急道:“老师,我没有!”
“阿溪,你心性随意,从不在意身外之物,唯独对那件披风,视若珍宝,悉心收藏,不仅是两个孩儿,就连你老师我,都是看不到,摸不着,这个,你还不承认吗?”
君浣溪被说中心事,一进惊骇,只抚着胸口,嚅嗫道:“我,我不是……”
“阿溪,你先听我说,不准打岔,听我说完——”君正彦略一抬手,肃然道,“关于你的婚事,若是将来有一天,你能够恢复女儿身份,自主婚姻,那沈奕安身家富足,性格讨喜,无拘无束,则是最适合你的对象;若是不能,则可选卫临风,他世袭侯位,一身本领足以令天子喜欢,又与当朝天子有血缘关系,其身份背景保你去除束缚,一生平安也是不难……”
“至于楚略——”君正彦停顿一下,轻咳两声,又道:“出身江湖,身无所持,那和身血腥气我很不喜欢,你听着,以后少与他来往。”
“但是老师……”
“没有什么但是,别的什么我都可以由着你,只是这终身大事必须由我做主!”君正彦一声过后,即推门出去,踏出一步,复又回头,轻叹道,“阿溪,我是为了你好,我希望你能够一生快乐如意……”
老师,她知道他是为自己着想,可是女儿家的心思,他又怎会明白,并不是说断就能断的,说到底,她只是心不由身,性难容情啊!继而想到那人,心头又是微微刺痛,自己不是没给他机会,但是他执意放弃——也许,这就是他的真实心意吧,纵然自己在旁人眼里千般好,他也是不愿相与,只能相拒……恩师有教,岂能不从,既然如此,那就另觅良人佳婿。
跪坐在地,心绪难平,一时间,怔然成痴——楚略这个名字,自今夜起,从心底生生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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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欲揽天下 第十一章 意外相遇
又是新的一日来临。
忙了大半天,总算是松懈下来,正听得几位同僚说起最近朝中几件大事,就有太监来传,说是建章宫黎妃面上长了湿疹,指定要自己前往诊治。
好在这症状只是初期,倒不十分严重,于是上了外敷药膏,开了内服方子,一切妥当之后,这才背了药箱慢慢返回。
走到御花园门口,迎面一群宫装长裙的女子走了过来,被围在中心的少女容貌娇美,笑颜如花,正是六公主宇文子婴。
“下官参见公主。”行礼之后,便是退至一侧,垂手静立。
宇文子婴并不离开,却是径直朝他走来,口中唤道:“君大夫,我有事情问你。”
君浣溪微微一怔,道:“公主有事,请说无妨。”
“我问你,你前些日子给许美人特制的那个什么七白面膏,真的是太神奇了,就是名字怪了些,你到底是怎么做的,都弄了些什么药材在里面。”
七白面膏?
君浣溪一愕之下,转瞬明白过来,笑道:“那个叫做面膜,起外敷美容的效用,那名字是随意取的,只因为里面加了白芷、白芍、白术、白芨和白茯苓等药材,配以牛|狂c和珍殊粉……其实并不像公主说的那么好,而是比较缓慢,要长期敷治才能出效果。”
“你骗人!”宇文子婴显然不信,低叫:“前一阵许美人脸色青黄,那般憔悴,而现在,别人都说许美人一天一个变,宫里好些人都注意到了,这不是你的功劳么?!”
君浣溪哈哈笑道:“公主有所不知,一个人的肤色容颜,必须外敷内养,双向调理才行,前些日子许美人因为子元小公主的病情,郁郁不安,纠结于心,所以气色自然就差了;后来子元小公主病一好,这做母亲的心情一好,吃得香睡得好,身体自然就也好了,所谓心宽体胖,正是这个道理。”
宇文子婴听得连连点头,赞了几句,朝他伸出手道:“君大夫,你不能厚此薄彼,那个七白面膏,我也要。”
君浣溪笑了笑,摇头道:“公主,你天生丽质,又正值年少,这个时候用不着这些东西,我到时候给你开个膳食单子,注意营养均衡就是了……”
“我不管!我就是要。”宇文子婴一口打断,很是坚持,“我也想变得白一些,好看一些,免得别人说我又黑又丑……”
“又黑又丑?”君浣溪哑然失笑,自然看她,正色道,“恕我直言,公主的肤质细嫩,颜色是非常健康的蜜糖色,另外公主的五官长得很好,娇俏可爱——所以旁人胡说之言,用不着过多理会。”
这一番话,直面评点当朝公主,若是旁人说起,自然是大不敬,可是从面前这俊秀绝伦的男子口中说出,却让人只觉得诚挚无伪,平和自然,根本想不到什么越礼违规。
宇文子婴心头一宽,小嘴却仍然撅了起来:“那个坏人,嘴巴那么恶毒,还说什么我比他的心上人差远了,哼,他从来眼高过顶,又呆在那么远那么偏僻的地方,哪里有什么心上人,无非是气我罢了……”
君浣溪听她碎碎念叨着,不由好笑道:“谁这么大胆,敢这样说我们美丽无双的子婴公主,若是被我听到,一定好好骂他不可。”
“他……他……”宇文子婴脸色晕红,没有吱声。
例是一旁的宫女拍手笑道:“还能有谁,还不是那位新近册封的卫侯爷……”
卫临风?
君浣溪瞥见眼前少女又是羞恼又是欢喜的模样,心中登时明白过来,这个子婴公主,嘴里说归说,心里却很是在意那个高傲无礼的男子!
是啊,东士公子卫临风,生得俊美出众,英姿不凡,子婴公主对他一见倾心,也是理所当然。
不过,这人也实在可恶,居然说人家公主又黑又丑……
君浣溪暗自好笑,正要安慰两句,忽听得几道吸气之声,但见她身后的宫女面色一变,纷纷低叫:“公主,是侯爷,侯爷过来了!”
不会吧,当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啊——”宇文子婴被吓了一跳,情不自禁抓住君浣溪的手臂,四处张望,惶急道,“哪里,他在哪里?”
宫女伸手一指:“那边,和太子殿下他们一路过来了……”
君浣溪定睛看去,只见那边甬道处直直走来三人,均是身着朝服,气度非凡,为首之人正是当朝太子宇文明瑞,左侧之人年纪略轻,面相也是俊逸斯文,而走在右侧那人,凤眸微眯,斜睥过来,唇角勾起,面上似笑非笑,不是卫临风,却又是谁!
哦,几日不见,他脸上痕迹倒是尽数消除,恢复光洁了。
“子婴,你在这里做什么?这个人是……”
宇文明瑞身边那人唤了一声,面色不悦,眉宇紧皱,目光直射过来。
君浣溪随他眼光低头看去,这才发现宇文子婴多半是因为紧张的缘故,却是一直抓着自己的衣袖不放,眼见几人都是直直看过来,暗叫不好,赶紧往后退去。
一只长臂更快一步过来,轻轻一拉,便是将她拉到身边,在耳畔低低一声,几不可闻:“你的手,以后不准别人碰……”
没等她反应过来,清冷的男声又在头顶响起:“子婴公主,有句话叫做男女授受不亲,难道你不知道么。”
“我……我……”宇文子婴瞥他一眼,一跺脚,转身就走,心里却是一阵乱跳,欢欣雀跃,他不喜欢自己与别的男子亲密,那么他对自己……”
“公主!公主!”随行宫女唤了几声,见她已经跑远,于是朝宇文明瑞一行匆匆行礼,口中唤道,“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四殿下,见过安定侯爷。”
四殿下?难道他是那位生性淡泊不谙世事的四殿下,宇文明翔?
宇文明瑞挥了挥手,示意众人退下,这才面朝一脸微怔的君浣溪道:“君大夫,别来无恙?”
君浣溪压住心中疑惑,上前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宇文明瑞点头,正要伸手,卫临风却是抢先一步将她扶起,口中叫道:“对了,我们一路都在说你,太子还不相信我们早就认识……”
“我一介草民,实在不敢高攀侯爷……”君浣溪淡淡一句,不着痕迹躲开他的大手,心头微微气闷,这个无赖,独占欲怎么那么强,他以为自己是他的所有物么?!
“好了,君大夫,我来介绍,这是我的四皇弟,昨日刚回宫……”
果然是那位常年身在郡国,游历四海的四殿下!
“君浣溪见过四殿下。”
“君大夫不必多礼。”宇文明翔应了一声,面色和缓下来,眉宇间一缕轻愁,却是抹之不去,只侧头道,“好了,皇兄,临风,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府了……”
“明翔,晚上我做东,一起去群芳阁喝酒。”
宇文明翔轻轻摇头,脚步却是不停:“我有事,就不去了。”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卫临风微微挑眉,好笑道:“这家伙,半年前在我府中做客,还是活蹦乱跳的,怎么就变得如此多愁善感了,比女人还不如……”
说到女人这个词,却是意有所指朝她瞥来,似笑非笑。
君浣溪瞪他一眼,又听得宇文明瑞轻叹一声,说道:“明翔这次回来,性子真是变了不少——”
“少放些心思在明翔身上,你真正该担心的人,是你那二皇弟,这回表舅病逝,他一直安分守己,闭门不出,我只怕……”
宇文明瑞面色一黯,继而直望着他,眼光闪耀,沉声道:“临风……你来帮我!”
卫临风轻轻摇头:“你知道我的脾气,我是不愿淌这趟浑水的……再说你蓄谋多年,那孟玉堂与你亲如兄弟,孟丞相是对你不会有二心的,你还怕什么。”
“临风!”宇文明瑞低叫一声,回头看向身旁神情尴尬的君浣溪,唤道,“君大夫……”
此时再是愚笨的人,也明白他眼中的含意,君浣溪心底将那口无遮拦的家伙狠狠骂了一通,立时行礼告退。
“等下,我还有事找你!”卫临风却是一把将她拉了回来,转向宇文明瑞,正色道,“放心,浣溪与我关系非常,不是外人,不必瞒他。”
见鬼了,什么叫关系非常,不是外人……
君浣溪俊脸绷紧,当着宇文明瑞的面,也不好发作,只暗自懊恼,自已方才真不该抄这条近路,竟然撞上这些人,听到这些内幕,以致惹祸上身。
宇文明瑞看了看卫临风,又看了看君浣溪,沉吟一阵,终于点头道:“那好,君大夫的人品心性我素来景仰,也是城心相邀的,既然如此,你们都好好考虑一下吧,我希望,你们都能来帮我。”
说罢,叹一口气,却是一脸慎重,负手而去。
待得他走远不见,君浣溪举目四望,见得周围无人,这才一拳朝卫临风挥去:“去你的,你自己好意思说什么不想淌浑水,却将我拉了下来。”
卫临风挡住她的来势,哈哈大笑:“知道吗,这叫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君浣溪瞪他一眼,懒得再理会,绕开他朝前走去。
没走两步,卫临风便是大步追了上来,大手一伸,就将她肩上的药箱拎了过去。
“喂,你做什么,快还给我……”
卫临风将药箱轻松挽在手里,微笑道:“这药箱么,若是我没见到也就罢了,既然被我碰上,当然该我来背。”
“可是,别人看见怎么办?!”
“看见就看见,你怕什么?”
卫临风说着,得意一笑,大步朝前走。
君浣溪抚一下额,无奈追上:“你是侯爷啊,怎么能帮我一个小小的太医拎药箱,要是被人看见,传了出来,我就麻烦了。”
“那你答应我一伴事,我就还给你……”
远远看见前方几人走来,君浣溪大急,只得低声道:“你说吧,什么事?”
“晚上陪我好好吃顿饭——”
原来只是吃饭,这么简单的事情,心里顿时松了口气。
没等她回答,卫临风又继续道:“不过,没有别人,只有我们两个。”
只有他们两个?那不成了单独约会?
见得她眼底一丝犹豫,卫临风轻笑一声,又朝前走去,口中念叨着:“我记得太医署就在前方不远吧,我直接帮你把药箱送回去,正好见见老师,问候下他老人家,也顺便和你那些同僚聊一聊,让他们对你多关照关照……”
“卫临风,你给我站住!”君浣溪握紧拳头,压抑低叫。
卫临风侧过头来,回眸一笑:“浣溪,我听着呢。”
“药箱拿来——”吸一口气,咬牙切齿道,“我答应你,不准再跟过来,等会在宫门口见。”
回到太医署,刚过了散值时辰,老师与白芷都已不见,进了御药房,却见黄芩按照自己走前的嘱咐,正在指挥霓裳与羽衣学习捣药。
一见她进来,两名少女立时站起行礼,黄芩停下:“先生,许大人找老先生说些事情,他们一道走了,老先生让我在这里等你,这就走吧?”
说事情?哈哈,自然是关于那些待字闺中的千金小姐的话题,自己与太医令许逸一番玩笑,却是被他当了真,不用说,回家定要被老师训斥一顿,与其如此,倒真不如与卫临风一同吃个饭,至少气氛轻松些,然后再好好劝劝,让他早些把踏雪带走……
想到这里,放下药箱,整理下衣衫,即是走出门去:“芩儿,我约了人,不回去吃饭了,你自己收拾好了自己回去,跟老师说,就说——”
眨了眨眼,抿嘴一笑:“就说,如他老人家所愿,我跟那二人选约会去了!”
到了宫门口,卫临风果然等在那里,身旁还停着一架小巧的四轮轻车。
君浣溪走过去,奇道:“这么快就雇了车,你的手脚倒真是利索!”
卫临风微微一笑,掀开车帘,将她扶了上去:“马车一早就准备好的,你若不答应,我便将老师与两个童儿先行请上,看你到时跟不跟着……”
君浣溪微微张嘴,好半天才骂上一句:“你真是个无赖!”
吃饭的地方,仍然是当初与太子宇文明瑞相约饮酒的群芳阁。
看来他真是早有准备,酒楼上下两层都是宾朋满座,热闹非凡,两人来得虽晚,却仍是被掌柜亲自带到最深处的雅间门前:“侯爷,请。”
两人面对面入座,掌柜便是唤来两名伶俐的小二招呼,卫临风询问几句,要了些精致菜点与时鲜果脯,还点了一壶酒楼自酿的青果酒。
卫临风看着立在君浣溪身后的两名小二,直觉碍眼,平声道:“好了,不用侍候,你们出去吧。”
酒菜上桌,君浣溪也不客气,说声开动,举筷就夹,边吃边道:“我以为你会在你的侯爷府邸请我吃饭……”
卫临风停住动作,笑着看她:“怎么,这样着急想去我家瞧瞧。”
君浣溪立时闭嘴,只埋头吃饭,不想理他。
“府里各处倒是收拾出来了,不过秦管家一时没请到好的厨子,先找了一个将就着,我都不太习惯,没办法,只好过一阵再请你去了……”
听着那一副不无遗憾的口气,君浣溪没好气道:“执绔子弟,真是败家。”
卫临风怔了一下,也不生气,只凑近过来,呵呵一笑:“母亲也是经常教训我,临走之时还特意嘱咐我,让我早些娶你过门,日日提醒,时时管教,不知你意下如何。”
“你……”看着面前那双光芒闪耀的凤眸,微微上扬的唇角,君浣溪却是无语问天,这个男人太精明,也太霸道,每一句话都将自己吃得死死的,这种感觉,实在不好。
挥一下手,转开话题:“好了,正经点,我问点朝中事务。”
“你说,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好——”君浣溪想了下,皱眉道,“今日我在太医署,听到几位同僚说起近日朝中发生的三件大事……”
卫临风听得剑眉一挑:“哦,是哪三件?”
“第一件,自然是你安定侯爷历经数年,终于进京赴任之事。”
卫临风瞥她一眼,咬牙道:“我那不都是为了你……”
“去,我不信,你躲得了一时,还能躲过一世?!”到时候指不定像自己老师一样,被悄悄给绑进京师来!
君浣溪哼了一声,语调放缓,又道:“这第二件大事,是关于四殿下宇文明翔在野多年,近日被急召回京……”
“这有什么奇怪,下月要举行天宇四年一度的盛大祭奠,明翔作为皇室成员,必然要参加,而且,据我近日观察,陛下有意在祭奠上设立太子监国,让太子提前进入朝廷核心位置。”
“太子监国?”君浣溪微微吃惊,在这个时代,设立太子监国算是一项很进步的思想了,之前并不曾有过先例,当今天子真是不可小看!
“是,这应该与你要说的第三件大事有着直接关系——”卫临风说到这里,敛了笑容,凝声道,“太子的娘舅,当朝太尉袁术大人在四日前不幸辞世,由此,太子党却是实力大减。”
君浣溪心头一惊,当即想明白了其中深意,迟疑道:“太子殿下还有孟丞相可以依仗,我曾经应邀去孟府赴宴,见过孟丞相一面,他为人刚正耿直,对陛下与太子也是一片忠诚,太子也不必太过忧心。”
“浣溪,你一心医学,却是不闻世事——”卫临风轻叹一声道,“你可知道,太尉一职,朝中暂时无人能替,在此之前,陛下却是提拨了郑爽与徐诺分别任京师南北军的统帅……”
君浣溪点头道:“之前太子殿下跟我提过,徐诺是执掌北军的执金吾,郑爽却是不曾听他说起。”
卫临风苦笑道:“郑爽他当然不愿提,因为那是二皇子宇文明泽的亲舅舅。”
君浣溪听得皱眉,再次抚着额头,叹道:“别说了,这些外戚关系,盘根错节,实在复杂,让我好好理一下。”
是了,这个朝代的兵制在京师有南北两军,北军由执金吾领,掌京师的徼巡,南军由卫尉统领,掌官门内屯兵,这个卫尉一职,则是相当于当今天子宇文敬的禁卫司令。
如此重要的官职,居然被宇文明泽一派夺得,而其上再无人管制,却是直接面对天子,如此情形,宇文明瑞怎能不心思焦虑?!
“太子性情温文儒雅,却要面对这些,可真是难为他了……”
卫临风听她一叹,轻笑:“好了,别管他了,我那表哥没你想得那么柔弱,他自己会应付的,我们还是好好说自己的事情吧……”
“我们?我们有什么事情?”君浣溪讪讪一笑,继续埋头吃饭,那桌上一小碟蜜饯果子味道不错,不知不觉已经被自己吃光了。
卫临风看在眼中,侧头一唤,半晌没有回音,当即面色不悦,立时站起。
“好了,我也吃得够多了,你不用再喊了。”
“没事,我出去唤一声就是。”
君浣溪怔了一下,想起他一身朝服,太过招摇,生怕闹出什么事来,赶紧追了出去:“临风,真的不用了——”
出得门去,却见卫临风立在一处厢房门前,对着那掌柜劈头质问,硬声道:“方才的小二呢,怎么一会就不见人影?连加菜还要出门来唤,你是觉得我们太过寒酸是不是。”
那掌柜压了声音,不迭道歉:“对不住,侯爷,真是对不住!房中贵客指明要多人侍候,先前侯爷说了不需要人守着,小人就抽派了进去……”
“你还真是有理了!”
君浣溪听到此处,过去拉住他的手臂往回扯:“好了,临风,别闹了,我们回去!”
卫临风正在气头上,脾气上来,挡都挡不住,指着那房门喝道:“我倒要看看,那是什么样的贵客,如此显摆不是?!”
正当此时,房门哐当一声打开,一名黑衣侍卫立在门内,厉声一喝,尚未看清来人,便是一个巴掌挥舞过来。
卫临风冷笑一声,衣袖一拂,那人的巴掌结结实实打在自己脸上,声音清脆,红肿一片。
“原来是卫侯爷大驾光临,真是失敬失敬。不过侯爷,我宇文明泽再是不济,也用不着你来帮我教训手下吧?!更何况,还当着我贵客的面,你叫我这张脸往哪儿放呢。”
随那话声,屋中走出两人,前方之人正是二皇子宇文明泽,在他身后,异美男子挺直站立,白衣胜雪,面色如霜,怔怔看着她抓在卫临风手臂还没来得及收回的纤手,一瞬不眨。
“奕安,怎么是你……”门外两人异口同声低呼。
沈奕安,他怎么会和宇文明泽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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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欲揽天下 第十二章 为谁坚守
在那样直直凝望的目光下,手指本能撤回,垂在身侧,心头却是一沉,沈奕安,鸣凤山庄少庄主,竟是二皇子宇文明泽的座上贵客,这意味着什么……
“怎么,你们认识?”宇文明泽眼中闪过一丝幽深的光芒,忽又一笑,“当今四大公子聚齐了三位,可真是有缘,要不我们拼为一桌,把酒言欢如何?”
“不必。”卫临风与沈奕安同时开口,互看一眼,都是抿唇不语。
“那好,我也不勉强,沈公子,我们回屋继续听乐观舞吧……”
沈奕安点了点头,并不再看他们,跟在宇文明泽身后,那黑衣侍卫立时将房门关上,不一会儿,门里便是又响起丝竹柔婉之声。
“走吧,临风,我们也回去。”
见他还立在门前不动,君浣溪扯住他的衣袖,急急将他拉回屋中。
卫临风一路默然,一坐下来,便是长声一叹:“他离开随州的时候无意说了一句,他父亲有幸结识了一位大人物,邀其去京城发展……”
君浣溪没有说话,心中明白,这位大人物,就是当今二皇子宇文明泽。
看来鸣凤山庄有意与朝廷拉拢关系,以谋取利益和提升地位,这回沈奕安来京,应该是来打前战的吧……
卫临风面色沉郁道:“奕安,他明知道太子与我的关系,还执意与宇文明泽走那么近,我真是担心……”
君浣溪瞥他一眼,轻声道:“你在担心什么?你先前不是说过谁都不帮,不淌这趟浑水吗?”
卫临风抬眼苦笑:“我也希望能够明哲保身,但是就怕到时候身不由己,毕竟明瑞是我的亲表兄,再说,他又那么在意……”后面的话,却是顿住不说了。
“好了,那是以后的事情,不要担心了。”
两人又坐了一会,却是相对无言,先前轻松自在的气氛,已经荡然无存。
君浣溪轻轻叹气:“不早了,我们走吧。
卫临风皱下眉,终是没说什么,唤来掌柜结账。
出了酒楼大门,跟着他一道朝街边的马车走去,缓缓走出两步,突然觉得顶上仿若有道目光投注身上,随自己的步伐而游移。
是谁,谁在悄然关注自己?
君浣溪脚步停住,回头朝那目光仰望顶上,那是位于二楼的厢房。
那里,灯光明亮,已经没了人影。
心中忽而一暖,那温柔多情的男子,又怎么可能一朝骤变,全然不理?
“浣溪,你在看什么。”
“没,没什么。”君浣溪垂下眼帘,急促两步,上了马车,卫临风吩咐了地址,车夫便是抡鞭驾马而去。
风吹帘动,气温微凉,车厢中光线略显幽暗,方才浅酌几口的酒意却是涌上脸来,一片热烫,君浣溪正欲伸手抚脸,手到半空,却是被一双大掌轻轻握住。
“浣溪,我想亲你……”一句过后,便是嘴唇凑了上来,淡淡的酒香与男子气息迅速萦绕鼻间。
“临风,不要……”那一瞬间,只来得及抬起另一只手,朝上一挡,炽热的吻便落在柔嫩的掌心之中。
卫临风并不迟疑,顺势将一双纤手尽数握住,捧在掌中细细亲吻,带着些许醉意,动作轻柔而又热情。
“临风,住手,快停下来!”君浣溪惊惶低叫,这个男人方才在酒楼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一下子就变了……
“我不放,我一辈子都不想放——”卫临风含糊低喃,随着那马车转弯时的一个颠簸,大手过去,一把将她拥了个满怀,“浣溪,你告诉我,我到底是有什么不好,让你总是一味逃避,你说,你说啊!”
“你……”
身上软弱无力,神思也是渐渐恍惚。
眼前之人,他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好,虽然清冷孤傲,但那只是他与生俱来的外表,内心却是满腔热忱,重情重义;虽然脾气暴躁,但对自己一直温顺柔和,从来没有过激过分之举;虽然富贵逼人,但也能放下身段,不辞万里追至京师,讨好老人幼童,全心全意对待自己;还有那个吻,自己当时只觉得气恼与不甘,却也并不觉得厌恶啊……
甩一下头,不由自主又想起先前在楼上厢房临窗相望的男子,他对自己不也是一片真心么?老师说得对,自己心性随意,渴望自由,而他的身家背景,性情才能足以让自己拥有喜欢的生活,而相识之初,一路同行,自己不是也曾被他的绝美风情与温柔心细所打动吗?那个?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