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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煮清王朝第61部分阅读

      水煮清王朝 作者:未知

    过头了,这才故意想把事情闹大的,不过话又说回来,朝鲜这么听话的把战船毁了,倒是真有些出乎意料。haohanshuwu 浩瀚书屋手机版

    “大人,卑职所言句句属实,绝不敢有丝毫妄论!”尹泰答道。

    “既然这样,你马上派人,去查一查有没有朝鲜的文案!”费老头说道。

    “……大人,朝廷在朝鲜有驻军,又从来没有派过探子,顺治之后,一向连使臣也少有加派,何来文案?”尹泰反问道。

    “没文案?连北京也没有?”费老头问道。

    “卑职可以保证。绝对没有!”尹泰斩钉截铁。

    “那就派人去查!……顺便通知一下萨提督,告诉他,让他下令公州的奇佩多多留意!”费老头看着尹泰笑了笑,又走过去拍了拍这家伙的肩膀,“嘿嘿”了两声说道:“尹泰啊,你很细心。这很好,很好……”

    莫睛的车驾出了河南之后,就进了山西。不过,她去的一不是太原,二不是五台山,却是临汾。

    她要去那里见一个人!一个在商界之中,威名远胜徽商总会会长王维和的人。

    此人姓亢!人称“亢百万”!

    清初,有一年山西大旱,万民祈祷老天降雨,有人曾言:“上有老苍天,下有亢百万。三年不下雨,陈粮有万担。”

    “亢百万”,乃山西临汾亢家堡的巨富,人言“亢氏为山西巨富”,“号称数千万两,实为最富”。为什么这么富?曾有人说山西临汾亢家是得李自成遗金而富。并煞有介事的编了一个传说,说李闯王经山西将金银“运藏亢处”,后来“乃归亢氏”,并说亢家“拾得……财货约计千万”。

    不管这些是不是真的,莫睛却是知道一件事。前些年,葛礼任山西巡抚,刚上任不久,就下令全省,要“每两钱粮加索火耗银二钱”,以增加省库收入,花用方便,他也好从中有所聚敛。但是命令一出,即刻引起全省百姓的群起反对,地主、商人亦无不拍案叫骂,尤其是临汾、汾阳、长治等各府州县反对更烈,于是联名上书,恳请巡抚大人收回成令。因为加索火耗是按纳税比例分摊,富室负担最重,遂推富商牵头。亢嗣鼎作为临汾首富,自然包括在内。巡抚葛礼一见部下送来的“呈状”,火冒三丈,下令拘捕带头闹事的富室大户,“亢百万”名列在首。临汾县县令根据山西省巡抚的命令,一次又一次下达传票(不敢亲自上门抓),亢氏全家气急交加,不知所措,后来想到“钱能通神,何况人乎?”家有钱财还怕一纸通缉令干什么?于是,当临汾、汾阳、长治等地富室大户多被拘囚于省城大牢,吃尽苦头的时候,“亢百万”却已经在他的山东济南钱庄处理商务去了。那些被拘于省城大牢者的家属们见此,亦均通过人钱关节,以“认罚万金”,得以释放了事。

    “家有金湖银海,”这就是亢百万!

    莫睛此次来山西要找的,就是这个人!

    第三卷 物华天宝

    第二百零四章 抵押

    亢咆江是亢家的旁支小辈子弟,三十来岁,在临汾当一个钱庄掌柜的。

    临汾这个地方不大,所以,亢咆江执掌的那间钱庄铺面也很难普通,门面只是中等。不过,明白人只要踏进这间铺子里头,一般情况下连声音也会小三分。因为这里是亢家钱庄的总柜所在!就是临汾的县太爷来了,也要小心翼翼。

    今天,亢咆江起晚了。昨天喝了酒,弄得他一直头疼,所以,都已经过午了他才起床。不过,他也不着急,他是大掌柜,一般情况下,没人会管他。所以,他就这么慢慢悠悠地晃着膀子,哼哼着山西梆子朝着钱庄走,可是,再过个街口就可以看到钱庄的大门口的时候,一个人突然窜出来朝他扑了过来,然后,逮着他的肩膀就是一阵乱晃。

    “咆爷,不好了,有大事了!”

    “停停停……你晃晃个啥呀,你?”一伸胳膊,亢咆江把这个逮着自己肩膀的人扒拉到一边,不耐烦的问道:“能有啥大事?你小子去县衙随便招呼几个人过来撑撑门面不就成了?对付几个不长眼的小蝥贼,还用得着劳动我啊?”

    “咆爷,不行啊!人家足有好几百号呢!逮不得,全是官兵!……县太爷说是已经出门‘访友’去了,刘大疤那个王八蛋也带着捕快,说要保护县太爷,跟着一起跑了!”来报信的这个人一脸苦相的说道。

    “官兵?”亢咆江头皮一乍,本来还有些迷离的眼睛立时睁得大大的,然后,“倏”地一声就转过了身,“你先撑着,我去堡里报信去!”说完,拔腿就要跑。

    “别价啊!咆爷,你要跑了我咋办啊?咱庄子里还有二十多万两现银留在里面呢!要是让这帮当兵的给弄没了,亢老爷他饶不了我,也肯定放不过你啊!”报信的这个人手疾眼快,一把就抓住了亢咆江的衣服,死死地拖住不让他走。

    “王得进!你小子长进了啊你!”使劲推着报信的这个人,亢咆江一边往回扯着自己的衣服,一边叫道:“我这是去找人帮忙,你凭啥不让我走?你也是个掌柜,你就不能去先挡挡?咋这没义气呢?”

    “咆爷,你才是大掌柜,我只是个二掌柜,充不得数,充不得数的。这事儿我可负不起责呀!”王得进也使劲拉着亢咆江,就是不让他跑。

    “你放开,放开呀,再不放我可跟你急啊!……”

    “不放,不能放!”

    ……

    “喂,你们拉扯够了没有?”

    亢咆江和王得进这大掌柜与二掌柜之间的“拔河”比赛并没有能持续多少时间,一队士兵就围了过来。领头的一个朝着两人大声问道。

    “军爷,这个,嗨,嗨嗨……”在这些士兵的逼视下,亢咆江和王得进立码松手。又是王得进这一次是眼快腿疾,一步退到了亢咆江的身后,使得亢咆江不得不居前,朝这些士兵不住地陪着笑。亢家不怕县衙,不怕府衙,再往上可就不行了,上一次葛礼的教训让他们知道了大官的不好惹,亢家从那以后对三品官衙以上的人都存着小心。而现在,这群士兵身上的号服与平常的士兵大不相同,前心后背清清溜溜,也没印上啥“兵”、“勇”、“盐”,“狱”等字,这说明,来的极有可能是那些大官的亲兵,属于啥督标、抚标、提标、镇标(总兵亲兵)之类的,绝对不好惹的人之列。

    “你是倭人?”领头的士兵听着亢咆江谄媚的笑声,问道。

    “不,不不,军爷,小的是临汾本地人,不是倭人!”亢咆江连忙说道。

    “不是?那你‘嗨嗨’个屁啊你?”领头的士兵朝亢咆江斥了一声,又指着钱庄大门口问道:“你是这家钱庄……能做得了主,说话算话的人吗?”

    “这个……小的是这家钱庄的大掌柜!”亢咆江微微曲着腿陪笑道。

    “大掌柜?那就没错了。”领头的士兵突然伸手抓住亢咆江的后脖领,“可让老子逮着你了!走吧。娘的,居然让老子等了一上午,告诉你,把我们夫人等急了,老子先扒了你的皮!”

    “唉呀呀,军爷,您慢点儿,慢点儿……”夫人?亢咆江一边求着情,一边使劲让脑子转了转,然后,他就把即将面对的人物札成了仗着家里男人的势力出来打秋风的贵妇人,所以,他的心渐渐放下,并且暗暗开始揣摩了起来。

    ……

    “阁下是这家钱庄的大掌柜?”看着亢咆江被自己的亲兵“请”进来,莫睛微微一笑,问道。她一直坐在钱庄的大堂里。本来,像她这种一看就是身份不凡的人或者大客户,钱庄都会有静室雅间以供暂座,可是,由于那位“亢百万”就住在临汾的亢家堡,而临汾的这间钱庄虽然门面小,却是亢家钱庄的总柜,所以,上得着台面的人物大多直接去亢家堡找人,却不是在这里等;至于上不了台面的,自然也用不着亢家钱庄总柜给让到静室去,所以,“亢百万”干脆就把这一项钱庄必备的“大户室”给裁了。省钱!

    “不敢不敢,小人亢咆江!忝为本钱庄掌柜,这……不知道夫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夫人恕罪则个!”亢咆江看到莫睛温和的态度之后,不知道怎么搞的就是一阵紧张,急急地整了整身上的衣服,就来了个九十度的大揖。

    “亢咆江?好响亮的名字!”莫睛微微笑道。

    “不敢,小人的名字哪敢说响亮?只要能不污了夫人的尊耳就谢天谢地了!”亢咆江陪笑道。

    “大掌柜的不必这么客气。其实我本来并不想带这么多人来的,现在这个局面只不过是因为一点儿小小的误会而已,没什么大事。而且,我既然来到你们钱庄,你把我当客人对待就行了,不必这么紧张!”看到亢咆江脑门上微微现出了些汗珠,莫睛禁不住有些好笑。这些人真是自己吓自己,她暗暗想道。

    她刚来的时候,不过只是带了三五个亲兵,说要见管事的。那二掌柜王得进也没把她当什么重要人物,听她这么说,就让她先坐到一边等着。结果,没想到亢咆江昨天喝多了,等了好久还没出现。这时,沈庆余和她原本的那些亲兵在住处呆不住了,派了十几号人过来看情况。结果,那个二掌柜王得进以为有麻烦了,立即就派人去通知县衙门。而县衙门的人来了之后,还没靠近钱庄就被她的亲兵三两句话打发的要多远有多远,接着,又等!一直等到中午,沈庆余和大队人马也开了过来。虽然这三四百号大兵只是在钱庄内外站岗侍卫,却差不多是一下子净了一条街,外带着还有一个副作用,就是不小心封了钱庄的门口……

    “这个……好好!夫人您真是大度!”一边对莫睛陪着笑,亢咆江一边暗暗心焦,跋扈一点儿的女人还好对付,他最怕就是像是莫睛表现的这么温温有礼的女人,这种女人大多数是有些本事的,难对付啊!

    “好了,不说不相关的了。大掌柜,我这里有一件东西想押在这儿,换些银子使使,不知道大掌柜能不能作主?”莫睛示意手下抱上来一个两尺来长,一尺来宽的锦盒,放在了身边的茶几上,对亢咆江问道。

    “这个……夫人的东西小号岂敢乱收?而且,夫人要换银子使,山西这地面儿上,有的是当铺可以存放,您放心,他们绝不敢给您低价儿的。”亢咆江看着莫睛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道。

    “我知道山西的当铺多。听人说,山西一省,当铺足有四千八百家之多,占全天下的五分之一!只是,我这东西,当铺的出不起价钱,还是到钱庄来的好!”莫睛微笑着说道。既然想着入关,当前最赚钱的当铺生意莫睛当然也有所了解,其实不仅山西,直隶、陕西、山东等北方地面儿上的商业情况她也做了大致的了解。本来她还想去南方瞧瞧的,却偏偏遇到了安徽这件事,不得不北返。

    “那……那不知道夫人这东西是件什么东西?”亢咆江暗叫一声倒霉,只得开始问价儿。

    “来啊,把盒子打开,请亢大掌柜看一看!”莫睛笑着退后了一步,立即有亲兵上前把锦盒打开。亢咆江跟莫睛距离的有些远,看到盒子打开之后,慢慢地迈前一步朝盒子那边探头望了望……

    “西洋自鸣钟?”

    “亢大掌柜认得这种东西?”莫睛笑问道。

    “认得,认得,我在我们亢老爷家里见过一架……夫人,您要当的就是这自鸣钟表?”亢咆江搓着手,朝莫睛问道。

    “不是当,是押!抵押!”莫睛纠正他道。

    “啊!是是是,抵押!……那不知道夫人您要抵押多少银子?”亢咆江小心地问道,同时,他的心里也在暗暗祝祷:但愿这女人别狮子大开口!

    “抵押多少银子?”莫睛微笑着沉吟了一下,突然又看着亢咆江笑道:“不知道大掌柜你以为这自鸣钟值多少银子呢?”

    第三卷 物华天宝

    第二百零五章` 借钱

    “这一件自鸣钟做工精致,木质一看又是上乘,恐怕价值最起码能有个一千两!”亢咆江一边报价,一边偷眼看着莫睛的脸色。

    “一千两?真的只值一千两?”莫睛嘴角微翘地看着亢咆江,追问了一句。

    “夫人,这自鸣钟虽是奇货一件,不过,一千两的价钱也差不多了,再多,恐怕也就是个一千二三百两!”亢咆江面有难色的说道。

    “一千二三百,你打发叫化子呢?”莫睛身后的一名亲兵朝着亢咆江喝道。

    “不不不,小的不是这个意思,其实如果能遇到一个好主顾,卖的好的话,这自鸣钟应当能卖个一千五百两!”听到士兵呼喝,亢咆江连忙补充说道。

    “一千五百两?”莫睛又是一笑,“大掌柜,自鸣钟自西洋舶来,向来只进贡给皇室,由于近年来西洋使节并没有多少,所以这东西皇宫内也绝不超过一百架,亲王府邸更是极为少见,市面上则根本有价无市。区区一千五百两,恐怕还买不到这东西吧?”

    “那……那就两千两吧!夫人,小人这个价钱,已经很高了!”亢咆江肉痛地说道。

    “呵呵,人说‘山西老抠儿’就是指的山西的有钱人小气,今天看来,这话虽然不尽全对,可跟亢大掌柜你却挺对号的嘛!这架自鸣钟,若是放到扬州,恐怕就是卖个三四千两也不是不可能,你却只出一千多两,实在是有够抠门儿的!”莫睛对亢咆江笑道。

    “这个,夫人您说笑了。只是……”亢咆江偷眼看着莫睛和那些当兵的没什么生气要砸钱庄的意思,稍稍放下心来,陪笑道。

    “算了,谁叫我急等钱用呢,就抵押个一千五百两吧!亢大掌柜,请写字据!”莫睛收敛了笑容,又朝亢咆江说道。

    “一千五百两?夫人,您,您真的只要一千五百两?”亢咆江伸出一个手掌,有点儿不相信的朝莫睛反问了一句。

    “是啊。就一千五百两!”莫睛淡淡的答道。她依然只是微笑,让亢咆江捉摸不透。

    “那,那咱们可就立字据了!”亢咆江盯着莫睛的眼睛,一瞬不瞬,希望能看出些什么来。

    “立吧!”

    ……

    字据立好了!双方都签了字。

    亢咆江缓缓地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个女人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霸道!他暗暗想道。

    “亢大掌柜,我还想请你帮个忙!”收好字据,王得进用托盘端过来的一千五百两现银,莫睛示意亲兵接下,又朝亢咆江说道。

    “夫人您请吩咐!”亢咆江让王得进小心的把那自鸣钟抱进钱庄里面,又朝莫睛拱手道。

    “我想在你们钱庄借些银子用用,不知道亢大掌柜能不能做主呢?”莫睛微笑道。

    “借钱?”亢咆江一愣,“夫人,您不是已经抵押了一些钱了吗?”

    “那只是给我手下这帮将士们的一点儿茶钱而已,我自己要用的还没有呢!”莫睛微笑道。只是,本来还显得很和煦的的微笑,在她说完这句话后,在亢咆江的眼里迅速变质,一股受骗的感觉让亢咆江差点儿当场惨叫出声……这个女人是扮猪吃老虎啊,她耍着老子玩儿呢!亢咆江强忍着怒气在心里咆哮道。

    “亢大掌柜,你的脸色好像不太好,怎么了?不舒服吗?”莫睛看着亢咆江,又微笑着问道。

    “没,小人没什么不舒服!……”亢咆江强扮出一张笑脸答道。

    “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夫人您不必担心。”亢咆江缓了一口气,又朝莫睛问道:“不知道夫您又打算借多少银子呢?”

    “哦,我一向用钱不多,只要这个数!”莫睛微笑着,在亢咆江面前伸出了一只手。

    “五万两?”亢咆江惨呼!这还不多?你这个娘们儿比嘴巴最大的狮子还狠三分!

    “五万两?呵呵,亢大掌柜果然是见过世面的,没以为是五千两!不过,亢掌柜,你难道真当我是叫化子不成?”莫睛收回手,又看着亢咆江笑道。

    “不是五万?难道你……你还想要五十万两不成?”亢咆江已经有些看不清莫睛身后,钱庄大堂,还有外面站着的那些士兵了,他觉得自己已经快被气昏头了。当年葛礼抓了亢百万勒索银子也没要这么多钱啊。

    “五十万?呵呵,亢掌柜,真是不好意思,你又弄错了!我要借的数目是……五百万两!”莫睛微笑着,仿佛说要借钱的不是她自己。

    ……

    莫睛进了临汾,马德也招来了安徽粮道道台刘应夏!

    自从马德进驻安徽当了巡抚之后,刘应夏的工作就立时增加了一倍有余。本来,他只要注意收缴每年的皇粮就可以了,可是,自从马德来了之后,为了要应付可能的水灾、旱灾,除了收缴皇粮之外,还要有各种预备措施,除此之外,马德还搞了两块什么实验田,一在安徽南方,一在北方,专门种那些搞出来的新种子。而他这个粮道就专门负责管理这些东西。

    还有,刘应夏还要注意平时的粮价和其他比如肉价、豆价,布价等等,不仅安徽本地的,邻近的各省,江苏、山东、河南、湖北、浙江、江西的粮价他都得注意,而且他还要在一定范围内注意平抑,既不能让“谷贱伤农”,也不能让粮食太贵,让很多老百姓买不起。

    所以,三年下来,刘应夏已经觉得自己可以去做户部尚书了,至少,当个侍郎绝对是没啥问题。

    ……

    “抚台大人,您召下官来有什么吩咐?”刘应夏一进凤阳的巡抚衙门,就朝马德问道。安徽的官员们都知道:马巡抚不喜欢客套,也没什么架子,只要你不犯着什么事,他都待你挺和气的。而且马大人凡事都喜欢直入正题,所以,那些弯弯儿绕的话没什么必要的话还是少说为妙。另外有一点值得注意的就是,这位马大人最烦的就是“之乎者也”,别在他这里拽文!

    “应夏啊,你知不知道江苏现在的粮价是多少?”马德让刘应夏坐下,又让下人端上茶之后便开口问道。

    “回大人,今年年景不错,江苏的粮价是石米一两二钱左右!”原来是考我来着,哼哼,既然来见你,能不先做好功课吗?刘应夏微微有些得意地看着马德,心道。

    “浙江呢?”

    “浙江是每石米一两一钱,跟江苏差不多。”刘应夏答道。

    “一两一二钱?如果压压价的话,一两一石应当差不多吧?”马德又问道。

    “大人,您要买粮?”刘应夏奇道。

    “没错。确实是要买粮!而且,买的还不少,我决定派你走一趟江苏、浙江,给我买八十万石粮食到安徽来!怎么样,做得到吗?”马德看着刘应夏问道。

    “八十万石?!”刘应夏惊呼。

    “没错,而且,只能多不能少!”马德又加了一句。

    “大人,您……您要这么多粮食干吗?”刘应夏追问道。

    “自然有用。只是事关重大,还不能告诉你们。……”马德看了刘应夏一眼,又接着问道:“八十万石粮食,到底能不能买来?”

    “大人,”既然马德这么说,刘应夏也不好再问下去,他粗粗琢磨了一下,答道:“江浙二省自然拿得出这么多粮食,只是,朝廷每年漕运上京的粮食也不过才三四百万石,我们如此大宗的购买,肯定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也极有可能会引起当地的粮价波动,若是被两省巡抚知道了上奏朝廷,大人您说不定还会受到朝廷的斥责!”

    “那就不光在江浙二省,你多去几个地方就是了。记着,八十万石,一两都不能少!”马德说道。

    “是!”刘应夏应了一声,迟疑了一下,又朝马德问道:“大人,卑职该向哪里领银子?”

    “去南京,”马德拿出一封信,交到了刘应夏手里,“你去找四省海关总督魏东亭,就说,我要向他的海关借银子!”

    “海关总督衙门?”刘应夏又是一惊,“大人,八十万石粮食,再加上路上的运费,恐怕都快到一百万两了啊!这么一大笔钱,何必非要受制于人?咱们安徽库里不是还有银子吗?”

    “这次虽是公事,名义上却是我的私事,所以,不能动用藩库的银子。本来,我自己的钱马马虎虎再凑点儿也够了,不过,魏东亭是江苏的坐山虎,如果能让他帮忙,事情肯定会顺利很多!”马德叹道。

    “大人,这……”刘应夏就算再傻也知道这事情不同寻常,想问,却又有些不敢。

    “记着。买完粮之后,把多余的银子要一文不拉的拿回来。……那剩下的两百万两可是咱们安徽一省的救命钱!”马德盯着刘应夏,又一字一句地说道。

    “剩下的还有两,两百万两?!”

    “没错,这一次,我要向海关衙门借三百万两银子!”马德沉静地说道。

    第三卷 物华天宝

    第二百零六章 晋商

    “五百万两?她当我们亢家是啥了?能下银子的母鸡啊!”安抚好莫睛一行,亢咆江在临汾找了一头小毛驴急急虎虎地赶到了亢家堡,向亢家二代子弟的头头,亢百万的三儿子亢元朔禀报了莫睛借银子的事。结果,亢元朔一听之下,立即就蹦了起来。

    “三爷爷,这可咋办?那女人一看就来头不小!”亢咆江弓弓着身子,有些犹疑的看着这位已经快四十岁的亢家三少爷,论辈份却是他爷爷级的人物,急急地问道。

    “来头,来头……妈的,这帮当官的,就他娘的没一个好东西!先前一个山西巡抚,现在居然一个女人也欺上门来了!”亢元朔恨恨地大声叫道。

    “咋咋呼呼地叫什么呐?你小子的毛被耗子啃啦?”亢元朔刚叫完,一声更加粗豪的声音就把给死死地压了回去,接着,一个看上去不过才五十多岁,略有些矮胖,穿着件普通绸褂,叼着一根极普通的黄铜烟袋的老头从堂后走了出来。

    “爹,您老咋出来了?”亢元朔三两步并到人称“亢百万”的亲老子,亢嗣鼎身边,恭敬的说道。

    “我不出来?我不出来你就要去找人拼命去了!……早教过你小子多少次了?你咋就这么沉不住气呢?嗯?”亢嗣鼎拿起铜烟袋朝着大儿子的脑袋就是一顿敲,敲得旁边的亢咆江一个劲儿的心跳。

    “爹,五百万两啊。我能不急吗?那女人摆明了是来讹咱们家的呀!”亢元朔捂捂头,叫道。

    “讹咱们家?哼,在这大清国的地面儿上,就是原先索额图和明珠那俩人在的时候,加起来摞一块儿也没这么大胃口。讹?告儿你小子,人家这是做生意来了!”亢嗣鼎拿起铜烟袋,对准亢元朔的脑袋又是一阵猛敲。

    “做生意?来的可是官家人!他们懂啥生意?”亢元朔连连被敲了两次,也不叫疼,只是争辩道!

    “懂啥?你小子就是没啥见识,官家人就不能做生意了?”亢嗣鼎反问道。

    “官家做生意?难不成除了那八家,如今又有了第九家不成?”亢元朔不服道。

    “那八家?那八家算个什么东西?你个兔崽子,别给老子提那几家混帐东西!”亢嗣鼎怒道。

    “是是是,不提就不提!”看到老头子发火,亢元朔急忙说道。

    他可是知道亢嗣鼎为什么发火,因为他所说的“八家”,是指的清廷所封的汉族“八大皇商”!明末之时,山西商人王登库、靳良玉、范永斗、王大宇、梁嘉宾、田生兰、翟堂、黄云发等不顾明王朝的禁边令,私下里同满人进行了商业的和军事的交易,为清兵入关提供了物资、情报,甚至军火。清军入关后赐封这八大晋商为皇商,给予种种特权。而八大皇商依仗着经济实力和政治特权,手持龙帖,生意自然是越做越大。不过,由于他们的气节问题,不少山西人对他们都嗤之以鼻。晋商中的大多数也是有意无意的排挤他们,如今,八大皇商的势力已经被新兴的亢、侯、曹、乔、渠、常、刘等晋商大魁给挤到了一边,仅在张库大道(张家口到库伦,也就是现在的外蒙古乌兰巴托,号称北方丝绸之路)上还能见到他们呼风唤雨的影子,其他的,也只有一个范家还能在别处赚些银子。不过,尽管如此,亢嗣鼎等人还是看不惯这八家皇商,认为他们丢了山西商人的脸。而且,依次的,曹家、渠家、常家还有乔家等许多晋商也都开始朝张库大道那边挤了过去。正在不断的挤压这八家的生存空间。

    “小咆子你过来!”亢嗣鼎又教训了一下自己的儿子,就朝一直立在旁边不敢吭声的亢咆江叫道。

    “唉,老太爷,您有啥要问的?”亢咆江犹豫了两下,确定亢嗣鼎没有拿铜烟袋敲人的意思之后,这才凑了过来。

    “刚才我在后面听你说来的那个女人姓莫,叫莫睛,对不对?”亢嗣鼎问道。

    “没错!老太爷,您知道那个女人?”亢咆江问道。

    “哼哼,当然知道!……而且,我早半年就知道这个女人了!只是没想到她居然会找上我们亢家罢了!”亢嗣鼎“哼哼”道。

    “早半年?爹,这个女人到底是谁啊?”亢元朔问道。

    “是谁?……你们知道奉天的玻璃吧?”亢嗣鼎问道。

    “知道啊!东西是好东西,就是太贵。而且,还不让咱们这些普通商人卖。连那八家都不行,只许内务府自己的商人卖,不太好弄!”亢元朔答道。

    “常家最近这几年一直在贩茶进蒙古,你知不知道他们这两年的生意怎么样?”亢嗣鼎又问道。

    “还行吧!好像没两年前那么火了!”亢元朔又说道。

    “没错。那你知不知道这些都是谁捣的鬼?”亢嗣鼎问道。

    “听说是朝廷的内务府派了个厉害的人搞的。人家势大,又有官家身份,在福建买了好些茶山,又是用海船运茶,比常家的车马运法又快又大量,常家当然争不过了!”亢元朔答道。

    “一点儿没错。那你知不知道最近这几年市面上的长白山参,还有各种药材、皮草也多起来了?”亢嗣鼎还问。

    “知道啊!不少人都以为是朝廷解禁了,急呼呼的就想到满洲雇人去挖参,结果,险些就被抓起来!”亢元朔又答道。

    “嗯!那你又知不知道曹三喜那老小子(曹家以种菜、养猪、磨豆腐起家;是真的!),他突然开始朝着蒙古卖菜卖豆腐了?”

    “知道啊!听说曹家为此可是花了好几笔大钱做准备!为了图近便,还特地在热河一带买了好大一片地种菜!”

    “……你这混帐玩意儿,既然这些都知道,咋就不知道这个莫睛是什么人呢?啊?”亢嗣鼎突然又大声教训起亢元朔道。

    “爹,我凭啥要知道这个莫睛是谁啊?咱家的生意向来都是向南,最北也没超过热河……再说了,家里的事有大哥二哥在,我平时也没啥要忙的,不知道也很正常啊。就连您老人家,不也是半年前才知道的这个女人吗?”亢元朔反驳道。

    “那你也不能啥都不知道啊!”亢嗣鼎眼睛一瞪,“这个莫睛就是这些事的后台大老板之一,你知不知道?”

    “不会吧?她……她可是官家!”亢元朔叫道。

    “官家就不能做生意了?你这小子真是死脑筋!能把常家逼得出不了手,把曹家引得开始买地种菜,这就是能耐!人家又有官家的背景,你要是不注意着,整不好哪一天挨上一下,就够你受的了!”亢嗣鼎教训道。

    “我知道了,爹!”亢元朔答道。

    “老太爷,那您猜这回这个女人来咱们钱庄是为了啥呀?”亢咆江忍不住插口问道。

    “为了啥?哼哼,自然是为了做生意。听说,这个女人还挺懂商场上的规矩,来头比那八家要大的多,却比那八家和顺,所以,常威那小子输了也是无话可说。这回来她找咱们,估计也不会过于恃强凌弱。”亢嗣鼎说道。

    “那咱们真的就借给她钱?这可是五百万两啊,爹!咱家一时也拿不出来啊!”亢元朔说道。

    “就说你小子不行!她会漫天要价,咱就不会就地还钱了?拿不出来就少拿!……小咆子!”亢嗣鼎又朝亢咆江叫了一声。

    “老太爷您吩咐!”亢咆江弓着身子应道。

    “你马上去找几个人,去榆次,祁县、太谷,把常家、乔家、渠家还有曹三喜那老小子都给我叫来,就说,我亢嗣鼎有笔大生意要和他们一起做!”亢嗣鼎说道。

    “爹,您要带着大家伙儿一起来?”亢元朔问道。

    “没错!五百万两,肯定是大生意。而且,常家、曹家都对那个女人有些了解,把大家伙一起找来,也好有个商量,如果这生意真的能做,一起出钱也方便。”亢嗣鼎说道。

    “这几家的人要来临汾恐怕还得等几天。要不这样,爹,我去把那个女人请到咱亢家堡来先住下?怎么样?”亢元朔问道。

    “你?”亢嗣鼎佯做打量了一下这个三儿子,“那个女人没来亢家堡,偏偏去的是临汾,肯定是拿着身份让我老头子亲自去迎接的,你小子算哪根葱?”

    “……”亢元朔无言,被自己亲老子噎住,有话也说不出来。

    “来啊,备车马,老头子要去迎人了!”亢嗣鼎教训完儿子,又朝堂外大声叫道。

    亢嗣鼎身为晋商这个团体的头一把交椅,能量是惊人的。他把莫睛请到自亢家堡之后没有三天,晋商的几家魁首级人物在接到他的口信之后也都到齐了。这些人中,有榆次的常家家主常威,祁县的乔家家主乔贵发,渠家家主渠源桢,太谷曹家家主曹三喜,还有占晋商第二把交椅的介休候家家主候庆来。这几个人之中,常威是从张家口赶回来的,乔贵发则是从包头赶回,至于曹三喜,更爽,干脆是从热河骑快马趟回来的。

    而这里面的每一个人,都是跺跺脚就能震得一方乱颤的人物。

    就拿乔贵发来说,年纪亢嗣鼎差不多,却不像亢嗣鼎那么好的运气,从小父母双亡,家中一贫如洗,不得不寄食在舅舅家中。由于舅母的歧视,乔贵发长大后就回到老家乔家堡村独立生活。有一次,村中有人娶亲,他前去帮忙,不料迟到一步,便受到管事人的冷言冷语讽刺。乔贵发当时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哪能受下这口气,一怒之下便去了关外,去了包头,这一去,就是整整三十年。而在这三十年的时间里,乔贵发从一个衣不遮体,食不果腹的光棍小子,精打细算,苦心经营,从经营豆腐、烧饼以及零星杂货,创立了“复盛公”商号,一步步成了整个包头的头号大商家,如今他的生意已经遍布了钱庄、商号、当铺、茶庄、粮行,几乎就是无所不为。

    曹家的曹三喜也跟乔贵发差不多。曹三喜早先也是穷人,属于早期闯关东的那群人。他先到了东北的三座塔村,以种菜、养猪、磨豆腐为生,生活十分艰辛,略有积蓄后,开始利用当地盛产的高梁酿酒,逐渐开始发家,很快又发展到杂货业、典当业。逐渐成为晋商中的魁首之一,在热河商家之中的影响力更是首屈一指。

    常家却本以牧羊为生,到了这一代的常威,因为不满现状,便身背褡裢远赴张家口走上的经商道路。此人白手起家,从贩卖家乡的“榆次大布”开始,再到由福建武夷山买茶贩至蒙古草原的库伦,再到贩茶到俄罗斯,成为首屈一指的晋商“外贸家族”。如今常氏家族光骆驼就有数千峰,独占中俄茶叶贸易的两成,要不是莫睛他们在后面横插一手,以他的发展速度以及近年来俄罗斯与中国的贸易升温,恐怕四成都不止。而常威又与另外几名晋商大魁不同,他十分重视教育,虽然是放羊出身,却是走的儒商之路。现在,常威在张家口的晋商之中是也是一等一的人物。

    还有渠家、候家……

    虽然各自的发家史不同,不过,这些人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绝对的精明。另外,这些人中,除了亢家和候家,都是晋商之中吃“北饭”的。

    ……

    亢嗣鼎也没有瞒着这些人,人一到,他就把莫睛来借钱的事情给这几位大商家说了,然后,带着这些人秘密商量了起来,你争一句我辩一言地讨论了一夜,第二天,就把莫睛请了出来。

    “夫人一下子就要五百万两,可真是好大的手笔,我们在座的诸位就是倾尽家财,也拿不出这么多钱来啊!”首先是由乔贵发出声向莫睛说道,结果,莫睛只是微笑不语。

    “夫人,跟您的身份比起来,咱们实际上连只蚂蚁都算不上,您一下子要向咱们借这么多钱,至少,也应该给咱们说说您到底是想做什么吧?”曹三喜也向莫睛问道。这些晋商之唯有他居于热河,跟莫睛距离最近。这几年来,莫睛由黑龙江到吉林,做了那么多事,他要是不多做些了解可就白挣了这么大份家产了。所以,这些晋商之中是他最先知道也是最先了解的莫睛这个人。而亢嗣鼎也是因为有一次跟他聊天才知道莫睛的那些事的。

    可是,曹三喜说完,莫睛依旧只是微笑不语。

    “夫人,您不想谈?”候家家主候庆来有些不悦,却不敢有所表现。这个莫睛的身份可不比当初那个山西巡抚葛礼差多少。

    莫睛还只是微笑,顺道喝了点儿茶……还真别说,虽然这里是山西,亢家堡供应贵宾的,却都是上等的碧螺春!

    ……

    莫睛如此表现,一干晋商大魁算是服了,莫睛的意思他们已经明白了,那就是:要么借钱,要么不借,直来直去,不谈别的!

    既然如此,那就摊开了说吧。

    首先,由张家口晋商老大常威开口,他直接地朝莫睛问道:“于夫人,这五百万两的数目虽大,可我们这些人联起来也能拿得出来。可是,我们想问一下,您能拿什么做抵押!”

    “我已经抵押了!”莫睛终于开口了。可是,几位晋商里的头面人物却依旧听不明白。……抵押了?抵押了什么?

    “我在亢家的钱庄抵押了一座自鸣钟!亢家大掌柜出价一千五百两!”莫睛又补充道。

    “一座自鸣钟?于夫人,您的意思我们有些不明白!”候庆来皱眉道。

    “五百万两银子,连本带利,三年之内,我用五千座自鸣钟做抵押,诸位以为如何?按照亢家大掌柜的出价,这些自鸣钟的总价值可足有七百五十万两之多!五成的利息,应该不少了吧?”莫睛微笑着朝在座的几人问道。

    “于夫人,您……您这是开玩笑吧?”渠源桢看着莫睛强笑道。

    “没有。我在谈生意的时候,从来不开玩笑!”莫睛回答道。

    “呵呵,于夫人您果然厉害。怪不得那天您要在我亢家的钱庄抵押一座自鸣钟,原来您是在这儿等着我们呢!哈哈,好!我亢某人认栽了。不过,”亢嗣鼎朝莫睛一拱手,“夫人,四天的时间,您是什么样的人,咱们已经打听得差不多了。曹三喜这小子就是在热河起家的!我们都知道您做生意没有用过强迫的手段,所以,咱们也就都别拐弯抹脚了,直接把各自的底牌都说了吧。您看如何?”

    “亢老爷可真是豪爽!那不知道您的底牌是什么呢?”莫睛微笑着问道。

    “哈哈,夫人,您是借债之人,这到底要抵押什么东西,自然得由您先说!”亢嗣鼎笑道。

    “……好!”莫睛看了几个晋商一眼,想了一下,答应了,接着,她又说道:“我这里有一份制造自鸣钟的方法。我愿以此为抵押,跟诸位签一份契约,三年之内,如果我所借的五百万两银子不能全额连本带利的归还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