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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谋夫记第25部分阅读

      庶女谋夫记 作者:未知

    :“老爷真要将小姐赶出去?”

    顾宛华自圆桌旁缓缓落坐,端起茶水抿了一抿,轻轻摇头,“爹爹尚未死心,总还要再留我几日……”

    张妈妈循着这话想到什么,便是一叹,“届时算盘落空。haohanshuwu 浩瀚书屋手机版恼羞成怒之下,也不知老爷会怎样处置小姐。”

    口中这般说着,心下却是明了:小姐自小便与老爷夫人疏远,本就是个并不亲近的庶出小姐,坏了这么一桩婚,若非送去庄子上。便是要远远赶出府了。

    直到现下,她才是忍不住佩服起小姐偷偷置办产业的先见之明来,当时只觉此事太过荒唐,她却是劝也劝不住。只得硬着头皮一次次按小姐吩咐变卖珠宝,现下想来。若非冒着风险提前做足了准备,有一天若真被赶了出去。身无分文的小姐可该怎么活啊。

    思及此,她定了定心思,语气平静下来,“老奴这便去为小姐备些饭菜。”

    张妈妈一退下,她便是蹙起眉沉思起来,“她的爹爹一时去了侯府,蔡靖岚是见还是不见?”

    不一时,外间婢子轻轻地叩响了门,“小姐,四小姐与五小姐来看您了。”

    她冷冷一笑,淡淡道:“便说我乏了,歇下了。”

    话音一落,房门便是被重重一推,那婢子被搡的一个趔趄。

    顾婉珍站在门口怒瞪着她,“六妹这是什么话?明明好端端坐在那处,难不成六妹架子大,不愿见我们吗?”

    顾宛华站起身,语带疲懒,随口解释道:“却是有些乏了,准备歇一时,四姐既然来了便坐吧。”

    话说着,她便是走向榻,随意地一靠。

    顾婉珍登时便被她这随意的态度气红了脸,上前两步,正要开口讥讽几句,袖口便被身后的顾婉婷轻轻一拉。

    看向顾宛华,顾婉婷笑吟吟地说道:“听闻昨个夜里六妹挨了打,今个便想起与四姐儿一同来看看你。”

    顾宛华淡淡一笑,“没事的。”

    顾婉婷闻言便是抿唇一笑,拉着顾婉珍自软椅上落了座,看向顾宛华,她咂嘴叹道:“啧啧,三大板子,若换成是我,现下怕已是站不起了呢,还是六妹底子好,想来还是前些日子调养得当。”吐出这话,她又是柔柔地一叹,“话说回来,既是知晓爹爹脾气火爆,六妹何苦却要处处逆着爹爹呢?”

    顾宛华垂了眸,低低说道:“多谢五姐关心,宛华已是不疼了。”

    顾婉婷对她这避重就轻的回答显是不满足,抬眼看向顾宛华,她眼睛发亮地问道:“听说六妹竟是拒绝了侯府亲事,此事若是真,这却是为何?六妹便不愿与我们分享一二吗?”

    虽然她尽力地让面部表情显得更加同情一些,然而她问出的话无一不是充满了兴味的。

    在她一脸的期待中,顾宛华轻飘飘回道:“不为何,便是不想嫁了。”

    顾婉婷眼珠转了转,狐疑地问道:“六妹若是有难处,姐姐便不问了,不过想来我们姐妹之间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你便说说,可是世子他临时改变了主意?”

    这下,顾宛华却是眉间生出厌色,她摇头说道:“宛华倦了,姐姐们可否先行离去,容宛华歇息一时。”

    顾婉珍闻言便是冷嗤一声,站起身来挑衅地说道:“你原本便是攀了高枝,这次必定是世子厌倦了你,这才不愿纳你为妾了呢,说什么不想嫁了,我是不信的!”

    在她尖利的讥讽声中,顾宛华却是忽然自榻上站起身,旁若无人地自两女身旁掠过,一出厢房,她便定住了脚步,朝外大声喝道:“将楼下客房收拾出来,我要歇一会儿。”

    在她吩咐的空当,顾婉珍两人已是携手走了出来,这一次,顾婉婷却是收起了那副关怀神色,她虽身量不如顾宛华高挑,当下却也是尽力地抬起下巴蔑视着她,徐徐说道:“六妹既是这般待客,我与四姐便也不多留了呢,想来六妹在此处也快活不了几时了,爹爹定要重重惩罚你的呢。”

    吐出这话,她便是咯咯的一笑,“三姐儿前几日被送去了庄子,想来六妹还未高兴几时呢,这下却好,没几日便要一同陪伴三姐去了呢!”

    她一边说,一边朝外走着,临拐出木梯之前,却是忽然回头,定睛看着顾宛华,“说句憋在心中许久的话,六妹万万莫介意呀,原本我便断定你定然是空欢喜的,只是瞧你那般高兴,不愿告诉你罢了,你不知一句话吗,‘爬的越高,摔的越惨’。你也不想想,世子那样的贵族,什么样的女人没有?玩一玩便罢了,娶做妾?却是六妹想的多了。”

    说完这话,却是并不等顾宛华回话她便闪身下了楼梯。

    耳边飘来两人欢喜的说笑声。

    这么一副嘴脸,顾宛华却是不陌生的,便在前世,她已是将这虚伪的五姐看的清楚,时至今日,她已是完完全全将平日的温柔收起,专程前来落井下石罢了。

    当下,她缓慢地一笑,抬脚走进厢房,重新躺回榻上。

    不一时,她用了一顿丰盛的午饭,午时一过,顾怀远便派人来接她。

    她走出院落,便看一辆马车停靠在外。

    顾怀远听闻脚步声,掀开车帘低喝道:“还不快些上来。”

    他狠狠地甩下车帘,闭眼假寐起来,便在顾宛华上车之后,也是未与她多说一句。

    马车很快在蔡侯府门外停下。

    顾怀远瞪了她一眼便率先下车,迎上前去与门仆说道:“烦请禀告世子,顾怀远携小女求见。”

    他本是期待着门仆入内,吐出这话时已是退后了几步做出垂首等候的姿势。

    谁料门仆却冷声道:“世子不见客!”

    顾怀远眉头轻皱,很快又带上笑容,上前不迭说道:“那定是世子不知来人是在下,劳烦再为通报一回,世子他听闻在下前来,必是会见一见的,。”

    对上一个区区门仆,他已是用了谦卑的‘在下’,那仆从仍是斜了他一眼,冷声道:“世子吩咐下了,顾老爷若来,便回不见!”

    顾怀远老脸上当即便一阵青红交错,他转过身,气恼地一甩袖,狠狠瞪一眼顾宛华,快步上了马车。

    回去的一路上,他便是在心中暗暗思量着世子的心意,没道理昨夜才召唤,今日便这般拒人于千里之外啊!

    出门之前,他尚抱有极大的希望,若是能让他面见了世子,他定是要将话说的清楚,便是六姐儿如何不愿,他定是要双手将女儿送上,只是,世子今日却不见他!

    难不成,这六姐儿昨日夜里又办了蠢事?!

    想到此处,他便是冷哼出声,恰逢马车停在府门前,他气恼地下了车,站在大门前,他便是指着顾宛华怨怪道:“我竟是白白养大了你!你且记住,此事若真不成,你也莫想再做我顾府的小姐!”

    吐出这话,他冷冷地盯了顾宛华一眼便气恨恨地甩袖,踏入院中,他习惯便走向了花园最左边的小径,这里直直通向偏门,而这偏门却是离四姨娘翠园中最近的。

    当初,将四姨娘安排去了翠园,便是有其中考量。

    循着小径一出拱门,他才寻味过来这处通往的是翠园,当下他便是气恼地哼了一声,一个转身,原路折回。

    冷不丁瞧见仍立在广场上的顾宛华,他便是气不打一处来,下巴一抬,高声吩咐道:“将六姐儿给我关起来!”

    (今日一更)

    第一百零六章 禁闭

    很快地,顾宛华便被几个高壮的家仆带入一间柴房。

    房门一开,她被狠狠地丢了进去。

    堪堪扶住了圆柱,她才稳住了身子,破旧的木窗中透来的光线足够她将柴房看的清楚。

    她原地环视了一圈,柴房不大,地面上有着一道道打扫过的痕迹,显是被人疏懒地清理过的,靠墙的大半面堆满了柴禾,只余一小半空置地面,除此之外,房中空无一物。

    她飞快地走向窗边,伸手推了一推,下一刻,她便对上了一道机警的视线,一个中年男仆立在窗外,警惕地看着她说道:“六小姐莫想离开这处,老爷已是吩咐下来,奴婢们日夜轮流在外看守着。”

    她叹了一口气,蹙起眉说道:“我有些渴了,想喝几口水。”

    仆从闪身不见,不一会,门锁叮当一响,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身形微胖的婆子平平端着一碗水走了进来。

    她躬身一福,也不言语,将水往地上一放,转身便要离去。

    顾宛华见状忙道:“这处没有铺盖,我晚上如何入睡?”

    婆子转身,环视一周,叹道:“这处却是简陋,还请小姐稍安勿躁,老爷虽是将您关来惩罚,心中必是不忍的。月前三小姐被关在此处,当夜老爷便心疼起三小姐,着人送来了床被糕点,连随身奴婢也一并送了来呢。”

    话毕,她看了一眼顾宛华,轻轻叹了一声,转身出了房门。

    门锁一响,房中登时悄无声息起来。

    顾宛华盯着满是尘土的地面看了一会儿。忽然弯起腰,将脚上所穿布鞋脱下并列放在一处,靠着圆柱缓缓坐在鞋面上。

    时间慢慢过去。

    夕阳西下时,屋里便昏暗的几乎看不见一丝光亮。她起身,活动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随后走向房门前,抬手推了推,耳中听得铁锁叮当作响一阵,却是未有任何人前来回话。

    她抿了抿唇,返身退回圆柱下坐了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木门才又吱呀响了起来。她睁开眼,外间已是繁星缀起。

    胖婆子端着托盘走了进来,“请六小姐用饭。”

    她将托盘放置于顾宛华身前,又自身后唤来一婢子,那婢子手中捧着一张薄毯,一床薄被,在婆子的吩咐下,靠着南边墙角打起了地铺。

    顾宛华定定看了那婢子一时便自地上起身,。面无表情地问道:“爹爹可有说起过要关我到几时?”

    婆子摇了摇头,“老奴不知。”

    顾宛华听她这般说,暗暗忖道:照现下看来,她的爹爹怕是对她愤恨至极,不肯轻易将她放出去呢。

    这般想着,她便也不再惦记了。坐回原处,自身前的托盘中取出饭菜一口一口地吃了起来。

    用过饭,她便走向地铺,被毯显是久置的。她方一靠近便闻见一股浓重的霉味,她在铺前静静站了一时。却是想起白日里那婆子的一番话来。许久的,她冷冷一笑。抻起被子抖了一抖,便是若无其事地躺了下去。

    不一时,外间忽然传来一个带着哭腔的弱小声音,“小姐,小姐,奴婢来看您了。”

    她猛地睁开眼,听出那声音是巧月,便坐起身说道:“没事,过几日爹爹消了气便会放我出去了。”

    巧月听闻她的声音抽抽噎噎了一阵,贴着窗纸说道:“小姐再忍一时,奴婢方才已去求了姨娘,一时姨娘见了老爷,定会为您求情的!”

    她刚说到此处,远处便响起一个男声,“谁在那处?哪个婢子这般胆大,老爷不准探视,速速离去!”

    那话音一落,巧月便急匆匆说道:“奴婢先走了。”

    她轻嗯了一声,又缓缓躺下。

    先前那个呵斥声恶狠狠地抱怨道:“一个个的,还有规矩吗,眼中还有老爷吗!已是失了清白身被世子抛弃了的,老爷便是罚她在这柴房里住上个一年半载的,也是没什么话好说的,便是出去了还有人要吗!”

    声音一点点渐渐消失在夜色里。

    顾宛华直直盯着窗外,月光下,眸子幽寒幽寒的。

    灯火通明的大殿里,赵氏斜靠在榻上,轻抿一口茶水,状若不经意地问道:“入夜了,老爷可要将六姐儿放回园中?”

    “想都别想!”顾怀远重重放下茶盏,喝叫道:“这一切便是她咎由自取,关几日柴房已是看在姨娘的面上格外宽待她了!”

    赵氏眉头微不可查地一蹙,正要说话,便见廊上一个人影匆匆一晃,她想定睛看时,那人影已是出现在了门前。

    她与顾怀远同时向门前看去。

    只见那人影一进门便是扑天喊地地哭叫道:“求老爷夫人宽恕了六姐儿吧,她不过是个半大孩子,便是天大的错,也不该这般责罚呀……”她断断续续地哭道:“那柴房又热,蚊虫又多,六姐儿自小也未受过这般大的罪呀……”

    这呼叫的人正是四姨娘,她兀自抹着眼泪不迭说着,顾怀远已是一拍扶手,起身连连冷笑道:“你来的正好,你生下的好女儿,连日来却是日日同我作对,世子明明已是有纳她为妾之意,她却是好——”说倒此处,他青筋暴起,声音比方才更加大上几分,“竟是不识好歹,几番在世子面前胡言乱语,惹得世子生厌!”

    吐出这话,他盯着四姨娘一步步走了去,边走边道:“你倒是有脸来,既是来了,你便说说,这不孝女不该惩罚吗?”

    他这气怒的模样吓得四姨娘频频后退了几许。

    四姨娘还未回过神,赵氏便附和顾怀远道:“妹妹失态了!六姐儿犯下如此大的过错,坏了府上大事,挨罚自是应该。” 难不成还继续安安逸逸宿在府上过那阔气小姐的日子吗?

    四姨娘白着脸,恍惚了一阵子,却又是想到六姐儿此刻所受的苦,再次朝向顾怀远嘤嘤啜泣道:“便求老爷看在妾平日里殷勤侍奉的份上允了六姐儿回园中思过吧,。”

    顾怀远闻言便是暗暗皱眉,心头到底闪过了一丝怜悯,只是!转念他便是蹙起眉,只消一想起这门亲原本是成了的,便是六姐儿的不识好歹,才害的他白白高兴一场,累的顾府失却了这样好的贵族亲家,原本,若是有了侯爷与世子在朝中的诸多人脉帮衬,没准过一时卓文便能捞上一半个官职!眼下可好,亲事不成,却是搭上了清白,便是原谅她,日后也是再难为她寻个好人家的!

    恰逢此时,赵氏轻飘飘说道:“六姐儿向来老实,说不得此番变故便是听了旁人教唆,也不知安的什么心思。”

    顾怀远闻言便是一哼,他自是不信四姨娘从中作梗,只是,一想起六姐儿近来的反常,他便是越想越气怒,眼看着巴上了一桩好姻亲,说没就没了!连带着,眼角瞥见四姨娘梨花带雨的俊俏模样也生了厌恶,当即不耐烦地摆手道:“你再啰嗦,过几日便同六姐儿一同去庄子上吧!”

    四姨娘登时怔住了,她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地问道:“老爷竟要将宛华送去庄子上?”

    赵氏冷笑一声,正要回她,顾怀远便道:“不错,外间口口相传,她已是失了清白,留她在吕阳定是要坏了我顾家名声的。”

    四姨娘闻言,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撕心裂肺地哭喊起来,“不,不能!求老爷收回此话。”

    吐出这话,她的哭声转低,低低地哭了一阵,一吸鼻子,看向顾怀远,目光坚定地说道:“若老爷真要赶走了六姐儿,妾愿意陪伴着六姐儿一同去庄子上过活!”

    顾怀远闻言便气的一顿,他抚了抚额,皱眉道:“随你!”

    吐出这话,他便一甩袖气呼呼地离去了。

    赵氏缓缓起身,在两个婢子的搀扶下下了榻,走了没几步,她便停了步子,转身道:“妹妹既有这份心思,我自会代你请求老爷的。”

    望着呆愣中的四姨娘,她微微一笑,挺着胸脯,迈着不急不缓的步子走向右侧厢房。

    日子一天天过去。

    顾宛华呆呆望着窗外,每每自清晨醒来,她便是坐在榻上维持着这般姿势,午后,有时她会在房中踱着步子活动一会儿,更多的时候,她会抱拢着双膝静静出神。

    外间仆婢们的态度愈发怠慢,头几日,她每日尚能要来两碗水喝,前日起,却是真正的叫天天不灵了。

    这已是第十日了……

    这天,顾怀远灰头土脸地自外进了门,今日,他又是被世子无情地拒在门外,十日来,他隔三差五寻了机会便带着厚礼殷殷拜访,谁料却是次次吃闭门羹,今日更是惊心动魄,那门仆竟然唤来数十名手执兵器的士兵驱逐他与卓文,险些便要吓破他的胆!

    原本,他心中打着主意,六姐儿好容易得了世子欢心,这事若不成,却是太可惜了,因此这些日子以来他便是耐着子,厚着颜面寻机求见,只是无论他做出如何的努力,世子他偏是避而不见。世子态度坚定,结果很显然,这婚事却是告吹了。

    他仅有的一些耐心也在今日耗了个精光。

    立在台阶上,他暗暗发恨:蔡侯府,他日后再不会去了!

    行至广场上,他便朝身后高声喝道:“将六姐儿送去西郊的果园里,拨给她十亩地,允她带走两名家仆!自此无召唤,不准踏入府上半步!”

    (马上再发一更。祝大家周末愉快!)

    第一百零七章 字据

    一声令下,几仆便是兵分两路,一头急匆匆知会管家,另一头却是跑去了柴房叫人。

    忽然地,他喝住一队仆从,皱眉说道:“将四姨娘、将她……”他犹豫不决着,半晌,咂嘴道:“便让她禁足半年!”

    六姐儿虽是大逆不道,可四姨娘终是得他欢心的,若是一同赶了去,他却是万分不舍的。循着这想法,他很快便想起一事来,扭头继续吩咐道:“日后四姨娘吃喝用度,一应进账花销须记了账本!平日也不准再出府去!”

    想起这几个月断断续续赏赐下六姐儿的银钱珠宝,他有心收回,但转念一合计,那些个银钱折合下来不过千两,除去她用掉的,留在手头的怕也不多。正逢现下大旱已过,周遭田产又是金价,那么点银两,莫说置办别院,连几十亩像样的田产与商铺也是拿不下来。

    那几个钱,他实在是不放在眼里,便随她去吧。

    生意人的思考问题的惯让他瞬息之间便在心中盘算清楚,失了家族庇护独自生活在外,即使有几个银钱傍身怕也是支撑不了几时。

    他的本意便是让六姐儿好生吃几年的苦,届时,她必是对今日所作所为后悔不迭,放着金山银山的豪门生活她不要,偏要忤逆了他,忤逆了世子。

    他甚至已是能预见到五年后,六姐儿一身落魄地跪在他身前不迭哭穷喊苦的情景。

    只是那时他却是不会资助她一分一厘。

    天大的好机会不是没有给她,便是她自己不抓住,既是连累的家人失却了飞黄腾达的机会,她便要承受后果!

    这般想着,他便是安了心。对这处置并不觉有不妥。已是格外开恩地保留了她手中金银,又是赠她十亩果园,两名仆从,保证她饿不死在郊外,这简直已是宽厚!

    转念他便想起顾宛菁,眼下嫡女出嫁,六姐儿已是个半点无用的,家中便只剩下老三老四与老五,其中,便只有老三宛菁样貌与才情上佳。四姐儿年头已说定给李家,五姐儿虽是心思玲珑,情乖巧,模样却是细眉细眼,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

    他原本立时便想张口,却是忽然顿住,心道:罢了。便让三姐儿再多悔过一时,她那情若不改,将来必是要吃大亏的。

    他心中烦闷,原地踱了几步,一会儿的功夫,远远地便看见一个步履从容的身影斜斜地自小径上过来了。他盯了一阵子,见她衣衫有些脏污,形容也是憔悴不已,便是冷哼一声。

    远远地。不待顾宛华走近些,他便冷声道:“方才爹爹吩咐下的你可听明白了?”

    走近了几步。顾宛华点点头,“宛华明白。”

    起先。他只觉得六姐儿的气质平静自若,小小年纪便已是雍容大气的,极合他心意。只是现下再见到她这副平静的面容他便是感到厌恶至极,瞪着她强调道:“届时没有府上的召唤,你是不能随意再回来的,说白了,便是与我顾府没甚关联了,你知道吗?”

    顾宛华闻言,抿了抿唇,抬头看向顾怀远,黯然的眼眸中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她低低问道:“爹爹这是要将宛华驱逐出府吗?”

    顾怀远梗着脖子,声音冷硬地回道:“你也可以看做是驱逐!”

    顾宛华垂下眸,轻轻应了一声,忽然说道:“宛华惹怒了爹爹,姨娘她却是无辜的,可否请爹爹善待姨娘?”

    顾怀远哼了一声,“你却是想的多,你的姨娘她在府上自是会继续过着衣食无忧的富贵生活。”

    得了他的首肯,顾宛华才抬起眸,眼眸清澈无波,“爹爹既是要将宛华驱逐,宛华想请爹爹立上字据。”

    她竟是主动要他立下字据!!难道,现下她不该是求着自己收回成命吗?

    他感到浑身的怒火都要燃烧起来了,着脸,冷若冰霜的声音从口中逸了出来,“来人!去将字据拿来,既是六姐儿要求,今日便立上字据为证,她已是被我顾怀远赶出府,毫无关系的庶女!”

    他紧紧地盯着顾宛华,想在她眼中寻出一丝懊悔来,然而,他看到的不过是一双没有生气的平静眸子,其中,甚至于连害怕与担忧都没有!

    他确实是无法理解了,这么个十二岁出头的小女儿,竟是无惧被家中逐出,竟是伸手要立字据!她凭什么这般平静自若??她实在是太天真了,难道她以为,有了些许银子傍身,踏出府门便会一番风顺吗?事实上,她这没了家族庇护的年幼女子,走到何处都是要任人宰割的,便是个寻常地痞也是可以随意地掳走她的钱财!

    难道她以为,凭借着自己姣好的样貌,能够再次博得其他贵族的芳心吗?她已是没了家族的安排铺垫,那一点点微末的钱财,用不了多久她便会成为一个低贱饥民,莫说是见贵族一面,便是寻常人家,哪里会稀罕要她?

    只是,那些个长篇大论他现下什么也不想说,他绷着一张沉郁脸孔,迈开大步走向顾宛华面前,一抬手,便是狠狠地甩上一巴掌,“既是这般有骨气的,日后你我这父女关系便解除,我自是不会再认你!”吐出这话,他甚至于想到要将那十亩果园与住处收回,由她自生自灭!只是,眼看着她从地上爬起身,原本平静的面上竟是滑过一串泪珠,他便是怔住了。

    在他怔愣的时候,管家携众仆匆匆地前来,不迭递上拟好的字据。

    顾怀远想也不想的,便是按下红泥,在字据下重重按上指印,重重地一甩,那字据便飘飘然落了地,。

    他居高临下地说道:“今日之事,日后你定是要后悔,我便将丑话说在前头,日后你若是有了困苦,休想来求我!”

    此情此景,顾宛华心中却是复杂,只是到了这时,她却不能再耽搁了,她自是知晓,即使是使出浑身的本事换来顾怀远的原谅,也不过换来暂时的平静,她已是破坏了顾家的“富贵前程”,日后,她定是会再次因“不听话”而与家中决裂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捡起字据缓缓站起身,垂着头,小心翼翼地在字据上按下了手印。

    顾怀远见她这般利落,郁的面孔上挤出一丝冷笑来,他看向顾宛华,徐徐说道:“字据已立,你已不是我府上人了,日后好自为之吧。”

    说出这一席话,他便厌倦地转眸不再看顾宛华。怒气他仍是有的,对这六姐儿,他是说不出的怨,说不出的怒,便为了此事,一连半个月,他食不知髓,睡不安宁,只消一想起六姐儿,便是失望之极,愤怒不已。

    只是现下,字据已立,她已不是顾家人,怅然之余,他心头的些许怒意也是收敛了起来,他不愿再看六姐儿,一转身,迈着不轻不重的步子离去了。

    在他走后,顾宛华抬脚走向管家,平静地说道:“爹爹允了我带走两名仆从。”

    管家叹了一声,对这半大的六小姐他心中是同情的,语气便也十分缓和,“小姐随意挑选吧。”

    管家这般说,顾宛华定下心来了,石头的卖身契本便在她手中,余下她要带走的两仆自然便是薛妈妈与巧月了。

    她走向了翠玉轩。

    惯常清净的园中今日却是沸腾起来了,她一踏进拱门,便听见院中奴婢们七嘴八舌议论着。

    见她进来,仆人们纷纷静默了下来。

    薛妈妈与巧月早已收拾了行装,见她回园中便挎着包裹迎了上来。

    看向顾宛华,薛妈妈的声音有些激动,“六小姐自小便未离开过老奴,老奴早已是将小姐当做至亲,今日,老奴便是拼死也要随着六小姐一同出了府。”

    顾宛华抿着唇,声音中带了一丝颤抖,“爹爹已是允了下来,妈妈和巧月随我一同出府。”

    吐出这话,园中登时哗然起来了,眼看着几名年幼婢子聚在一起抹起了泪,她便是朝向园中,声音一提,微笑道:“我平日对待你们虽未向旁的姐姐对下仆那般大方,今日要离去,却也留下了三十两银,一时便去巧云那处领了,权当做是赠别心意。”

    吐出这话,她便转身走出了院子。

    一出门,薛妈妈便叹,“小姐仍如小时候那般心善的。”

    她闻言便是一怔,暗暗叹息一下,她这人,对身侧之人虽是常年冷淡的,可是,旁人对她的丝毫心意她却是每每记在了心中,许是因小时的经历,但凡对她与姨娘有一丝丝关怀,有一点点恩惠的,总是令她心中感恩,难以忘怀。

    这般想着,却又有些暗恨自己这子,她便是这般,对于旁人的恩情,即使是无法立时回报,也总会在心中记着,念着。往往这感恩之情便成了她心中的包袱,便如今日,明明未来仍是前途未卜的,对待这些衷心侍奉的奴婢,她仍是拿出了不多的现钱。

    比之她院中的那些奴婢,外间的一草一木,亭台楼阁却是勾不起她太多的离别伤情。此时此刻,她倒是想回自小生活的杂院中瞧一瞧,不过,也只是想了一想便作罢。

    (大家周末愉快。)

    第一百零八章 离去

    出了锦园,这一路上却是突然变得热闹起来,三人所经之处,小道上,花园中,廊头下,三五成群地聚集着围观的各房奴婢。

    她每每经过一群婢子,耳中便是飘来一阵或怜悯或讥讽的议论声。

    想来对于她这么一个已是被顾府除名的小姐,奴婢们已是丝毫无所畏惧,她方走向拱桥处,身侧竟是有几人毫不避嫌地高声讽道:“真正的活该,张家公子是那般好的,六小姐却是一心想攀了高枝,谁料却是落个逐出府外的下场!”

    张妈妈闻言,皱起了眉头,朝向那年长的婆子瞥去一眼。

    婆子眼中登时露了些许怯意,只是很快她便又是挺了挺脊背,撇着嘴说道:“便是将一双眼睛瞪出花儿来,也是个被逐走的!端什么小姐架子?难道还要禀告老爷吗!”她越说越是理直气壮,声音也是高亢起来。

    另有人接道:“这妈妈倒是忠心,且容不得旁人说她主子几句呢,哼,只当她还是顾府的小姐呢?不过是个失了清白的!日后可是连嫁人也是嫁不得了呢!”

    张妈妈眼睛瞪圆,停下脚步喝道:“住口!你这涴衣坊的周婆子,平日尚人模人样,今个见我家小姐失势,便是这般势利,实是个狗眼看人的无耻小人!”

    周妈妈被说的面上一红,正要回嘴,便见顾宛华转了身,走向张妈妈身前拉起她袖口,轻轻说道:“妈妈,走罢。”

    婆子登时便得意的一笑,只是不等她说一句,顾宛华便朝她说道:“来日方长。妈妈可莫真做了那狗眼看人低的蠢事。”

    她眼眸冷寒,吐出的话语却是轻轻柔柔的,不知怎的那婆子便生了些惧怕,她这眉眼姿态倒像是不曾被赶出府的正经小姐一般的……当下支支吾吾地垂下了头。

    待她反应来时,那一主两仆已是走远,她羞怒地叫道:“一个被逐出府的小姐这般傲气的,咱们便都瞧一瞧,今后她是如何的窘迫狼狈!”

    不一会儿,她已是来到了广场上,她脚步不停。眼睛却盯着右侧的亭子,方才她的爹爹便是在那处兴师动众地将她逐走。

    现下这处虽是人去楼空,再没半个人影,她却心知,她被赶出顾府的消息这时怕已是传遍了整个顾府,要不了几日,整个吕阳便该是街头巷尾人人皆知,。

    若是她走在街头,旁人且不一定认得她的面目。只是她这名号却响亮,自从她做了这世子之徒,城中却是没有不识得她顾六小姐的。

    一个不耐烦的声音在她前方响了起来,“果园上接应小姐那管事还不知什么时候来,小姐便在门口候着吧,府上却是不能留了。若急了便自去寻吧!”

    她轻应了一声,漫不经心说道:“烦请转告爹爹,我自去寻去处。”

    很快的,在门仆带着些许轻视的眼神中。她缓缓踩着台阶出了大门,一出门。身后立时便响起了厚重的闭门声。

    还未走下台阶,她便是回头望着紧闭的铁门。心中暗暗想道:莫说是顾怀远,赵氏,她的几位姐姐们,便是这府上的一草一木,自此便与她再无关系了。

    张妈妈也立在她身旁感慨了半晌,最终,她叹声道:“只盼着小姐能早日与姨娘团聚。”

    念及四姨娘,张妈妈心中隐隐有些担忧,也不知她一个人在府上可能熬的下去?

    顾宛华见她面上担忧神色,心中一动,笑道:“妈妈莫担忧,半月前我已着巧云送信给了姨娘,嘱她若我离去,且在府上稍安勿躁。”

    张妈妈眉头一松,恰逢走出悠长的巷子,身子一拐,便是一眼看见石头驾着马车在不远处等候了!

    三人心中都有些暗暗激动。

    直到此时,顾宛华心头的压抑才是真正松了一松,她虽是再世为人,却也无法预知离开府后可会一帆风顺。好在终是将这字据立下,这让她即使无法看清前程,对于未来,心中却隐约有些底。

    上了马车,她便是眯起眼寻思起四姨娘来,按她原本打算,在赵氏的挑唆下,顾怀远定是要将四姨娘一并赶出来的,谁料这一世,他却是对四姨娘上了心。

    今日,他已是说的那般清楚了,纵然他仍会迁怒于四姨娘,至少能念在往日情意许她个衣食无忧的生活。她暗暗定了定心神,此事急不得,顾怀远本便是气怒于她,若是强来,四姨娘定会受到皮肉之苦。

    马车晃晃悠悠出了城……

    她一抬眼,便对上了张妈妈忧虑的眸子,初时的欢喜过后,张妈妈便担忧起另一件事来。

    见顾宛华睁眼,她便是发愁地说道:“小姐,世子待你毕竟是好的,若是再这般固执,恐会惹怒了他,他便是再温和的一个人,也是个贵族啊!”见顾宛华不吱声,她又劝说道:“况且,外间传闻已是那般难听,小姐若是不肯,日后可该怎么办?”

    顾宛华转过头,静静看了一会儿车窗外,抿唇道:“若是一辈子不嫁,也没什么不好。”

    张妈妈登时便惊的一呆,这话对于她来说却是太过震惊,小姐竟是存了不嫁人的念头?!

    这次,不等张妈妈再劝,她便抬起手,“妈妈莫劝,我心里已有打算。”

    天色微暗时,马车在落霞庄前停了下来。

    正逢几个微醉的士子立在门前高歌畅聊。

    她自是知晓,这落霞庄前院与中院是用做招待士子们吟诗赏游的,当下并不奇怪。

    只是,在她下车之后定睛一看,却是看清其中一个高大的身影竟是极熟悉的。

    一个士子向他拱手道:“得知张兄已然入了大将军麾下,小弟实是高兴有余,他日长兄驰骋疆场归来,定要与我等再叙!”

    张易闻言便一凛,敦厚的声音带了些凛然,“大将军麾下兵士个个奋勇,只待朝廷一声令下,定会随着大将军入战场奋勇杀敌,好男儿便该凭着一身武艺保家卫国,!”

    “哈哈,有志气!张兄这般说,我心中早已是激|情奋勇,张兄这一身武艺,若是不能入战场杀敌,却是埋没了人才。”

    听闻这对话,顾宛华便是一怔,几月不见,他似是比从前开怀了许多。他虽是背对着自己这处,传来的交谈声中,她却听出那个敦厚声音里的豪迈之情。

    顾宛华望着他,不由诧异着:他这人向来沉闷,竟也有这般意气风发的一面。

    她一时有些踌躇,正想吩咐薛妈妈往侧门去,那几个士子的视线便是朝她所在之处望来。

    当下,她吩咐张妈妈与巧月原地候着,独自提步,落落大方地走了过去,朝向张易轻轻一福,微笑道:“张公子好志向,宛华方才立在那处远远听闻已经是心生佩服。”

    张易闻言愣了一愣,似是没想到她会这般说,很快,他便露出一个羞窘的笑意,“让宛华你见笑了。”

    另两位士子见状便拱手告辞,今日本是为张易庆功而聚,一日下来,原本便要散